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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讓我們回顧丰島前哨戰


  多年來,日本右翼分子都把在丰島海域挑起甲午戰爭的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伊東佑亨、艦長東鄉平八郎等吹得神乎其神,供祭靖國神社。那么,就讓我們來看看他們不顧國際公法,在公海上襲擊中國運輸船高升號,屠殺1000多名中國陸軍士兵的罪行吧--1894年7月22日,劉公島外,水深風急,波浪濤天。
  劉公島北洋海軍提督署議事廳內,鴉雀無聲,气氛緊張。
  看上去比58歲年輕得多的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正向圍立在海圖桌周圍的“濟遠"號管帶(艦長)方伯謙、"廣乙"號管帶林國祥、"操江"號管帶王永發交待任務:“三位管帶奉李中堂親命,前往朝鮮執行增援任務,万万不可粗心大意。葉提督与聶總兵在朝鮮翹首以待,決不能有半點閃失!”“喳!"接著,丁汝昌頗具紳士風度地分頭叮嚀;"方管帶,你深得李中堂常識,既榮獲捷勇巴圖魯勇大號,又作為大清國管帶隊長,于4月下旬率'濟遠'、'超勇'二艦,成功地護送葉提督、聶總兵赴朝作戰。此次執行增兵護航任務,可謂駕輕就熟,定然不辱使命,但倭兵活動猖狂,不可不小心從事!"方伯謙驕矜地夸夸其談:“本職已上書李中堂,速將北洋艦隊化零為整,再快添堅甲利艦,以基地為依托抗拒倭兵。現在中日間尚未宣戰,諒小日本也不敢冒然向大清軍艦挑釁!"丁汝昌以很有教養的舉止將手一擺,神色轉趨嚴肅:“話雖如此,也要提高警惕--林管帶!”“卑職在!"林國祥謙恭地應聲而諾。
  “在今年5月的北洋會操中,你指揮廣東水師的'廣乙'艦操縱自由,船陣整齊,施放的魚雷均能破的;行駛中打靶,中靶也在七成以上,我很欣賞。此次赴朝,望能協助方管帶對'高升'號和'操江'號嚴密護航,決不能有任何閃失!”“喳!”丁汝昌又轉身面向王永發,很威嚴地叫道:“王管帶!”“卑職在!"一向以頭腦靈活著稱的王永發一躬到地。
  “你多年在英國軍艦上當水手,見多識廣,靈活机敏,積功擢升參將,委帶'操江'運船。船上滿載炮械餉銀,為駐朝將士生命所系,万万不可儿戲。又是獨自航行,方管帶,林管帶自牙山返回時才能直接保護你,更要小心從事!”“請丁軍門放心,卑職定當肝腦涂地,為丁軍門爭光!”“諸位都要為國爭光,為皇上爭光!執行此次任務可謂重任在肩,諸位還有什么問題,盡可提出!"處事謹慎的林國祥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請示:“還有一事,必須事先考慮周到,途中如遭日本艦只攻擊,當如何處置?"丁汝昌听罷,心里為之一震,旋即毅然回答:“目前日清兩國既未言明開戰,豈有冒昧從事之理?若果有倭船首先開炮,爾等豈有束手待斃之理?完全可以縱兵回擊!"一向辦事認真的林國祥又憂慮重重地請示:“在目前倭兵猖獗活動的情勢下,只讓兩艘快船對運兵船'高升'和運貨船'操江'號進行護航,卑職深感責任太大。
  若遇倭兵攔截,卑職丟失性命事小,帝國安危事關重大!”“林管帶太多慮了,有我和'濟遠'艦在,保你太平無事!"方伯謙傲慢地口出狂言。
  “林管帶,你還不相信大名鼎鼎的方伯謙嗎?"牙利齒的王永發赶緊去抱方伯謙的粗腿。
  聞訊而來的"致遠"艦管帶鄧世昌、"定遠"艦管帶劉步蟾、"經遠"號管帶林永升魚貫而入:“參見丁軍門!"丁汝昌興奮地招呼他的三名部屬:“諸位,請坐。我們正在議論對'高升'艦和'操江'艦的護航問題,諸位有何見解?"鄧世昌以威嚴英武的神情首先進言:“丁軍門,倭兵正瞪著虎狼之眼盯著大清國,對如此重要的運兵船和運貨船,只用兩只快船護送,實難應付意外之變。
  依標下之見,北洋水師應立即全体出動,前往護航接應!"劉步蟾作為丁汝昌的親密助手,"才明識遠,饒有干略",在創建北洋海軍中卓有貢獻,被任命為右翼總兵兼"定遠"管帶。面對日本軍國主義日益囂張的侵略行徑,他滿怀一腔熱血,曾冒死与先后擔任北洋水師總教習的洋員琅威里和漢納根及其顧問泰萊爭奪艦隊指揮權,使英帝國主義妄圖建立"中英聯合艦隊"的計划破產,因此很受丁汝昌器重,特別詢問他道:“劉總兵,你有何高見?"劉步蟾側耳傾听完鄧世昌的獨特見解,雙目炯炯閃光,洪鐘般回答丁汝昌的發問:“標下請求立即升火起錨,陪同方管帶共赴朝鮮!"林永升也被眾艦長的奮勇報國精神所感染,上前一步道:“丁軍門,標下誓死請戰!"丁汝昌欣慰地環視部下一周,歎口气說:“我同意諸位的意見,不能眼看著'濟遠'、'廣乙'有閃失。如有不測,有負皇上浩恩。為此,我已請示中堂,請看复電!"鄧世昌上前從丁汝昌手中接過電報讀道:“日本政府和大清并未宣戰,現各國正為中日關系事進行調停。日本兵船必不敢挑釁,全隊不必前去接應。"鄧世昌手舉電報憤然發出抨擊之言:“李中堂的這個決策,將鑄成千古大錯!”“不能白白斷送'濟遠'、'廣乙'!"眾將气憤地議論紛紛,只有方伯廉獨出一枝,口出狂言:“諸位不必大惊小怪,莫長他人志气,滅自己威風!標下不才,定舍命奔赴朝鮮!"丁汝昌鎮靜地揮手制止,毅然發布命令:“眾將士同仇敵愾,精神可嘉!方伯謙、林國祥、王永發立即升火出發!我將再電李中堂,請求全隊出動!"當晚,日本浪人石川伍一興沖沖回到天津"游廊地"玄洋社開的賭場兼妓院里,見花子和阿菊正在神秘地交談著什么,老遠就喊道:“花子老板,阿菊姑娘,我搞到了一件重要情報!"阿菊跑過來接過一頁紙,交給花子,母女一同觀看:“丁軍門,火速運兵十二營到安東,如遇日艦,務須避免沖突。李鴻章。"阿菊白嫩丰潤的臉上綻開艷如桃花的笑容,笑著對花子說:“義母,這和剛才從張士珩衣袋里掏出复制的兩封信互相印證,很能說明問題!"花子花板微笑發問:“石川君,這份電報是從哪里搞來的?"石川伍一接過阿菊送來的茶杯,將一杯茶水一口气喝下才說:“張士珩給我介紹認識了天津電報局的一個電報生,我給了他大把鈔票,他便把這份電報底稿交給了我,加上我的朋友宗方小太郎在煙台親自登上'濟遠'艦,探知'濟遠'二艦將去朝鮮,兩個情報正好相互佐證。--阿菊,你從張士珩身上搞到了什么重要情報?"阿菊從桌上拿起兩封信遞給石川伍一。石川先抽出第一封信讀道:曙卿伯兄軍門大人麾下:茲特啟者,頃奉中堂面諭,現雇"高升"號輪船載步兵八百,又親兵營炮隊一哨,准于念一日由大沽開行,徑赴牙山海口。此次輪船到口,務須先上兵勇,愈速愈妙,以防阻擋。輜重不妨隨后再上……阿菊听到這里插話說:“下面內容無關緊要,你且看第二封信。"石川伍一赶忙抽出第二封信讀:曙卿仁兄軍門大人麾下:18日至20日連肅三緘,交給運兵各船帶呈,度可次第達覽。昨晚正擬電布一切,适平壤線斷,只得函陳。19晚"愛仁“船載千人;20日晚"飛鯨"號載八百人,馬百匹,并軍械;21日晚"高升"號載八百人,又炮隊一哨,次第開行。"愛仁"〔由〕洋人滿德照料。"高升"〔由〕洋人漢納根照料。上岸須速。聞南島距輪船舶地一箭之遠,雖多走陸路百余里,較為穩妥,可省出小船駁輜重。其速飭派人指引為盼。倭船12號已出長期,雖有海軍來護,終覺擔憂。……再,弟思牙口兵力究嫌單薄,已面稟中堂,擬派黃本和帶護軍一營、炮6尊,下次"高升"運牙。
  如果尚須炮用,乞函電示遵,以便隨后設法補運。
  阿菊等石川伍一看完几份情報,嫣然笑道:“石川君,你知道這曙卿是誰?他就是直隸提督葉志超,字曙青,現正帶太原總兵聶士成出兵朝鮮,駐扎牙山。而寫信人,一個是李鴻章的外甥、軍械局總辦張士珩,一個是輪船和電報局會辦盛宣怀,兩人掌握著此次戰爭的武器供給和兵力運輸大權,我們手中情報的价值就可想而知了!"花子老板听罷,當年風韻猶存的白淨臉上,閃過終于要大顯身手的狂熱激情,張開涂滿口紅的雙唇,津津有味地推理:“中國人寫信是用的陰歷,張士珩、盛宣怀信上的6月21日就是陽歷7月25日,清國雇用'高升'號運送援兵2500人……好情報!石川君,請你立即把這個情報上報帝國駐天津海軍武官瀧川大尉,也就是堤虎吉,請他以最快速度呈報大本營,把清國這批援軍全部干掉!”“花子老板,此事請交阿菊去辦,我還有重要問題請示!"石川伍一等阿菊一走,就迫不及待地請戰:“花子老板,我請求立即派船把我送到牙山,親自向聯合艦隊司令官伊東佑亨中將提供情報,一定能把這批清國援軍全部干掉!““噢?你也有這個想法?咱們倆真是不謀而合了!”“花子老板,我自幼就在興亞學校專攻中文,19歲到上海,跟隨曾根俊虎給帝國海軍搞軍事情報,后來又到北京,協助帝國駐清武官關炳文搞北洋艦隊情報。關炳文死后又成為井上敏夫海軍少校的助手,所以對北洋海軍情況了如指掌,對'濟遠'等艦只如數家珍。此次前往丰島,必能立下奇功,為玄洋社爭光!”“石川君,你若前往丰島,必定旗開得胜!"花子老板极為惋惜地說,"我剛接到頭山滿指令,要做好大日本帝國皇軍打到東北和華東的准備,因此命你充分利用在天津的情報關系,著重調查黃河沿岸可供登陸地段的詳細資料,發揮你善于繪圖的特長,做好中日海軍黃海決戰的准備!”“那么,此次丰島之行的任務。……”“我考慮讓鐘崎三郎前往,你看如何?”“花子老板真有眼力!"鐘崎君是比我更适當的人選!”“何以見得?”“鐘崎是日本情報界有名的'三崎'之一。早年就跟御幡雅文學習漢語,后來投到荒尾精門下,在上海日清貿易研究所搞中國情報。從今年開始化名左鐘武,和我一起秘密調查北洋水師情況,對丁汝昌、鄧世昌、方伯謙等將領的資料背得滾瓜爛熟。他若前往丰島,一定能成為伊東司令官的高級參謀!”“好,一言為定,你去請鐘崎三郎。……”“不用請,我來了!"花子老板的聲音未落,鐘崎三郎的粗獷聲音自門外飄然而至。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鐘崎君,請你馬上到丰島助戰!"花子老板赶快說明剛才的決定。
  “參謀本部剛才來電緊急調我前往牙山,匯報山海關地區清軍情況,并助聯合艦隊伊東司令官一臂之力。哈哈,玄洋社和大本營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鐘气急于上船,告辭了……"7月24日下午4時,日本海軍聯合艦隊司令官伊東佑亨中將率領軍艦15艘、水雷艇6艘、偵察艦一艘,駛至丰島海面。
  在聯合艦隊旗艦--巡洋艦"吉野"號艦橋上,伊東佑亨身穿筆挺的海軍中將軍服,披著迎風飄逸的絳紫色風衣,威風凜凜地率領著他的20多艘戰船,在丰島海面劈波斬浪,于陰沉沉的海面上沖向前方。看這個軍國主義將官的得意模樣,好像他不僅僅統率著几十艘戰艦,而是統帥著整個世界。
  在伊東佑亨身旁,大模大樣地站著日本駐天津海軍武官瀧井大尉,專門用特別快船送來的玄洋社浪人鐘崎三郎。
  此刻,鐘崎三郎長滿酒刺的臉上堆滿了小人得志的笑,張開厚唇大嘴吹捧伊東佑亨:“司令官真正是日本海軍的棟梁之材,軍令部長樺山資紀親自到港口送行,實在風光!"伊東佑亨1843年生于鹿儿島武家屋,歷任海軍二等士官、中校、常務艦隊司令官等職。為推行侵華政策,他堅決主張在戰略上采取攻勢,竭力鼓吹把日本海軍力量全部集中起來,組成一支聯合艦隊,因而被熱衷于發動侵華戰爭的樺山資紀看中,任命他為日本第一任聯合艦隊司令官。他以前認為浪人都是江湖騙子,對樺山資紀親自推荐的鐘崎三郎也將信將疑。此刻,他极看不慣鐘崎的吹拍之風,便用樺山資紀的話訓斥道:“軍令部長親到港口送行,訓令聯合艦隊發揚帝國海軍榮譽,打出帝國海軍威風!万万切記,光靠江湖騙術是無濟于事的!”“請司令官放心,我在清國搞北洋海軍情報多年,對清國海軍戰將和戰艦了如指掌,保證有問必答,有答必准!”“報告司令官,前方發現清國艦艇!"第一游擊隊司令官、"吉野"艦長期井航三少將神色緊張地報告。
  伊東佑亨從聯合艦隊參謀長鮫島員規大校手中接過望遠鏡,坪井航三、鮫島員規、鐘崎三郎也手持望遠鏡一同觀察。
  鐘崎三郎首先報告:
  “走在最前面的是'濟遠',一艘運兵船夾在中間,'廣乙'殿后!”“哪條船戰斗力強?"伊東佑亨像嚴厲的老師拷問小學生,鐘崎三郎如小學生背課文一樣噴出連珠炮:“'濟遠'號是鐵甲巡洋艦,戰斗力最強;'廣乙'是廣東水師的鐵甲船,到北洋海軍參加會操時被留下作戰,戰斗力次之;'操江'號是條運輸船,戰斗力最差!"伊東佑亨時鐘崎三郎的回答比較滿意,但卻并不形諸于色,又突然掉轉話題:“'濟遠'號管帶。……”“方伯謙,生于1852年,福建侯官人,1871年畢業于福州船政學堂,又入格林尼次海軍學校深造,1884年回國后任'威遠'練船管帶,負責修建威遠炮台。1889年被李鴻章看中,提升為左營副將,委帶'濟遠'艦。今年4月作為護航隊長,護送葉志超,聶士成赴朝作戰!"伊東佑亨听得津津有味,又進一步提問:“方伯謙脾气如何?”“此人剛愎自用,功名心特重!““好,再講'廣乙'管帶!”“林國祥,廣州人,福州船政學堂畢業,辦事認真,為人謹慎!”“那么,'操江'號管帶。……”“王永發,浙江鎮海人,船生出身,膽小怕事,愛財如命!"伊東佑亨滿意地連連稱贊:“你們玄洋社浪人真有本事,這些情報真价值連城。本司令官有你們浪人相助,真正如虎添翼,哈哈。……”“報告司令官,清國艦隊已進入我們布設的水雷區!"伊東佑亨得意地拿期望遠鏡,臉上浮起狡黠的笑容:“看他們如何應付我這個下馬威!"在急促的警報號聲中,“濟遠"等三艘船在做緊張的戰斗准備。
  “濟遠"號艦橋上,29歲的大副沈壽昌慌忙報告:“方管帶,前方發現水雷!“方伯謙看著艦首在海浪上不停地翻滾的黑色水雷,額上滲出惊恐的汗珠,但卻故作姿態,威風凜凜地下達命令:“右滿舵!"年輕的大個子舵手李仕茂熟練地轉動舵輪,嘴里按條令复誦命令:“是,右滿舵!”“濟遠"艦在李士茂操縱下,巧妙地繞過一個個黑色水雷。
  “廣乙"和"操江"號如法炮制,清國艦隊終于繞過一顆顆黑色水雷,沖出雷區。
  方伯謙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更威武地下達作戰命令:“校正炮位,准備射擊!““是!"大副沈壽昌精神振奮地轉身面向炮位,朗聲發令:“校正炮位,准備射擊!““是!"炮手王國成響亮地回答,隨即揮動大手合上炮栓,轉動著艦炮大聲報告:“后炮已准備好,請准開炮!"在對面不遠處的"吉野"號艦橋上,伊東佑亨陰險地冷笑道:“方伯謙,你躲過了我的水雷,卻快進入我艦隊炮火射程之內了,看你怎么渡過此關?"俄頃,坪井航三急切地向伊東報告:“司令官,清國艦隊已進入我游擊隊大炮射程之內!"伊東佑亨抬頭看了越來越近的清國軍艦,猶如一只餓狼看到三塊肥肉,頓時想一口吞進肚中,他咽口唾沫,下意識地把中將帽沿一拉,惡狠狠地低聲命令:“准備射擊!”“是!"坪井航三發瘋般高聲答應,歇斯底里地下達命令:“准備射擊!"剎那間,日艦"吉野"、"秋津洲"、"浪速"三艘戰艦的炮口紛紛對准清國三艦,餓虎扑食般沖了上去!
  聯合艦隊參謀長鮫島員規見狀大惊,忙走到伊東面前,小聲提醒:“司令官,大本營命令,25日前不准開戰!"鐘崎三郎早就夢想攻占中國,此時更張開大嘴慫恿伊東立即開戰:“司令官,日清戰爭若能在您指揮下從這里開始,定能將這三艘支那艦打沉海底。司令官將會名留史冊,為万人敬仰!"伊東佑亨凝神沉思。他知道日本外務省給清國最后通牒的截止日期就是今天。大本營命令日本海軍在7月25日以后才能自由行動,不超過這個期限絕對不准動手。若在今天開戰會遭受各方面的指責,而且清國戰船現已做好戰斗准備,立即動手占不到便宜,不如暫時麻痹對方,在中國人明天返航時再打他們措手不及!
  伊東佑亨想到這里,把上挑眉一揚,厲聲下令:“准備施放禮炮!”“什么?施放禮炮?怎么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攻擊良机?"鐘崎三郎嚷著大嘴高聲叫嚷。
  “你不懂政治,沒有戰略頭腦,休得胡言!"伊東佑亨繃著臉大聲斥責。
  鮫島員規馬上明白了伊東佑亨的意圖,隨即面向坪井航三重申聯合艦隊司令官的命令:“司令官有令,准備施放禮炮!"坪井航三稍有猶豫,隨即扯著尖嗓子向第一游擊隊所屬戰艦發布命令:“甲板列隊,准備施放禮炮!"剎那間,"吉野”、"秋津洲"、"浪速"三條日艦忙作一團,水手們從各個角落忙亂地沖向甲板,列成整齊的隊形,隨著軍樂隊奏起的軍樂,在隆隆的禮炮聲中,士兵向清國艦隊行注目禮軍官們行舉手禮。
  “濟遠"號艦橋上,方伯謙從口袋里掏出手絹,匆匆擦去額上因虛惊而流出的冷汗,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我諒小日本也不敢動我方某人一根毫毛!--傳我的命令,按國際禮節還禮!"于是,清國三艦上的軍官也向對方行舉手禮,士兵行注目禮。待雙方艦艇相向駛過后,方伯謙威嚴地下令:“禮畢!--全速開往牙山!”大副沈壽昌悄悄對他的好朋友二副柯建章說:“柯老弟,今天的事有點儿奇怪,伊東佑亨莫非有陰謀詭計?"柯建章也有同感:“是啊,開始接触時,倭兵如臨大敵,好像馬上要動手了,但不一會儿,又突然行起了軍禮真是奇怪得很!"20歲的練習生黃承勳長得眉清目秀,很有心計,听見大副和二副的議論,走過來說出自己的見解:“大副、二副,我剛才突然看見站在日本指揮官面前的大嘴巴,肯定是与我一起在蕪湖順安號商店當店員的李鐘三,那是個專賣日貨的商店!"柯建章也猛地用巴掌一拍光頭,帶著疑惑的神情說:“黃承勳一說,我倒覺得那個大嘴巴好像是在天津碰到的藥材商左鐘武。那時,我經常發現他鬼鬼祟祟地在渤海灣測量水深。
  他那張大嘴巴給我的印象极深!”
  大副沈壽臣點頭說:“那個大嘴巴是不是日本特務不敢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為霸占中國,日本派了許多特務,打扮成中國人模樣在各地活動。……”“船快到牙山了,快做准備!"方伯謙走來大聲命令。
  “方大人,柯建章、黃承勳發現站在日本最高指揮官身旁的大嘴巴很可疑,可能是在我國搞間諜活動的特務!"大副沈壽臣赶快向方伯謙報告可疑情況。
  “哈哈,不要神經過敏!”
  “倭兵今天的行動有點奇怪,還是小心點儿好!”“放肆,你想教訓我嗎?”方伯謙勃然大怒。
  “小人不敢。……”
  當日深夜,伊東佑亨率領眾艦在半島海面游弋。他命部屬除留下少量人員值班外,全部上床休息,一個人坐在燈下觀看兵書,實在困了才上床而眠。
  黎明前的最黑暗時刻,也是忙碌了一天的軍人睡得最香甜的時間。突然,聯合艦隊司令官寢室門外敲起了輕輕的叩門聲。伊東佑亨听到聲音從床上一躍而起,厲聲喝問:“誰?有何急事?”“我,鐘崎三郎,有重要軍情報告!"伊東佑亨敏捷地痞床穿衣,來到辦公桌前,心里直納悶,這個浪人怎么有這么大膽子,竟敢在黎明時分,把堂堂聯合艦隊司令官從床上叫起,于是神色不悅地把他叫進來問道:“鐘崎君,你有什么重要軍情?"鐘崎三郎將身軀向前一湊,張開厚唇大嘴极富煽動性地說:“几年前,我曾化名李鐘三,在蕪湖順安商店當店員,以后又化名左鐘武,扮作藥材商在天津活動,結識了李鴻章的外甥、天津軍械局總辦張士珩,慢慢對北洋水師的活動了如指掌。我推測,'濟遠'、'廣乙'、'操江'艦今晨將折返天津,運兵的'高升'號也將于今天中午開到丰島海面。我建議,司令官率部在丰島海域設伏,給他們突然襲擊,定然會取得輝煌戰果!"伊東佑亨听鐘崎三郎講得頭頭是道,正巧与自己思之再三的作戰計划不謀而合,不由得瞪大眼睛看著這位日本浪人。
  此刻,伊東佑亨真對他刮目相看了,已被他說動了心,但又不愿在這個面目可憎的大嘴巴面前說出,只是自言自語地說:“大本營雖給了我今天開始行動的自由,但又命令我:'如果丰島海面附近的清軍艦隊弱小,不必攻擊;若強大,則予以進攻'。對此,如之奈何?"鐘崎三郎听罷笑道:“司令官,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伊東佑亨現在非常重視這個日本浪人的意見了,馬上抬起剛51歲就已有斑斑白發的大圓頭,帶著充滿期望的目光道:“但講無妨!"鐘崎三郎見自己已得到伊東佑亨的賞識,更斗膽滔滔不絕地講下去:“大本營的命令當然有它的道理,但也給了司令官行動的自由:清國艦隊弱小還是強大,不經過對戰怎能知道?遇到敵艦,開炮打它就是了!何況從昨天應付我艦隊水雷下馬威的手段看,方伯謙還真是個不弱的對手呢!"伊東佑亨站起身來,雙眼直逼鐘崎三郎:“你說,方伯謙吃軟還是吃硬?"鐘崎三郎被伊東佑亨那雙三角眼中射出的利劍一樣的寒光刺得直打冷戰,但還是裝出浪人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士道精神侃侃而談:“方伯謙驕橫自狂,剛愎自用,卻又膽小如鼠,貪生怕死。
  突然間打他個懵頭轉向,就會乖乖地裝孫子!"伊東佑亨听罷,回轉身坐在轉椅上微閉雙眼,外表紋絲不動,腦子里卻像波濤洶涌的大海,又如疾風中奔騰于莽莽草原的烈馬。突然,他將三角眼一睜,忽地從轉椅上躥起,厲聲下達戰斗命令:“參謀長,全艦隊立即進入戰斗狀態!"霎時間,日本軍艦上警報聲四起,軍官、士兵紛紛部惊醒,根据海軍作戰要求,有條不紊地進入各自的崗位。
  伊東佑亨率領聯合艦隊似利箭一般,駛向丰島海面的一個平靜處埋伏待机。
  7月25日7時50分,丰島海面朗日高照,微風拂海,波浪如一面巨鏡。
  突然,坪井航三神色緊張地報告:
  “司令官,清國艦隊正從牙山方向開來!"伊東佑亨立即舉起望遠鏡觀察,發現"濟遠"號一馬當先,以中速從對面駛來,不由得雙唇一閉,自言自語道:“賭國運決一死戰的時刻終于來到了,雖然沒有必胜的把握,但我以逸待勞,出其不意,定會打他個措手不及,起碼不會吃虧!"鐘崎三郎赶緊接過話碴儿:“司令官所論精辟之极,現在到了下令開炮的時候了!”“清國北洋艦隊赫赫有名,本聯合艦隊從未与其交手,實在沒有必胜的把握。別慌,看看他們在干什么?"在"濟遠"號艦橋上,大副沈壽昌正在耐心地勸方伯謙備戰:“方大人,我們雖已在凌晨4時駛出牙山,但仍在日本聯合艦隊出沒海域,還是小心為妙,不要被詭計多端的伊東佑亨鑽了空子!"方伯謙不耐煩地厲聲瞪眼訓斥:“你太多慮了!想我'濟遠'艦是重2320吨的穹面鋼甲快船,為德國弗爾干造船厂建造,裝有威力巨大的炮塔。昨天倭兵見了我方某人,嚇得連大平都不敢出,乖乖地向我行禮、鳴放禮炮。今天我完成了護航任務胜利凱旋,小鬼子膽敢動我一根毫毛,我就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瞧吧!"伊東佑亨看到"濟遠"號等清國艦只毫無進入戰斗狀態的樣子,艦尾上的黃龍旗高高飄揚,水兵東一群西一伙在甲板上晒太陽,根本沒有想到日本聯合艦隊就埋伏在眼前,于是他右手刷地一聲從腰間抽出指揮刀,狠毒地下令:“第一游擊隊,立即出擊!”“是!"坪井航三也學著伊東佑亨的蠻橫模樣,從腰中抽出長柄指揮刀,望著在陽光下熠熠閃耀的劍光,興沖沖發令:“'浪速'、'吉野'、'秋津洲',立即出擊!"于是,三艘日本戰艦像惡狼扑食般沖向清國艦艇。
  “濟遠"、"廣乙"兩艦將士見日本軍艦飛速駛來,都大吃一惊,方伯謙嚇得六神無主,竟忘記下令進入戰備狀態!
  7時55分,在距清國艦船3000米時,日本聯合艦隊第一游擊隊司令坪井航三狼郃般狂叫下令:“開炮!"剎那間,"吉野"等三艘日本戰艦的炮口立刻噴出濃煙烈火,炮彈呼嘯著飛向清國艦船。
  “廣乙"號艦船上,神情肅然的林國祥知日艦來意不善,嚴陣以待,威嚴地下令:“彈上膛,准備開炮!”“浪速"艦突然向"廣乙"艦猛開一炮,炸彈在"廣乙"右舷一側猛烈爆炸,激起沖天水柱,林國祥義憤填膺地下令:“開炮,狠狠打!"在“濟遠"號艦橋上,方伯謙大惊失色,一邊慌慌張張地尋找躲避炮彈的保命之處,一邊哆哩哆嗦地下令:“開。……炮,還擊!”“濟遠"號大副沈壽昌、二副柯建章、練習生黃承勳、炮手王國成和水李仕茂一個個气沖牛斗,紛紛請戰,但卻不見管帶方伯謙的蹤影,便一起把充滿期望的目光投向大副沈壽昌。
  在此危急關頭,老成持重的沈壽昌見方伯謙溜之乎也。气憤地巍然屹立,雙手狠狠操舵,高聲發令:“各就各位,開炮還擊!"粗胳膊粗腿的水手李仕茂把一發炮彈塞進炮膛,黑鐵塔似的炮手王國成用力合上炮栓,轉動著艦炮大聲報告:“后炮已准備好,請准開炮!"沈壽昌渾身熱血沸騰,大手一揚,高聲下令:“開炮!“于是,"濟遠"艦開始英勇還擊,一發發炮彈呼嘯著憤怒地飛向"吉野"號。"廣乙“艦也在管帶林國祥指揮下,從高昂的炮口噴出一道道火舌。一顆炸彈在"浪速"號周圍爆炸,激起沖天水柱,打得艦長東鄉平八郎渾身是水;一顆炸彈在"秋津洲”右舷水面炸響,將船檣擊穿;一顆炸彈響著刺耳的尖音橫穿"吉野"號甲板,把一個日本兵炸成兩段。……鐘崎三郎頓時失去日本浪人的武士道精神,慌忙跑向舷側保命,回頭看到伊東佑亨鎮靜而嚴厲的神情,又連忙跑回伊東身旁,把禿頭一拍,裝作突然想其妙計的樣子向伊東獻策:“司令官,快令所有大炮都對准'濟遠'號,它是我們的主要對手!"伊東佑亨連聲稱贊"好主意"!隨即下令:“集中火力對付'濟遠'號,狠狠打擊方伯謙!"伊東一聲令下,"吉野"等三艘戰艦的炮手都緊急轉動炮塔,將炮口對准"濟遠”艦。
  不一會儿,"濟遠"號周圍響起震耳欲聾的炮聲,一顆顆炮彈如雷鳴般炸響。“濟遠"艦立刻濃煙密布,火光沖天。
  在隆隆的炮聲中,"濟遠"艦大副沈壽昌奮不顧身地指揮戰斗:“弟兄們,照准日本鬼子的炮塔,狠狠地打!"炮手王國成見方伯謙躲在船艙內鐵甲最厚的地方藏匿不出,气憤地罵道:“他媽的,姓方的真不是東西,不知跑到哪儿裝孫了去了!“二副柯建章很能顧全大局,大聲喊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弟兄們,我們都要服從大副指揮,狠狠地教訓日本鬼子!"水手李仕茂一掄大手高呼:“不是魚死,网破。豁出一條命,打呀!"炮手王國成仰天大呼:“為了國家,為了百姓,死怕什么!
  二十年后又是一條英雄好漢!”
  面對气焰囂張的強虜,沈壽昌大義凜然,英勇無畏,指揮全艦官兵拚死搏戰,前扑后繼,軍威大振!鏖戰中,沈壽昌靈机一動,命令信號兵:“通知'廣乙'艦,專門對付'秋津洲','吉野'和'浪速'由'濟遠'艦收拾!"剎時間,"濟遠"和"廣乙“兩艦開動所有火炮,向敵艦猛烈還擊。只見李仕茂打得性起,干脆把號衣脫下摔到一旁,赤膊抱起一顆炮彈塞進炮膛。王國成大汗淋漓地合上炮栓,沈壽昌一聲令下,王國成用力合上炮栓,轉動艦炮瞄准,再猛拉導火索,炮口立時噴出怀著滿腔仇恨的濃煙烈火,炮彈呼嘯著從"吉野"艦的檣頭掠過。鐘崎三郎狼狽地閃身躲避,受傷地日本兵痛得哇哇亂叫,打死的橫七豎八滿甲板皆是!
  沈壽昌率眾將士越打越起勁,高興得大叫:“弟兄們,干得好!”“王國成,真有种!"在惊天動地的大炮轟鳴聲中,沈壽昌指揮"濟遠"艦眾儿郎愈戰愈勇。沈壽昌嘶啞著嗓子又一聲令下,王國成奮力一拉導火索,一發炮彈呼嘯著直扑"浪速“艦而來,不偏不斜,正好將"浪速"艦上的信號索打斷。沈壽昌手托望遠鏡,看到“浪速"艦被擊中的情景,情不自禁地高喊:“弟兄們,東鄉平八郎的'浪速'艦被擊中,打斷了信號索!”“好啊!”
  “濟遠"艦上一片歡呼聲。二副柯建章、練習生黃承勳、水手李士茂、炮手王國成等興奮得眼淚直流。李仕茂9327開大嘴笑著彎腰又抱起一顆炮彈塞進炮膛,在轟鳴的炮聲中高喊:“王國成,照剛才的樣子干!"王國成高興得像小時過春節得到壓歲錢一樣,哼著山東柳琴書曲調,手舞足蹈般合上炮栓,轉動艦炮對准前進中的"浪速"艦,口中咬牙切齒痛罵:“打你個狗娘養的!"王國成邊罵邊拉動導火索,又一發炮彈立時呼嘯著奔向"浪速"艦左舷艦尾,"浪速"艦迅即火光沖天,濃煙四布。東鄉平八郎大惊失色,慌忙命令信號兵:“報告坪井航三游擊隊司令官,請求支援!”“吉野"號艦橋上,坪井航三在隆隆的炮聲中向伊東佑亨大聲報告:“司令官,東鄉平八郎報告,'浪速'艦信號索被打斷,左舷船尾負傷,請求支援!"伊東佑亨听罷緊皺雙眉,苦思良策,正要開口發令,鐘崎三郎張開厚唇大嘴搶先進言獻策:“司令官,我認為應該繼續集中全部火力,猛攻'濟遠'!"伊東佑亨以贊許的目光看著這個奇异浪人,心中暗想,這家伙又跟我想到一起來了!他知道這是一場賭國運和自己仕宦前途的硬仗,情況緊急,不容片刻猶豫,于是決斷傳令:“集中艦隊所有火力,猛攻'濟遠'號!"伊東佑亨一聲令下,日本聯合艦隊的大炮都一起向"濟遠"號開火!密雨似的排炮一起向"濟遠”傾瀉。
  在"濟遠"號遠望台上,大副沈壽昌從望遠鏡中看到日艦"浪速"號艦尾畸火,濃煙滾滾,以無限喜悅的語調高聲吶喊:“弟兄們,打中了,'浪速'艦起火了。……“沈壽昌話未喊完,便被從日艦上飛來的一發炮彈擊中頭部,鮮血立刻如泉水般涌出,倒在了遠望台,望遠鏡被摔出大遠。……二副何建章見狀大惊,立刻跑上前一看,只見沈壽昌已被炸得血肉模糊,壯烈犧牲。柯建章悲痛之极,大叫一聲:“大副。……你。……"練習生黃承勳是個特別机靈的小伙子,在刻不容緩之際,忙從甲板上拾起望遠鏡,雙手遞到柯建章手里,懇求說:“二副,大副已壯烈殉國,你代他指揮吧!"柯建章雙手接過望遠鏡,顧全大局地微微點頭,大步走上遠望台,毅然站出來指揮:“弟兄們,為大副報仇,狠狠地打!"在柯建章指揮下,"濟遠”艦上下一心,協同作戰,又射出顆顆复仇的炮彈。
  “吉野"號艦橋上,伊東佑亨看到日本聯合艦隊慢慢占了上風,臉上露出驕橫自得的笑容。鐘崎三郎也將此情景盡收眼底,為爭功邀寵,又賊眉一皺,計上心來,張開厚唇大嘴媚地對伊東佑亨說:“司令官,在你英明指揮下,清國艦船已呈衰敗之勢。我有一計,可收全功!”“請講!”“仗著我方艦多勢眾,又有炮火优勢,應號令全聯合艦隊兵力,沖上去一舉殲滅'濟遠'號。群龍無首,'廣乙'兩艦定會喪失戰斗意志,司令官必獲蓋世之功!"此時的伊東佑亨對鐘崎三郎已有高度信任感,開始言听計從:“參謀長,命令全聯合艦隊從四面包抄'濟遠'號!”“濟遠"號二副柯建章挺身而出于危急關頭,毅然代替犧牲的大副和逃命的管帶,冒著槍林彈雨繼續指揮戰斗。在激戰之際,又一發炮彈飛來,從胸部穿透柯建章的上身,小柯當即身亡,倒在"濟遠"艦前炮台下。
  練習生黃建勳見二副也壯烈殉國,奮然縱身躍上遠望台振臂大呼:“弟兄們,大副、二副都為國陣亡,為給他們報仇,狠狠地打!"黃建勳帶領李仕茂、王國成等士兵怀著對日本侵略者的滿腔悲憤,不畏強敵,拚死向著"吉野"號奮勇沖擊,終于一炮命中"吉野"號。坪井航三發現"吉野"號右舷受傷,赶快以保護伊東佑亨為借口,掉轉船頭,向一旁逃避。
  黃承勳看見"吉野"號想溜走,心中大喜,振臂高喊:“弟兄們,'吉野'艦要逃走,赶快追擊,李仕茂,快裝彈!"黃承勳剛招呼炮手裝彈,忽然在望遠鏡中看見鐘崎三郎正在"吉野"號炮台上指揮炮手向"濟遠"號開炮,從那個明顯的大嘴巴一看就知道是在蕪湖、天津搞情報活動的日本間諜正要開口揭穿日本特務的畫皮,說時遲,那時快,忽然從"吉野"號上飛來一顆炸彈,正巧擊斷了黃承勳的右臂,他"哎呀一聲摔倒在甲板上。
  王國成、李仕茂等看見黃承勳負傷摔倒,真有肝腸俱裂之感,急忙將失掉右臂的黃承勳抬入船艙內,准備裹傷治療。
  黃承勳痛苦地搖頭制止說:
  “戰事打得正緊,你們快去開炮,不要管我!"王國成難過地勸道:“小黃,你要保重,大副、二副都已壯烈殉國,'濟遠'艦就指望你出面指揮了!"黃承勳因失血過多,有期無力地回答:“請轉告丁軍門,左鐘武。……也就是李鐘三,是個日本間諜。……与張士珩有勾連。……"黃承勳說罷,閉目而逝,犧牲時年僅21歲。戰后,李鴻章把黃承勳的事跡上報朝廷,清政府下令追加他為參將軍銜,"從优照游擊陣亡例議恤,予云騎尉世職,襲次完時,以思騎尉世襲罔替"。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再說王國成、李仕茂見黃承勳傷重身亡,都難過得失聲痛哭。
  “別哭了,都回各自崗位,准備戰斗!”
  王國成、李仕茂回頭一看,見方伯謙不知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對眾人大聲斥責。
  王國成怒火滿腔,不禁義憤填膺地指責:“方大人,你剛才哪里去了?大副、二副、黃承勳等先后為國捐軀,你知道嗎?”“我剛才身体偶有不适,授權沈大副代為指揮,你休得胡言!"方伯謙恬不知恥地回答,繼而几步走到舵輪旁,作賊心虛地下令:“快撤,駛向西北方向!"王國成惊訝地望著方伯謙,以充滿怀疑的語气問道:“方大人,往回跑?這合适嗎?”“眾寡懸殊,不能硬拚,你懂嗎?不听指揮,定軍法從事!"方伯謙聲色俱厲地斥責,繼而厲聲舵手:“左滿舵,向西北方向開!"王國成眼睜睜地看著"濟遠"艦舵手被迫轉動舵輪,看著"廣乙"號燃起熊熊大火,向東北方向逃避,長長地歎口气,但卻束手無策。
  “吉野"號艦橋上,日本浪人鐘崎三郎眼睛最尖,發現"濟遠"號向西北方向逃走后,馬上向伊東佑亨進言:“司令官,你指揮我無敵艦隊把方伯謙打怕了,現在要逃,千万不能手軟,請司令官下令,窮追不舍!”“方伯謙不會設什么圈套吧?““丰島海面在我聯合艦隊控制海區,离中國沿海甚遠,決不會有清國伏兵!”“好!追擊'濟遠',把它抓過來!"方伯謙站在'濟遠"號艦橋上向后觀看,只見日艦"吉野"正在后面緊追不舍,嚇得匆忙下令:“快撤!快快往回跑!"王國成憤怒地提出反對意見:“方大人,我們撤走了,'廣乙'艦怎么辦?”“'廣乙'艦已向東北方向逃避,誰也顧不上誰了!"這時,日艦"吉野"發揮每小時22.5海里的速度优勢,追赶時速只15海里的"濟遠"艦,越追越近,其發射的炮彈在"濟遠"艦前后爆炸。方伯謙嚇得膽戰心惊,急忙下令:“王國成,快挂白旗!”“什么?挂白旗投降?”“先把'濟遠"艦保住再說嘛!”“我不當賣國賊,宁愿血戰到底!"王國成大聲喊罷,气憤地往甲板上吐口唾沫,轉身奔下艦橋,向艦尾跑去。
  恰在此時,"吉野"艦發射的一發炮彈射中"濟遠"號艦橋,該艦立刻濃煙四聲,火光沖天。方伯謙嚇得魂飛天外,忙跑回管帶室,把事先早已秘密准備好的白旗,從保密柜中取出,返身跑回艦橋,用發抖的手扯下高高飄揚的黃龍旗,無恥地升起白旗,還不放心,又從口袋里掏出一面日本海軍旗挂了出去,然后在隆隆的炮聲中,抱頭鼠竄鑽進官艙。
  在日艦"吉野"號艦橋上,鐘崎三郎從望遠鏡中看到"濟遠"艦桅杆上隨風飄揚的白旗,像餓了三天三夜的餓狼突然發現一只小羊一樣惊喜,忙向伊東佑亨報功:“司令官,'濟遠'艦升起了白旗!”“什么?'濟遠'艦挂起了白旗?"伊東佑亨舉起望遠鏡觀察,果然看到一面白旗在"濟遠"艦上空气揚,旁邊還有一面日本海軍旗与之并排迎風飄揚,旁邊還有一面日本海軍旗与之并排迎風招展,細長臉上慢慢露出驕矜的笑容。
  “司令官,我說的不錯吧?我們把方伯謙狠揍一通,這不就乖乖投降了嗎?方伯謙就是那种吃硬不吃軟的東西!"伊東佑亨神采飛揚地將指揮刀用力一揮:“停止射擊,緊追不舍!”“司令官,清國士兵的愛國心特強,不可能全都愿意投降,不要停止射擊,以免上當!"鐘崎三郎唯恐放過邀功請賞的机會。
  “本司令官從來不打愿意投降的人,不必過慮!"伊東佑亨將明晃晃的指揮刀在空中一揮,盛气凌人地顯示大將風度。
  “濟遠"艦上,船員們憤怒地望著桅杆上隨著陣陣海風刷刷作響的白旗,一個個怒火滿腔,破口大罵:“方伯謙是賣國賊,打死他!”“誓死決不投降!"王國成、李仕茂滿怀一腔熱血,飛身躍上艦橋。王國成手舉一把大刀,憤然砍斷纜繩,可恥的白旗被無情的海風吹進大海,卷進浪底,王國成又從李仕茂手中接過黃龍旗,徐徐升起,怀著對祖國的無限激情,看著高高飄揚在桅杆上的黃龍旗,一個個激動得熱淚盈眶。
  王國成怀著一腔熱血,站在黃龍旗下高聲疾呼:“弟兄們,有种的決不投降!愛國的英雄好漢,不要命也要打!"李仕茂帶頭擁護:“王國成,你領頭干!大副、二副、黃承勳都英勇犧牲了,為給他們報仇,玩儿命打!"眾水兵都是中華好儿男,一致齊聲擁護:“王國成,我們听你的!"王國成雙眼充滿激動的淚水,振臂高呼:“弟兄們,照准追赶我們的'吉野'艦,狠狠打!"王國成喊著,帶頭沖向艦尾,親自操縱起15公分口徑尾炮,瞄准在后面緊追不放的"吉野"艦,在李仕茂協助下連發4炮,竟有3炮命中,"吉野"艦頓時烈火騰空而起,濃煙滾滾,船頭低俯。鐘崎三郎嚇得魂飛天外,帶著哭聲懇求伊東佑亨:“司令官,'濟遠'艦不能追了,再追下去,我們自身難保。……"伊東佑亨皺著眉頭低聲自語:“'濟遠'艦好生厲害,不好惹呀!"不得不低聲下令:“暫緩追擊!"在日清兩國海軍正鏖戰之際,裝載著槍炮和餉銀的鐵甲運輸船"操江"號,与清國雇用的運載北塘援兵的英國商船"高升"號同行而來。
  听著遠方隆隆的炮聲,"操江"和"高升"號船員還以為是天邊的雷聲。"高升”號船長高惠悌因為有舊式木造鐵甲炮艦"操江"號護航,還會有"濟遠"和"廣乙"保駕,有一定的安全感,所以放膽前行,根本不知道日本軍隊已攻占朝鮮王宮,更未料到丰島海面正進行激烈海戰。
  方伯謙正強帶"濟遠"艦匆忙西逃,恰見"高升"和"操江"號迎面駛來,船員們大海遇故人,發出一片歡呼之聲,王國成欣喜地報告:“方大人,'高升'號和'操江'號來到,我們再不孤立無援了!"方伯謙气急敗坏地大聲斥責:“他們頂個屁用!向他們降旗示意--快快逃命!"但是,一心前往朝鮮的"高升"、"操江"兩船錯誤地理解了"濟遠"的旗語,以為是在"表示敬意",仍然放心大膽地向東行駛。
  10時15分,"操江"號艦長王永發听見遠處傳來的隆隆聲響,詫异地對大副孫茂盛說:“這不是雷聲嗎?好像有异常情況!”“王大人,三英里外好像有戰事!"王永發端起望遠鏡一瞧,只見几艘日本軍艦正在緊緊追"濟遠"號,忙下令:“左轉舵,向西行駛!"11時30分,"操江"號与"濟遠"艦相遇,王國成緊張地報告方伯謙:“方大人,'操江'號升祈求援!"方伯謙气哼哼地將手一揮极不耐煩地嚷:“日本軍艦正在追赶'濟遠',哪有工夫理他們?"王永發見"濟遠"號對他們的求救信號置之不理,惊慌地破口大罵:“方伯謙這個狗娘養的見死不救,我命休矣!"大副孫茂盛以更緊張的神情報告:“王大人,日艦'秋津洲'快追上我們了,怎么辦?"王永發舉目一望,只見"秋津洲"已越追越近,嚇得渾身發抖,面如土色,慌忙抽出指揮刀做出要自殺的模樣,大副孫茂盛赶忙拉住勸道:“王大人,我艦雖是運輸船,但也有5門火炮,打吧,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何必自尋短見!"二副孫起鳳也勸王永發下令抵抗。
  這時,搭乘"操江"號前往漢城接管在朝鮮的中國電報局的丹麥人彌倫斯亦過來相勸:“王大人,大副的意見很正确,再說王大人身邊必定帶有重要文書,即使要死,也要先燒毀机密文件,以免泄露軍情机密!”“是啊,丁軍門不是還托你給聶總兵帶有重要書信嗎?怎能置之不顧!”“咱們船上帶著20万兩餉銀,責任重大!"王永發看看緊緊追赶的"秋津洲",嚇得体如篩糠。恰在此時,"秋津洲"放出一炮,炮彈響著刺耳的聲音從"操江"號上空掠過,王永發唬得屁滾尿流,匆忙發令:“下錨停船,挂白旗!”“王大人,要投降?"大副孫茂盛、二副孫起鳳都吃惊地問。
  王永發看"秋津洲"已追到眼前,為保命就掏出手槍,再次下令:“快挂白旗,違令者死!"孫茂盛在王永發的手槍威逼下,不得不升起白旗。
  伊東佑亨見狀大喜,忙命"秋津洲"艦長上村彥之丞少校派出24人,乘舢板登上"操江"號,將全船82人關在后艙,只把王永發押上"秋津洲",然后又把20万兩餉銀一箱箱抬了過去。一個個日本軍官手捧唾手而得的白花花餉銀,驕橫地縱聲狂笑。
  在日寇軍官的狂笑聲中,"操江"號被日本兵駕駛著開往朝鮮群山浦。
  在日艦"吉野"號上,鐘崎三郎眉開眼笑地向伊東佑亨表功:“怎么樣?鐘崎略施小技,就把清國海軍打得落花流水,你聯合艦隊司令官風光十足了吧?日后可別忘了給本浪人記功封賞啊!”
  伊東佑亨從心里討厭這些無法無天的浪人,見鐘崎三郎如此狂妄自傲,更是厭惡之极,但想到他在丰島海戰爭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也不便直接訓斥,而代之以發布爭取全胜的部署:“命令'吉野'號對付'濟遠'號,'浪速'號攻擊'高升'號,'秋津洲'負責"操江"號,擴大戰果,務求全胜!"47歲的東鄉平八郎指揮'浪速'艦似利箭一般沖到'高升'號面前。他知道'高升'號是清國從英國雇來的商船,毫無抵抗能力,便如餓狼碰到小羊一樣驕橫。
  為施加武力威脅,東鄉平八郎命令炮手向"高升"號頻頻施放空炮,并發出要“高升”號停錨接受檢查的旗令,但清國陸軍并不買帳,紛紛從船舷邊、艦橋上、扶梯中用步槍英勇還擊。
  東鄉平八郎見此計不成,寬大的額頭現出几道斜紋,又令'浪速'艦耀武揚威地沖了過來,將大炮對准"高升"號,占据了對其控制地位。
  英國船長高惠悌對此雖甚感惊慌,但想到此次向朝鮮運兵得到的白花花銀子,便走到清軍最高指揮官、仁字軍邦辦高善繼面前吹牛:“高大人,請放心,本船為英國商船,又懸挂大英帝國國旗,足以保護你們免受一切敵對行為的攻擊!”“遵照國際慣例,一切拜托貴船長周旋!"高善繼內心雖感到要出亂子,但作為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卻极為鎮定。
  這位愛國軍官高善繼,字次浦,江西彭澤縣人,舉人出身。他見朝鮮局勢緊張,便挺身而出,到天津拜見李鴻章,自請投筆從戎,挺身報國,但見李鴻章一味求和不戰,憤然轉投直隸通永鎮總兵吳育仁幕下,做了仁字軍營務處邦辦。后來李鴻章派仁字軍赴朝作戰時,高善繼慷慨陳辭,奮然請赴前敵。吳育仁被高善繼的一腔熱血所感動,命他与翼長江自康共同帶隊赴朝作戰。江自康先帶兩營三哨兵乘英國小商輪"愛仁"、"飛鯨"于7月21日起碇安抵朝鮮,高善繼与營官駱佩德,吳炳文帶兩營兩哨兵馬于7月23日乘"高升"號從天津出發,中途遇上運輸船"操江"號,兩船便相伴而行。
  此時,東鄉平八郎命"浪速"艦開到"高升"號400米處停下,將船上21門大炮的炮口全部對准"高升"號,特別用右舷炮的黑洞洞炮口對准"高升"號的船腹,再次發出警告。
  英國船長高惠悌狡猾地以此威脅高善繼說:“高大人請看,日本人已挂出第二次警告旗號,意思是--"高善繼帶著鄙夷的神情搶先朗聲回答:“日本人的意思是:原地不動!不然,承擔一切后果!”“那么,我們怎么辦?”“停車以待,看倭兵耍什么鬼花招儿!"年輕的營官駱佩德閃著聰慧的目光,輕聲向高善繼進言:“高大人,日本人來者不善,宜早作准備!”“言之有理!"高善繼對情況的嚴重性已有充分的估計,明白全船官兵都在注視著自己,他冷靜地思考著在突如起來的嚴峻考驗面前的應付辦法。
  此時,"高升"艦上響起了官兵的一片吵嚷聲:“快跑吧,日本兵來了!”“了不得了,日本人把大炮對准了我們!"高善繼高揚劍眉,异常鎮靜地掃視全船官兵,慷慨激昂地鼓舞士气:“弟兄們,吾輩自請殺敵而來,豈可貪生怕死?今日之事,莫要惊慌,要听號令!"營官駱佩德一腔熱血沸騰,揮拳振振有辭地像發表演講一般:“高大人所言极是!我們不下兩營兩哨人馬,有1100多個英雄好漢,配備著14門行營炮,帶著大量槍支彈藥,怕什么?咱們跟日本人拚命!"營官吳炳文也以滿嘴文辭表達中華男儿的愛國熱誠:“弟兄們,目前正值國家多事之秋,恰是五尺男儿挺身報國之時,軍語說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怕死,還怕什么?"高善繼精神抖擻,看著官兵們宁死不屈的愛國精神,激動得熱淚盈眶。在此關鍵時刻,他為進一步鼓舞士气,穩定軍心,又以沉著剛毅的果決態度嗖地一聲,從腰中抽出所佩寶劍,明晃晃地舉到頭頂,對天發誓:“高某人不才,今日定与全体官兵共存亡,我若貪生怕死,弟兄們就用此劍將我碎尸万段!"全船官兵個個義憤填膺,對海天怒吼:“誓跟高大人,以死報效朝廷!”“高大人死,我們豈可獨生!"清國愛國官兵們的怒吼聲惊天動地,震動海空!在此怒吼聲中,英國船長高惠悌惊慌失措地用手擦著滿頭汗水,向高善繼報告:“高大人,情況越來越緊急--'浪速'號派出一只小艇,已停靠在我船旁邊。請問高大人,該如何處置?"高善繼冷靜地吩咐:“你去見日本人,听他們講些什么?”“好!"高惠悌轉身而去,不一會儿回來向高善繼通報情況說,"日本海軍大尉人見善五郎要求上船檢查商船執照,我知道他要窺探船上情況,因此一口回絕,他又提出要'高升'號跟'浪速'艦走!”“你怎樣回答?”“如果硬命令跟著走,我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在抗議下服從!"高善繼听罷,毅然將左手一擺,低聲從牙縫中擠出四個字:“不要理他!"高惠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甲板上來回走動,抬頭向"浪速"艦一看,几乎要哭出聲來:“高大人,日本人又第三次挂出信號旗:“立即斬斷繩纜,或者起錨,隨我前進!'哎呀,這可怎么辦?"高善繼義無反顧地回答:“告訴日本人,清國官兵宁愿戰死,決不服從日本人的命令!”“抵抗是無用的,你們已處于日本人的炮口之下,一顆炮彈就能在眨眼之間使'高升'號沉沒!"高惠悌連嚇帶气。
  “清國志士宁死不當俘虜兵!"高善繼斬釘截鐵地回答。
  “請再認真考慮,事已至此,投降才是上策!”“除非日本人同意讓'高升'號退回大沽口,否則拚死一戰,決不投降!”“你們決心要打,必須讓外國船員先行离船!"高惠悌擺出老牌英國殖民主義者的派頭,提出強硬要求。
  清國官兵看到日本軍艦步步緊逼,英國船長態度蠻橫,無不怒發沖冠,叫罵連天。一時間人聲鼎沸,全船騷動:“打死英國佬,再和小鬼子拚命!”“把英國人抓起來!"營官駱佩德走到高善繼面前,俯耳低言:“為防止意外,應嚴格控制英國船長的行動!"高善繼深沉地將頭一點,扭轉巨大身軀,像泰山壓頂般向高惠悌斜傾,以利劍般的目光射了過去:“鑒于你的不合作行為,我只好限制你的行動自由!"高善繼說罷扭頭命令營官吳炳文:“派人監視高惠悌,嚴格看管全部吊艇,未經允許,不許任何人离船!”“喳!"吳炳文高聲領命而去。
  “你們把我看起來,怎么跟日本人聯系?"高惠悌狡黠地將高鼻子一翹,想起了歪主意。
  高善繼正要回答,卻見吳炳文帶著一個日本海軍大尉來到面前,正要開口報告,高善繼搶先以眼色制止,吳炳文會意,立刻緘口不語。接著,高善繼以命令的眼光示意高惠悌出面應酬。高惠悌在清軍官兵的無形壓力下,乖巧地開口与日本海軍大尉用英語講話:“尊敬的人見善五郎大尉,請轉告大日本帝國海軍指揮官,華人拒絕當俘虜,堅持要退回大沽口。考慮到'高升'號出發時尚在和平時期,應該同意本船退回原出發地大沽海口,不應按戰時辦法處理。即使已宣布開戰,這也是個公平合理的請求。"人見善五郎邊听英國船長的話,邊不停地轉動一雙賊眼,窺視清軍官兵動向,對高惠悌的要求,慢條斯理地回答:“本職僅奉命傳令,愿將貴船長的見解帶回去,報告艦長東鄉平八郎。"在清軍官兵仇恨的目光逼視下,人見善五郎急忙离開"高升"艦,回艦向東鄉報告稱:“'高升'號有清兵一千多人,清軍指揮官不僅拒絕投降,還對英國人艦長采取高壓態度,使英國高級船員都心怀不滿。
  本職确信,無論如何,這些英國人都不會做出對帝國不利的證言!"東鄉平八郎面對毫無海上作戰能力的清國陸軍士兵,陡然生起殺人取樂的蛇蝎之心,歇斯底里地狂叫:“讓他們投降,已勸了足足4個小時,大大超過了帝國海軍軍官的容忍時限,真是豈有此理!”
  “對在運輸船上的陸軍動手,在國際公法上允許嗎?"人見大尉提出疑問。
  “我們勸他們投降長達4小時之久,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至于國際法,就看你怎么解釋。我認為,商船船長在航行中擁有絕對的權限,現在船長已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圖行事,就可以認為該船已被清軍非法劫持!”“可是,清國官兵并沒有扣押英國船長呀,而英國艦長的要求是合乎國際公法的!”“清軍官兵拒不投降,就是有意与大日本帝國為敵!為顯示帝國海軍的威風,必須對他們進行炮擊,讓不投降的支那人統統葬身海底!”“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妥,違約國際公法!”“休得胡言!"東鄉平八郎發瘋般圓瞪牛眼下令,"發信號,通知歐洲人立刻离船!”“是!"人見善五郎命人第四次挂出危險信號標志,并在"浪速"艦桅頂上升起表示危險的紅旗--要施放魚雷!
  高惠悌看到"浪速"艦挂出的危險信號和紅旗忙陪著笑臉問高善繼道:“高大人,日本人已發出危險信號,要歐洲人立刻离船,求求你,讓我們逃命吧!"高善繼鄙夷地冷笑不語,高惠悌立即用信號通知"浪速"艦:“中國人不准我們离船,請派一只小船來!"東鄉平八郎看到英國人船長高惠悌的求救旗語,無動于衷,毫不理睬,而命"浪速"艦開到距"高升"號150米處,用右舷前部魚雷發射管發射一顆魚雷。看到魚雷未能擊中目標,東鄉勃然大怒。于7月26日零時40分,喪心病狂地命6門右舷炮一起瞄准"高升"號,猛烈施放排炮。
  剎那間,"浪速"艦6門大炮猶如6條青龍,猛烈地噴出濃煙烈火,炸彈如霹靂般在"高升"號上空炸響,探照燈光像白色閃電掃向"高升"號。
  在此惊心動魄的時刻,在危急關頭,高善繼鎮定自若,親自拿起一支步槍,大聲怒吼:“弟兄們,拿起槍,跟日本人拚命!"在隆隆的大炮轟鳴聲中,高善繼親自端起步槍,怀著對日本強盜的無比仇恨,扣動板机,向"浪速"艦射出复仇的子彈。
  “日本鬼子,操你娘的八輩祖宗!”
  “打他媽的王八蛋!”
  在高善繼奮不顧身的英勇行為帶動下,仁字軍兩營兩哨1000多名官兵毫無畏懼,一個個手持步槍,從甲板上,從艦橋上,從船舷旁,勇敢地向敵艦射出憤怒的然而又是在海上作戰中意義不大的步槍子彈。
  東鄉平八郎看到中國官兵在絕境中不僅不低頭挂白旗求饒,反而英勇抵抗,憤怒還擊,頓時獸性大發,瘋狂地指揮"浪速"艦開動全部火力猛烈轟擊。
  頓時"高升"號多處起火,燃起熊熊巨焰,轉瞬間煙霧迷漫,漆黑一團,從船上不斷傳來英國船員的鬼哭狼聲,也傳來中國官兵的憤怒叫罵聲。
  高善繼怀著滿腔悲憤瞄准"浪速"艦橋扣動板机,一顆步槍子彈從東鄉平八郎頭頂嗖嗖飛過。東鄉平八郎气急敗坏地向下一拉中將大沿帽,瘋子般叫嚷:“發射魚雷!"說時遲,那時快,一枚魚雷飛出"浪速"艦船舷,擊中"高升"號煤倉猛烈爆炸,震耳欲聾。"高升"號頓時煤粉四飛,迷漫海天,船尾也開始下沉,但高善繼仍帶領營官駱佩德、吳炳文和眾儿郎臨危不懼,將一顆顆步槍子彈射向敵艦。
  “浪速"艦的信號繩終于被擊斷,信號旗隨風平落,墜入水中。
  隆隆的炮聲中,又一顆步槍子彈直扑東鄉平八郎面門而來,他大吃一惊,咬牙切齒下令:“放舢板,救出英國人,中國人一個也不准救!"在明晃晃的探照燈照耀下,"高升"號慢慢下沉,清國官兵站在水中怒罵著開槍射擊:“日本鬼儿,老子下輩子找你算帳!”“方伯謙,你他媽見死不救,操你老娘!"在雷鳴般的爆炸聲中,"高升"號甲板被無情的海水淹沒了,但艦橋上的士兵還在奮起抗擊。慢慢地,"高升"號全部沉沒了,桅杆上最后一個士兵仍視死如歸地射出最后一顆子彈。不一會儿,桅杆尖漸漸沒入海水之中,可是,一支步槍的槍刺仍在明晃晃的探照燈下,閃耀著中華民族威武不屈的光芒!
  波濤洶涌的大海上,營官駱佩德帶一些清軍官兵英勇地劈波斬浪,拚命游向“浪速"艦,力圖登上敵艦,与罪惡滔天的日本鬼子做最后的搏斗。
  東鄉平八郎見狀大惊,覺得這些中國人真是不可思議,洋洋1000名官兵,竟沒有一個叫喊投降者,甚至在"高升"號沉沒后,還掙扎著游向"浪速"艦,做最后殊死的斗爭,不由得自言自語道:“中國人真不好惹呀!"正在此時,追赶"濟遠“艦歸來的"吉野"艦返航駛回,站在伊東佑亨身旁的日本浪人鐘崎三郎突然指著在大海中搏斗的清軍官兵大笑道:“這就叫困獸猶斗!"鐘崎閉上厚唇大嘴,返身跑到船邊,跳到舢板上,領著几個日本士兵毫無人性地向在海水中掙扎的中國官兵瘋狂射擊。
  東鄉平八郎見此情景也獸性大發,命"浪速"艦士兵分乘小船,喪心病狂地向在海浪中拚命掙扎、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中國官兵開槍射擊。
  在殘無人道的射擊聲中,在日本鬼子的獰笑聲中,一個個拒絕投降的清國官兵慘死在敵人的槍彈之下,一片片鮮血染紅了探照燈下黝黑的海水。几百名不屈不撓的炎黃子孫大義凜然,宁死不屈,視死如歸,怀著對日本強盜的深仇大恨葬身海底!
  海浪在咆哮,海風在怒吼,海水在嗚咽,天地万物都在控訴日本軍國主義的殘暴罪行,在為獻身祖國的烈士們哭泣!
  正如愛國志士高善繼在死前怀著一腔悲憤所說:“虎落平陽被狗欺!"1100名仁字軍英雄好漢,在陸地上不愧是頂天立地的豪杰,但在海上,他們卻英雄無用武之地,除第二天被經過丰島海面的法國軍艦救起少數人外,大都被日本強盜殘害洋底,但他們視死如歸、宁死不屈的浩然正气,真正可歌可泣,永為后人敬仰!而日本侵略者竟違背國際公法,悍然擊沉中立國商船,造成千余名無辜者葬身海底的慘劇,將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丰島海戰是中日甲午戰爭的前哨戰,也是甲午戰爭的序幕和縮影。這一前哨戰,清國損失慘重:“廣乙"艦被毀,"操江"號被擄,"濟遠"艦受傷,但卻以沉重的代价向世界宣告:中國人雖然貧弱,但卻有堂堂愛國正气,由此演化出近代中國人民反對外敵入侵的威武不屈的一幕幕活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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