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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關于廣東提督被發配,那是1832年的事,兩廣總督李鴻賓的部隊在廣東鎮壓瑤民起義的戰爭中連連慘遭失敗。后來据說是因為官軍由于雨天鴉片煙管點不著造成了士气不振,以致在出動攻擊時鼓不起一點點的虛勇而致。道光皇帝聞訊大為震怒,遂將負有嚴重失察責任的鴻賓放逐烏魯木齊,廣東提督劉榮慶則發配伊犁服苦役。時劉榮慶年已七十余歲,按大清法律只要不是死罪,年齡在十五歲以下,七十歲以上的罪犯,可以以罰款代替服役。然而上書求寬免卻遭到拒絕。
  “近日鴉片之禁愈嚴,而吸食者卻愈多,几乎遍于天下,那些販賣鴉片的匪徒,對天朝法律的畏懼,反不及鴉片對他們的吸引力,卻不知為何?鴉片之禁雖然愈嚴,但法令總有窮盡之時,而販賣者卻各种花樣伎倆層出不窮,況吸食者為無業之游民,胸無大志無足輕重,何足挂齒,不值過慮,只是年年耗盡國家銀兩,卻不可不防,因此依我之見,嚴禁鴉片莫如弛禁。”“石華兄,所言甚是,与我所想真是不謀而合,可是卻不知皇上做何想法,令人費解。”這時只听得一聲冷笑,吳,何二人一惊:“何人竟敢如此?”定眼一看,原來是尹似升,于是道:“尹老弟,不知有何見解?”尹似升也不辭讓,一拱手,站了起來:“見解不敢當,只是小生認為弛禁甚為不妥,小生認為,如若弛禁莫如听之任之置之一旁,吸食者并非受到強迫去吸食,白銀的外流也無人強迫,而現在弛禁難道就能扭轉局勢?我看未必,即使白銀外流會有所改觀,但外國向天朝輸入鴉片卻不一定只圖天朝之白銀吧……”吳蘭修愈听愈惱,心想自己治學以來很少有人不恭敬待人,而現在竟當面遭人頂撞。因此雙袖一甩,朝身后一背,連聲直說:“荒謬,荒謬,真乃荒謬!”轉身棄眾賓客而去,何太青修養較好,雖也不悅卻沒气惱,赶忙跟著勸說一起离席。眾賓客也不歡而散,張維屏和尹似升也甚覺沒趣,快快而去。
  想到這儿,吳蘭修不禁老淚縱橫:“只可惜我身為一介平民,無力以朴蒼生,報國無門,無路請纓啊!”何太青道:“石華兄,請不必過于傷心,我有一友名叫許乃濟,在朝中做官,我將會把你我之論轉告于他,他定能鼎力相助。”吳蘭修拭了一把眼淚,緊緊握住何太青的雙手。
  道光十五年九月,鴉片的侵入已經遍及全國,連同身在北長城腳下的山西巡撫也開始送上關于煙禍的奏折,這黑色土末儿狀的東西已加速了王朝安全所賴的道德大壩的崩潰。用白銀夯筑和維護的天朝,已變得贏弱不堪了,白銀嘩嘩流往外洋,天朝已深感國庫空虛,民生艱難,連原來富饒的江浙一帶的稅銀都到了難以完繳的境地;世風日下,統治者的耳邊已充滿流民鼓噪之聲。然而就在這時皇帝出獵了。
  暑熱已經漸漸過去,秋季已悄悄到來,樹葉儿開始發黃,隨秋風的擺弄,紛紛落地,落葉歸根,仿佛又獲得了新生;原野里的一切都披上了丰厚的盛裝,地里的庄稼成了金黃,農人正忙著收割,還有的忙著播种,天气的轉涼已使鳥儿紛紛南飛,去尋找自己的又一個安樂的地方,田野里的小動物也都吃得胖油油的,做著越冬的一切准備,這正是一個收獲的季節。就在這一天里,只听得北京左城五鳳樓上鼓鼓聲陣陣:“咚!——”“咚!——”鼓聲沉穩,響徹左城的每一個角落,仿佛向天下人宣告:皇帝出獵。
  皇帝出獵即秋彌,是清朝皇室和宗室王公在秋季舉行的大規模的行圍狩獵活動,這天天清气爽,風和日麗,年已五十多歲的道光皇帝率領宗室王公又一次興致勃勃地前往木蘭(承德府以北四百里處)舉行秋彌活動,一個時辰后便來到木蘭。木蘭是皇族畜養禽獸的地方,适逢秋季,原野一片枯黃,正是一個狩獵的好時机。
  道光皇帝和眾王公宗室正縱馬馳騁,盡情射獵,一個太監慌慌忙忙地跑了過來,雙膝一曲,跪了下來,道:“啟奏皇上,大常寺卿許乃濟求見。”道光于是勒住了馬,問:“所為何事?難道他沒見到朕正玩得高興嗎?哼。”太監道:“奴才已經對他說了,可是許大人說他有要事要啟奏皇上,似乎是為鴉片一事。”道光勃然大怒:“鴉片,鴉片,又是為了鴉片,難道朕被鴉片一事折磨得還不夠么!來人哪,把許乃濟赶出去,今日朕誰也不想見。”太監一見皇上生气,頓時嚇得臉色蒼白,頭點得像搗蒜似的連聲應著:“是,是,奴才這就去把許乃濟赶出去,省得掃了皇上的興頭。”然后站了起來,弓著腰,后退了几步,一轉身飛奔而去。道光想,這許乃濟真是可惡,上次進言不成,這次又來煩我,你難道真的以為你有濟世之才?不斷地用鴉片一事來嘮叨,難道朕就不關心此事么。可又一想,自朕登基以來,日夜辛苦操勞,提倡節儉,注意整頓吏治,查陋規,還親自派人改革了漕運、海運,并且平定了回疆張格爾的叛亂。然而自我朝以來,鴉片的輸入卻連年增加,這卻是為何呢?甚至不久前連山西巡撫也上奏言及,聲稱山西也已遭到鴉片的侵害,再不想辦法,恐怕就要火燒眉睫,亡羊補牢為時晚矣。可是朕也沒有視而不見坐視不管啊,不是已先后數十次下詔作出禁煙舉措,加重了先帝的懲處條例,并斬了廣東的一個販賣者,可是為何鴉片愈禁愈烈,吸食者也愈禁愈多了呢?到底怎樣才能控制這种形勢,怎樣才能控制白銀的外流呢?這可是國計民生之大事啊!否則的話,大清王朝豈不是要從我的手里敗落下來,我又以何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先帝先皇呀!我豈不是要成不孝子孫!”想到這里,猛地一拍馬背,馬受惊向前猛竄了几步,道光又猛地一勒馬,朝正在惶恐的王公大臣們大喝一聲:“起駕回宮。”
  北城許園,便是太常寺卿許乃濟的住宅了,許乃濟自被調入京為太常寺卿以來已近四年之久,由于他對人態度和善,性格敦厚,在朝中又是掌管皇家祭把這樣的職位,故而几年來倒也還相安無事,日子很平靜。
  許乃濟本廣東雷瓊一帶人氏,父親為乾隆、嘉慶時期的大儒,年輕時期曾做官兩年,只可惜生性秉直,常常直言上奏,不免于得罪權貴,遭受排擠,于是官做了近兩年就被罷免回家,回家以后性情收斂許多,就專心治學,教引后人。許乃濟從小就受父親教誨,酷愛讀書,尤長于經史子集,再加上天資頗丰,遍覽群書往往成誦,長大后曾先后四次進京參加考試,不意每次都名落孫山。許乃濟也不以為意,每日与朋友們談詩論畫,日子過得倒也自得其樂。到了四十歲那年,他閒來無事,与朋友又入京參試,誰料這一去竟然入了仕途,自己也甚為得意,不久又先后在廣東任雷瓊兵備道和廣州按察使,由于政績顯著,四年前又被調入京做了太常寺卿。
  道光十六年四月,春暖花開之季,只見許國滿園春色,桃紅上了枝頭,團團似火,柳枝綻放朵朵絲絮,如煙如霧,小池流水,汩汩不倦,假山假石聳立池中,影子倒映池水,山水相映,竹、蘭、梅、菊雖不及時令,卻也毫不相讓,各呈异彩。
  “許兄,今日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次相見,以后你可要好自為之啊!”
  從池邊的一座精致的小閣子里傳出一人說話的聲音。
  京城許府后花園中有一閣子,屹立在水池的北側,掩映在花木之間,伴著周圍的景色相映成趣,這時四月的春光舖在水面上,水面在斜風中微起波瀾,閣子在水中的倒影,如同渺茫的煙云,幻著奇异的波光。
  坐在閣中,園中美景可盡收眼底,在這樣情致下,盡管有淡淡的哀愁,也會望而轉色了。
  “何兄言之有理,不過何見此次來京城,行色匆匆,而今僅僅才三日,何兄卻要別我而去,未免有些令人失望。”
  “許兄,几日相聚,我覺得許兄不失為一風雅之士!”
  “還風雅呢?我哪里比得上何兄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生活可以隨意,無須有什么牽念,我羡慕還來不及呢!”
  “哎,許兄,這話你可就太抬舉我了,我哪里能同你比呢,在京城里做官,那是別人想也不敢想的事。老兄,你哪!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閣子中間是一副石桌石凳,在兩側分別坐著兩人,一個是何太青,身著藍布長衫,神態安詳,舉止文雅,不待別人勸,他就端起酒杯,頭一揚,一飲而盡。另一個則是太常寺卿許乃濟,此時他已換上了便服。
  許乃濟等何太青說過話后,深深地歎了口气:
  “哎!何兄,你不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一切事情哪里都如你所想的那么輕巧,這几日,我可是苦惱得很呢!”
  何太青喝過酒,抹了下嘴,悠悠地看著許乃濟憂郁的神情,笑了笑:
  “許兄啊!你這是自找苦吃,凡事都不可想得太多,否則,那吃苦的還是你自己,你說是不是如此?”
  許乃濟苦笑著:“我哪會像你,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哎!那官場真不是一個好去處,更何況,還是京城的太常寺卿。”
  一听這話,何太青就猜到了許乃濟的心思,忙問:
  “許兄,還在為鴉片的事擔心?”
  “正是!”
  何太青搖了搖頭,說:“你猜怎么著?告訴你,凡事都不可太認真,若太認真,那事又如何能有個了結?依我看,既然皇上不愿見你,那么此事就這樣算了吧!”
  那怎么可以呢?我大小還是個四品的官員,理應替皇上分憂解難才行,如何可以放棄?再說,我又如何忍心目睹饑寒交迫的天下百姓?
  “話是不錯,可是你已經几次上奏,要求弛禁,你這個臣子做得已經仁至義盡了,要我說,要怨只能怨皇上,他難道不知現在全國的境況?知道,他當然知道,可又如何?還是只知煙禁,明知沒有什么起色,卻還偏要為之,不愿用你那一套,甚至見都不愿見你,你還有何說,真是皇上不急,你這做官的倒先急了。”
  “話不能這樣說,既為父母官,則應為百姓做事,否則又何以叫父母官呢?只是我認為,皇上之所以不愿見我,可能是時机未到罷了。”
  “時机未到,那何時才算時机成熟?難道真要等到全國上下都一同吸食鴉片,那時才算成熟?我看,皇上心里未必就有斷絕鴉片的信心,不過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罷了。許兄,我勸你還是到此為止吧!”
  許乃濟不再答話,他知道再和何太青爭執下去,并沒有用,怪誰呢?怪只怪在我是許乃濟而不是何太青,怪只怪在我是太常寺卿,因而也不會有何大青的那份心境。
  “那池里的魚儿游得多么悠閒呀!姿態又何其优美,多么讓人向往呀!”
  許乃濟的神情都被何太青看在眼里,他沖著許乃濟微笑一下,說:
  “許兄,實話告訴你吧,此次我來京城并非只為見你,此外還有一事,那就是受吳兄蘭修所托,要你上奏弛禁鴉片的事,不過現在不用了,你已經先行一步了。可是,我還是要勸你,你……嗨,不說了,你以后可要小心呀!一旦皇上發怒,你千万別硬抗,也為自己留下條后路。”
  何太青的關心,使許乃濟感動不已,緩緩地說:
  “何兄所言,許某一定謹記在心,不過我許乃濟可是一個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人哪,否則愧對何兄所言,希望何兄能夠寬恕一二才好。”
  說著,許乃濟定定地看著何太青。何太青望著眼前的這位老友,那真是又擔心又有些怨憤,因此裝作惱怒地說:
  “好了,不說這些了,喝酒,看樣子何某的一番勸告,算白費了。”
  不待許乃濟動手,何太青已端起酒來倒進了嘴里。
  這天清晨,天色异常地明朗,一碧万頃,無一點雜色,宛若在牛乳中洗過一般,只听到吱的一聲,許府的紅漆大門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一人,峨冠博帶,身著朝服,腳踏白底黑面的官靴,他緩緩走下台階,在門前早已備好的二人小轎前立住,轉身對跟在其后的人說:“夫人,請回吧,不用為我擔憂,我不久就會回來,產后還是要保重身体多多休息才是。”跟在后面的那人面帶憂郁之色,雙眼發紅,顯然昨夜并沒有睡得安穩,說:“這個老爺不必擔心,不過如果皇上不能采納你的主見,你千万要注意分寸,知難而退才好保身,万一你有個好歹,你何忍我一人在世上孤單存活,那么我也……”說到這儿,聲音不覺已漸哽塞。許乃濟連忙又走到夫人三娘的跟前,拭了拭她眼眶上即將流下來的淚水,又拍了拍她的肩說:“這么大了,還哭哭啼啼的,像小孩子似的。你放心,我怎么會出事呢?你在府中安心等我好了。”帶著笑意去掩蓋著內心的憂慮說道,“翠竹,扶夫人回去,別染了風寒。”然后看了看街的盡頭,清晨的街上冷清清并無一人,街的盡頭茫茫一片已不是目力之所能及的了。許乃濟歎了口气,回過身來毅然邁進了官轎,兩個轎夫擔起來,朝勤政殿而去。
  這時還未走進勤政殿,就先聞其聲,大廳里時而一團歡笑,時而又是良久的沉默,進內一覽,兩三一團,四五一群,左一個“王大人”,右一個“伊大人”,人聲喧沸。
  就在這喧鬧之地倒也能尋得兩三處清靜之所。在大廳西邊,一間側房里,四人聚坐一起,其中一人詢問:“曹老大人,不知這次皇上急切宣詔上朝所為何事?”一年約六旬老者,正是曹大人曹振鏞,他沉吟了片刻,心想:“雖說我身為三朝元老,又被封大學士,至于今日所為何事卻還真不知曉。我已六旬有余,不久即將解甲歸園,我又何必過多探尋呢?然而我卻又不可說不知,否則豈不是沒了顏面。”于是面含微笑拂了把花白之須,又頓了頓語气,緩緩地說:“這個嘛,王大人稍后上朝不就知道了么,又何必急于一時半刻呢?”王鼎見曹振鏞不吐真言,于是也就不加多問了,然而坐在曹振鏞左邊的裕謙卻已沉不住气,裕謙性格較為直爽,說話也從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他說:“恐怕是為許乃濟大人在皇上狩獵時所要奏之事吧?”雖沒有點明,但四人心里都已明白即為鴉片之事,曹振鏞含笑不語,心里卻打著算盤,難道真為鴉片之事,恐怕也未必,上次皇上狩獵之時,聞到許乃濟上奏言及已是大怒,這次又怎么會主動去触及此呢?鴉片此物純系洪水猛獸,歷年禁鴉片的詔書接連不斷,不見鴉片消除,反卻見其愈來愈烈,愈來愈多,看來還是不去招惹為妙,听其自然也許它自己消失也未可知,因此在眾口之下,這位老大人三緘其口,只是含笑。
  清代建制以來,有一條歷年不變的規定,皇上上朝,有大朝和常朝之分,大朝定在特殊的日子,一般都在元旦、冬至和皇帝壽辰之日;而常朝卻是固定不變的,日子倒也選得不錯,是在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之日,一般到了這些日子,朝臣都潮涌而來。到了道光十年以后,由于鴉片輸入頻繁,朝臣上奏多數為此,道光大傷腦筋,深感憂慮,時間久了,生了怯意,每次上朝總是猶猶豫豫,讓朝臣等了良久才上殿。今日上朝時辰還未到,朝臣一早就匆匆赶到了朝房,只因他們已听說皇上今日早朝要有大事相議。
  眾人在朝房正在說笑之間,就听到門外的侍衛高聲喊道:“太常寺卿許乃濟大人到。”這一部分立刻收住話頭,而另一部分高談闊論者這時發覺形勢好像有點不對勁,也莫名地歇了話語,大廳里沉默了,大學士王鼎,云貴總督伊里布,直隸總督琦善等人打開大門一看,就見一頂小轎停在大廳門外,兩個仆役打扮的人站在轎前,轎帘一掀,一頂綴著紅色纓子的官員禮帽露了出來,緊接著緩緩地步出官轎,在兩個仆役的攙扶下,轉頭一看見眾人已立在大廳外,連忙雙手一拱,算作見面禮。眾朝臣也都還了禮,拱了拱,然后和許乃濟一同入了大廳。
  這時候,直隸總督琦善已靠近許乃濟,輕輕地道:“許大人,几日不見好像又蒼老了許多。”說著臉上帶著微笑,許乃濟干笑兩聲。“歲月不饒人哪。”接著琦善又試探性地問:“許大人,今日早朝你可是來晚了,平時每次總先發而至,早早赶到,莫非昨夜有事沒准備好,故而今日起晚來遲?”許乃濟微一思忖,這個直隸總督莫不是想要套問關于弛禁鴉片之事,于是說:“昨日确實有些小事,不過還不至于輾轉難眠。”轉而又直接詢問,“琦大人,這么說可是有事相議?”琦善內心有鬼,听到這么一問,就強著笑臉連忙擺手:“沒什么,沒什么。”然后悄然走開。不久就見琦善和首席軍机大臣穆彰阿等几位大人站在一邊相議起來了。
  許乃濟見其這般,帶著輕蔑的口气,哼了一聲,不理會琦善,也走到一旁和大學士王鼎等人寒暄起來……
  說著說著,就听“咚——咚——”陣陣擂鼓之聲,悠遠而漫長,響徹著北京城的每一角落,緊接又是傳呼侍衛們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出朝——”
  眾位朝臣一听,上朝的時辰已到,也就停住了話語,一個個赶緊整了整官帽,拭了拭兩鬢,又理了一下朝服,在朝房大廳里來回走了几步,然后魚貫而出,許乃濟也在眾人之列出了大廳,踏在綿長的繡花紅色毯上朝勤政殿方向成兩排的隊式緩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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