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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岭南


  他在岭南求學、工作、成名,他的青春与夢想植根于岭南的山水之中。

  梁羽生在岭南大學讀的是國際經濟。
  然而,他的興趣卻在文史。
  他的朋友、老師中有好几位文史專家。從前的老師簡又文就在岭大任教。他們常常聚首,縱論詩詞,吟風弄月,相互唱和。還有冼玉清教授、金應熙先生,都与梁羽生有過交往。
  梁羽生在岭大的四年,正是中國歷史的重大轉折期,仿佛暴風雨的前夜,既有當前無邊的黑暗,又有暗藏的光明若隱若現。每一個中國人都面臨著嚴峻的選擇。
  在北方,學生們走上街頭,反獨裁、要民主的口號淹沒了平靜的校園。這是一個無法平靜地在書院作學問的年代,愛國的激情必須轉化成行動——直接而堅決的行動,才能獲得認同。
  在那樣一個時刻,學習國際經濟能夠做什么?前景是渺茫的。
  年青的梁羽生那時候在想什么?我們不得而知。但從他當時的詞作及日后的作品中可以推測,他該是一名抱有強烈愛國情怀的青年知識分子,向往著祖國的和平与繁榮。
  1949年,中國的命運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梁羽生就在那一年到達香港,進入《大公報》工作。這是一家左派的報紙。自此以后,梁羽生的立場,一直傾向于新生的人民共和國。
  為此,他与恩師簡又文的關系逐漸疏遠,政治干預了人際交往。他們中斷來往長達十几年,直到文革后期,才重續前緣。据說,梁羽生還動員身為台灣立法委員的簡又文,獻出一件很受珍視的廣東古物給廣州市。
  考古界有“天南金石貧”的說法,隋代的碑石在廣東相當稀有,流傳下來的只有四塊,其中劉猛進碑被簡又文收藏,簡氏非常珍視,曾把自己的寓所稱為“猛進書屋”。他自稱將這塊碑石帶到了香港,引起了台灣當局的注意,試圖說服簡氏將此碑石獻給台灣當局。
  七十年代初期,簡又文告訴梁羽生:碑石埋在廣州故居的地下。梁羽生勸他獻給國家,他同意了,一方面要廣州的家人獻碑,一方面送了個拓本給台灣。
  國民党當局為了挑撥离間,其“中央社”發出報道,說簡又文向台灣獻出了原碑,以使大陸方面以為簡獻的碑石是假的。梁羽生也是到后來才弄清真相。
  梁羽生和冼玉清教授之間的友情也很值得一提。洗玉清是岭南著名的詩人、畫家,曾任教于岭南大學,与梁羽生結為忘年交。
  1965年5月,她已染病臥床,卻仍惦記著梁羽生的腸胃病。在一封交割稿件的信中,細細為他分析病症:

  xx老友:
  十四大函及稿件收到。稿不合用則退,如此老老實實最好。茲又附上《佛山秋色之起源》一篇,我在醫院太閒而寫的,如不合亦退可也。
  你賦性忠厚而坦摯,近世罕見。必須養好身体,才能盡其所長。關于你的“拉肚”,我很挂心。万不可任其拖延下去。我曾問過我的主治醫生,据云:此是消化系統病,必要尋出原因,才有辦法。常見原因有如下……
  我疑你的病必系第四种。過于疲勞剛抵抗力不足,而百病叢生矣。望認真小心葆愛。……
                     冼玉清1965.5.1

  發出此信五個月以后,這位杰出的女詩人便与世長辭了。
  老師們的博學、關愛,為這位作客岭南的异鄉人帶來了力量与溫情。异鄉也漸漸地与他的的生命融為一体,成為他的另一個故鄉。
  還有許許多多年輕的朋友,在志同道合的交往中塑造著全新的生活。
  梁羽生在《大公報》期間,曾与金庸同事,這兩位武俠大師未成名前的相遇實在令人尋味。他們當時一起談武俠,一起下圍棋,一起寫文章,雖然談不上如何親密,卻也算是同道中人。
  梁羽生在香港几十年,不是在報社作編輯,就是作專業的寫作人。如果沒有武俠小說,他很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文人或編輯,靠寫一點短文章打發歲月。
  与金庸、古龍相比,梁羽生的生活道路顯得平淡無奇,他過的是一种閒散的寫作生活。除了文字工作,就只是養養花,下下棋,讀讀書,聊聊天。
  也許,梁羽生的性格比較适于作學者,難怪他在成為一代武俠名家后,還會感歎:“青春歲月都在刀光劍影中虛度了。是該埋怨朋友還是埋怨自己呢?話說回來,我疏懶成性,天資亦薄。不寫武俠小說,其他方面也未必能成就,還是該埋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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