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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演藝生涯 峰回路轉多磨難


  所帶的弟于皆是名人,收費漲到每人每小時250美金。且了私宅,買了新車。春風得意,風流倜儻,不斷跟漂亮的姑娘演繹浪漫故事。蓮達的豁達寬容,又使這些娟麗之极的姑娘自慚形穢。他富有了,卻又空虛,因為他在好萊塢的事業徘徊不前。苦惱而又自負,于是夸下海口:“我會成為美國第一個片酬最高的東方超級巨星!”

  1965年,李小龍終于實現了進入好萊塢拍片的夢想。
  隨著《青蜂俠》在電視网的連續播出,李小龍的名气漸漸大了起來。他不僅是一位技藝超群的功夫大師,而且還是一位性格鮮明的功夫演員。李小龍走在街上,常會有白人小孩沖著他叫喊他所飾的角色“加藤”,并且比划加藤的武打動作。這使得李小龍很興奮,證明他演的角色受到美國白人社會的關注和歡迎。
  當然,最為轟動的,要數美國西部的華人社會。好些個城鎮的唐人街把李小龍特邀去,或為開業的商店剪彩,或在慈善募捐活動中表演功夫。他們要求李小龍扮成《青蜂俠》中加藤的模樣,身穿黑衣,頭戴鴨舌帽,臉套黑面罩。
  另外,旅美的日本僑民也不會忽視李小龍的知名度,因為片中的加藤是日本人。他們同樣要求李小龍扮成加藤,并且說几句簡單的日本話。
  蓮達說李小龍,你都快成了廣告明星了。
  李小龍有些飄飄然,因為好萊塢流行一句話:看一位演員有沒有知名度,就是看有沒有人請他做廣告。
  雖然要他說日本話使他感到別扭;雖然活動的規格不算高,聘請他的老板不算大,所給的酬金亦不算多;但畢竟有人請他。
  跨進了好萊塢的藝術殿堂,第一步就演活了一個角色,以后會片約不斷,從電視到電影,從配角到主角,從普通演員到明星演員。
  ——這是初入好萊塢的李小龍,為自己描繪的理想前景。
  李小龍的理想最終是實現了,但不象他初想的一帆風順。進入好萊塢,展現在他眼前的并非是一條洒滿陽光的坦途,照樣有險谷懸崖,荊棘叢生。好萊塢的競爭,同圈外的世界一樣激烈。這就是進入好萊塢的演員只有少數成為明星,而大部分名气不大,甚至默默無聞的原因。表演素質不算差,后來做過美國總統的里根,直至离開好萊塢,充其量只算個二流演員。
  最早向李小龍提出忠告的,是《青蜂俠》的助理制片人查爾斯·費西蒙。李小龍在拍片中,跟導演常常鬧矛盾,制片人威廉·社西亞又不經常在現場,因此,常是費西蒙從中調解。
  李小龍對費西蒙頗有好感,倆人也比較談得來。在20世紀福斯公司攝影棚拍片時,倆人常呆在一起,并且一道共進工作午餐。在餐桌上,費西蒙對李小龍提出一些忠告,要他把好萊塢看复雜些,把自己將會遇到的困難想多一些。當時連續劇的放映效果漸漸看好,興頭上的李小龍自然听不進這些。但李小龍還是听了其中的一點——關于他功夫的發展問題。
  李小龍是以武道作為他畢生奮斗的事業,但他又酷愛電影。李小龍是個熊掌与魚都想要的人,只是有時會遇到先要哪一樣的問題。李小龍決定先專心致志從影,因為武道經過數年的努力,已有相當的基礎,并且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實力去實施。机遇對一個演員來說太重要了。現在既然机遇有了,就應牢牢抓住不放。功夫自然也是要勤練不輟,但只是作為副業,一旦成為好萊塢的巨星,再竭盡全力發展不遲。
  李小龍跟費西蒙說,他准備關閉他的武館,一心做職業演員。
  費西蒙很吃惊地看著李小龍。李小龍的想法過于幼稚,做一名職業演員談何容易?最大的障礙或許不在于他的功夫和演技,而是他的膚色和种族。費西蒙沒指破這點,他知道李小龍的火爆脾气和敏感心理。費西蒙說:“為什么要關閉武館?那是你武功的基點。”
  李小龍說:“武功在我身上,只要付租金,我頭一天關了,第二天又可租一個地方開起來。”
  費西蒙問他,是不是手頭遇到麻煩?他指出:你的武館可以照開下去,但不是開設每位每月收費20美金的班,而應該去從事私人家教,每小時收費50美金。
  李小龍說:“這是《天方夜譚》。”費西蒙問:“就你的功夫,你不覺得那樣的收費太低廉了嗎?”費西蒙講了個故事,有幅19世紀美國普通畫家約翰的油畫,挂在他后代的客廳,曾出价2千美元都無人問津,后來他家律師送至著名的紐約拍賣行,經估价后,以2万美元的起价競拍,最后以10万美元成交。
  李小龍說:“你的意思是收費高,反而具有吸引力?可哪來這樣的傻瓜?”費西蒙說:“有錢有身份的人,是不愿屈尊上那樣的功夫班的,他們才不會在乎多几個錢。象好萊塢,這樣的人多得是。自從看過你飾的加藤,他們漸漸對東方功夫產生了興趣。”
  李小龍茅塞頓開。他立即明悟費西蒙所說的“那樣的功夫班”是什么意思。李小龍的收徒原則——只要愛好功夫就行,從不計較對方的職業、身份、膚色、民族。李小龍從不歧視黑人或地位低下者,但他的公正和好心往往又收不到滿意的效果。學生魚龍混雜,良莠不齊,有的原本就是犯罪團伙的成員,有的學會了功夫去做欺詐斗毆之類的坏事。李小龍總想把他的武道向白人社會推廣,白人的反應總不似有色人种熱烈。有一次,一個白人青年帶女友興高采烈來報名,見武館里有數個黑人學生,他一言不發,扭頭就拉女友走了。
  李小龍不得不面對這樣嚴酷的現實:白人社會不承認他的功夫,就等于整個美國不承認他的功夫。
  李小龍的武館,從未有過一個富豪或名人學生。李小龍出身于富裕的粵劇名角家庭,可赴美后,卻是默默無聞地從洗盤子干起。他鄙夷傲視富人名人,他同情怜憫窮人和無名小輩。然而他又毫不掩飾他渴望成功、名揚天下的野心雄心,他要使他的功夫傳播美國,他要使陌生的“功夫”(Kung Fu)二字,在美國家喻戶曉。
  李小龍同樣面臨另一個嚴酷的現實:在美國這樣傳播媒介极發達的社會,名人效應尤其重要。招收了一個名人學生,其影響超過一千、一万名普通學生。
  李小龍做出痛苦的選擇,停辦未滿期的功夫班,他以退學費的形式遣散學生,作的解釋是他拍片太忙,無暇進行教學。有兩名學武心切的拉美裔學生懇求留下,說他們學費照付,不需要老師另抽時間傳授,只是在老師每日練功時,呆在一旁觀看模仿著學。李小龍擺擺手,說:“對不起。”
  這兩名學生失望地走了。李小龍帳然若失,默默的,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
  李小龍這才發現,功夫班的停辦,,意味著他赴美后開放式的教學法的結束,這种方式,有利于普及,而難以提高。中國古老的帶徒方式,卻能保證“名師出高足”,或“嚴師出高徒”,因為他們擇徒极嚴。有的武師,為了驗證弟子根器之优劣,或者是對武道、對師父的忠誠,要讓弟子苦等10年之久,才正式收其為徒。
  當初,李小龍為推行開放式的教學法,曾跟保守的華人武師發生多次糾紛,并演變成生死存亡性質的比武。現在李小龍卻要將它輕易拋棄,回歸到帶徒的老傳統上。李小龍同時又覺得,他將要實施的計划,跟傳統的帶徒方式又有很大的不同。古代擇徒擇才擇德,現在的他卻要擇錢擇名。
  李小龍當時极矛盾,處于兩難全的境地。

  李小龍來到雪伯靈的發屋,請雪伯靈為他拿主意。雪伯靈愣了一瞬,他奇怪李小龍怎么會有這么多古怪的想法,李小龍從來都是敢說敢做,雷厲風行,從不曾优柔寡斷過。
  雷伯靈呵呵笑了起來,說:“你早該這樣做,收費昂貴,跟你功夫名師的身份相稱。我早就不贊成你那樣收學生。就這樣好,趁机讓那些付不起高學費的黑小子、窮小子滾蛋!”
  雪伯靈的話帶有明顯的种族歧視和等級歧視。好萊塢的人,几乎個個都這德性,李小龍不覺為怪,但他問道:“如果一個窮人或黑人,頭發長了想理發,而又湊不夠理發的錢,你做理發師的該怎么辦?”
  雪伯靈捧腹大笑,他覺得曾為他功夫的老師,功夫上堪稱大師的李小龍,想法有時會比3歲的小孩還幼稚。雪伯靈說:“來我這里的都是上等人,我手藝精湛,設施豪華,收費昂貴他們卻樂此不疲。掏不起這個錢,去肮髒的低檔發舖;還去不起,就買一把剪刀自己剪去;連剪刀都買不起,就任其生長做野人——這就是美國的法則!”
  李小龍回到家里,跟蓮達談起雪伯靈。蓮達平靜地听著,末了,蓮達說:“雪伯靈說得對,因為,這是在美國。”
  李小龍先后在美國呆了十多年,一直未脫去美國人眼中濃郁的中國味。其實,香港是個接受西方文化很快的地方,但李小龍在香港,沒有獨立謀生過。他的思維及觀念,很大一部分來自中國的武學哲學典籍。李小龍同時又接受了不少美國的東西,因此在中國人看來,他又太美國化。
  李小龍的思想始終在中西文化的撞擊中游离。蓮達曾這樣評价過李小龍,在美國人眼里,他始終是個中國人;在中國人眼里,他是個黃皮膚的美國人。

  神通廣大的雪伯靈很快為李小龍介紹了第一位好萊塢影業的學生史蒂夫。史蒂夫是個明星級的演員,他擅演硬漢:西部牛仔、警探、強盜、体育健將,等等。他的騎術非常精湛,也擅西洋拳及西洋式劍術武術。李小龍看過不少史蒂夫的影片,不佩服他的演技,但佩服他的瀟洒動作。無獨有偶,史蒂夫看到李小龍飾演的加藤,一下子為他的東方武技著迷。
  雪伯靈安排他倆人見面。倆人几乎沒什么客套,立即到雪伯靈住宅外的草坪比武。這是因為李小龍按東方武師的慣例,要試試弟子的功底,以便量才施教;而高傲的史蒂夫未必就認李小龍為師,若李小龍功夫不行,他才不會屈尊為徒,這倒不是吝音學費。
  結果,李小龍連續三次將史蒂夫打倒。李小龍沒使出慣用的拳打腳踢,而是將他掃倒,以顧全史蒂夫的面子。史蒂夫輸得心服口服,他相信李小龍在拍片中使的是真功夫,而他自己的功夫只适合拍片,而不宜實戰。
  史蒂夫成為李小龍授業生涯的第一位“名人”學生。
  史蒂夫是個大忙人,并且缺乏學東方功夫的耐性,因此,他跟李小龍的“師徒”關系沒有維持太久,在以后的交往中,他們的關系亦不算密切。但是,史蒂夫卻對李小龍事業的發展,起過關鍵性的幫助,不言而喻——史蒂夫是個名人。
  名人是記者追蹤的目標,是大眾關心的焦點。史蒂夫還不算好萊塢的頂尖明星,但足以引起公眾輿論的關注。
  史蒂夫第一次去李小龍的武館,就有數個記者聞訊闖進去采訪拍照。史蒂夫很生气地要攆記者出去。李小龍也認為采訪會干扰他們專心致志授武練功,停了下來,准備下逐客令。
  聰明的蓮達卻說:“按照東方武道的教義,練功時是不能怠慢客人的,應以禮相待。”蓮達很有禮貌地將記者引到一邊,回答記者的問題。其實,東方武道哪有這樣的教義?武師授武練功最忌外人觀看,唯恐家傳秘訣或絕招泄露。
  “好萊塢影星跟中國武師學藝”的新聞及照片出現在十多家報紙上。文章以過半篇幅介紹史蒂夫,對李小龍只是蜻蜓點水點了兩下。照片的角度也是极力突出史蒂夫一人。
  但實際效果,卻是把李小龍給突出了。因為史蒂夫已經是明星,屈尊拜一名中國武士為師,不會為他錦上添花。而對李小龍卻是不一樣,讀者會想,連武藝高強的史蒂夫都肯拜他為師,這位中國人的功夫那還了得!
  李小龍的功夫已經得到美國武術界權威人士的承認,但那不算數——美國公眾還未承認。當時,武術在美國不熱門,而電影,有誰不看?電影明星的影響是全國性的、國際性的,能量無限。不久,李小龍有了好些來自好萊塢影業的名人,這使得本該出名、不可能埋沒的李小龍,如愿以償脫穎而出。
  在李小龍門下投師學徒的的好萊塢名人有賽里方、詹姆斯·高賓、利馬榮、詹姻斯·加納、史達靈·施里芬、溫特勃等等。
  李小龍原以為,只要進了好萊塢的大門就可以步步登高,不等《青蜂俠》拍攝完畢,來自各大影業公司的片約會如雪片飛來。結果并非如此,就是有過第一次合約的20世紀福斯公司,也沒有立即履行第二次合約,使得李小龍產生被束之高閣的危机感。
  好萊塢群星燦爛,強手如林。別說是剛剛嶄露頭角者,就是卓越、資深的演員,也都有淹沒的危險。至于匆匆過客,或曇花一現者,亦屢見不鮮。
  幸虧有這些遍布好萊塢各業的名人功夫學生,才使李小龍在好萊塢慢慢站穩腳跟。由于學生的介紹、舉荐,李小龍得以在多部電視連續劇中客串演出,如《新娘》、《白朗党》、《無敵鐵探長》等等。他還應邀在一些電影中擔任武術指導。李小龍對東西方武術皆熟悉,尤精東方武術。他設計出來的武打動作常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李小龍得感謝最初為他出謀划策的費西蒙和雪伯靈。李小龍能混到這個樣子,已屬不易。這進一步證實了:沒有“功夫的李小龍”,就不會有“電影的李小龍”。

  李小龍在好萊塢的名气,功夫大于演技。在好萊塢要員、同仁甚至他的學生眼里,李小龍只是個明星級的功夫師。
  李小龍也深感到功夫對他的重要。因此他在步步涉入好萊塢影業的同時,一直未疏遠過去的一些功夫朋友。他們經常保持聯絡,對朋友的邀請,李小龍一有空就會赶去,或為朋友比武助威壯膽,或為朋友籌辦的活動表演功夫。李小龍在行程或滯留中,遭受過几次不明身份惡徒的襲擊,險險喪命。因此,李小龍出遠門多是獨來獨往。
  若是好萊塢的社交活動,李小龍非攜愛妻蓮達去不可。這一方面是美國的風气,不象中國,男人出門應酬,把女人冷落在閨中;另一方面,是李小龍想證實他已經非常美國化,而好萊塢的人士總把他當成中國味十足的,難以融入美國社會的亞裔移民。
  蓮達不漂亮,但打扮得体;不活躍,但落落大方。內向文靜的蓮達有時會有惊人的表現,她能較快地結識頭面人物的太太或情人,由這些高貴女人的引荐,李小龍得以跟頭面人物見面或碰杯。
  李小龍沒有受寵若惊之感,他在心理上与美國的上流社會仍格格不入,但他又清晰地意識到,這樣的應酬對他的電影事業很有必要。李小龍的心態有些象于連,一方面渴望躋身上流社會,另一方面又傲視它。
  在這樣的場合,李小龍內心常會覺得孤獨和壓抑,只有在能充分表現自己的時候,他才顯得格外的活躍和亢奮。
  通常的情況,是他的功夫學生建議他表演功夫絕招,好讓這些好萊塢的人士与應邀來的記者進一步了解李小龍。
  李小龍赤手空拳,讓一名客人以劍刺他(當然不是絕頂劍手),李小龍的閃避范圍非常有限,常常是腳不挪動,而靠身体的側旋晃仰。這情景,總叫看的人捏一把汗,明明看見劍頭戳中了李小龍,但抽回的劍頭卻不見血漬,自然李小龍的身体完好無損。最后李小龍會說:“你看你的劍到哪去了?”對方尚未反應過來,腳疾手捷的李小龍已把劍奪下捏在手中。
  李小龍也常常應客人的要求,重复鏡頭里的精彩動作,如高躍踢腳、空中翻騰、連環腳等等。這使得一些對拍攝過程還不甚了解的客人全然信服:李小龍在片中表演的是真功夫,而不是靠特技。
  李小龍有一個“變硬幣”的保留節目,他把一枚角幣放在表演搭檔的手心,說:“我要把硬幣從你手心奪去,你多加小心,只能在我伸手搶的時候,你才能合住巴掌不給我奪去。”說著,李小龍的手高懸在搭擋手心上方,突然抓過去——但已經遲了,對方已迅速合住巴掌不給李小龍搶去。
  這時李小龍會懊喪地責備自己動作遲緩,而故作惊詫地夸耀對方:“你的反應真机敏呀!”說得他的搭檔飄飄然的。李小龍請其他客人來看搭擋手中的硬幣,卻發現那枚角幣已變成了分幣。正當大家惊奇之時,李小龍笑嘻嘻地張開自己的巴掌,角幣正在其手心。
  有人認為李小龍是在表演東方魔術。結果有人用攝像机拍攝下來,以慢鏡頭放出,大家看清楚李小龍是在對方急速合攏巴掌的一剎那,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身手之快,匪夷所思。
  李小龍的這些出色表演,漸漸使他成為好萊塢社交活動頗受歡迎的嘉賓。李小龍名气漸著,不少好萊塢的名人做過他的功夫學生。

  李小龍的功夫家教非常成功,鐘點費由最初的每小時50美金提高到250美金,欲拜師者仍趨之若鶩。因是家教,不可能開設集体的大課,李小龍只能依据自己和對方的時間來安排學時(雙方都是大忙人)。這些好萊塢人士本無棄影從武的打算,因此,拜李小龍做“一日師”的人頗多,會几下“三腳貓”的動作,就自詡是東方功夫大師的嫡傳弟子或高足。李小龍也明智地看到,如此這般,再神再聰明的師徒巧合一起,也證實不了“名師出高徒”的古老法則。事實上,好萊塢的功夫學生,無一人在功夫上有大的造詣。李小龍本意不在于此,也就不抱奢望。
  李小龍自1965年到1971年赴港拍片,一直居住在洛杉磯。最初兩年,頻頻搬家,但每搬一次,房子的標准要高一檔,房間增多,環境漸佳。李小龍不是個圖安逸、慕享受的人,但他不能委屈他的妻子和孩子。居住條件的變化意味著他經濟收入的好轉。
  1967年,李小龍在洛杉礬貝爾區以分期付款形式“買”下一幢帶有花園草坪的住宅,舉家遷去。貝爾區地處市郊,風景优美,空气清新,是中產階級以上的富裕家庭樂意居住的地方(窮人多住市區)。李小龍從貝爾住宅區到市中心和好萊塢,駕駛的車子是新購買的德產波魯雪牌轎車。這一切是李小龍開始成功的標志。
  到1970年,李小龍在邁阿密的海濱擁有一幢附設游泳池的豪華別墅。邁阿密的金棕擱海灘是美國富人的天堂,李小龍能躋身其間,在華人中是鮮見的。邁阿密位于美國東南的半島上,与西部的洛杉磯相隔万里之遙。縱然有現代化的波音客机,百忙之中的李小龍仍是難得有暇去別墅度閒。李小龍不是追求奢侈享樂之人,但他要證實自己:好萊塢明星擁有的東西,他也有能力擁有:
  在貝爾區的家,李小龍除了拍片和家教,便是呆在家里看書練功。
  李小龍的人來客往也比校多,除武術界、影視界的朋友,再就是慕名而來的崇拜者和投師者。李小龍在對待后兩种人時情緒不太穩定,他在一般的情況下,還能夠禮貌待人,為他們的景仰而由衷高興。若李小龍的心情不佳和特別繁忙時,他會置之不理或生硬地將他們打發走。
  遇到這种情況,總是蓮達出面圓場,以顧全李小龍在公眾中的形象。蓮達會溫和耐心地向他們解釋李小龍心情不佳或繁忙,并請他們原諒李小龍不能与之交談或簽名。若光是崇拜者,蓮達會送他們蓋有武館館微(即太极圖)的紙片,并說一些李小龍如何喜歡武迷、影迷的話,說李小龍是從你們那里得到鼓舞、增強自信和汲取力量的;李小龍常感激地說:沒有你們,我就不可能成功;說李小龍還常用一句在中國孺幼皆知的諺語來比喻他和你們的關系,這就是“魚和水”。
  蓮達總能使遭受冷遇的崇拜者,比較滿意地离去。蓮達不是虛偽,李小龍确實是這樣認為的,李小龍說過多次: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物常常做出背信棄義的事,只有他的觀眾、他的武迷永遠記得他,不把他拋棄和冷落。但李小龍一慣不善于說好話,不知如何做人并且情緒波動。
  李小龍跟不少天才人物一樣,在做人方面,顯示出与其才華不配稱的“弱智”。
  難“纏”的是執著的求師學藝者,他們顯得很頑強,并且有人還抱有古代拜師者的童真——他們把李小龍對他們的冷遇看成是師傅對弟子的考驗,就象中國古代的一位圣賢把鞋子拋到橋下,要張良三番五次去撿一樣。
  蓮達應付這些人頗費口舌,并且十分內疚。因為按照中國傳統的武道標准,李小龍高收費收那些名人學生,多半是作為通向好萊塢明星之路的敲門磚,而不是為了培養高質量的功夫弟子從而弘揚武道。蓮達十分贊成李小龍這樣做——“因為這是在美國”,但在這些崇拜東方武道的年輕人面前,蓮達的“美國法則”會為之動搖。
  蓮達知道,這些拜師者是付不起對他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的鐘點費——因為功夫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可以學成的。就算是有人能出短暫的鐘點費,以求李小龍做他們的“一日師”,卻會“傷害”那些名人學生敏感且脆弱的自尊。道理很簡單,如果一位百老匯的歌唱家去了下等酒吧賣唱賺外塊,必將會給逐出百老匯。
  蓮達只能向他們解釋李小龍太忙,再也抽不出時間多教一些學生。蓮達建議他們去看李小龍演的電視,因為他展示的都是真功夫。蓮達說李小龍正計划寫一本功夫書,是專門為截拳道愛好者寫的,到時候可在書店買到……
  有一次,李小龍坐在住宅旁邊的山坡上,沉緬于武道的哲學思考中。一位韓國籍大學生走到李小龍跟前,象中國古代功夫弟子那樣跪拜李小龍,然后垂手侍立,用不流暢的英語懇求李小龍收他為徒。
  李小龍的思路被打斷了,思想火花熄滅了。李小龍愕然望著這位不速之客,他听不清韓國大學生在說什么,他為他的思考中斷而勃然大怒。李小龍跳了起來,象被激怒的獅子吼叫責令他“滾開”,咬牙切齒揮舞拳頭,就要朝他身上砸去!
  韓國大學生嚇怕了,臉蒼白,滿眼淚花,忽轉身趔趔趄趄逃開,上了公路,駕著破爛的二手車歪歪扭扭离去。
  蓮達認出這位韓國大學生,他已是第三次登門拜訪,前兩次沒見到李小龍。他沒遵循美國人的交際方式事先電話預約,他是冒冒失失來的。或許他不習慣美國的方式,或許他認為這种方式不足以表示他對這位東方功夫大師的敬意——而必須“親躬”。
  結果他受到了他所崇拜的東方功夫大師粗暴的待遇——這是蓮達不曾料到的。
  蓮達立即駕駛波魯雪牌轎車去追赶他。波魯雪車速极快,很快就超到他前面。蓮達把車停在路邊,向韓國大學生招手。韓國大學生認出是李小龍夫人,在他第二次拜訪末遇時,蓮達很有禮貌地接待了他。
  蓮達和他站在路邊,蓮達首先向他道歉,并解釋李小龍發火的原因:李小龍近來心情特別糟,另外,他有個思考時不許他人打扰的怪脾气,就是妻子和孩子打扰了他,他也會火冒三丈。
  韓國大學生表示理解,他上一次見著蓮達,就對蓮達的真誠和平易近人產生好感。他抱歉地說他不該這個時候去打扰李小龍;他還說,他也姓李,跟李小龍是一個姓,韓國現在仍使用漢字,跟中國文化有很深的淵源關系。
  蓮達問了他的電話號碼,說她會安排他跟李小龍見面。
  蓮達回到家里,李小龍的火气己消退。他問那個日本青年是來干什么的,蓮達為什么去追赶他。
  蓮達說他不是日本人,把這位韓國大學生三次拜訪的感人故事复述一遍。李小龍十分內疚,懊悔自己的沖動,但他卻又責怪那位大學生未向他講明意圖。
  蓮達建議為這些武迷義演義教,視日程安排,不定期舉行,以滿足他們拜師不成的善良愿望。蓮達解釋道,這是体育界藝術界大明星常用的聰明做法,因為离開了崇拜者,他們的從業生命等于消亡,并且這种慈善性的活動不僅不會損及他們的身份,還為他們的名譽增輝……
  李小龍不等蓮達說完,便一口應允下來。
  不日,截拳道的義演義教在李小龍武館進行。能通知到的崇拜者蓮達都通知了,另外又來了好些慕名者。那位李姓的韓國大學生自然也來了。身心投入的李小龍沒認出他,也忘了這次活動最初是因為他的原因而舉辦的。這位大學生已很滿足,他和大家一道,聚精會神觀看李小龍表演,跟他學入門招式,并提問題和請李小龍簽名。
  事實證明這是個兩全的辦法,它使李小龍避免了許多善意的干扰,又不會刺激那些名人學生敏感的神經。這樣的活動斷斷續續,一直延續到李小龍离美赴港發展。

  打進好萊塢的李小龍,其知名度已非在西雅圖時可同日而語,他的功夫電視劇正日益深入美國社會,在旅美的亞裔人眼里,他堪稱演藝武藝高超的雙料明星。
  在西雅圖,小有成就但終有几分落魄的李小龍已深得姑娘的青睞。現在頻頻在屏幕上露面,春風得意的李小龍更是會引起姑娘芳心搖曳。
  李小龍嗜好跟漂亮女性交往的稟性未泯。
  況且,美國西部是全美性觀念最開放的地區,洛杉礬又是西部最開放的城市,而好萊塢的開放程度又為洛杉礬之最。好萊塢的俊男艦女們在電影里演繹浪漫故事,在生活中亦是不斷地演繹浪漫故事。
  李小龍的弟子中,有一個叫莎朗蒂的好萊塢性感艷星,人們見她跟李小龍單獨在一起練功,然后又一道開車去了某個地方。富有想象力的影迷們,自然會把他們的交往朝男女演員的浪漫故事上去詮釋。后來,莎朗蒂在怀孕期間,被嬉皮士影迷虐殺。
  李小龍生活在好萊塢,不可能不受其風气的熏染,他的露水情緣較西雅圖未婚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的交往几乎都是公開的,靚女們直接來到李小龍住處,跟蓮達一道觀賞李小龍練功,或坐在戶外的涼椅上喝飲料說笑。當然,她們也會打電話把李小龍約到海邊或住處幽會。
  但是,李小龍在婚姻觀上仍是傳統的,跟眾多的好萊塢男女演員視离婚為儿戲截然不同。演員是西方社會离婚率排第一的職業。李小龍自始至終愛著蓮達一人,蓮達以她深深的內涵和東方式的美德,使那些外貌嫣麗的姑娘無法取代她的位置。
  然而,蓮達在對丈夫艷遇的態度上,又是現代西方式的。蓮達豁達、開通、寬容。她不會象中國傳統婦女那樣,因發現丈夫的外遇而痛不欲生,或大吵大鬧,或將淚水暗暗咽進肚里。蓮達對待丈夫的女友,不卑不亢,不嫉不慍,禮貌而得体。她的博大胸怀反而使那些美侖美奐的姑娘自覺形穢。
  李小龍不象不少有身份的中國男性那樣,喜歡掩飾自己,盡力扮成正人君子狀。李小龍在這方面亦是惊人的坦誠,他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過:“我承認我喜歡很多女人,但我愛的卻只有我太太蓮達一人。”
  李小龍和蓮達的婚姻,是建立在真誠和互相信賴的基礎上的。

  李小龍在貝爾區的住宅,最初就他与妻子蓮達、儿子李國豪三人。生活穩定后,他把孀居香港的母親何金棠接來。到1969年,家里又添了二人:一位是他們的女儿李香凝,一位是李小龍的弟弟李振輝。
  李振輝在香港暫住在大哥李忠琛家。他是由大哥買的机票,然后一人飛往美國。在洛杉礬國際机場,李小龍見到久違的弟弟,不禁脫口道:
  “你不可向他人說你是我的弟弟!”
  當時,李振輝听了此話非常愕然,亦是非常的傷心。叫李振輝赴美是李小龍的主張。在越洋電話里,李小龍向李振輝共敘同胞手足情,使得失去父親,而母親又不在身邊的李振輝落下感動的眼淚。現在,李振輝只有慍怒、不解,而又心怯地望著异常陌生、异常強悍的二哥。
  李小龍拍打著弟弟柴棍似的肩膀,怜憫而又不滿地說:“你太瘦弱了,太瘦弱了!象根水份不足的豆芽,呼一口气都會把你吹倒!你要鍛煉,鍛煉!你懂嗎?”
  李振輝點點頭,表示理解。他性格內向文靜,跟剛烈好動的二哥恰好相反。
  李小龍覺得弟弟的贏弱懦軟是他家族的恥辱。他同時也將華人同胞的瘦小膽怯引以為民族的恥辱。旅美的華人,以廣東籍的為多。廣東人本是中華民族中較矮小的一支,在高大的美國人面前就愈顯矮小。
  李小龍不認為洋人視中國人為“東亞病夫”是無稽之談。他常為同胞的不爭气而莫名地生气。矮小是天生的,但應該通過鍛煉使自己結實剛強。李小龍特別瞧不起矮小瘦弱又形容猥瑣的同胞兄弟。若在有洋人在場的社交場合,有這樣一位華裔仁兄同李小龍共敘民族情、同胞義,李小龍會臉呈慍色,甚至拂袖而去。這使得有的華裔人士對他產生誤解,認為李小龍是以中國人為恥,背叛了民族!
  在華人相聚的場合,李小龍往往會以教訓人的口气告誡同胞要勤練功強大自己,使得洋人不敢小覷中國人,更不敢妄加欺辱。李小龍的這套理論,頗似二三十年代留洋歸國的仁人志士,高擎“教育救國”、“實業興國”的大旗。李小龍的這套理論不會強加于同胞姐妹身上,因為他認為女人天生是弱者,理應受到強大男人的保護。
  現在,瘦弱怯懦的李振輝正要与二哥朝夕相處,他理所當然成了李小龍實施“功夫振興民族”的試驗品。
  李振輝的英文名字叫羅勃特·李,就讀于加州史德克頓的圣喬金中學。在家中,李小龍要大家只叫他羅勃特,而省去一個“李”字。李振輝跟大多數的留美華人學生一樣,面臨語言障礙問題,這使得他頗感學業吃力,只能靠早晚的時間來彌補。
  但李小龍全然剝奪了弟弟早晨溫課的權利,晚上的時間亦被他侵占去一大半。李小龍是個一意孤行的人,他喜歡強行推行他的意志,而不管他人是否愿意、是否适應、是否必要。他企盼弟弟早日強壯,雖不能象他那樣成為家族的驕傲,也要使他人不因其弱小而輕慢李家的人。
  于是,每天清晨,鄰居便見李小龍帶著一名“名叫羅勃特的,香港同事托給李家照料的少年”在山丘上跑步(李小龍的這一說法,常逗得熟悉李家成員的朋友啞然失笑)。李小龍每天堅持跑3英里,不論上坡下坡,李振輝哪里适應得了這么激烈的運動。他沒跑上几步就气喘吁吁,臉色蒼白,遠遠落在后面。李小龍跑到頭,然后跑回,見弟弟或坐路邊休息,或艱難挪步慢似蝸牛。李小龍憤怒地斥喝弟弟,帶著他跑,直到把他累趴下。
  跑步完畢,便是健身運動,以鍛煉肌肉。李小龍配備了全套健身器械,他先自己練,爾后再責令李振輝練。母親何金棠站一旁看,看到小儿子吃力的可怜相,不禁淚水潸然。但是,李小龍才不管這多。這之后,李小龍跟弟弟喝特制的飲料,以補充所消耗的熱量。李小龍每天必喝不可,視為上等補品。這种飲料由一定量的牛奶、蛋白質的粉末、香蕉泥、生奶油、生雞蛋液混合,再加l/4加侖(一加侖折合4.55市升)的由花生油奶油綜合的果汁制成。這种飲料的味道,李,振輝曾偷偷向母親描述過:“這鬼東西,全世界就二哥一人喜歡吃。”每次,李小龍先狂飲而盡,然后再來逼迫弟弟喝,非喝不可。李振輝形如喝藥,每喝一口,兩眼滾出豆大的眼淚。
  晚上,李振輝很難靜下來專心讀書。他先得跟李小龍練1小時功夫。其后,兩兄弟都坐下來看書,李小龍看的多是武學書。略有所悟,便在弟弟身后一聲大吼,叫弟弟陪他去演習新招式。李振輝充當活靶子,給哥哥的老拳老腳打得人仰馬翻,雖有護胸護膝等物,仍落個傷痕累累。
  李小龍摳苗助長,終究未將李振輝培養成武士,仍是一介書生。
  總之,在兄弟同處的日子里,李振輝給李小龍折磨得精疲力盡,苦不堪言。這种倍受煎熬的痛苦日子,一直到李小龍离美回港發展才得以徹底解脫。

  李小龍离美回港發展,是他在好萊塢發展不順促成的。
  平心而論,李小龍在好萊塢站穩腳跟,与他的那些名人學生有很大關系。但是他要進一步發展,實現影星的愿望,卻不是那些名人學生所能幫助,或所愿幫助的。
  拜李小龍為“一日師”的學生,几乎遍及好萊塢各家公司。但是,美國人絕無中國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概念。就算是親生父親又怎樣?美國人無贍養父母的義務,這就是:我長大了,能獨立生活了,我再不需要你了。
  跟李小龍維持較長較穩固師徒關系的不到10位。大部分雖有名气,但無權力。有權勢的有兩位,一位是電影制片人溫特勞布,另一位是大導演羅曼波蘭斯基。
  好萊塢實行的是明星制。但明星只是受寵,而無實權,說穿了明星是棵搖錢樹。真正有權的是主宰明星制的制片人,一部影片的策划、劇本創作、導演風格、演員風格、影片投資等等均由制片人一人說了算。制片人只對公司的總裁負責(有的本身就是公司的老板或經理)。溫特勞布在好萊塢的地位非同小可,他曾做過《泰山》的制片,那是一部极轟動极賣座的影片。
  羅曼波蘭斯基是好萊塢的星級導演,他拍攝過多部賣座電影,深得老板和制片的青睞。因此,他雖不能對一部影片說了算,但說出話舉足輕重。羅曼波蘭斯基作為李小龍的功夫學生,很使師傅風光一回。那是他在瑞士休假,心血來潮,想在風景如畫的日內瓦湖畔學中國功夫,于是訂好往返机票,請李小龍飛往瑞士。這件事,使得好萊塢及武術界人士對李小龍刮目相看。
  他們都有能量促成李小龍擔任重要角色而不是串演,但他們沒這樣做。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條,是他們沒有中國功夫弟子報師恩的概念。
  在他們看來,他們已付了李小龍的鐘點費,不再欠師傅一絲一毫的情——這又是一條美國的法則。
  同時,李小龍是個硬直的人,不會向弟子開這個口。他總把成功的希望放在自己實力上,即使很不成功時,他也初衷不改。
  不能說美國人除了赤裸裸的金錢關系,就沒有一點人情味。李小龍的功夫學生史達靈·施里芬、詹姆斯·高賓在這方面,就頗有東方功夫弟子的味道。
  施里芬是一位著名的電影劇作家,高賓則是一位資深演員。他們為功夫老師李小龍在好萊塢所受的待遇忿忿不平,有意促成李小龍的愿望,千方百計為李小龍在電視電影中找角色。
  施里芬在一篇文章中回憶道:“詹姆斯·高賓和我從某种意義上,簡直成了李小龍的私人顧問。即使是如接受一項工作應該索取多少報酬,或在一部電視劇中拍段戲要多少錢,我們都為他出謀划策。”
  但他們心有余而力不足。李小龍的潛力在好萊塢遠遠沒有發揮出來。
  在美期間,李小龍參加拍攝的電視劇都是以配角的身份出現。其中最成功的一部是叫《盲探神犬》。
  《盲探神犬》是施里芬与李小龍共同策划的。那是一部多集電視系列劇,主角盲探貫穿到底,配角是一集換一個,每集故事獨立成章,李小龍則演其中一集中的配角。
  施里芬刊文回憶道:“那一集的名字就叫截拳道,也就是李小龍那套獨門功夫的名字。由詹姆斯·佛蘭斯飾主角盲探;李小龍飾一個賣古董的商人,在碼頭上救了因辦案而被一些惡人欺辱的盲探。當然,這個盲探想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辦得到的。李小龍演出的那個角色拒絕了他的請求,因為為了要复仇的動机是不對的。故事接下去就是這個瞎了眼的私家偵探怎么決定去學截拳道。李小龍精湛的表現,不僅贏得觀眾的垂青,也使美國的導演和制片對東方武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和尊敬。第一集《盲探神犬》震撼了好萊塢之后,其他美國的電影工作者開始找李小龍參加其他片集的演出。”
  李小龍在這一片集中,通過東方的古董商人表現出古老的武道理想,學武為的是行俠,而不是出于個人的目的——古代的功夫師往往會拒絕為報私仇而來拜師的弟子,俗稱:“無欲則剛”,“仁者無敵”,“背水一戰”,“置于死地而后生”,等等。當然美國觀眾不會去深究其內涵,他們看好的是李小龍表演的功夫。
  《盲探神犬》第一集的片名最后不叫《截拳道》,而叫《窄巷》。
  片集在電視网播出,效果出奇之好。美國大小報刊,其中包括《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這樣的大報,莫不口徑一致地叫好。這种贊譽跟當年播出《青蜂俠》所獲得的溢美之辭迥然不同。評論《青蜂俠》只側重李小龍的功夫,而漠視他的演技。對《盲探神犬》的評論卻是看好他的表演才能。
  李小龍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不無得意地說:“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听到有人談論我的演技。”
  《盲探神犬》由派拉蒙公司出品,首播儀式十分熱鬧,李小龍興奮不已。
  李小龍是1971年离美赴港的,他初次上熒屏就不同凡響。這期間,李小龍在好萊塢呆了5年,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去施展,而好萊塢只給了他很有限的空間。
  是好萊塢無視李小龍在前期演出時放射的光芒嗎?不是。是好萊塢有意壓制這位華裔功夫演員嗎?也不是。
  在好萊塢權威人士看來,能讓這位華裔演員呆下去已是很不錯了。他能不時串演電視,并在電影中擔任武術指導。各大公司均無將李小龍包裝成明星推出的打算。
  各大公司中,數華納兄弟公司和美國國家廣播電視公司(涉足好萊塢的新戶,發展速度惊人,可与老牌公司比肩)最賞識李小龍的功夫及演技。他們口頭上許諾在适當的電視劇中讓李小龍擔任主角,但一提到議事日程上,就被否定掉了。
  他們認為,李小龍的個子太小,夠不上美國觀眾所期望看到的功夫高手。李小龍太中國化,存有种族偏見的美國白人,能接受這樣一位中國英雄闖入他們的社會嗎?李小龍的名气不夠響亮,恐會影響電視劇的收看率。李小龍雖演技、功夫出色,卻不是久經沙場的資深演員,擔心他支撐不住每周播映一集的連續劇。
  种种考慮,一次又一次扼殺了李小龍冒頭的机緣。
  一位影評家說:“一句話,因為李小龍是中國人。不是好萊塢的首腦對李小龍本人有什么偏見,而是美國根深蒂固的种族偏見如無形的手,窒息了他們的思維。”
  就連敬佩李小龍的名人學生兼摯友施里芬也有与好萊塢首腦相似的看法,施里芬承認:“我在較長的時間內,認為李小龍不宜一步登天演主角,那樣會把片集弄砸了。”
  李小龍在好萊塢立住了腳,但總是原地徘徊難以前進。李小龍苦惱過,但從不喪失信心;他不善毛遂自荐,卻好自吹自擂。李小龍逢人就向好萊塢的同仁宣講自己的宏偉理想。這使得不少人覺得好笑,認為他是痴人做夢。
  可李小龍說得那么認真,好象宏偉藍圖己在他腳下崛起,触手可摸。李小龍擔心他大功告成日,這些同仁已忘卻他對自己未來的預測。便在1969年年初的一天,把自己的預言寫在一張白紙上,展示給他的朋友同仁看。
  預言的標題是:“我絕對可以達到的目標。”
  內容是:“我,布魯斯·李,會成為美國第一個片酬最高的東方超級巨星。我能演出最刺激的功夫表演,表現一個演員所能有的最佳業績。從1970年開始、我會贏得世界性的聲譽,從那以后,一直到1980年底,我的財產會達到1000万美元之巨。我能隨心所欲地生活,能得到內心的和諧与幸福。”
  就他當時的情景,這般神吹海夸,誰會相信?
  這成為好萊塢一則不見經傳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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