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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中國誕生之日,西北全境獲得解放。這是西進將士獻
      給共和國的一份厚禮

  新疆宣告解放。

  中國大西北的廣袤土地宣告全部解放。

  黃河東流去,激浪排空,聲震九霄。浪尖上,浮起羊皮筏子殘破的碎片。秋風橫掃著殘枝敗葉,呼嘯著越過玉門關。大地,一片清新。

  戰爭,終于結束了。血与火中的一切,已成為過去,成為歷史。嶄新的生活,美好的建設,從此將要開始。

  流血的土地需要醫治戰爭創傷。

  苦難而新生的人民需要休養生息。

  新中國像一輪充滿著希望的太陽正在升起。

  從戰爭到建設,這是一個重大的轉折。

  9月27日,在酒泉,解放軍第2軍奉命繼續西進,開赴新疆迪化(即烏魯木齊)。軍長郭鵬,政委王恩茂,坐在一間簡陋的屋子里,商量西進入疆的問題。

  彭銘鼎和賀新民來到屋子里,請示有關國民党殘部起義后的整編問題。

  談了一陣,話題又轉到解放軍繼續西進入疆的問題上。郭鵬讓彭銘鼎和賀新民介紹一點有關新疆的問題,并談點進軍的意見。

  彭銘鼎眼睛眨巴了一下,說:

  “春風不度玉門關,這句古詩确能概括地反映出新疆的荒涼景象。的确,先拿气候來說吧,新疆比關內冷得多,而冷的時間特別長,冬天气溫經常在零下四五十度上下,要是人們防寒設備不夠,就有凍掉耳朵、鼻子的可能。俗話說,廚屎得用棒子敲,雖然形容過分,亦足以說明新疆气候的寒冷。我看解放軍一下子不必急于到新疆去。”

  王恩茂坐在椅子上“嗯”了兩聲,抬起頭來,面帶笑容地与郭鵬交換了一下眼色。

  郭鵬很風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濃重的湖南口音說:

  “人要是沒有耳朵,鼻子,那是很難看的喲!听覺、嗅覺也將大成問題了。据你說新疆是這么個冷法,過去你們在新疆的官兵,豈不是常有凍掉鼻子、耳朵的現象?”

  彭銘鼎笑了一下,說:

  “說句笑話,過去駐新疆的官兵,都是從頭到腳一身皮:皮帽,皮衣,還有氈靴……”

  郭鵬的眼睛閃著亮,說:

  “嗯,我們知道一些,至于我軍進新疆的防寒問題,也多少做了些考慮和准備,可以想辦法解決。”

  彭銘鼎眉頭稍微皺了一下,說:

  “防寒裝備可以想辦法解決,但交通運輸以及補給問題,也還有很大的困難哩!”

  他的話音未落,郭鵬馬上接過來說:

  “酒泉現在不是還有三四百輛汽車可用么?”

  彭銘鼎停了一下,說:

  “車子數目可能有這么多,軍用車一向保管得不好,大部分是坏的。如果硬要行駛,我看會在路上出問題。天寒地凍的時候到了,兵車一在路上拋錨,那就麻煩了。這是大軍行動,值得考慮。”

  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郭鵬和王恩茂,又補充道:

  “過去國民党的軍車,在冬季行駛是需要事先很好地檢修的,否則在路上一拋錨,水箱一凍裂,那才真叫做‘往前看,戈壁灘,往后看,鬼門關。’呢!”

  郭鵬听了,很幽默地說:

  “國民党部隊只會把活的弄成死的,死的東西一到解放軍戰士的手里,就會變成活的。你認為對嗎?”

  彭銘鼎一听,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上,說:

  “對,對對……”

  賀新民感到這次意味深長的談話有點各怀心計,因而總是談不到一塊儿去,不覺有點茫然。他想調和一下沉默的气氛,但一下子又找不到合适的話題,只好咕噥道:

  “解放軍一進新疆,定會引得春風度玉門關的!”

  郭鵬一听這話,高興地笑了起來。

  彭銘鼎本來打算說服解放軍緩期進入新疆,但發覺他的話毫無作用,便站起身來告辭。

  郭鵬和他握手的時候,他又補充道:

  “國民党在新疆經營了這么多年,出產仍不夠丰富,一切補給物資,大都是從內地運去的,不知賠了多少本。我的意見,解放軍暫時不必去背這個包袱、就讓他們(指陶峙岳和包爾漢)維持維持原狀吧!建議派一批政治人員去指導指導就行了,請郭軍長考慮。”

  郭鵬非常爽朗地說:

  “困難是有的,但困難擋不住解放軍戰士的腳步。我們有克服困難的辦法。我軍要馬上西進,無論到天涯海角,一定要把革命進行到底。”

  說到這里,他回頭望了眼站在身旁的王恩茂,笑著問:

  “老王,你說對嗎?”

  王恩茂態度從容,用緩而重的語調說:

  “對,對對。我們去新疆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去解放新疆各族人民,是要把新疆的面貌從根本上改變過來。困難是有的,但困難嚇不倒我們。”

  9月28日,王震親率第2軍,浩浩蕩蕩,一路向西,直取烏魯木齊。

  彭德怀也在西進的大軍行列中。

  在蘭州,彭德怀接到陶峙岳、包爾漢的起義通電后,十分高興,他當即對身邊工作的同志說:

  “立即出發!到新疆去!”

  一位參謀有點擔心地說:

  “彭老總,新疆剛宣布起義,解放軍還沒有開進去,秩序一定很混亂,請你考慮,可否推遲几天再去?”

  彭德怀堅定地說:

  “沒得啥!几十年槍林彈雨都過來了,現在解放了,人民都站立起來了,极少數膽敢搗亂的敵人,也不過是大海里的几條小魚,翻不起什么浪了。”

  當天,彭德怀就在張治中先生的陪同下,乘車离開蘭州,晝夜兼程,一口气赶到酒泉。

  彭德怀在酒泉晝夜奔忙,把工作理出頭緒后,接著就准備奔赴新疆。

  酒泉机場,一架飛机的螺旋槳歡快地飛轉著,即將起飛。

  這架飛机,是陶峙岳派來迎接彭德怀、賀龍、習仲勳、張治中等同志參加烏魯木齊市的慶祝建國活動的。

  彭德怀等首長登机后,飛机騰空而起。白云如輕柔的棉朵,貼著机翼飛速閃過。

  天空如洗,藍得令人惊奇。陽光在飛机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人們仿佛進入了一個神話的境界。

  賀龍一邊擺弄著煙斗,一邊望著机窗外的無垠天際,笑著問坐在身旁的習仲勳:

  “仲勳,你不是擔心我們沒飛机坐嗎?怎么樣,此刻有何感想?”

  習仲勳滿怀深情地說:

  “共產党人做的事情,只要順應潮流,合乎民心,就能實現自己的愿望。”

  彭德怀坐在第1排,他扭回頭,挺動感情地說:

  “是啊,沒有人民貼著心肝的支持,就不可能有我們的今天。”

  1949年10月1日,新疆烏魯木齊數万各族同胞涌上街頭,歡慶解放。人們敲鑼打鼓,高舉著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和彭德怀的巨幅畫像,歡唱著,呼喊著,盡情地表達翻身解放的喜悅之情。

  彭德怀走在隊伍的前面,整個身心都被眼前這滾滾熱流灼燙著,熔化著。

  突然,他看見了自己的畫像!

  他的心頭先是一陣滾熱,眼窩也禁不住濕潤起來,可隨之而來的,卻又是發自心靈深處的疑惑与惊顫……

  彭德怀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禁不住在心里告誡自己:胜利了,要警惕,要保持清醒的頭腦!須知,一個傻瓜的阿諛奉承所帶來的結果,遠比100個敵人的危害還要大得多!

  一排巨幅畫像被眾人抬著,迎面走了過來。

  彭德怀迎上去,笑了一下,指著自己的畫像說:

  “這模樣長得不好,難為畫家了。還是扯下來吧,不要舉著它過市了!”

  說完,他走過去,將畫架上的像一把揭了下來。

  人群惊住了。

  他拿起自己的畫像,仔細看了看,微微一笑,爾后一把撕成兩半,隨手扔在地上,像輕輕翻過一頁日歷。

  人群立即圍住他,千百雙惊奇質疑的目光仿佛在問:

  你是誰?為什么?!

  他望著大家,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大聲說道:

  “同志們!同胞們!我是彭德怀,就是這個畫像上的人!不要抬我的畫框子,應該舉起毛主席和朱總司令的畫像,還有我們的紅旗!”

  說著,他接過身邊一位同志的紅旗,向著狂歡的人群和陽光燦爛的天空,認真地揮舞了几下。

  几乎在這同一時刻,遠在北京的毛澤東主席邁著巨人的步伐,健步登上了天安門。面對億万歡呼的人民,毛澤東揮臂發出了那震撼全世界的庄嚴而偉大的聲音: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
    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此刻的彭德怀,當然看不到天安門廣場那雄偉壯麗、舉國歡騰的熱烈場面,但他的耳畔卻仿佛震響著毛澤東在中國共產党第七次代表大會上那洪亮的聲音:
   我們的道路是艱辛的,但它是我們自己走出來的!
   我們的前途是光明的,但它是我們自己奪得來的!
   我們的命運曾經是坎坷的,但它一直是牢牢地掌握
   在自己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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