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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黃洋界上炮聲隆,紅軍用僅有的一發炮彈命中敵
        指揮所,毛澤東寫下不朽詩篇;“山大王”初識
        大炮威力;一個俘虜兵急于立功發炮近百發,耗
        彈太多,炮兵團長被撤職

               黃洋界上炮聲隆

  毛澤東選中了井岡山作為落腳點, 并且在山上站住了腳。1928年4月,朱德和陳毅率領南昌起義保存下來的部隊來到山上,兩支部隊會師后,合編為工農革命軍第4軍,朱德任軍長,党代表和軍委書記毛澤東,參謀長王爾琢,下轄三個師,第10師師長為朱德,第11師師長張子清,因有傷正在治療,故暫由毛澤東代,第12師師長為陳毅。三個師共轄六個團、一個教導大隊。在第28團中編有一個迫擊炮連,共有八門迫擊炮。 當時之所以起名叫紅4軍,并不說明還有其他的軍,這只是一個數字游戲,用來迷惑敵人,使敵人不知道我們究竟有多少部隊罷了。

  兩支部隊的會合,使得井岡山猛然紅火起來。山下永新、宁崗等五縣,都建立了革命政權。井岡山,成了中國第一塊紅色革命根据地。

  正當紅軍節節胜利,根据地不斷擴大的時候,由于湖南省委的瞎指揮,造成了“八月失敗”,井岡山根据地險些喪失,于是出現了黃洋界保衛戰。

  1928年6月底,紅4軍收到湖南省委的一封密信,信中要求他們消滅永新的敵人后,主力部隊立即向湘南發展,井岡山只留袁文才一個營駐守就可以了。信中要求毛澤東必須隨軍出發,為了監視其行動,省委還派杜修經為特派員前往督陣。

  那時,井岡山的紅軍軍委和根据地的湘贛邊界特委都要接受湖南省委的領導。因此,湖南省委的意見就等于是上級党委的意見。如果反對或者不執行,說重些就是對抗党的領導。

  很明顯,省委的意見是完全錯誤的。毛澤東曾經對井岡山周圍的敵人做過深入的調查和分析,井岡山地跨兩省,東為江西,西為湖南。湖南人善戰,而江西人善于做買賣,大都不愿當兵,所以兵無戰意。毛澤東正是依据這一情況,避開湖南的強敵而不斷向江西發展,從而才使根据地不斷擴大的。如今湖南省委卻反其道而行之,讓紅4軍主力向湘南發展,与強硬的湖南軍閥相撞,這只能是以卵擊石。

  怎么辦?毛澤東思慮了好久,決定爭取特派員。

  于是,毛澤東利用各种會議,說明紅軍向湘西發展是不切實際、不合時宜的做法,最終征得了各方面的支持,并向省委陳述了沒有執行省委決議的原因。

  正當毛澤東松了一口气,以為這一風波已經平息時,突然又傳來惊人的消息,紅軍28團、29團离開了井岡山,到湖南□縣后又私自向湘南進發了。毛澤東立刻派人下山去追,但他們拒不執行。山上山下的紅軍立刻都面臨著生死存亡的重大危險。

  這兩個團公然違抗軍令,貿然下山,是有原因的。

  原來,湖南省委的指示傳開后,受到29團官兵擁護,因為這個團中的官兵大多是湖南人,思鄉心切,再加上有特派員壯膽,所以便擅自行動了。臨下山時,他們又鼓動拉上了28團。

  結局不出毛澤東所料,湘南第一戰便慘遭失利,29團几乎全軍覆滅,僅剩團長、党代表等百余人。28團下山后,原先就有叛意的2營營長袁祟全率部投敵,紅4軍參謀長兼紅28團團長王爾琢單槍匹馬去追,結果被叛匪殺害。

  為了挽回敗局, 接回殘余部隊,毛澤東率31團3營前往營救。至此,井岡山上守山的只剩31團兩個營。

  贛軍得知紅軍湘南大敗,便趁山上空虛之机,向根据地猛扑,永新、蓮花、宁崗三縣相繼落入敵手,井岡山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關頭。

  井岡山有五大哨口,即黃洋界、八面山、雙馬石、朱砂沖、桐木岭。這五個哨口便是上山的必經之地。

  國民党軍熊式輝得知紅軍已經大部离山的消息后,立刻調集四個團的兵力,气勢洶洶地向黃洋界扑來,企圖乘紅軍主力未歸之机,一舉攻占井岡山。

  守山的紅31團團長朱云卿和党代表根据敵軍的態勢,讓2營分守四個哨口,將1營開到黃洋界修筑工事,准備擊退敵人的進犯。

  黃洋界位于井岡山北面,海拔1340米,距上山的小井15里路,兩側是陡峭的山崖,其間只有一條荊棘叢生的小路可通,山上只長青草,不長樹木,哨口雄峰聳立,險峻异常。清晨,哨口濃霧迷漫,周圍的山坳深谷都被白霧覆蓋,宛若一片汪洋,故黃洋界又有汪洋界之稱。

  當時,紅軍的裝備非常低劣,一個人只有兩三發子彈,一個班有兩三條毛毯。晚上站崗只能相互依偎在一起,再蓋上一些茅草御寒。

  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怎樣才能堅守住山口呢?

  團長朱云卿和党代表何挺穎經多次研究,決定了几條對策:第一,動員山上軍民,每人至少削28根竹釘,這种竹釘,是當地獵戶用來對付野獸的。井岡山遍地翠竹,有的是原料,軍民一齊動手,將竹節削成竹釘,用火燒過,再用陳尿浸泡,又鋒利又有毒性,只要人踩上去,腳就會穿一個洞,很快就會感染化膿。如今,31團守山的官兵們將這种竹釘埋了個滿山滿坡,成了一道一道特殊的防線。第二,把山上的樹木砍下來,堆在路口,這是又一道障礙。雖說樹木擋不住敵人的大隊,但因為山路狹窄,有了障礙,他們必然要清除,在清除的過程中,紅軍官兵就可以瞄准目標進行射擊了。第三,在敵人的必經之路上挖掘壕溝。這也可以遲滯敵人的行動,為消滅敵人創造條件。第四,加固哨口已有的工事。第五,動員山下的鄉親們上山,布成疑兵陣。戰斗時,他們可以在鐵桶里燃放鞭炮,冒充我軍的大部隊,也可以在山林里高聲吶喊助陣,以壯聲勢。這最后一項任務,朱團長讓毛澤東的新婚妻子賀子珍和朱德的新婚妻子伍若蘭負責。

  1928年7月29日晚, 在永新縣城的一個大院里,擺滿了十几桌丰盛的酒席。熊式輝端著酒碗,正在宴請連以上軍官。

  熊式輝躊躇滿志地對大吃海喝的部屬們說:“以前你們怕紅軍,說紅軍是紅頭發,綠眼睛,打起仗來不要命。現在我要說,他們的气數盡了,朱毛率領的大部隊在湘南吃了大敗仗,几乎全軍覆沒了,現在守山的只有兩個營,几百個毛賊,大家吃飽了,喝足了,明天一個沖鋒,就給我把山頭拿下來,沖在前面的有賞……”

  下面的軍官起哄地端著酒碗說:“愿為司令效勞,我們一定痛痛快快地把山頭拿下來,讓司令好到上面去領賞,咱們往后也有好日子過……”

  7月30日清晨, 大霧剛剛散盡,敵人便沿著陡峭的山路摸了上來。由于山路狹窄,左盤右繞,敵人也無法進行火力准備,只能一個一個地挨著往上爬。雖然敵人數十倍于我,在兵力上占了絕對优勢,可是他們投入戰斗的只能是一個營,其他的大部隊只好在山下等候。

  爬山的敵人首先嘗到了竹釘的苦頭,那些竹釘大都埋藏在草叢之中,進攻的敵人只顧往山上看,觀察我軍陣地的情況,結果稍不留神就會被竹釘刺傷,不時傳出被竹釘扎傷的大呼小叫聲。

  山口上卻寂靜得讓人生畏。

  紅軍官兵的子彈少得可怜,朱團長有令:把敵人放上來打,保證槍響倒人,彈不虛發。

  敵人好不容易越過了竹釘陣,到達了山口,于是他們在机槍的掩護下,吶喊著往山上沖。

  敵人終于逼近了,50米,30米,20米……直到這時,朱團長才一聲令下:“打!”

  隨著朱團長清脆的槍聲,紅軍的火力開始還擊了,由于距离相當近,加之敵人又是成單線從小路上爬上來的,動作遲緩,所以槍聲一響,敵人就倒下一大片。剩下的敵人赶緊趴在山坡上不動了。

  這時,山坡上,林叢中,漫山遍野響起了密集的机槍聲、激昂的軍號聲和沖鋒的吶喊聲,似有千軍万馬在叢林中作戰一般。原來,這就是賀子珍和伍若蘭組織的疑兵大隊,他們讓老鄉在山谷密林里喊打喊殺,用鑼鼓家伙和燃放鞭炮制造大部隊已經布下埋伏的效果,這一鬧果真把敵人嚇破了膽。他們丟槍卸甲,連滾帶爬地退下山去。許久,待明白是虛惊一場后,才又气哼哼地再次沖上山。

  “沖啊!先沖上去的有賞啊!后退不前的軍法從事……”敵軍官在后面揮動著手槍,連威脅帶利誘地強逼著敵人再次發起進攻。可是敵人剛一露頭,便又遭到紅軍的迎頭痛擊,敵人又屁滾尿流地縮了回去。

  一次、二次、三次……隨著敵人的一次次進攻,山坡上堆滿了敵人的尸体,可是山上有限的子彈已經快用光了,紅軍官兵就把堆掩体用的石頭當武器,等敵人靠近時,就用石頭砸。

  敵人發現紅軍的彈藥快用光了, 便更加猖狂起來, 后面督戰的軍官大喊著:“紅軍的子彈已經打光了,他們只能用石頭,不要怕,快往上沖啊!”

  敵人的攻勢更猛了,激戰到下午4時,攻上山口的敵人一次比一次增多。

  眼看井岡山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時刻了。

  正在這時,有几位戰士把山下茨坪机械厂剛剛修理好的一門迫擊炮抬上了山。由于敵人從黃洋界進攻,封鎖了山口,這几位紅軍戰士是從別的小路繞道上山的。

  朱團長一看關鍵時刻多了一門炮,自然十分高興,可是當他發現只有3發炮彈,一顆剛剛松弛的心又揪了起來。

  在朱團長的指揮下,迫擊炮安放在團指揮所門口。炮手安好支架,豎好炮筒,向著攻山敵人最密集的地方瞄准, 測好方位距离后, 朱團長果斷地揮了下手臂:“放!”

  炮手把一枚迫擊炮彈塞進炮筒,接著緊緊捂起耳朵。可是停了一會儿,一點動靜都沒有,原來這是一發臭彈。

  炮手小心翼翼地將炮彈退出膛,又裝上一發。誰知這一發又是臭彈。

  還剩最后一發炮彈了,朱團長說:“不能打登山的敵人了,要打山下的指揮所,反正成不成就這最后一發炮彈了。”

  按照朱團長的命令,最后一發炮彈瞄准了山下的敵人指揮所。

  “放!”隨著朱團長一聲命令,炮手將炮彈裝進炮筒。

  “轟”地一聲,這最后一發炮彈不但響了,而且准确命中了敵指揮所。攻山的敵人把指揮所設置在一個山腰子里,以為這儿安全。沒想到紅軍的一炮正巧在山腰子里爆炸,把指揮所炸了個人仰馬翻。

  這一來敵人害怕了。這种迫擊炮只有紅軍的主力老28團有,莫非到湖南去的主力部隊都回山了?

  第二天清晨,大霧散盡,山下靜悄悄地,沒有一絲聲響,只有頑皮的猴子在樹叢間蹦來蕩去。

  敵人在玩什么花招?朱團長派了几個戰士摸下山去探听情況。不一會儿,他們興高采烈地跑回來,原來敵人連夜悄悄地開溜了。

  過了20多天,毛澤東率領紅軍主力部隊回到了井岡山,當听完朱團長守山的匯報后,十分開心地笑了,當即填詞一首:

    山下旌旗在望,
    山頭鼓角相聞。
    敵軍圍困万千重,
    我自巋然不動。

    早已森嚴壁壘,
    更加眾志成城。
    黃洋界上炮聲隆,
    報道敵軍宵遁。

  于是,毛澤東這首《西江月·井岡山》,把“黃洋界上炮聲隆”的故事,講述到了今天。

             “山大王”初識大炮的威力

  井岡山山高林密,人煙稀少,是開展游擊戰的好地方。可當初這儿有兩支土匪占据著山上的主要路口,毛澤東率領紅軍之所以能在山上站住腳,這其中還有一段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

  這兩股土匪,一股駐在山下宁崗茅坪一帶,匪首叫袁文才;另一股駐在山上井岡茨坪一帶,匪首叫王佐。這兩個人雖然山上山下各霸一方,卻是拜把子兄弟,有生死之交,一旦有情況,他們山上山下遙相呼應,倒也一直相安無事。

  他們主要的生存方式就是“吊羊”,這“羊”是指土豪劣紳,所謂“吊”,就是瞅冷子將他們綁架起來做人質,然后讓他們的家人拿錢來贖人。

  毛澤東帶著秋收起義失敗后的几百名紅軍,來到宁崗古城一帶活動。他早就看好了井岡山這塊能進能退、能打能藏的風水寶地,可這兩股土匪已經占山為王了,不好強硬搶占,只有一個法子,就是將他們收編。

  后來,毛澤東得知這位袁文才曾是中國共產党党員,1926年擔任過“宁崗縣農民自衛軍的總指揮”。毛澤東便派當地党的負責人,一位叫龍超清的同志前去說服。

  龍超清回來說:袁這些年吃虧吃怕了,有疑心,他眼下最缺的是槍,只要能給他一批武器,他一定會与紅軍合作。

  毛澤東立時慷慨允諾:給袁文才108支鋼槍。

  袁文才得槍后大喜,立刻給紅軍送來600塊大洋,還同意加入中國工農紅軍。

  收編了袁文才后,毛澤東又叫袁去做王佐的工作。

  王佐這人早先是個本地的裁縫,30來歲年紀,個頭不高,長得白白胖胖,兩條眉毛濃黑,穿一身直貢緞的黑色短衣,腰間別一支新式駁殼槍,有一身好武藝。有一次十几個敵人把他包圍在一個小院里,想吃他的悶雞。他發現情況不妙時,敵人已經沖了進來。他來不及掏槍,便操起一條板凳,把沖過來的敵人打了個猝不及防,然后手持一根竹竿,“嗖”地一下撞開木窗,落到院里,沒等敵人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便又“嗖”地一聲撐出了院牆,逃出了敵人的重圍。

  現在,他知道山下來了一支叫中國工農紅軍的隊伍,可不知道是干啥的。袁文才告訴他,紅軍也是和地主老財作對的,跟他們“劫富濟貧”差不多,還告訴他紅軍給了他108支快槍。

  王佐聞听此話吃了一惊。王佐在山上混了這么多年,總共也只搞到60多條槍,而且其中有不少是裝火藥的土槍,他手下的弟兄,兩三個人才能攤到一支槍。紅軍一下子就敢給他們這么多槍,說明紅軍不想吃掉他們。

  1927年10月24日,王佐和毛澤東在雙馬石第一次見面。

  雙馬石是井岡山的一大景觀,兩塊天然巨石,一上一下,疊壓在一起,瑰奇万分。這里也是上山的五大哨口之一,山高林密,是伏兵的好地方。

  王佐害怕紅軍使詐,悄悄在林中藏了伏兵。會晤時,看到毛澤東身材魁偉,態度親切,待人和藹,而且心地坦誠,隨身只帶了一個衛兵,立刻也就放下心來。

  毛澤東長于言辭,說話极有說服力,他向王佐說了一番革命道理,還講了紅軍的性質和任務。最后毛澤東豪爽地說:“紅軍打土豪,同你們‘吊羊’是一回事,都是要革他們的命,造他們的反,你們需要槍,我們給,需要多少,報個數吧!”

  毛澤東的這一番話,說得王佐一會儿激情噴涌,一會儿熱血澎湃。當讓他報數的時候,他遲疑再三不敢吐口,說少了怕失去机會,說多了怕人家不答應。正在遲疑不決的當儿,毛澤東似乎看透了王佐的心事,大度地說:“給你們70支快槍,夠不夠?”

  乖乖,70支,王佐連做夢也沒敢想,比他現有的全部家當還要多。王佐忘情地拉住毛澤東的手說:“好兄弟,走,我們上山……”

  3天之后, 即10月27日,毛澤東率領的紅軍正式上山落營扎寨。井岡山從此便成了中國紅軍的搖籃,最初的革命圣地。

  安頓好部隊后,毛澤東就帶著部隊下山了,去開辟茶陵一帶的根据地。改造兩支土匪隊伍的任務,就交給了何長工同志,讓他擔任這支部隊的党代表。

  何長工喝過洋墨水,會講法、俄等好几國語言,頭腦靈活,能言善辯,毛澤東十分看重他,屢屢派遣他去從事重要的聯絡工作。

  何長工知道,王佐的工作做得怎樣,是直接關系到紅軍能否在井岡山上生存的大問題,因此,處事十分慎重。

  剛上山時,王佐對他怀有疑心,讓他成天呆在小半山的一間草房里,哪里都不讓他去。何長工便順水推舟,故意對什么軍務也不管不問,閒來無事的時候,就經常到王佐家中坐坐,向他的母親、哥哥、妻子講一些革命道理和社會上的見聞,使他的親人首先對何代表怀有好感。

  接著,何長工發現王佐有三個交心的好朋友:袁文才、刁飛林、李克昌。每逢有什么大事,王佐必定同他們商量。于是何長工很快又和他們混得廝熟,并且取得了他們的信任。這樣一來,王佐對何代表就另眼相看,有什么事也開始同何長工商量了。

  但何長工知道,王佐的內心深處,對紅軍還是存有戒心的,生怕紅軍把他們吃掉。要清除他這种念頭,只有幫他打一次大仗,除掉他的心腹大患尹道一才行。

  原來,王佐的山大王并不是好當的,當時的地主武裝都是他們的對頭,最主要的是“四大屠夫” ,這四大屠夫即東、南、西、北的4支地主武裝的頭子,東為尹道一,南為肖家壁,西為賈少提,北為肖銀光。

  在這四人當中,為首的是尹道一,他的勢力最大,槍最多,戰斗力也最強,他本人還是井岡山七縣民團的總指揮,更是王佐的死敵。王佐与他打過多次交道,但屢屢遭敗,連王佐的侄女也被尹道一所殺。因此,王佐對他恨之入骨,無奈自己文治武功兵力槍械都不如人家,他只好把這口惡气強壓在心底。

  何長工了解到這個情況后,覺得消滅尹道一不但可以打擊地主武裝的囂張气焰,壯大紅軍的聲勢,還可以清除掉王佐心頭的惡气,取得王佐的信任,是個一石數鳥的好計策。

  何長工把這個想法給毛澤東講述后,立刻得到了支持,并讓紅軍28團配合行動。

  當何長工心里有了底,把這事与王佐談開時,王佐先是十分激動,繼而又有些畏懼,畢竟多次作戰,他都敗在尹道一的手里,他怕這次重蹈覆轍。

  何長工笑著說:“王司令,是不是怕他們人多槍多,打他們不過啊?”何代表一語說中了王佐的心事,王佐只是嘿嘿干笑。

  何長工說:“其實尹道一并不可怕,他打仗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一旦打胜,就窮追不舍。咱就從這里贏他,這回用兵,你听我的,你同他一照面、只管掉頭就跑,把他們引進旗鑼坳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保證提著尹道一的頭去見你……”

  王佐一听大喜,連聲說:“一接火就跑,這太容易了,跑是咱的本錢,就照你說的辦。”

  第二天,王佐和李克昌帶領一小隊精干弟兄,跑到尹道一駐防的掌山進行騷扰,惹得尹道一動怒,帶兵來打時,他們也不交戰,調頭就跑。

  這尹道一從未把王佐等土匪放在眼里,見王佐兵不多,火力也不猛,便放膽帶兵猛追過來。天亮的時候,王佐一伙從旗鑼坳跑了過去。尹道一的兵跑累了,便在坳里休息,生火做飯。

  何長工一看机會來了,便瞄准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砰”地一聲將他打倒在地,這是發起攻擊的信號,頓時山坳里槍聲大作,軍號激昂,紅軍如神兵天降,從密林里、山坡上沖了出來。

  尹道一不愧是民團的總指揮,他立刻指揮士兵利用土坎作掩護,架起兩挺机槍,向著沖擊而來的紅軍瘋狂掃射。

  王佐過了山坳并未跑遠,立刻折回來看紅軍怎樣收拾這些仇敵,當看到尹道一的机槍嘟嘟嘟地響個不停時,不禁也心惊膽戰,心底暗自慶幸這回沒有与他親自交手,否則身邊的弟兄即便不死光,也剩不下几個。

  就在這時,只見火光一閃,“轟”地一聲巨響,其中的一名机槍手頓時飛上了天,另一名机槍手見苗頭不對,正要往回跑,又是“轟”地一聲,爆炒如豆的机槍聲頓時啞了。

  王佐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什么家伙,這么厲害,居然能把人炸得飛上了天?事后他才知道,這种武器叫迫擊炮,在炮里面,這是威力最小的小炮。大家伙一炮就能把一個山頭轟平。

  戰斗僅20分鐘就胜利結束了,這一仗消滅民團200多人,繳獲了不少武器彈藥。

  打掃戰場的時候,何長工找到尹道一的尸体,讓人把他的頭割下來,交給了刁飛林。

  王佐知道紅軍打了胜仗,并十分惊歎大炮的厲害,但又不知道這一仗是不是打死了尹道一。

  刁飛林將那個裝人頭的包袱扔到王佐的面前。

  王佐打開包袱仔細一看,那顆血肉模糊的人頭果然是尹道一的,頓時拍著手解气地大叫:“著,就是這個賊子,你害死了多少百姓啊!做盡了惡,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這一夜,山寨燈火通明,大擺酒筵,如同過年一般。席間,王佐頻頻舉杯,不時伸出拇指夸贊何代表說:“毛委員派來的人就是有辦法,你們那些炮太厲害了,一炮就把他們轟上了天,尹道一是什么東西,他們怎么是紅軍的對手……”

  其實,這個小小的伏擊戰,在紅軍的眼里實在算不了什么,每一個指揮員都會打。可是落在王佐的眼里,便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思想上也起了巨大變化,認為紅軍里能人多,力量大,跟著紅軍走才是長久之計。

  打完尹道一后,王佐有心想加入紅軍,于是借擴編的名義,与袁文才的部隊合并,正式宣布改稱為中國工農紅軍第1軍第1師第2團。王佐和袁文才原本是鐵下心來跟著紅軍走了,沒想到,由于形勢的變故改變了他們的念頭。

  1928年6月初, 中共第六次代表大會上的一段話,使他們對党的信任發生了危机。在六大通過的《蘇維埃政權組織問題決議案》中寫道:“對土匪或類似的團体聯盟僅在武裝起義前适用,武裝起義后宜解除其武裝,并嚴厲地鎮壓他們,這是保持地方秩序和避免反革命的頭領死灰复燃。他們的首領應當當作反革命的首領看待,即使他們幫助武裝起義亦應如此,這類首領均應完全殲除。讓土匪深入革命軍隊或政府中,是危險异常的……”

  當時,在傳達党的六大精神時,毛澤東認為這段話与井岡山的情況不符,故沒有講。可袁文才這個鬼精靈發現有什么東西瞞著他,便千方百計弄到了一份六大決議案的原件,當他看到這一段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從此便有了開小差的念頭。

  六大文件傳達后,這种“左”的思想影響了一些人,因此,大家對王、袁二人另眼相看,持有戒心,最終導致矛盾的激化。

  2月14日, 王佐和袁文才率部隊去捉拿土豪羅克紹。羅家有一個30多人的小兵工厂,能造土槍、子彈,王佐早就想把它奪過來了。

  由于情況摸得准, 清晨5時,他們在羅的姘婦家把羅抓獲,還抓了十七八個兵工厂的工人。押回新城以后,王佐便給羅松了綁,還設宴為他壓惊。原來袁想把羅拉過來為己用,讓他到長沙一帶去弄些鋼鐵和洋硝等造槍的原料。

  消息傳進了湘贛特委書記朱昌楷的耳中,作為地方官,他本來對王佐、袁文才等就印象极坏, 得知這個消息,便連夜赶往紅5軍軍部,向彭德怀報告,朱還特別提及,六大報告中的關于土匪的一段話,王、袁二人已經偷看,現在已有反水的跡象,如不迅速解決,邊區党有被一网打盡的危險。

  后來彭德怀回憶這段往事時曾提及,由于情況緊急,也沒有時間去具体查證,于是便听信了朱昌楷的話,派第4縱隊跟他去抓王、袁。

  拂曉,紅5軍4縱的士兵包圍了王、袁的住處,朱昌楷第一個沖了進去,發現袁正在睡覺,朱立刻開槍,將袁打死在床上。

  王佐听到槍聲,以為是民團的白狗子,他跳牆逃了出去,欲渡禾水逃回井岡山,跑到河邊才發現浮橋被拆,無奈只好泅渡過河。因他不會游泳,淹死在河里。

  毛澤東事后得知王、袁被殺的消息,連連頓足,大呼:“坏我大事!”果不其然,王、袁一死,他的那些老部下立刻反戈投靠國民党軍隊,井岡山地區的老百姓也不再支持紅軍。紅軍沒有糧草,無法再在井岡山立足,只好去另開辟新的根据地。王、袁死后不到一月,井岡山就落入國民党的手中。

  彭德怀在回顧這段往事時,承認“犯了輕听輕信的錯誤。”

  由此可知,在戰爭中,大炮的威力的确不同凡響,有時竟有一炮便決胜負的效力,但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政策策略上出了毛病,造成的損失是多少大炮都無法挽回的。

  1965年,毛澤東重上井岡山時,念及往事,怀念王佐和袁文才,于是親自接見了王、袁二人的遺孀,表達了對王、袁的歉疚思念之情。

  如今,袁文才和王佐的青銅塑像,高高矗立在井岡山上,吸引千千万万的后來人前往瞻仰。

             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

  南昌市中心洗馬池,江西大旅社。

  歷史老人有時常有許多惊人之舉。曾記否,這座江西大旅社原本只是一家裝修比較精美的旅店而已, 由于3年前,南昌起義的總指揮部就設在這里,周恩來在這里親自領導了那場使蔣介石3年來無時不心傷的起義, 這家旅店便名聲大噪,無人不知了。

  1930年10月17日,江西大旅社戒備森嚴。大門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外人不得靠近一步。原來,蔣介石的“剿共軍事會議”正在這里舉行。

  很顯然,蔣選在這儿召開這次會議,就是表達了一种挖根掘地也要將紅軍鏟除的決心。

  會議室里,身穿筆挺軍服,手戴白手套的蔣介石正在作圍剿演說。長條桌上圍坐著何成浚、 朱紹良、魯滌平、張輝瓚、楊永泰、何健等國民党第9路軍的師以上軍官。

  由于在一個多月前,蔣介石剛剛擊垮了馮玉祥和閻錫山等軍團,正是志得意滿之時,看到共產党毛澤東居然在閩湘贛一帶鬧出了气候,聲震全國,再不能等閒視之了,便召開了這次軍事會議,准備一舉蕩平紅區,徹底消滅紅軍。

  蔣介石在軍事部署前,首先講了一番道理:“諸位都知道,共產党搞的什么共產主義,与我們的國情是不相符合的,他們持槍為匪,占山為王,鬧得人心惶惶,到了不加以剿除便國無宁日的地步。從前,各省對他們多次動過刀兵,但是大都有省界觀念,往往是將共匪驅出自己管轄的區界了事,故匪等東躲西藏,南擊北竄,非但不能剿除,反而地域愈演愈廣,聲勢越造越大。國府因見及此,特命行營負此專職,統籌兼顧,謀根本之解決,以矯正前此之流弊。”

  楊永泰獻媚地附和道:“總司令所言极是,過去沒有統一指揮,我們是各打各的,匪患越演越烈。這一回好了,我軍在總司令的號令下統一行動,一定能夠將區區共匪團團圍住,全部剿除……”

  雖說蔣介石親自主持剿共會議,并動用大軍對付紅軍,其實在他的心底深處,并沒有把紅軍看得多么可怕,區區彈丸之地,寥寥几千兵馬,說破天,他們能成多大的事呢?不過匪患不除,終成禍害。所以,他想調兵遣將,企圖一舉蕩清紅軍。

  蔣介石最后下命令道:“我命令,此次會剿魯滌平為總司令,何鍵為副總司令,張輝瓚為前敵總指揮,統率10万兵馬,与本月28日前在江西省內集中,分三路向匪區進攻,一路由蓮花、萍鄉一帶,進逼安福、吉安,一路溯贛江向南逼進,第三路由湘東進入贛南,伺机北進,迫使紅軍与我們背水一戰……”

  正當蔣介石緊鑼密鼓地准備向紅軍發動第一次“圍剿”的時候,毛澤東卻在山上潛心研讀《孫子兵法》。

  這本書是前不久紅軍打長沙時,從鄉間一位老私塾先生那儿弄來的。線裝本,共九卷,也稱兵法九章。在此之前,毛澤東雖然讀書甚多,但專門的兵法書卻是第一次閱讀,行目所及,心神所隨,聯系到自己起義后行軍打仗、休養生息的實踐,更是覺得這本兵書字字珠璣,愛不釋手。

  蔣介石發兵10万圍剿蘇區的消息,此刻已經是人人皆知了,可在李立三“左”傾路線的影響下,有的主張“迎頭痛擊,北上對敵”,有的主張以攻對攻,去攻打敵人的大城市如九江、南昌等,毛澤東則提出了“避其銳气,擊其惰歸”的以弱胜強之法。

  10月25日,紅軍總前委在羅坊召開會議,這就是著名的羅坊會議。會上,毛澤東提出了“誘敵深入”的作戰方針。

  毛澤東說:“我們不是沒有打過大城市,還記得么,就是上個月,我們的主力去打過長沙嘛!可是沒有打下來,當時我們可是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為了對付敵人的高壓電線, 我們用900頭牛去冒火沖擊,為了對付敵人的碉堡,我們的同志用禾桶裹上棉被頂著往前沖,此外我們還挖過壕溝,就這樣沒日沒夜地整整打了半個多月,傷亡了許多好同志,可怎么樣呢?長沙還是沒有打下來。我們的彈藥打光了,部隊傷亡太多了,這時候敵人的援兵又到了,我們什么都沒有撈到,只得撤兵。同志哥,這是賠本的買賣,我們不能再干了……”

  毛澤東的話說到了大多數指揮員的痛處,一想到一個月前的那一仗,几乎沒有一個人不痛心的。

  毛澤東見還有一些人想不通,便舉了《水滸傳》中一個生動的例子:“大家都看過水滸傳么,還記得上面有個故事,在柴進家中,有個洪教頭想教訓一下林沖,連喚了几個‘來,來,來’,接著就气勢洶洶地扑了上去,結果卻讓連退几步的林沖看到了破綻,飛起一腳將他踢翻。”

  与會的紅軍指揮員們听到這里,都開怀大笑起來。

  毛澤東止住笑,繼續說:“誰人不知,兩個拳師交手,聰明的拳師往往退后一步,而蠢人則劈頭就使出看家的本領,結果卻往往被退讓者打倒……”

  在毛澤東的說服下,大部分紅軍將領同意了他的作戰方針,這就是:在蔣介石“長驅直入”的進攻面前,采取“誘敵深入”的方針,把敵人引入我們的預定戰場,然后再同其作戰。

  根据毛澤東同志擬定的作戰部署,紅軍在集中了主力后,首先后撤到樟樹、撫州、永丰地區,使向袁水流域進攻的敵人第一次扑空。

  接著,紅軍又進行了兩次大退卻,使气勢洶洶的敵人再度扑空。紅軍在小布設伏時,動員大會上,毛澤東還草寫了一副對聯,上聯是:“敵進我退,敵駐我扰,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游擊戰里操胜券”,下聯是:“大步進退,誘敵深入,集中兵力,各個擊破,運動戰中殲敵人”。

  本來,紅軍在小布設下伏兵,准備先拿譚道源部開刀,誰知有一個內奸向敵人告密,譚部一听紅軍有大部隊埋伏,馬上退了回去。

  小布設伏未能打到敵人,這時張輝瓚師由東固進至南壟,有東進之勢,紅軍馬上調整部署,前往龍崗埋伏待机。

  因軍情緊急, 部隊無法再進行動員,紅4軍軍長林彪、政委羅榮桓干脆把命令寫在路邊房的一扇門板上,使大家知道任務的緊迫。“軍長、政委示:上固無敵,敵在龍崗,望全軍將士奮起精神消滅之。”落款是:林彪、羅榮桓。

  經過緊迫的部署調整, 紅3軍、紅12軍、紅4軍共計3万多人,在龍崗擺好布袋陣,准備一口吃掉張輝瓚部的1万多人。

  張輝瓚,湖南長沙人,早年曾在清朝軍隊的講武堂中就讀,后來又先后去日本和德國學習軍事。 1924年任國民党第4師師長,1929年任南昌衛戍司令,与紅區的赤衛隊交戰多次,人稱殺人不眨眼的“張屠夫”。

  這一回,他被委以剿共前敵總指揮,自命不凡,對畏縮不前的譚道源部甚為不滿,于是率軍獨進,于12月29日逼近東固,乖乖地鑽進了紅軍設下的布袋陣。

  第二天拂曉,毛澤東來到了設在黃竹岭后面小別山上的指揮所,在這里指揮即將爆發的一場大戰。此時,大霧漫天,霧鎖群峰,對面几乎看不見人,正是“霧滿龍崗千嶂暗”的景色。不久,旭日東升,大霧散去,只見曙光初照,楓葉霜紅,景色格外壯麗。

  10時許, 張輝瓚的前鋒部隊進至龍崗,与擔任正面阻敵的紅3軍發生激戰。此后,戰事越打越激烈。打到午后,張輝瓚才發現情況不妙,他的万余人馬已經陷入紅軍重圍,于是困獸猶斗,將他所有部隊都放馬猛沖過來,企圖殺出一條血路。

  由于敵軍人地生疏,再加上所有有利地形皆被紅軍占去,以逸待勞,以多擊少,張輝瓚區區万余兵馬焉能逃脫這天羅地网。

  下午3時許, 敵軍的沖擊已成強弩之末,朱德、毛澤東認為時机已到,隨即發出總攻命令。號令一下,漫山遍野軍號激昂,殺聲震耳。敵軍此時早無斗志,全軍頓時崩潰。

  毛澤東見槍聲稍稀,知戰斗已入尾聲,便同朱德步行走下黃竹岭,沿大路向龍崗走去。正在此時,由遠而近傳來一片喊聲:“捉到張輝瓚啦!”“前頭捉到張屠夫啦!”

  毛澤東、朱德大喜。“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正是此時心情的寫照。

  參謀處長向毛澤東和朱德詳細描述了活捉張輝瓚的經過。

  戰斗前, 因紅4軍軍長林彪在北伐中見過張輝瓚,知道他的模樣,于是向全軍將士講明了他的相貌特征, 要求務必活捉。發起總攻后,紅4軍10師的一個班,在一棵大楓樹下發現了一件狐皮大衣,在皮衣的衣領上還有張輝瓚三個字,知道這家伙就在附近,于是仔細地搜索。后來發現了一個山洞,洞里有人。

  戰士們高喊:“快出來,不出來就扔手榴彈了……”

  一個大胖子戰戰兢兢地從里面爬出來,這人生得肥頭大耳、唇上有兩撇小胡子,一件士兵的小褂緊緊地繃在身上,一看到他,戰士們馬上就高喊起來:“別裝蒜,這家伙肯定是張輝瓚……”

  在龍崗大坪,毛澤東見到了被捆綁住手腳的張輝瓚。當年北伐時,毛澤東与其也是相識。

  張輝瓚一臉哀苦之情。“潤之先生,沒想到在這里遇到您,別來無恙乎?”

  毛澤東風趣地答:“豈敢,几天前老兄還趾高气揚,要剃朱毛的頭,何言無恙乎?”

  張輝瓚面帶死灰:“慚愧、慚愧,有罪、有罪……”

  這位曾留洋數國的中將師長此時苦苦哀求,愿給紅軍捐款、捐槍、捐彈藥,唯求饒他一命。

  毛澤東也不想殺他,想讓他到紅軍即將開辦的學校中當一名教官。張輝瓚的親屬得知他被俘的消息后,千方百計找到我上海地下党,懇求只要放他一命,他們不惜籌措重金前來贖人。

  中共中央得知這個情況后,立刻派人赶到蘇區,万沒想到,根据地的軍民把他借去批斗,由于他多次清剿,民憤太大,竟在批斗中被活活打死了。

  朱德事后回憶這件事時,曾經痛心地說:“按說真不該殺他的。留著這一個人,不但可以解決根据地的不少困難,還可以用他做人質,換回許多獄中的同志,可是把他殺掉之后,蔣介石為了報复,立刻處決了我們許多被捕的共產党員,其中包括几次起義失敗后被俘的軍官。”

  此次戰役,不但全殲了蔣軍18師,還繳獲了大批武器彈藥。從這以后,紅軍各個師基本部編配了迫擊炮連。

  二次反圍剿胜利后, 又繳獲了兩門山炮和許多迫擊炮。1931年5月,中央軍委命令,在江西陂頭,以紅3軍團山炮連為基礎,成立了軍委炮兵團。這是我軍第一個獨立炮兵團建制,團轄三個山炮連,一個炮兵教導隊,一個運輸連,一個步兵警衛連。夏中興為代理團長,政委為張平凱。

  6月,紅3軍團決定用兩個步兵團和軍委炮兵團共同行動,去消滅盤踞在賴村的地主武裝。

  賴村是興國縣的一個重鎮,也是根据地一顆扎眼的釘子,這儿的地主武裝依仗著高牆大院,就是不肯向紅軍投降。

  指揮這次戰役的司令員是譚希林,政委為張平凱。

  一切准備就緒后,步兵首先發起了沖擊,誰知鎮子里的保安團特別能打,而且槍還打得特別准,火力也組織得十分密集,紅軍連續沖擊了五次,都沒有成功,傷亡十分慘重。

  譚司令气极了,命令:“馬上把軍委炮兵團拿上來,把這個鎮子給我轟平!”

  炮兵團把三門山炮直接推到离目標只有300來米的地方, 瞄准城牆進行轟擊。在這么近的距离上,豈有打不中的道理?所以一炮一個准,沒用几炮就把城牆轟塌一個大洞。

  但里面的敵人仍負隅頑抗,雖然出現了洞口,可是步兵還是沖不上去。夏團長气极了,命令炮手們連打了兩個急速射。軍委炮兵團的炮手們大多是一、二次反圍剿中被俘的俘虜兵,正急于找個立功表現的机會,況且他們以前在國民党部隊中彈藥十分充足,從來沒有限量使用炮彈的情況,所以團長命令一下,他們就拼著勁地放起炮來,有敵人的地方打炮,沒有敵人的地方也轟它兩下,最后,寨子是打下來了, 可是村子里的民房被炸毀了不少,最令人痛惜的是將僅有的100多發炮彈都打光了。

  對此,朱德總司令員十分气憤,立刻撤掉了夏中興的團長職務,后由武亭同志接任。

  賴村一戰,也給紅軍指揮員提出了一個新的課題,大炮的威力是巨大的,但戰爭是一种綜合兵种的較量,如果不解決好步兵和炮兵的協同問題,就不能充分發揮炮兵的特有威力,即便有了許許多多的大炮重炮,不但幫不上什么忙,反而會成為奪取胜利的負擔。

  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在隨后不久的兩万五千里長征中,紅軍便嘗到了抱著重炮行軍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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