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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杜魯門气得嘴唇發白,恨不得
把麥克阿瑟一腳踢進北中國海



  李奇微指揮實施的“屠夫作戰”行動并非象他自已設想得那樣順利,由于中國和北朝鮮軍隊的頑強阻擊,第八集團軍進展极為緩慢,從進攻發起日二月二十一日開始,半個月時間里,才勉強由漢江南岸向東經揚平、橫城、芳林里至東海岸江陵戰線拉齊。在此期間,中朝聯軍副司令鄧華和副政治委員朴一禹曾考慮組織一次較大的戰役反擊,并為此發電北京,向回國述職的彭德怀司令員請示:“估計敵為要奪取漢城,必先攻取洪川、春川,以迂回漢城之側背,為爭取兩個月時間,勢必要在三月間組織一次較大的戰役反擊,有力地殲滅北犯之敵,才能停止敵人一個時期的前進。”彭德怀根据毛澤東主席剛剛作出的關于堅持長期作戰和輪番作戰的方針,分析了第二番志愿部隊開進的日程和戰場情況,認為三月間勉強發起較大的戰役反擊,胜算不可能,而且容易引起敵人過早注意中國第二番志愿部隊,致敵不敢大膽越漢江向三八線推進。決定還是按原計划于四月初至中旬發起反擊。如敵人大舉北犯,可以主動放棄漢城洪川,逐步退至三八線以南的東豆川、抱川、著川一線防御。
  由于中國和北朝鮮軍隊的堅強阻擊,加之進入三月以來气候轉暖,消融的冰雪使公路變得象泥泞不堪的稻田,陰雨天气亦影響空中作戰,運輸補給品极為困難,以及處于第八集團軍后方的北朝鮮第十師的游擊活動,致使第八集團軍的“屠夫行動”名不符實。為了打回三八線,李奇微又策划了另一場攻勢,代號為“撕裂者行動”,攻擊開始時間定于三月七日。
  讓李奇微感到不悅的是,在攻擊日前夕,麥克阿瑟又要親自來前線視察了。得知這個消息后,李奇微几乎立即聯想起“屠夫行動”開始前,麥克阿瑟將部下的功勞歸于自已,向記者們宣布:“我剛剛命令恢复攻勢”時的那副自命不凡但洋洋得意的神態。那時的情景雖然已過去半個多月,仍然刺傷著李奇微的自尊心。可以想象到,這一回,麥克阿瑟照例會帶著龐大的東京記者團,一路張揚著飛到前線,照例會毫不客气地高舉他那偉大軍事統帥的手臂,打響總攻開始的發令槍。自然,所有的聚光燈都會照到麥克阿瑟的身上……
  這一回,李奇微也不客气了。
  為了阻止麥克阿瑟在進攻發起前的視察,而又不致被當做是一种不歡迎上級的行為或是侵犯上級權利的行為,李奇微召集部下開了一次很長時間的會議,反复斟酌辭句,以最高司令官由東京飛到前線拋頭露面,會把即將發動進攻的情報很快傳給敵人而使對方能夠及時采取對策為主要理由,向東京聯合國軍總司令部發出了一份長長的電文。電文雖然很長,言辭又很婉轉巧妙,不過實質內容無非是一句話:對不起,這回您別來了。
  倒是麥克阿瑟對此表示了适度的謙虛,他接受了李奇微的建議——面對一個下級向他的權威挑戰而給予容忍在麥克阿瑟的軍事生涯中似乎是很少有的例子。不過,麥克阿瑟的這种讓步充其量不過是把視察前線的時間后推一天而已。三月七日,“撕裂者行動”開始,第八集團軍總攻發起后,麥克阿瑟的專机在偏組戰斗机群的護衛下,于當日上午照樣威風凜凜地抵達前線——總攻已經開始,最高司令官再怎么樣拋頭露面地視察,也不再有向敵方泄露什么重要情況之嫌了吧?
  就在三月七日到前線視察之后,麥克阿瑟回到東京,立即舉行記者招待會。
  原來,看到第八集團軍雖然緩慢但都是在不斷地向北推進,戰場形勢有所改觀,麥克阿瑟用武力統一朝鮮的野心又死恢复燃了,他接二連三地給華盛頓拍發電報,重彈老調:他的手腳被捆住了,不應該再對第八集團軍施加更多的限制,應當允許他動用蔣介石的軍隊,在最要害的地段——沿鴨綠江兩端的東西海岸登陸,給中朝軍隊以毀滅性的打擊,應該讓李奇微率領第八集團軍越過三八線北進,統一整個朝鮮。
  然而,麥克阿瑟的某些共和党朋友卻從華盛頓傳來消息,說杜魯門無意批准麥克阿瑟的計划,甚至不打算進入北朝鮮。而李奇微以一個老朋友的口吻給陸軍參謀長柯林斯將軍寫去信,要求設法批准動用台灣國民党軍隊,這個努力也被明确拒絕而失敗。也就是說,社魯門不想干了,想從朝鮮戰爭中“脫身”了。
  麥克阿瑟為此感到震惊:什么?難道仗就白打了?五万多美國士兵就這樣白白送了命?
  于是,麥克阿瑟把三月七日從前線視察回來后舉行的記者招待會,看作是對白宮政策的一次試射。在這次記者招待會上,他用抱怨的口气強調說,現在朝鮮前線戰局一天大好轉,第八集團軍正在發動新的攻勢,在遇到敵方的強大抵抗線之后,戰線將穩定下來,儷我們的危險在于陷入僵局。除非近期派出增援部隊,否則敵人將再次發動反擊,那就可能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殘酷大廝殺。必須盡快在“最高國際水平”一級上對此作出決策。
  從某种意義上講,麥克阿瑟通過這次記者招待會向華盛頓的試射沒有成功——華盛頓對此毫無反應。于是,麥克阿瑟便放出第二炮。
  三月十五日,麥克阿瑟召見了合眾社董事長休·貝利,由貝利對他作了一次專門采訪,他在錄音談話中,再次批評了不准第八集團軍越過三八線的命令。他們的口气非常強硬:
  “今天,第八集團軍再次恢复了漢城,正向三八線攻進,軍事形勢鼓舞人心……但是,那些慣于蹲辦公室對戰場發號施令的人卻不讓第八集團軍越過三八線,就是說,要把北朝鮮讓給共產党,這与聯合國授予第八集團軍的統一朝鮮的軍事使命是相違背的,事實上,美國和它的盟友們早已放棄了這一使命……”
  在此之后不久,麥克阿瑟又收到美國眾議院少數派領袖喬·馬丁三月八日寫給他的一封信,這封与麥克阿瑟觀點一致的信使他的信心受到鼓舞——
  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
  ……在當前討論外交政策和全面戰略的過程中,我們中許多人感到苦惱的是,雖然歐洲方面己被大大地強調,卻沒有听到您作為遠東司令部的總司令發表自己的見解。
  我認為,對于我國安全和全世界安全都絕對必需的是,美國的政策應該盡可能也括最廣泛的戰略方針,而且在迫切要求保衛歐洲時不削弱我們在亞洲的地位。
  附上我于二月十二日在紐約州的布魯克林發表的一篇演說的抄件,其中強調這個要點的同時建議使用福摩薩蔣介石委員長的軍隊來開辟亞洲第二戰線,以解除我軍在朝鮮所受到的壓力。
  ……如果您能在保密的基礎上或通過其他方式把您對于這點的看法告訴我,我相信它將使我深受教益,欽佩你的人甚多,而您博得的尊敬是极大的。祝愿您在您所指揮的偉大事業中獲得成功。
  對于眾議員馬丁這樣的信件麥克阿瑟當然不會置之不理。難道這不是一次向眾議院宣傳自己見解的机會嗎?二十日,麥克阿瑟及時給喬.馬丁寫了回信——
  ……某些人似乎不可思議地難以認識到下列一些事實,在亞洲的這塊地方就是共產党陰謀家已經選擇好作為他們想盡辦法征服世界的場所,而我們對于由此而引起的關于戰場的問題竟然展開了爭論;我們已在這里拿起武器為歐洲而戰,而外交家們都仍在那里進行舌戰;如果我們在亞洲敗給共產主義,則歐洲的淪亡就不可避免;打胜了,則歐洲就很可可能避免戰爭而維護自由。不如你所指出的,我們必須贏得胜利。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胜利。
  ——麥克阿瑟寫給馬丁的這封信,向華盛頓政策宣戰的含義非常明确: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胜利。為了胜利,第八集團軍完全應該再次越過三八線北進。然而,麥克阿瑟還不知道,就在這一天,做為對麥克阿瑟向合眾社休·貝利發表談話的回擊,一份經國務院和國防部精心构思、反复磋商的文件,以總統聲明的形式,業經國防部長馬歇爾最后批准電發東京的麥克阿瑟。
  電報內容如下:
  國務院計划由總統不久以后宣布,由于已將侵侵者從南朝鮮大部分土地上赶出去,聯合國現正准備討論朝鮮問題的條件。聯合國一直有這樣一种強烈的看法,在通過外交途徑解決朝鮮問題作出進一步努力之前,不應該使用大部隊向三八線以北發動進攻。判斷外交上的反應和批准可能進行的新的談判,是需要時間的……
  第二天,當麥克阿瑟在東京第一大廈他的辦公室看到這份電報時,不由得怒火中燒。一月中旬的攻勢開始以來,由于參謀長聯席會議在他的壓力下有所讓步,并在此后向朝鮮派出了他所一再要求增援的几個國民警備師,這使麥克阿瑟認為華盛頓方面有可能在他的進一步敦促下采納他的擴大戰爭的計划,而現在這份電報卻告訴他:總統不想打了,要和共產党談判了。這么說,由他麥克阿瑟指揮的同中國全面戰爭不會出現了?……麥克阿瑟覺得自己被華盛頓出賣了!
  麥克阿瑟畢竟是麥克阿瑟,他當然不會就此罷休。華盛頓這份電報無疑是砸到他腦袋上的一塊石頭,他必須揀起一塊更大的石頭狠擊回去。……
  麥克阿瑟象困獸一樣在辦公室里轉來轉去,一邊狠狠地罵著:馬歇爾!馬歇爾!一切陰謀的策動者!正是他馬歇爾把中國共產党人看做是一些土地改革者,才拋棄了蔣介石,把中國大陸讓給了赤色分子,現在,他又要鼓勵社魯門把北朝鮮也讓給赤色分子了……
  麥克阿瑟想像著蹲在辦公室里的馬歇爾狡詐的面容,心中意識到:背水一戰的時候到了……你們不是想停戰嗎?不是准備發出停戰的呼吁嗎?那么好吧,我麥克阿瑟搶先來辦這件事,我要向中共方面發出停戰聲明,不過,這聲明將是煽在中共臉上的一個耳光,將是一份最后通碟!


  三月二十四日,麥克阿瑟在他又一次從朝鮮前線視察回來后,向東京新聞界發表了他的聲明:
  戰事仍按照原定的日程和計划進行。目前我們已基本上肅清了南朝鮮境內有組織的共產党軍隊。
  較之我們戰術上的成功更具有重大意大的是:事實已清楚地表明,赤色中國這樣一個新敵人,它具有的軍事力量是被人夸大和自吹自擂的,它缺乏足夠的工業能力來為進行現代化戰爭提供必不可少的重要物資……最初,巨大的兵力优勢也許可以彌補這一不足,但現在由于現有的大規模殺傷手段的發展,單憑人數优勢已不足以彌補工業能力不足所固有的致命弱點……由此造成的力量上的懸殊,縱使他們以狂熱的勇气或者不顧大批生命的損失也無濟于事。
  ……因此,敵人此刻必須已經痛苦地意識到,如果聯合國決定放棄我們力圖把戰爭局限于朝鮮境內的容忍態度,通過把我們的軍事行動擴展到它的沿海地區和內陸基地,赤色中國就注定有立即陷于軍事崩潰的危險。弄清這些基本事實后,就朝鮮問題做出決定就不會有難以克服的目難了。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這些問題要根据本身的是非曲直來解決而不是同諸如福靡薩和中國在聯合國的席位這類無關緊要的問題攪在一起。
  ……在我作為軍事司令官的職權范園內,不用說,我當然隨時准備与敵軍總司令在戰場上舉行會談,真誠地努力謀求不再繼續用流血方式實現聯合國在朝鮮的政治目標……
  “這個妄自尊大的家伙!應該撤他的職!把他一腳踢進北中國海!麥克阿瑟以為他是美國政府的總督,可以他媽的為所欲為!……”——當麥克阿瑟的聲明由新聞界通訊播發后,社魯門气得嘴唇發白,他的一雙手捧著載有這一聲明的報紙不住地哆嗦著。
  他媽的,這家伙想干我這份差使!我已經准備好吁吁談判的聲明,他卻發出了自己的聲明!他是在告訴中共:不要理會華盛頓和聯合國,來同麥克阿瑟談判吧!不過,當你們來談判時,必須爬著過來!這無异于給傲慢的中共臉上打了一耳光,還談什么停火?他這是有意拆我的台!……
  杜魯門越看這份聲明越生气,顫抖的雙手猛地把這份報紙撕個粉碎,一雙藏在深度近視鏡片后的眼睛直向外噴火。
  第二天上午,杜魯門召集艾奇遜和腊斯克研究此事,馬歇爾因故未到——也許是猜測到總統要撤麥克阿瑟職而有意避嫌,他派了副國防部長洛維特來白宮參加這次會議。
  看得出來,杜魯門強壓怒火,有意表現出鎮靜。首先,他口授了一份克制性的電報,為制止麥克阿瑟再發表類似的破坏性聲明——
  參謀長聯席會議發麥克阿瑟親閱:
  總統指示,提請你注意一九五零年十二月六日參謀長聯席會議電報命令。根据一九五一年三月二十日參謀長聯席會議電報內容,你如欲發表任何聲明,必須按十二月六日命令的規定行事。總統還指示,如果戰場上的共產党軍事領導人要求達成停火協議,你應立即將這一情況報告參謀長聯席會議,以便得到指示。
  口授完這份電報后,杜魯門從桌上揚起一疊電報,憤憤地說:
  “麥克阿瑟的聲明等于扔了一顆炸彈,看看,世界各地我們的盟國紛紛發來函電詢問:這是什么意思?美國的政策難道要改變了嗎?麥克阿瑟是在有意對抗美國總統的政策!”
  接下來,杜魯門講了一個發生在林肯和麥克萊倫將軍之間的故事:當時,麥克萊倫將軍對軍事以外的一些問題不時發表政治的聲明,有人問林肯,他將如何對付麥克萊倫?林肯答道:我想起一個騎馬的人,他的馬直踢后腿,還扭傷了他登在鐙里的腳,于是這個人就對馬說:你要是還繼續踢下去,我可就要下馬了。
  誰都知道,當年林肯与麥克萊倫大鬧糾紛,不過与杜魯門和麥克阿瑟之間的矛盾正好相反:林肯要麥克萊倫進攻,麥克萊倫都按兵不動。麥克萊倫對戰爭應該如何進行,甚至國家應該如何治理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總統直接下令給麥克萊倫,而這位將軍卻置之不理。最后林肯還是被迫解除了這位聯邦軍隊主要司令官的職權。那么,現在杜魯門談起了這件事情,就是說,他要決心撤掉麥克阿瑟了。
  然而,杜魯門考慮到解除麥克阿瑟職務之舉非同尋常,几乎可以肯定會引起國內反對派的憤怒浪潮,此事還不宜立即就辦,因此,在當天的會議上,他井沒有就此做出明确的決定。
  事情常常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月五日,工和党國會領袖馬丁將他几天前收到的麥克阿瑟于三月二十日寫給他的回信,拿到眾議院宣讀,當即,各大報紙利用大字標題在頭條位置上刊登了這則新聞,《國會資料》全文刊載了麥克呵瑟致馬丁的信。
  “麥克阿瑟通過眾議院少數派共和党領袖喬·馬丁投下了另一枚政治作彈。看來這是令人忍無可忍的事情了……”——杜魯門在當日的台歷頁上這樣寫道,“极端的不服從的行徑。去年夏天,他就向國外戰爭退伍軍人協會送了一篇冗長的聲明——不通過最高統帥,而是直接送去!……?
  杜魯門再也沒有耐心了——
  翌日上午,社魯門在白宮召集馬歇爾、艾奇遜、布萊德雷和哈里曼等人開會。
  “我想大家看過麥克阿瑟給馬丁的信了,”杜魯門怒气沖沖他說,請看看美聯社的頭題新聞‘眾議院共和党領袖,馬薩諸塞州的馬丁,今天告訴眾院,麥克阿瑟將軍贊成朝鮮戰爭中使用中國國民党部隊’,這封信是一顆定時炸彈!它使我們陷入困境!大家都談談,應該怎樣來處理麥克阿瑟呢?對他這种公開的抗拒上級命令的行為,我們能不能繼續容忍?”
  “總統先生,”杜魯門的心腹——總統助理哈里曼首先開口道,“你去年八月間就曾遇到過這個問題,而你當時決定留待以后處理……”
  “麥克阿瑟的這封信和他前不久在東京發表的聲明,是對參謀長聯席會議的蔑視,是對總統最嚴重的違抗行為”艾奇遜態度十分強硬,“我認為應該解除麥克阿瑟的職務,但是,由于這一問題极其重大,需要取得參謀長聯席會議的一致意見……應該想到,如果您解除麥克阿瑟的職務,就會引起您任總統期間的一場最激烈的斗爭。”
  “我想由于此事的非同尋常,我們是否暫緩行事?參謀長聯席會議應就此事充分磋商。但是,柯林斯將軍正在南方訪問,星期六才能返回,而提前召回柯林斯可能會引起种种不祥的猜測……”布萊德雷審慎他講了上面的話。一貫謹小慎微的布萊德雷這樣想:麥克呵瑟是否象陸軍條例規定的那樣,在軍事上犯了明顯抗上的行為呢?以此為理由撤他的職是否站得住腳?會不會在法律上糾纏不休,而導致一場馬拉松式的軍事審判?再有几個月,布菜德雷的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任期就將結束,在他結束公職生涯之際,支持解除麥克阿瑟的職務會激怒那些右翼代表人物,很難說不被种种野蠻攻擊而搞得聲名狼藉,就如同那些人攻擊艾奇遜和馬歇爾一樣……
  “喬洽,你對此如何看呢?”杜魯門將目光轉向一直沉默著的喬治·馬歇爾。
  馬歇爾避開對麥克阿瑟是否撤職一事,開口談起麥克呵瑟給馬丁的信:
  “麥克阿瑟這封信使我們和盟國的關系處于一种非常嚴重的局面,這使他們更加捉摸不定我們要怎樣行事。而就在總統提請他們注意某种事情,謀求他贊同自己的行動之際,戰地指揮官卻出來操縱局勢了。我認為,這使盟國失去了對我國政府領導的信任……”
  “那么,你對他違抗總統命令的事實,認為該怎樣處置呢?”杜魯門直截了當地問馬歇爾。
  “這……”馬歇爾敷衍道,“應該充分征求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意見,再好好商量一下……”
  馬歇爾有他自己的考慮,這一點杜魯門能夠猜想到。眾所周知,麥克阿瑟和馬歇爾這兩位資歷同樣深的陸軍五星上將,多年來形成的對立情緒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麥克阿瑟于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擔任陸軍參謀長時,曾故意不讓馬歇爾得到提升,并對馬歇爾被任命為參謀長一事冷嘲熱諷。他還指責馬歇爾在太平洋戰爭期間中斷了他的給養供應,嘲笑他是一個只會坐辦公室的軍人,是羅斯福的狗腿子,之后還要接上一句“當然不是我的朋友”。而且,在軍界和新聞界現在流傳著一种說法,認為由于二人之間的宿怨,馬歇爾早就想迫害麥克阿瑟。那么現在如果馬歇爾贊同解除麥克阿瑟的職務也許會被順理成章地看作是一种報复行為……
  盡管杜魯門知道此中奧妙,但鑒于馬歇爾的態度將很重要一點,杜魯門還是要讓他直接表態。杜魯門很清楚,參謀長席會議對此事將猶豫不決。布榮德雷這個人生來不善于對付桀騖不馴的部屬,正如二次世界大戰中多次證明的那樣,當碰到象蒙哥馬利或巴頓這种人的驕傲自負時,他總是本能地退避三舍,听任他們大吵大鬧,直到他們不作聲為止。在麥克阿瑟面前,他簡直連大气都不敢出一聲。而陸軍參謀長柯林斯將軍本身就贊同麥克阿瑟的行事方式,他本人曾在太平洋戰區指揮過“熱帶閃電師”——第二十五步兵師——而被人稱作:“閃電喬”,他也是一個只想打胜仗而絲毫不管政治后果的武夫,還能指望他同意撤掉麥克阿瑟嗎?惟獨馬歇爾的態度會影響布萊德雷和柯林斯。但是現在讓杜魯門气惱的是,他做為總統,已拿定主意要讓麥克阿瑟下台,而自己信任的將軍馬歇爾等人卻要他再等一等,不要倉促行事……
  “請注意!”杜魯門作了一個用手指敲擊桌面的動作,尖銳的目光逼視著馬歇爾和所有到會者,”我們在討論什么?麥克阿瑟將軍違抗命令、和与己無關的人進行接触……作為一個軍人,他似乎忘記了總統才是武裝部隊的總司令!”
  眾人沉默了一會儿。
  馬歇爾提出一個建議:
  “是否可以把麥克阿瑟從東京召回,誠懇地交換一下意見呢?”
  “上帝,這可万万不能!”杜魯門和艾奇遜几乎异口同聲叫喊起來。
  可以想像到,趾高气揚的麥克阿瑟從東京回來,威風凜凜地驅車經過賓夕法尼亞大街,去國會兩院聯席會議上登台演講,煽動議員們的一片狂熱,支持他在遠東鼓吹的好戰事業。
  “這樣吧,”杜魯門最后不悅地指示馬歇爾,“請您回國防部辦公室查閱一下麥克阿瑟和政府的來往文電,看看有多少證据能證明他一貫違抗歷屆總統的命令……等您查完檔案,我再听取您的意見。
  第二天上午,馬歇爾再次來到白宮,這次他一句廢話沒說,告訴總統:他已查閱過麥克阿瑟和總統近兩三年的來往電報和信件,結論是——“這個龜孫子兩年前就該被撤職!”
  “謝謝您,馬歇爾將軍,”杜魯門不動聲色他說:“您替我寫一份解除麥克阿瑟職務的命令可以嗎?”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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