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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我們付出了許許多多的努力，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績。當然，我還要感謝吉林隊的金光誅。如果不是他把點球罰出界，我們就不是第三名，而是第五名了。金光誅的這一點球，對我們申花隊，對我本人帶來的影響，可是太大了，我甚至想，正是這個沒有踢進的點球，才使我有机會繼續執教申花，并在第二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慶祝會開過了，假也放完了，又要重新開始工作了。但是，1995年的工作將如何做？目標是什么？我沒有底。更何況我會不會被俱樂部續聘，還是未知數，我等著俱樂部給我們“亮牌”。 雖然我們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績，但是市領導對此好像并不滿足。陳良宇副書記和龔學乎副市長不止一次地說過，上海的足球運動水平，要与上海這個世界大都市相婉美，必須是第一流。陳良宇常對我們說，一流的城市要有一流的球隊。什么是一流呢？那就是第一名，申花隊應該在全國排名第一。說實話，這的确是非常高的要求。我心里也沒有什么信心和把握。 上海從30年代起，就一直是中國足球的領頭羊。上海足壇曾經出過李惠堂、孫錦順等亞洲一流的球星，上海的足球應該重現歷史，再現輝煌，應該是全國第一。但是，上海足球這些年一直在的低谷中徘徊，要重振過去的雄風，困難會很多。申花隊目前所做的，只是打基礎，打好基礎最重要。1995年是上海足球關鍵的一年，但是這個目標究竟定在哪里呢？ 1995年元月，俱樂部召開了董事會。在召開董事會之前，黃浦區副區長沈立恭和俱樂部董事長郁知非找我談話。沈立恭首先肯定了我在1994年工作中取得的成績，也指出了我不足的地方，其中最主要的是工作方法上的問題。他希望我在新的一年里，在工作方法上有所改進。對我的嚴格管理和訓練，也給予支持和肯定。另外，他還要我對新聞界講話時應當注意尺寸。 郁知非說，我們一年來的合作總的來說還是愉快的。尤其對他這樣一個不懂足球，不懂俱樂部管理的人來說，收獲非常大。他還希望我今年再創輝煌云云。最后他們告訴我，俱樂部將繼續聘用我擔任申花隊主教練。 他們講完后問我有什么想法和意見。我對俱樂部繼續聘用我表示感謝。另外還對俱樂部的工作講了三點意見。一是關于這次民意測驗的問題。我說，我對你們的這种作法有看法。搞足球隊与搞企業和其他項目是不一樣的，不能采用搞企業的方法來搞足球隊。這一年的工作你們也應該看到了，一個球隊雖然只有20來個隊員，但管理他們的難度，實在太大了，你郁總過去也對我說過，你管理一個几千人的企業很輕松，但管這20來個球員的申花隊，怎么就這么多事情？我說，五六十年代國家体委球類司司長韓复東，原來在部隊是一個軍的軍長，是賀老總把他從部隊調到國家体委的。1960年他率領中國足球隊訪問緬甸，回來后連說，帶一個20來人的球隊，比帶一個軍都困難。過去，体育比賽中充滿了許多政治因素。足球隊當時是隨中央政府代表團出訪的，因為政治需要，比賽必須0比0打平。按當時我們的實力，贏二三個球沒有問題。好在只要是0比0，不把球射進网內就行了。結果是很順利地打平，完成任務了。回到北京以后，雙方要再打一場，這次情況不一樣了，要求只能1比0贏。當然，做起來還是不太困難，只要打進1個球就可以了。韓領隊認為最困難的，還是球隊的管理。那時的球隊管理比起現在來，不知要好上几百倍。球員都非常地自覺，訓練和生活上根本用不著教練、領隊像保姆般地去管，要說有什么問題，也不過是有點嬌驕二气罷了，絕對沒有出格的，更沒有溜出的事發生。即使這樣，他都覺得運動隊難搞。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了，球隊管理非常難，當然管理企業也很難的。但是管理球隊与管理企業是不同的。我對俱樂部去年底搞的民意測驗仍然耿耿于怀。我說，俱樂部怎么能听隊員的呢？你們要听運動員怎么講怎么講，就像是各打五十大板，這樣下去教練的威信如何樹起來？ 郁知非馬上對我解釋道，我們只不過是想通過隊員了解情況而已，沒有別的意思。這事已經過去了，不談了。 我的第二個意思是，俱樂部、主教練和隊員三者工作之間的關系問題。我說我為此曾特別請教了施拉普那。他告訴我德國足球懼樂部的管理方式，那就是球員對教練員負責，教練員對俱樂部負責。我說，我希望我們今后也能夠參照國外先進俱樂部的管理模式，隊員對我負責，我對你負責。如果有隊員再找到俱樂部去的話，希望你們能夠把他踢到我這里來。郁知非回答得也很干脆：一點沒有問題。 最后，我說了球隊建設的問題。我提議，外援內援的工作要抓緊。內援問題，根据陳副書記和龔副市長的指示，要挑最好的。我說，在你們決定續聘我之前，我已經就內外援的問題做了一些工作。我聯系黎兵、郝海東和胡志軍等，這些隊員原來都是我國奧隊的隊員，我認為我講話還是管一點用的。但是聯系后發現，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郝海東是現役軍人，轉會是完全不可能的，當時的部隊還沒有轉會一說。再說解放軍隊就指望著郝海東進球，少了海東根本不行。即使部隊可以轉會，以當時的情況，也是不可能讓他走。胡志軍從廣州轉到上海也挺難，主要是廣州市体委方面有困難，他們不會放人。最有希望的只有黎兵了，他轉會的可能性最大。 黎兵是我從貴州把他招到國奧隊的，現在遼宁隊。前不久黎兵到上海我与他談起過此事，他也有意來上海。何況，黎兵的女朋友當時正在上海体院進修。但是沒有料到后來黎兵去了廣東。 這是我的疏忽了。我原想他女朋友在上海，工作應該好做些。不料他后來去了廣東隊。原來他是要去廣州隊的，太陽神俱樂部的人都到過他家去了。但廣東隊工作做得更徹底，居然在半道把他給截走了。后來在昆明我曾經問起黎兵，你當時不是想到上海來嗎，為什么又走了？是不是那里的待遇比上海好？他說不是的，主要是怕外地人在上海与上海人不太好相處。廣州那里更開放些，与外地人相處可能會好一些。 盡管如此，我想如果我們的工作做得好一些、細一些的話，情況可能會有改變。 內援我就只看中這三個。除此以外，還沒有更合适的。這三個爭取不到，“內援的名額”也就沒有了。 外援方面，瓦洛佳与莎莎的作用在隊里還是很大的。還有一個外援是沈陽的莎莎，這個禿頭“老毛子”在沈陽海獅隊里是最有威脅的人物。94年我們第一場對沈陽海獅隊，就被他沖得差點亂了陣腳。郁知非忙說，那你快想辦法，赶緊去聯系他，這個隊員我們要了。 我說，我已經准備好了，明天就飛北京。沈陽隊的教練謝爾蓋也是俄羅斯人，他正好在北京，听說莎莎全都听他的。我會通過中國足協的楊秀武找到他，楊秀武會俄語正好請他當翻譯。 申花隊中的外援門將庫茨是絕對不能再用了。1比6的慘敗，給我們，也給這位當事的守門員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創傷。但是蔡建林狀態時好時坏，賈春華還不能挑大梁，守門員非得再找一個。我說，我還要去一次俄羅斯。 這次談話气氛很好，大家暢所欲言，在許多方面也達到了統一。最后談到了1995年的“指標”時，沈副區長和郁知非都說，你先等著，等我們開完了董事會后再說。 我便退出了會議室，獨自坐在門外休息室等著。我只是俱樂部聘用的球隊主教練，不是董事，不能參加董事會。打工的就是打工的，這一點我想得很開。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董事會才開完，我被叫了進去。一進去，但滿屋子的人都抬頭望著我。我忽然覺得，我這個董事會成員之外的人物，這時卻成了主角了。 參加董事會的董事分別是黃浦區副區長沈立恭，俱樂部總經理郁知非、副總經理孫春明，黃浦區体委主任施翔和上海市足協秘書長貢獻。他們首先向我表示，我被聘用為1995年賽季申花足球隊的主教練。這在一個多小時前我已經知道了，現在只是“過過場”。而后郁知非代表董事會向我表示，董事會認為申花隊今年的目標是保三爭一，這使我有點吃惊。 我必須承認，我們1994年取得前三名是有運气成分的。我們的真正實力，其實与大多數球隊相差不了多少。如果最后一場吉林隊金光誅的點球罰進，我們就是第五了。因此我說，我第一年的目標是爭取前六，今年是不是提出爭取前三？最好不要提确保第三，更不要去提爭第一。說實話，爭取前三的指標，已經是非常難了。根据我當時的觀察，我的爭取前三的指標，其實与六位董事會的意見差不多。只是市領導對申花俱樂部提出的爭前三的指標不滿意，郁知非和沈立恭有壓力。但是他們誰都不敢講爭第一。 果然，當我講完后，沈副區長便插話道：“根寶，我個人想法，你能不能提一下爭第一？”我說：“沈副區長，爭第一可真不行。國安提出永遠爭第一，与我們要求爭第一是不同的。他們提的只是口號，沒有兌現的具体時間，而如果我們定下，就得去實現。我提出的爭取前三，我認為已經是相當難的了。還是給我留點余地吧。” 沈副區長又說：“如果你爭到了第一，區政府獎勵你三房一廳！”我說：“你即使給我六房兩廳我也不能提啊。” 后來我才知道，在董事會上确實也討論過要爭第一，但大家都認為有困難，便希望我自己提出來。貢獻還出了主意：根寶的脾气要讓人去激的。你激他，他才會提。于是，沈立恭便來激我了。 當時我感覺爭前三已是非常難的，根本沒敢想拿第一，因此也沒有想去爭個三房一廳。但偏偏那一年我拿了冠軍。這也許就是“命”，你想要的不會有，沒有想到的，卻有了。 爭第一的事就這樣沒了結果，董事會也就不再堅持在接下來進行的新聞發布會上，我回答了記者的問題，最后我仍像第一年時那樣地表態：“如果完不成前三的指標，我自己炒自己的魷魚。”我這個人就喜歡這樣，沒有一點壓力，渾身就有點不舒服。 第二天，我便飛北京。今年要打出好成績，外援是個重要的環節。我不能再犯引進黎兵時的錯誤。一定要把那個禿頭莎莎請來。 在北京找到了莎莎的教練謝爾蓋。他一日答應愿意幫這個忙，并向我保證，只要他開口，莎莎沒有不答應的事。 我們把話挑得很細，甚至定下了許多條件，如：莎莎每月的工資是1200美元，伙食費每天60元人民幣，贏一場球獎3000元，平一場1500元，每年探親一次，夫人探親三個月，吃、住，托運超重費均由俱樂部負責。關于轉會費，謝爾蓋提出5000美元，這在當是非常便宜的价格。 然而，就是這5000美元，使禿頭莎莎的轉會有了麻煩。謝爾蓋讓我當時就把錢交給他，由他來轉交給俱樂部。而事后我才知道，莎莎并沒有什么懼樂部，這5000美元的“轉會費”實際上是要進謝爾蓋自己腰包。 但我不能這樣做。我說必須莎莎到申花隊后錢才能給你，而且由俱樂部給你。如果我現在給了錢，到時候如果沒來人，我找誰去？ 謝爾蓋當時也沒有說什么，只說是兩周后帶人來。但我回到上海等了兩周多，謝爾蓋和莎莎都沒有來。后來有人在沈陽海獅隊看到了莎莎，他依然穿著海獅隊的球衣在訓練。不用說，這事又黃了。我們談得好好的，怎么會這樣呢？我實在找不出別的理由，只能認為當時沒有交錢。但現在想來，如果我當時交了錢，莎莎就真的會來？這里面有沒有問題？幸虧我沒有交錢。當時的轉會就是這樣一种情景，好像這不是堂堂正正地交易，而像是販賣人口似的。 外援問題解決不了，只能再次北上俄羅斯，因為那里最便宜。半個月后，我又踏上了俄羅斯的土地。 1993年第一次去俄羅斯是我一個人。這一次則由步潤生(上海体科所)、莫志康(當時的上海大順隊主教練)和吳無差(大順隊領隊)三人一起去的。 四個人代表兩個隊，但在人員挑選方面是由我們申花隊先挑，這個方針在出發前便定了。我們隊有5個外援的名額(可上場3人)，莎莎和瓦洛佳是臨行前就定了，這次去還可以找3個。 這次出發的主要目的地還是圣彼得堡。莫斯科也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行前已有朋友為我們聯系了那里的莫斯科斯巴達俱樂部。 斯巴達俱樂部是俄羅斯最大的足球俱樂部之一，有兩個室外体育場，一個室內足球場，俄總統葉利欽就是斯巴達俱樂部的球迷。 此時的莫斯科已是零下20度，室外根本沒法踢球，但俄羅斯人冬天從來沒有停止過足球活動，他們都是在室內足球場比賽，他們的室內足球場太多了，這真使我大開眼界。 在莫斯科呆了5天，我們在兩個室內足球場看了3場比賽。 也許是中國足球給人家的印象太差，太落后了。斯巴達俱樂部給我們介紹的全是十八九歲的青年隊隊員。盡管俱樂部副主任對我們的接待很熱情，但我還是看得出他從心里根本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在觀看火車頭隊(第五名)与斯巴達二隊比賽時，這位副主任對我說，我們的二隊球員到你們中國踢球也足夠了。我告訴他說，中國足球盡管很落后，但你們奧林匹克隊不久前在中國与中國的四川全興隊也只打成了2比2。他似乎不相信，你們有這么強大？我還告訴他，去年意大利AC米蘭隊和桑普多利亞訪問中國，還輸給了中國國家隊和北京隊。他有些不太相信。 正在這時，火車頭俱樂部總教練走過來。1992年我帶國家隊和國奧隊在參加新加坡魚尾獅杯和泰國國王杯比賽時，与他們比賽過并把他們淘汰了，因此他對我印象特別深刻。他見我后，忙用俄語向斯巴達俱樂部副主任介紹，他這才相信，對我認真起來。 這時，我講話的底气更足了。我說，你們的二隊水平太低，不夠我挑，把你們一隊替補或者要淘汰的老隊員介紹几個給我吧。他連忙點頭答應。一旁的大順隊領隊吳無差見這一情形開玩笑地說，看來外國人也是要看來頭的。 在莫斯科呆了5天。陸陸續續看了一些球員，但俄羅斯的一線隊都要考慮俱樂部自身利益，有好的隊員不肯放，而年青的球員我們則認為水平一般，終于沒有找到理想的，我們只能把目標放到了圣被得堡。 到圣彼得堡的挑選工作就順利多了，因為上海市体委事先已經与他們聯系了，他們已經把球員准備好了，我們的要求是一名守門員，一名前衛。 我們還是到斯密那俱樂部。老板第一個介紹給我的便是高佳，并擔保高佳比庫茨好十倍。高佳曾是格魯吉亞國家隊的守門員。盡管我沒有看過他比賽，但是有老板和其他教練的推荐和擔保，我相信不會有問題，當場就拍板了。另一個是瓦西里，身高1米65。去年我挑選瓦洛佳和莎莎時，看到他踢過球，也是個不錯的球員。瓦西里我也當場定了。 我挑完后，大順隊的莫志康和吳無差只能在斯密那隊的其隊隊員中尋找，在室內進行的分隊比賽中，他們也選了几個，我也一起幫他們出主意。 只一天的功夫，我們就把所要的球員都定了。挑球員有時得碰運气，有的當時看起來很好，但回去后不行了。有的當時不注意，但后來卻發現非常不錯。實踐證明，高佳我是挑成功了，他為申花隊1995年奪冠立下汗馬功勞。而且他的工資也很低，一個月只1000美元。 在圣彼得堡過得很愉快，因為有莎莎、瓦洛佳這兩個外援“打底”，我已經放心一半了。另外，莎莎還幫我出了不少主意。在我挑外援時我對他說，你要我明年留你，那你要給我好好出主意，不要給我們“垃圾貨”，否則如果明年球隊成績不行，首先讓你回家。 諸事順利，离回國還有兩天，閒來無事，我忽然想去家訪了。想去看看莎莎和瓦洛佳的家。這也是我去俄羅斯這么几次，第一次走進俄羅斯家庭。 我們先去瓦洛佳的家，由莎莎開著車送我們去。他新買了一輛車，拉達牌，花了8000美元。我一看，這車与我們的普通型桑塔納差不多，沒有現在的2000型好。 瓦洛佳的媽媽正在生病。我為他媽媽買了一些禮物。我原以為俄羅斯的住家都是很好的，但沒想到瓦洛佳是与別人合租一個單元，一套居室的房里住著兩家人，合用一個廁所和廚房，沒有洗澡的地方。房子与我們60年代造的工房差不多。我問瓦洛佳，你們洗澡怎么辦？他說，我們就這個條件，沒有洗澡。我又問，你們買一套房子要多少錢？他說大概人民幣10万左右(兩房一廳)。我對他說，去年你在中國干了一年，賺了6000多美元，還不夠，明年你要加油干。 瓦洛佳是當時在中國踢球的十几個外援中最紅的一個。回到圣彼得堡后，許多報紙都采訪他。他在那里非常得意，也很吃香。 在俄羅斯，瓦洛佳的生活應該比一般老百姓要好些，因為他有這么多美元。而在當時，俄羅斯一般的職工一個月的收人大約只有100多美元。 瓦洛佳的家里擺設還是很干淨的。這一天瓦洛佳的父親去上班了，他媽媽出來接待我們，一看便知是一位善良的俄羅斯老媽媽。她非常感謝我們對他儿子的關照。她還告訴我說，瓦洛加在中國呆了一年，女朋友也吹了。她媽媽拿出很多糖果接待我們，我們的翻譯濮者太与她年紀差不多。她深有感触地說，俄羅斯比我們的生活條件還艱難。 晚上，我們到了莎莎的家。 莎莎用在上海掙的錢買了一套房子，也不過60多平米的使用面積，二房一小廳，正在裝修。兩間房子很小，廳也只有10多平方米。莎莎非常看重他在申花隊里的經歷，把我們全隊的照片，申花隊的隊旗，以及前三名的獎章，都挂在牆上，我沒想到他對榮譽看得那么重。 我想起1994年聯賽結束后，我問莎莎和瓦洛佳什么時候回去？ 他們反問我獎章什么時候發？ 他們要等到拿了獎章后再回去。莎莎還把我們隊第一年在白玉蘭賓館為他過生日送給他的禮物也擺了出來，他确實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這次實地探訪俄羅斯家庭，所見所聞比我想象的要差，最多与我們當時的生活相差不了多少。祁宏當時也是三代人住兩間房，我也只是50多平米一套房子。 這次俄羅斯之行，非常順利，大家愉快，吳無差也說，這是一次愉快而難忘的旅行。吳無差在南京部隊時曾与我一起踢球，我們相處得非常好。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們這次俄羅斯之行一年多后，他卻因病過早地走了。 外援問題解決后，我的心放下了一半。下一步，就是要考慮隊里的事了。 俱樂部兌現了年前的承諾，范志毅和李曉兩人各分了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我對范志毅曾經說過，你要房子，我拿不出來。我們一起好好干，只要成績上去了，年底懼樂部肯定會給你的。 論條件，老隊員成耀東也應該分到的，但俱樂部只拿出了兩套房子，他沒有分到。我想，這一年來成耀東干得也不錯，關鍵的時候，他還是很起重要作用的。尤其是在1比6慘敗后接下來對山東隊的比賽，小范兩張黃牌停賽，成耀東作為隊長率領大家逼平了山東隊。這場如果輸的話，我的位子就保不住了。再說在建隊初期，成耀東把隊里的所有情況都向我作了介紹，為我建立隊伍，掌握情況做了許多工作，幫了很多忙。成耀東的年齡与李曉相同，比范志毅大，無論從哪個方面講，他都應該有一份。于是我給体委主任金永昌打了報告，請他想辦法解決一下。當時的運動員還是俱樂部和体委雙重隸屬關系。后來体委領導研究后，也給成耀東解決了房子。 1994年聯賽結束后，申花隊的國內球員比較穩定，沒有人提出要轉會。申花隊在國家隊只有范志毅，后來有李曉，其他球員還沒有什么名气，在國內足壇也不起眼，因此隊員也都沒有轉會的念頭。 經過一年的運作后，董事會在管理上也比過去成熟了許多，确定了總經理領導下的主教練負責制。俱樂部給我這個主教練一部分權力，其中包括球員的工資、獎金都由我制訂，然后報懼樂部批准。這樣，我的權利也延伸到“經濟領域”。 恢复訓練后，我邊訓練，邊与運動員“談條件”，談工資，伊然成了“商人”。 懼樂部這時把我的工資由每月3000元加到4000元，桑廷良由2500元加到3000元，范志毅和李曉作為隊里的絕對主力，工資也由2800加到3500元，加上有國家隊的500元補助費，也達到4000元，与我這個主教練一樣。 成耀東的工資定為3500元，劉軍、吳兵等人我也都給加到了3000元。在談話的過程中，有些隊員對此有自己的看法，認為還是低了些，但我這個主教練的4000元的標准押在那里，最后誰也沒話說了。應該說，我們申花隊的球員在這個問題上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從這儿也能看得出上海球員的素質。工資的事談得很順，“全票通過”，俱樂部對我的工作很滿意。 內部安頓停當，俱樂部有了另一大舉措，就是向社會公開招聘領隊。 向社會公開招聘領隊，這是根据1994年在香港城召開的上海足球界座談會上，陳良宇副書記“球隊要成立党支部”的指示決定的。 在全國公開招聘領隊，無論在中國足球歷史上，還是足球職業化進程中，都是第一次。此舉在全國引起了很大的反映，有120人報名。當然，俱樂部對于招聘人員的條件要求也很高，除了年齡上要求中青年外，還要有學歷、工作經歷、政治表現和個人性格等等。這种考試對我來說，非常新鮮和好奇，最主要的是我將与其中的一位合作，因此我也抽空旁听過一次面試。主考官(有時是孫春明副總經理，有時是陳維力副總經理)主要要求這些面試者回答這樣一些問題：比如，如果球隊輸球，出現了一些思想問題，你將如何面對？如果球星違反紀律，隊員有情緒，你將如何去做工作？如何對待主教練与你在工作上產生的分歧？如何理解主教練負責制？等等。 在我旁听面試的那一天，我正在休息室里，忽然有個招聘人与我打招呼：“徐教練，你還認識我嗎？”當時我一楞，只感覺到面有些熟，但怎么也記不清在哪里見過他。我問：“你是哪里來的？”他說：“我是教育學院的，1985年我在北京体院進修心理學，你也在北京体院那里的教練員大專班脫產學習，我們還一起踢過球，‘5．19’那場比賽的球票，還是你給我的，我叫鄒忠偉。”時間過去那么長，我對他确實已經沒有印象了。這次招聘會上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來自新疆的應試者，他口才好，看上去人也非常能干。他說，他可以离開家一門心思去工作，現在他的愛人在武漢，他在新疆，他如果來的話，不需要任何條件，他完全可以協助好主教練徐根寶。 最后，經過四五輪的面試，到了決賽的時刻。鄒忠偉來到隊里對我說，他臨場發揮特別好。我也知道，這場競爭到最后，實際上是那位新疆應試者和鄒忠偉兩人中挑選一個。郁知非為此征求我的意見，我說我只參加過一次面試，還很難拿主意。但作為我們隊的領隊，不要与我性格一樣，因為我的性格很“沖”。其實從我內心，我還是傾向于鄒忠偉，他是心理學老師。1994年我們成績起伏太大，市領導說要加強心理學習，要配備心理教師。 最后，俱樂部根据我的意見，決定聘用鄒忠偉。他性格溫和，還踢過業余足球，与球員能交流。實踐證明，選鄒忠偉還是正确的。在1995、1996兩年的合作過程中，他協助我做了許多工作。隊里大量的后勤工作、管理工作，他承擔了不少。他也不完全是一個老好人，處事有原則，也有耐心。党支部在他的主持下，還發展了吳兵、祁宏入党。 1995年的准備工作看似不起眼，但确實是在一步一步地做，而且很扎實。一年之計在于春，我特別看重新年的第一場比賽。1994年我們第一場在南京對江蘇隊，打得順利，結果受用了一年。 1995年，我們的第一場比賽在盧灣体育場迎戰韓國金星隊。金星隊在來上海之前，3比0贏了山東隊，与廣州太陽神隊打平。在當時，中國的懼樂部隊還沒有贏過韓國俱樂部隊的先例。對這場比賽，我非常看重，1991年我率領的國奧隊就是1比3輸給韓國隊，害得我連國家隊主教練也沒有做成，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記得當時有家報紙寫道：“對韓國的球隊，我們應該咬牙切齒，因為韓國隊始終壓迫我們，不讓我們翻身。中國足球總得反抗一下，讓球迷揚眉吐气一下” 我們的一些球隊這時已經患上了嚴重的“恐韓症”，常常是未戰先怯。但我相信我們的隊員不會這樣，我要求他們打出申花隊的气勢來，韓國隊不是很難擠的嗎？我們与他們擠一下，試試看，到底誰更能拼。 金星隊在94年韓國聯賽中也是第三名，隊中有5 名國腳，其中李水真、李榮益、金判根等都非常出名，他們還有兩名南斯拉夫的外援。 這場比賽我們打得相當不錯，最后1比0小胜。我們借助盧灣体育場場地硬，韓國隊不習慣的因素，又上了4名外援，高佳、瓦洛佳、莎莎和瓦西里，在這場比賽中，他們表現都非常好。我們不僅贏了這場球，也觀察了外援的能力。還有一點，最后20分鐘我把從未上過場的小將祁宏換上場。祁宏在禁區附近制造了一個任意球，由成耀東主罰，范志毅頂進，一球小胜。這場比賽后，祁宏在我的腦海里留下了印象，我發現這個隊員很机靈，而且心里素質也不錯，只要假以時日雕琢一下，可途不可限量。 這場比賽瓦西里打相當不錯，但后來我們還是把他送走了。其實現在想想，應該送走的是瓦洛佳，他在1995賽季中表現非常糟糕。最令我滿意的還是高佳，他在比賽中的表現相當好，一看就知道是個很成熟的守門員，經驗丰富。 開年大吉，我心里非常高興。我相信1995年我們一定會有好運气。后來1996年我們第一場輸給了法國嘎納隊，結果全年不順，有了七連平，這是后話。 不久，我們去海埂春訓。在這次春訓中，我們沒有因為体能測試而減少技戰術訓練，因為我對我們的体能心里有底，再加上今年的任務是爭冠軍，因此強化技戰術訓練被我放在了首要位置。与1994年一樣，我們一到昆明就打教學比賽，邊比賽邊訓練。但測試前兩個星期我們進行摸底測試，成績非常不理想，這樣，我不得不采取措施，每天安排一次8000到1 米跑，并把技戰術訓練比例減少。經過一通“急救”后，情況馬上好轉了。 1995年春訓与1994年不一樣，足協在訓練計划和管理等方面，對球隊比較寬容。与1997年的嚴加管柬完全不一樣。中國足協那時認為，經過一年的職業聯賽，運動員的職業道德應該提高了。這一年是寬松了，但運動員的管理還是成了問題。所以導致了1997年把狼狗也帶進海埂看門的事情。 像過去一樣，到海埂上西山是我們的必備節目。1994年我們上了西山，1995年我們仍然要上西山。西山距海埂很近，沿著滇池乘車大概也就十多分鐘路程，山上香火很旺。爬西山，只當是体能訓練，上山后有的隊員也學人家的模樣，燒一熔香。上山后大家集中在一起喝茶。在喝茶的時候，我鼓勵大家：“我們這次海埂訓練目標很明确，一定要保證体能測試成功，大家一定要加把勁。” 在海埂，申花隊的訓練場，向來是最熱鬧的。一來我訓練時發現球員做得不對就叫喊，我的嗓門特別大，很遠的地方都能听見；二來我們的訓練特別認真，擠起來很凶，就像真的比賽一樣，球迷們看得也過癮。因此球迷們喜歡看我們的訓練，其他隊的球員和教練，也喜歡到我們場邊看一看。在海埂，無論是足協春訓辦，還是兄弟隊，都認為申花隊的訓練質量是最好的。廣東隊的池明華說，如果我們隊像你們這樣訓練的話，成績肯定會好很多。 自從有了体能測試后，每年海埂訓練的重頭戲，便是12分鐘跑了。1995年的体能測試定在3月26日，在昆明拓東体育場舉行。大家都非常地緊張，因為如果通不過的話，輕者停几輪，重則停一年。1994年吉林隊的李紅軍、湖北隊的蔡晟和廣東宏遠隊的張兵，就是因為沒有跑過2900米的及格線而一年不能參賽，對球隊，對個人損失都极大。 測試前，冬訓辦召開教練員會議，按各隊的名次挑選測試的時間。測試是從上午9點開始，每個隊半小時。大連万達隊是冠軍，第一個挑。他們挑了9點半，也就是第二個出場，這是最好的時間。因為9點測試早了些，必須7點30分吃早餐，6點半起床。第二名廣州太陽神隊，他們挑了10點，也不錯。昆明的天气是9點半剛開始有點熱，10點還可以，從10點30分開始，天气熱起來了。再后來，不僅天气熱，還要起風，這對跑步項目很不利。我們第三個姚，究竟挑什么時間呢？我們商量下來，就挑9點，第一個出場，沒准會給我們全年的聯賽帶來好運。 測試前一天，國家体委副主任，中國足協主席袁偉民來到海埂看望大家。他一個球場一個球場地巡視，一圈下來沒有看到中花隊的影子， 就問申花隊在哪里訓練？當時我們還在田徑場上練跑步。衰偉民就到田徑場來看我們，他握住我的手問：“明天你們測試會如何？”我說：“我們在明天測試中，全隊大概平均能跑3200米以上。如果去掉高原因素，那我們全隊12分鐘跑的平均成績會在3300米以上，這個水平夠得上歐洲球員的標准了。”一旁的中國足協職業部部長馬克堅插話：“如果你們能夠達到這個水平，以后申花隊可以免試，我們搞飛行檢查就可以了。”衰偉民認真地對我說：“你能接受抽查嗎？”我說：“我們完全有把握，這次我們就要求第一個測試。”衰偉民對大家說：“如果大家都像申花隊這樣，足協就輕松多了。” 他到相鄰球場看了其他隊訓練后，出人意料地又來到申花隊的訓練場看我們訓練。他看到桑廷良与隊員一起跑，便說：“你与小伙子跑，身体還真行。”接著又問我：“國家隊回來的人怎么樣？”我指著范志毅對他說：“小范身体單薄，但有爆發力。最近他在吃老本，訓練緊一陣松一陣。”衰偉民問：“吃老本？范志毅几歲了？40歲？”我說：“報紙上老說他好，說他進球，不說他与裁判吵，這怎么行？這樣我們的工作就難做了。上兩個星期我們隊里進行一次內部測試，小范只跑了1800米。報紙登了他內部測試的消息，他馬上緊張了，這一段有了明顯進步，第二次內部測試，他達到3100米。”袁偉民說：“越是明星球員，越要嚴格要求。” 袁偉民這次來看我們訓練，确實對大家鼓舞很大。我也感到了領導對我的關心，這證明我們1994年和最近一段的工作是正确的，我們狠抓訓練，狠抓管理的方向是對頭的。 測試的那天早上，气溫還挺涼。我們整理完畢后，便驅車到昆明市區的拓東体育場，准備11分鐘跑。 別小看12分鐘跑，這里面其實也有戰術。不能自顧自地跑，要有整体，還要講究配合。根据我多年積累的經驗，12分鐘跑有這么几种要素：一是“領頭羊”非常重要，要控制好每圈跑的時間，而且步伐不能太亂，不能太小，讓后面的能跟著步點跑；二是隊形的編排很重要，誰在里道，誰在外道，在外道的肯定要吃虧，一般來說，体能差的在里道，体能好的在外道；三是跑的戰術，前5 圈必須保持隊形，一點也不能亂，但真正要咬牙的是5 圈以后。以后的戰術是馬上分成兩個集團，第一集團沖3300米以上，爭取一次過關，第二集團沖擊3100米關口，有些人還必須做出一些犧牲，因為他們不僅帶著困難戶跑過關，而且最后還要自己盡可能跑好一點的成績，這對第二個測試項目折返跑非常重要。 我們的困難戶是毛毅軍、成耀東、范志毅等。我讓吳兵和姚俊在第二集團帶著他們跑，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實力都在3300米以上，他們帶著毛毅軍等人沖過3100米后，自己還要完成3200米，避免折返跑吃虧，難度加大。可以說，12分鐘跑是既有組織，又有犧牲精神的一項集体活動。 非常不巧的是，就在測試前毛毅軍連續發燒了4天，体能測試本來就是他的老大難，再加上發燒，他還行嗎？當我征求他的意見時，他說他能，堅持要和隊里一起測試。9 點整，我們開始測試了。領跑的瓦洛佳手拿秒表，他控制得不錯。在跑到第三、四圈后，那些体能好的還要帶頭喊“一、二、一”的口令，讓大家把步點壓好，這樣跑起來可以省力。 由于我們組織得很好，又在測試前兩周進行了專門訓練，我們的全隊平均成績達到3235米，其中3300米以上的有瓦洛佳、莎莎、瓦西里、祁宏、劉軍、張勇、吳承瑛和謝暉。如果吳兵和姚俊不帶，他倆也能完成。他們最后跑了3260多米。毛毅軍跑出了3106米，另一個老大難成耀東闖過3100米，這是他在昆明從來沒有跑過的好成績。范志毅也跑出了3170米，跑完后他向体能教練崔寶根表示感謝。為了幫助隊伍進行体能訓練，在隊伍去昆明之前，龔副市長特意提出調一個体能教練給我們，体委從上海田徑隊調了崔寶根到隊任体能教練。這樣的成績，是過去沒有過的。我當時對記者說，加上高原的100米損耗，我們平均水平超過了3300米，歐洲球員的水平也是在3300米至3400米之間，我們的体能達到歐洲水平。 測試的結果，我們的体能成績在12支甲A隊中名列第一，有了体能保證，因此我們1995年的搶逼圍做得是最好、最成功。 當申花隊打出搶逼圍的旗幟，在球場上占据主動時，好多報紙都說，上海人能搞搶逼圍，北方人更能，因為北方球員的身体素質比南方球員要好。而通過測試來看，北方球員的体能不見得比我們好。我認為，体能好坏不在于南方和北方，主要還在于訓練。体能測試雖然得了第一，但足球比賽畢竟全是体能比賽，要拿聯賽冠軍，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 1995年我們的勢頭很好，体能測驗獲第一，熱身賽贏佛山隊，贏天津隊，隊里建立党支部，又招聘了新領隊，新聞界炒得沸沸揚揚，把我們申花隊捧上了天，好像全世界都知道申花隊今年有“花頭”。 春訓完后，我們參加了在廣西南宁舉行的銀荔杯足球邀請賽，但1比2負于廣東宏遠隊。當時年維泅坐在主席台看球。他賽后對我說，你這個隊有實力，有打法，有希望。 比賽輸了，我們看到了問題，那就是前鋒的攻擊力不行。在昆明冬訓期間，李曉被查出患肝炎。在1994年甲A中，我們隊進了36個球，李曉一人就進了11個。李曉除了能得分外，還在于他的穿插和突破給瓦洛佳創造了很多机會，瓦洛佳也進了10個球。 在這場比賽中，我們進攻點不多，進攻辦法不多。缺了李曉，我們在布陣時研究了半天，最后決定用申思打左邊。實際上等于打瓦洛佳一個前鋒，讓他去沖擊，瓦洛佳的后面是申思和莎莎，他倆一左一右，這樣的陣式去年也打過，是瓦洛佳在前面，李曉与莎莎在兩邊。當然，李曉打假前腰的作用与申思完全不一樣，李曉是尖刀，申思則更多地起到控球和傳球的任務。所以盡管他在比賽中控球的時間很多，但在前面穿插給對方造成威脅的時候卻不多。瓦洛佳去年大出風頭，人家都對他開始防范了。結果這場比賽申思不是尖刀，莎莎沒有射門，瓦洛佳被看住，3 個前鋒几乎沒有机會，加上我們的前衛線上劉軍、陳偉、吳兵后插上能力不夠，因此，少了李曉后，進攻比1994年差了很多。1995年甲A聯賽實行國際足聯頌布的3 分制，鼓勵進攻，鼓勵贏球。再說我們贏了韓國金星隊，体能測試跑了第一后，被新聞界“做大”了，一般的對手碰到我們都后收，不与我們對攻，因此我們的搶逼圍作用被降低了，需要控球滲透的能力，需要攻擊手，需要進球，而正在此時，李曉生病了，我們實際上遇到了大麻煩。 1995年的甲A聯賽終于開始了。 聯賽第一場，我們主場對去年把我們送上第三名的吉林隊。上半時我們角球 5次，射門5次，對方只有3次射門2次角球，但是我們真正有威脅的射門不多。比賽結束，雙方1比1打平。 第一個主場被逼平，對手還是1994年快要降級的隊伍。我記得比賽下來后，從上到下都不滿意。确實，与1994年前4場四戰四胜相比，1995年第一場比賽主場就打平當然令人不滿意。在主席台上的龔副市長也看出一些問題，他對郁知非說，你們准備多花點錢，去買几個好外援，后來6月份我与郁知非和瞿郁明去法國選外援，就是根据這個指示辦的。 第二場比賽是客場對國安隊。這場比賽可不好打，去年的1比5大家還記憶猶新。為了從心理上減少隊員的壓力，我決定變陣。針對我們前鋒速度不快的問題，我啟用了對韓國金星隊比賽的三個外援，瓦洛佳、莎莎和瓦西里當前鋒，并讓蔡建林代替高佳守門，想加強前鋒的速度和沖擊力。 瓦西里雖然個子小，但非常頑強。開場不多久他的頭就被跺破，他硬是纏著繃帶繼續比賽。由于瓦西里与隊友缺少默契，再說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前鋒，而國安隊又把我們當成強隊，打防守反擊，我們在破密集防守中缺少速度，又沒有高度，所以對對手根本形不成致命的威脅，反而被對手踢進兩球，0比2，我們又失敗了。 頭兩場比賽一平一負只拿一分，大家很不滿意。媒体上有了“看不懂了的徐根寶”、“申花隊，你的前鋒去哪里了？”“申花何時會再開，徐根寶把搶逼圍當万能”等等文章。這時誰都認為，申花今年要進三甲，是非常困難的。 我們從北京回來后，龔副市長有一次在辦公室听我匯報。我說我們缺少了李曉，前鋒線既沒速度也沒有高度，破陣難。 “瓦洛佳不行，”龔副市長說：“你能不能把范志毅當前鋒？” “讓范志毅當前鋒，好多球迷和記者都提出過，報上也登了不少。也許龔副市長看了報紙，听了球迷的意見。” 我說：“范志毅打前鋒，過去王后軍也試過。但正因為試了几場效果不好，以后就讓他一直打中衛。如果小范打前鋒，沖擊力、頭球都可以，但他走了，后防怎么辦？” 龔副市長說：“反正你們看著辦，這只是一种意見。”我說：“等我解決了后防人員問題后，我會慢慢試試看。” 兩場只取1分，盡管球隊和我的壓力不像1994年1比6時那么大，但是确實也不小。第三場我們是主場對四川全興隊。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場至關重要的比賽。如果這場比賽再平或者輸的話，我想我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由于今年實行3分制，贏一場得3分，平一場才得1分，從積分來說，平局沒多大意思。看著手中可怜巴巴的1分，我有點蠢蠢欲動，我想搏了。 在賽前排兵布陣時，我們分析了隊里當時的情況：由于對北京國安隊時吃了張紅牌，莎莎停賽一場，陳偉的情況也不太好，但我們最重要的還是改善前鋒線缺少高度和速度的問題，因此會上教練們認為，把范志毅推上最前線去。但我覺得時机還不成熟，想到了不妨用謝暉試一試。在這一段時期，也有個別球員向我提議，用謝暉當前鋒。我考慮再三，直到比賽前一天才下決心，讓謝暉去試一試。我想，范志毅的位置不能太前，要想有高度和速度，只有謝暉了。 謝暉雖然是國奧隊隊員，但當時在隊里還很不起眼，媒体沒有提出過用謝暉，人家還不認識他。他身高1米86，雖然控球能力比不上李曉，但他跑起來速度很快，頭球也可以。當我告訴他，讓他上場當中鋒時，謝暉一听樂坏了，他對我拍胸脯說：“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另外，由于莎莎紅牌停賽，我決定前腰用申思。申思也打過几場前鋒，作用還不錯。我又把范志毅大膽向前推了一下，讓他打后腰，而把成耀東安排在中間与吳兵打中衛。陣容就這樣布下了。 四川全興隊對謝暉也不熟悉，他們更提防范志毅。 他們也從報上看到，申花隊准備用范志毅當前鋒。對謝暉還沒有在意。 開場5分鐘，姚俊后場長傳，謝暉面對來球，背對球門，頭往后一頂，全興隊守門員措手不及，球居然進了大門。 我們變陣后，整個中前場的結构馬上不一樣了，前鋒有了速度和高度，中場范志毅上去后，有了擠搶和組織，未炯也打得非常出色，后來調上場的吳承瑛也不錯，全場比賽我們攻勢如潮。下半時我們進了一個很漂亮的球，這個人球鏡頭至今在還不斷地播放著，當時劉軍下底傳中，謝暉凌空倒鉤未打著，范志毅從后面高速插上，在距地面只有几十公分的地方魚躍沖頂，將球頂進网內，這個經典的入球体現了范志毅价值。 賽前，四川球迷認為申花隊今年不行了，兩場比賽只得1分，于是專門乘了兩架包机赶來看球，沒想到結果失了兩個球。 比賽結束后，正在北京參加全國勞模大會的郁知非打來電話祝賀，并要求我們總結成功經驗。 申花隊沒有李曉的文章，開篇做得不錯。球迷滿意，隊員也很興奮，我們教練組更是高興，因為困扰我們多時的缺了李曉行不行的問題，現在終于有了一點眉目：謝暉突然冒出來了。 回到江灣后不久，鄒忠偉突然跑來對我說：“謝暉不行了。”我嚇了一跳，忙問：“怎么不行了？比賽時不是好好的？”鄒忠偉說大概是他在場上倒鉤時，頭著地，有點輕微腦震蕩。當時我曾想換他，問他行不行？他說行，怎么現在怎么又不行了？ 鄒忠偉說，謝暉說他像是失去了記憶。沒那么嚴重吧？我心里想。我便說：“你先去看看，我馬上就過來。你再打個電話，讓他家里人來把他領走。”鄒忠偉說：“我剛才就想給他家里打電話，問他要電話號碼，他說他忘后來隊里不知誰聯系了謝暉外婆家里的電話，周轉了一下，他父親匆匆到隊里來了。” 謝暉的父親是上海田徑隊的。他赶來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很著急。后來我听說他父親來看謝暉時，問他：“你怎么樣？”謝暉說：“你是誰？”他父親說：“你連我也不認識了？”謝暉說：“你是不是謝老師？”我听了鄒忠偉這一番話覺得好笑，說我們去看看。 謝暉正睡在床上。看見我馬上要坐起來。我接任他說：“你別坐，先躺著吧，剛才場上不是挺好的嗎？”其實我早看出謝暉的小把戲了，便接著說：“你剛打了一場好球，以后還要虛心，不要驕傲，以后的比賽還很艱巨，你要走的路還很長，你以后還得加緊給我練。”我邊講，謝暉邊點頭。我暗暗想，謝暉還是個孩子，他可能确實有點頭暈，但更多的恐怕還是撒嬌，是想讓大家注意他。 這件小插曲后，我感覺到，對于謝暉今后的成長，一定要不停地敲打。 2比0贏了四川，挽回了不利的開局，我們終于松了一口气。為什么這場比賽打得比前兩場好呢？其實這場比賽我們在陣容上只動了2個人，一個是謝暉，另一個便是范志毅。他的位置往前推了一步，讓他打后腰。 范志毅1994年也打過后腰。但這次我們讓他打后腰，任務完全不一樣了。一般來說，后腰主要是以防守為主，但這次我用范志毅打后腰，更多的讓他去參与進攻，給對方施加壓力。小范這個后腰在我的思路中是五五開，甚至是六四開，攻六，守四，繪范志毅更多的進攻使命。這個后腰的含義与去年完全變了，我們的中場攻擊力也大大加強了。在這之前，我們的前衛線上，劉軍的控球、攻防能力平平，他最主要的是責任心強，像老黃牛一樣忠于職守，雖能下底，但真正突破不行，爆發力一般；陳偉和申思也是控傳球型選手。當我們把范志毅推上去后，中場立刻硬朗了起來。但是中場真正發生變化的，還是到后階段，也就是莎莎換下申思，朱炯換下陳偉。這個由范志毅、莎莎、朱炯和劉軍組成的中場，拼搶、控球能力平均，硬朗多了。 這种對后腰攻防比例的調整，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加強進攻，為了贏球。我還是這樣想，平一場才得1分，但贏一場便得3分了，一定要多贏球才能長分。 把范志毅推上去，其實還是有風險的。小范天生是個踢球的料，但如何用他，如何用好他，卻是要費思量。建隊初期我在昆明對范志毅說：“你是福是禍我還不知道”。我想，如果把范用好了，把他的積极性調動起來，他將是申花隊的福。 對范志毅，我是非常了解的。1988年是我把范志毅直接從上海青年隊調到國家二隊的。 記得有一次我請上海隊主教練王后軍、李文龍在北京烤鴨店吃飯時說，1986年底我們國二隊把李曉、成耀東、張衛華調到國二隊，經過一年訓練后你們要回去了。1988年我們再組隊，你們就不給我了。那你們幫我在青年隊里看看，有沒有像樣的，我再幫你們培養培養。當時李文龍說，條件好的有一個，就是范九齡的儿子范志毅。這小子爆發力強，是塊踢球的料，但是技術粗，太調皮，挺難管理的。 當時上海青年隊正在貴陽賽區打比賽，我便派任彬和楊禮敏去那里觀看，去的時候便有目地性，其中重點是看范志毅。另外，廣州青年隊中我們也重點觀看胡志軍，以及遼宁隊的于明，這三個都是18歲。任彬他們一看，果然如李文龍所說的那樣。上海青年隊主教練楊震江也介紹說，這小孩有潛力，但需要一定的時間。 1988年我重新組建國二隊，便在名單中寫下了范志毅。其他的還有胡志軍、于明、小王濤。郝海東是1987年那一批，黎兵是1989年才到的。 發通知后，我們國二隊第一批組隊在昆明海埂集訓。當時上海正好在鬧甲肝，上海隊有好多球員也患上了。我馬上打電話讓李文龍轉告楊震江，讓范志毅別來了，我怕他也患上了傳染病。那時我主要是怕万一，再說他畢竟還是年輕隊員，只是想帶帶他，并沒有考慮到用他。電話剛放下，范志毅就進房間報到了。后來我想，人生的机遇确實非常重要。如果他當時不來，再等半年，也許就給耽誤了。 我一見他便說：“我剛通知上海，讓你慢些來，你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你有沒有生甲肝？”他脖子一直，眨巴著眼睛說：“我沒有，剛檢查過。” 我心想，來了也好。我正希望這些條件好的年輕隊員能夠多來一些。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范志毅。這小子長得精瘦，但挺有禮貌，挺會客套的。他在訓練場上是什么樣子，我還不知道。 几天訓練后，我發現，范志毅訓練挺刻苦，也虛心，有上進心。訓練后常會問我，有什么問題？其實那几年与年輕人在一起，我對他們的心理還是有所了解的，他其實有一些假虛心，為了討好教練，更為了听人家多講他好話，不過，這也能看出他的自信心還是很足的。 三個月后，我們新組建的國二隊進行了第一場比賽，是在河南洛陽与中國青年隊打對抗賽，我讓范志毅當右后衛。但他上場后漏洞百出，几次被張軍輕易晃過。通過那場比賽，我看出范志毅的优點和缺點一樣明顯。他的优點是爆發力和頭球好，回搶能力強；缺點是一防一過程中腳步站不穩，容易吃假動作，易犯規，因此不太适合打邊后衛。 這場球打完后，我感覺到小范還是太嫩了點，還得多訓練。因此，整個1988年甲級聯賽上半年我几乎沒有用他。直到7月份在沈陽打三強賽(國家隊、國二隊、遼宁隊)時，我才讓范志毅去盯王寶山。經過半年的訓練后，范志毅在這場比賽中總算冒出來了，成功地把王寶山給凍結了，他的潛在能力受到專家們的好評。 以后我們又參加了印度尼西亞的獨立杯賽并取得冠軍。在与澳大利亞隊的比賽中，范志毅再次證實了他個人的潛力。澳隊球員身体強壯，我們的涂胜橋等后衛与他們比起來矮小許多，太吃虧，而范志毅在与對手的對抗和擠搶能力上，明顯要強于我們其他的隊員。尤其是最后我們訪問泅水(印尼第二大城市)与當地的印尼俱樂部冠軍隊比賽時，小范額頭被對手踢破，鮮血直流，我要換他下來，他說沒有問題，膠布一粘繼續比賽。我這時才發現，范志毅已經不僅僅在身体上，而且在意志上也具備了优秀運動員的素質。 在1988年下半年的聯賽上，范志毅基本上就是國二隊的主力了。1989年全國聯賽，我們奪得了冠軍。小范在這一年的聯賽上，在高洪波、李紅兵、魏克興等优秀球員帶領下，進步最快。1990年后我組建國奧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范志毅，還讓他當了國奧隊隊長。盡管他后來几次違紀，中途我也想換他。尤其是在重慶他再次違紀，我真想把他的隊長給撤了：但是后來選了半天，也沒有合适的人，最后還是沒有撤掉他。范志毅的缺點是明顯的，但他在場上气質、影響力和號召力，也是其他人代替不了的。 當初沒有撤范志毅的職務，至今有人向我提起，對我用范當隊長有意見，甚至說我偏愛他。我說：“叫你們當，你們不當，這怪誰？如果是我用錯了，為什么施拉普那用他當隊長？戚務生用他當隊長？霍頓用他當隊長？”說實在的，他在場上的作用，确實是誰也不能否認的，誰也代替不了的，盡管他在場下有許許多多的缺點。 在申花這段時間里，我与范志毅也有過許多矛盾。第一年他与我爭吵過，第二三年他依然有很多問題。但是他為申花隊奪取了冠軍，在執行我的搶逼圍戰術，在按照市領導“壓倒對手的气勢”上，确實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解放范志毅，是申花隊1995年的一個轉折點。而對范志毅本人來說，經過1994年一年多的調教，他也有很大進步。1994年他得了兩張黃牌停賽一場；1995年直到最后他才得一張黃牌；1996年他一共也只得了兩張黃牌。3年他一共只得了5張黃牌，這与他過去的“紅黃牌大王”以及我离開申花后他又是与球迷打架又是与裁判爭吵等不能相比。 范志毅的作用，只有在他思想最穩定、狀態最好的時候才能体現出來，他最輝煌的時候，离不開這几個前提。 申花隊“解放”了范志毅，才有了1995年的輝煌。但是要解放范志毅，必須要有個先決條件，他离開后的后防位置必須要有人替代。那時的申花后衛線，中衛有成耀東、吳兵、毛毅軍，朱琪也能打中衛，但成耀東比較突出。盡管他回追速度和高球比不過范志毅，但在他后防的穩健方面不比范志毅差。所以，由成耀東、毛毅軍、吳兵和朱琪(中衛)搭配的后防線，也可以在范志毅“上調”后令我們安心了。 當時的申花隊后防人員多，而前鋒人手不夠，中前場實力欠缺，解放了范志毅，可以一舉彌補這兩方面不足。我們解放范志毅，實際上也是客場對廣州太陽神隊比賽時給我的啟發。 這場比賽他還是后腰，還是以防守為主。但是在陳偉被罰下，我們十對十一時，他勇猛地沖到中前場，作用相當大，尤其是一個遠射破門非常精彩。這場比賽后我們發現并認為，應該把范志毅從后場解放出來，應該讓范志毅擔當更多的進攻任務，應該讓他充分發揮進攻特長和威力。過去的“后腰”束縛住了他，應該把他“解放”出來，應該讓他攻出去了。 打完對廣州太陽神隊比賽后，我們又打了滬港杯。謝暉一人進兩球，2比0胜。而后緊接著第6輪我們2比0胜青島，謝暉又進了1球，這場比賽后，謝暉也确定了自己的主力位置，范志毅也從中場再向前挪了一步。 對八一隊比賽，我們想讓范當前腰或者干脆當前鋒。因為我們感覺瓦洛佳不行了，七八場比賽一球末進。于是我們把中衛吳兵也向前推到后腰的位置上，吳兵在組織上可能比范志毅差，但防守不差。吳兵上來后，再把范志毅推到前腰位置，進攻力更強了，效果可以更好。 對八一隊比賽，范志毅和謝暉兩個前鋒一上來就出風頭，2比0領先。但是由于我們下半時体力不支，連輸4球，反以2比4失利。但這可以看出，范志毅与謝暉在前面具有強有力的沖擊波。 范志毅解放后，申花隊的進攻更加強大，后來又出了個祁宏打前腰，我們的得分點更多了。這三個后來成為申花隊的三劍客，1995年整個聯賽他們3人進球高達33個。 “解放”了范志毅，使申花隊全局發生了重大影響。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范志毅用好了，真是申花隊的福啊！我暗自歎喟。 用好了范志毅，并不是什么問題都解決了。第6輪我們在西安2比0領先的大好形勢下，最后竟會被八一隊連扳4球，2比4輸了。這几年來，申花隊經常會出現這种逆轉，比如說1994年1比6負廣州太陽神隊，1995年2比4負八一隊，1997年1比9負北京國安隊和1999年1比6負遼宁隊。真不知什么東西附在申花隊身上，老是出現這种令人尷尬的結果。 這場2比4的失敗對于我們來說，倒是一劑非常好的清醒藥。回到上海后，我們主場胜廣東宏遠隊2比0，挽回了不利的局面，大家的情緒又穩定了。 胜了廣東隊后，由于國奧隊、國家隊集訓，走了范志毅、申恩、朱琪和謝暉，隊伍不整齊。在此期間，北京國安隊卻是風頭十足，連續贏了AC米蘭隊等強隊。7輪以后，北京國安隊排名第一，廣東宏遠隊第二，我們申花隊第三。 在這一個月的休整期，雖然隊伍不整齊，但是我們訓練的質量卻很高。我主要是抓耐力，因為休整以后的比賽全是在夏天。我還抓了整体戰術的訓練，主要是強調中前場的搶截。這一階段的訓練比1994年好，1994年我們在這個時候參加了“万寶路杯”足球賽，以賽代訓，系統訓練少。 這段時間，我們還學會了另一种放松的辦法。那就是蒸桑拿。那是在一次教練會上，桑廷良提出，我們現在訓練量這么大，除了讓隊員們吃好休息好外，還需要其他的輔助恢复手段。我問什么手段？他說他听說其他項目一些隊伍訓練后去蒸桑拿，都認為非常不錯。我一听便認為是好建議，忙找來張德發，讓他聯系。沒几天，張德發便興沖沖地告訴我，他聯系了一家賓館，他們歡迎我們去。我問是那一家？他說是寶隆賓館。 寶隆賓館我知道，老總李磊与我還有過一面之交：賓館在上海東面，与基地也不遠，我便答應了。星期四，賓館便派車接我們去桑拿。 過去我听說舉重隊訓練后有過這种恢复方式，搞球類的還沒有。但一試，果然不錯。隊員們反映非常好，都說蒸完出來后渾身輕松了很多。我便開玩笑地對李磊說：“你這里條件那么好，我們以后每周都來一次，你別想赶我們走。” 從此以后，每周四上午我們大運動量訓練后，寶隆賓館都派車來接我們去那里桑拿，隊員們也越來越習慣這种恢复方式，一發而不可收。我离開申花隊后听說，俱樂部還專門在基地里修了個桑拿浴室。后來我到了大連万達隊，大運動量訓練和主場比賽后，我都要求全隊去東方賓館蒸桑拿。如果是客場，只要條件許可，也必須這么做。 前7 輪比賽，我們始終是起伏不定。贏四川全興隊，尤其在解放了范志毅之后，又給人看到了希望。但當我們打完第6輪、卻被八一隊打了個2比4。我們接受了1994年的教訓，不能以賽代訓。北京有好多比賽，也有人到上海來聯系，要我們參加商業比賽，但都被我推掉了。當時北京的商業比賽進行得非常火紅，國安隊屢胜世界強隊，金志揚風頭十足。我心里很清楚，這只是友誼比賽，我要贏必須贏的比賽。我們的主要任務是甲A聯賽。我對教練們說：我們不打這种商業賽，埋下頭來好好訓練，准備聯賽。1994年國支隊主教練唐鵬舉也贏過AC米蘭隊，比1995年還要轟動，但是結果如何？國安隊1994年在甲A只打了第八名，他不是也下課嗎？我的目標很明确，我們今年的主要任務是甲A，就努力把它打好。這段休整期的訓練，對于下一階段的連續15場在夏季的比賽，包括穿插其中的足協杯比賽非常重要。所以這一段訓練，對我們來說，等于第二個准備期。 過去，上海隊大熱天總是打不好比賽。為此，体委主任金永昌几次來電征求我們的意見，說在營養學上如果需要，他們上海体委科研所擁有的這方面專門科研人員隨時能支援。申花隊去年夏天成績不好，我也鬧不明白。去年聯賽一頭一尾打得不錯，就是在夏天那一段時不行。听金主任這么一說，我赶緊讓桑廷良直接与科研所聯系。 夏天的訓練，不但需要補充大量的水分，更需要補充糖、鈣等碳水化合物。這時上海体科所正好研制出一种在大運動量訓練和比賽后，有利于身体机能恢复的碳水化合物飲料。桑廷良把配方也弄來了。從此以后，我們訓練和比賽前，曹年山醫生、桑廷良、鄒忠偉都忙個不停，按配方沖好飲料，裝在寫好各人名字的瓶子里。我對這种東西的真實效果有點不太相信。我想這种飲料如果說有用的話，可能更多的是心理作用。過去我們隊員喝雞湯，我們對他們說放了人參，其實一根也沒有放，但隊員感到渾身是勁。 休整期間，正逢足協杯賽，打了4場，我們淘汰了天津隊和四川全興隊。之后，第二階段連續15場比賽便開始了。這也就是我們取得十連胜輝煌戰績的日子。第一場我們是客場對山東泰山隊。山東泰山隊集訓期間也練得不錯，足協杯也淘汰了實力強勁的遼宁隊和國安隊。在我們去濟南之前，山東泰山隊隊長邢銳在与桑廷良通電話時說：“你們來吧，我們的勢頭比去年還要足！”去年我們是1比3輸給了山東泰山隊。听邢銳的意思，他們還要收拾我們。 這場比賽對我們打好第二階段的比賽至關重要。為了防止走1994年在濟南過于驕傲導致失敗的老路，從市里到俱樂部都對這場比賽非常重視。在我們臨走之前，特地在虹橋賓館召開了誓師大會。賓館總經理說，他要給我們跨過山東泰山隊這道坎搭一座虹橋，并當場宣布：“如果你們打進前三名，每個隊員免費在虹橋賓館吃住三天，徐根寶一周。” 隊員們磨拳擦掌，躍躍欲試。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打山東泰山隊，非但沒有出現去年1比3的慘狀，反而是以4比0大胜，把山東泰山隊打懵了。比賽前濟南下起了雨，山東球員怕雨球，一見下雨了，當時就在車內說“不好了”。這場比賽我們是不是靠雨球獲胜，我不敢說，但這場比賽大家打法統一，拼搶非常積极，無論哪方面都壓住了對手，胜在情理之中。這場胜利對鼓舞我們士气，增強信心，統一打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我們在山東球迷的熱烈掌聲中高高興興地回到了賓館。正要吃飯，突然有兩個上海球迷跑到我的房間，樣子非常狼狽。他們說：“徐教練不好了，我們上海球迷被他們包圍了。” 我并不認識他們，經過交談才知道，他們是專門從上海赶來看球的，一共約200多名。他們說，現在其他人都在体育場里出不來了。說有一些山東球迷將在他們去火車站的必經路上准備伏擊。他們兩個人是假裝山東球迷混出來到這里求救的。 看到有這么多上海球迷來捧場，我從心里感激他們，听他們一說好像還挺緊張的，便馬上找來桑廷良和鄒忠偉，讓他們去聯系山東足協，讓山東足協請當地公安幫忙把上海球迷“營救”出來。 鄒忠偉聯系了半天，終于把這事辦妥了。在离第二天凌晨1點發車的前几小時，這些球迷安全地赶到了我們住的賓館。他們一個個精疲力盡，又累又餓，見到我們又惊又喜，好像有一种經過“長征”后終于找到了大部隊的感覺。我赶緊讓張德發与餐廳聯系，給他們上菜上餃子。他們飽吃了一頓，情緒才安定下來。 到了晚上，山東公安局的人說，現在球迷已經散了，你們走吧，沒事了。他們這才离開賓館去火車站回上海。這些球迷，真不容易。 我們回到了主場，下一個對手是上屆冠軍大連万達隊。這時候，我們的前鋒線上又多了一名隊員，祁宏。 在甲A休整期足協杯比賽時，因為謝暉參加國奧隊集訓，前鋒只有瓦洛佳一人，左后衛吳承瑛，前衛申思和朱琪也不在。在這段時間，我們不得不調整了陣容，我讓朱炯打左后衛，莎莎打左前衛，這樣，前衛線的問題解決了，但是前鋒還是缺人。上誰呢？ 足協杯第一場是客場對天津隊，這時我和郁知非、瞿郁明正好要去法國挑選外援。我讓桑廷良負責指揮這場比賽。 我們打足協杯主要目的是鍛煉年輕人，因為我們的主要目標是瞄著甲 A聯賽。在我去法國之前，我与桑廷良定下了主力陣容，讓祁宏上。這主要考慮到祁宏年初調上來時，我就覺得他門前的感覺好，踢球有些靈气。考慮瓦洛佳与張勇，或者瓦洛佳与祁宏配合。張勇我們已經了解了他的能力和特點，但對祁宏還不清楚。他調上后對韓國金星隊創造了一個任意球還不錯，但畢竟還年輕，力量不夠，身体單薄，与成年隊員還有差距，畢竟，他那時他還不到10歲。 但我始終認為，祁宏有潛力。他有靈气，奔跑能力強，訓練刻苦，人品也好。我們曾內定，祁宏下半年爭取用上，用他頂替瓦洛佳和張勇。正好這時，謝暉去國奧隊了，我們對天津隊的比賽便用上了他。 雖然足協杯不是我們的主要目標，但老板郁知非還是非常關心這場比賽，比賽當天晚上讓瞿郁明從巴黎打電話回去問結果，一听說2比1贏了天津隊、而且祁宏一人進兩球，他高興坏了，忙說：“祁宏這小子又冒出來了！” 在郁知非高興的時候，我說：“足協杯好打，從目前情況看，我們主場能夠吃掉天津隊。下一個對手是四川全興隊，再下一個對手是廣東宏遠隊。這一路上如果我們吃掉這三個對手，就能進決賽爭冠軍了。足協杯冠軍好爭，打掉三個對手就行了，但甲A聯賽太難了。”我說：“我們是不是足協杯也不要放過，也爭一爭，不管怎么說，那也是個冠軍呵！” 郁知非馬上說：“對，足協杯比賽我們也要重視。” 我從法國回到上海，正赶上主場對天津隊。按照在法國我与郁知非商定的足協杯也爭取好成績的目標，我對教練組和全隊說：“明天對天津隊的比賽，我們一定要打好。我們在足協杯賽上，也要去爭一爭！” 這場比賽中，我還是把祁宏放到主力陣容中。比賽打得很順。范志毅先進了一個球，祁宏在禁區線過了一個人后遠射再次破門。 從這場比賽后，我心里已經把祁宏确定為主力隊員了．我感覺到，他比張勇和瓦洛佳好。 這次對天津的足協杯賽，我們不但冒出了個祁宏，更主要把我們整個奪冠的主力陣容确定了。范志毅已經确定了前腰的位置，祁宏也在前鋒位置上站穩了，我把莎莎拉到左前衛，未炯放在左后衛，姚俊右后衛，毛毅軍、吳兵任中衛，高佳守門，這一套陣容在后來的比賽中，非常強大。 主場贏了天津隊后，我想到這一個多星期我們隊伍很穩定，打得也不錯，一高興，當天晚上就宣布放假。而過去比賽當天是不放假的，尤其是晚上比賽后是更不能放假，中國足協對此也有規定，主要還是讓球員在大消耗后能夠得到足夠的休息。但這一次我破例了。不料，這例一破，竟然引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第二個星期，足協杯賽我們主場對四川全興隊，范志毅梅開二度，2比0獲胜。由于下周我們要客場對四川全興隊，為打好客場比賽，我讓鄒忠偉在車上宣布：吃完晚飯好好休息，第二天早上訓練后再放假。 按照習慣，隊員們都是洗完操后馬上去吃飯，我則是最后一個去餐廳。這次我進了餐廳后一看，怎么菜還有那么多？像是沒有動過一樣。他們怎么還沒有來吃飯？鄒忠偉說，大概是天太熱，等會儿再過來吃。我說誰吃完了？鄒忠偉說，祁宏、張勇、張毅和兩個老外。 我感覺不對。這么久了，那么多老隊員還不來吃飯，肯定有問題。我聯想到上個星期日放假了，這次沒有放，便問，是不是沒有放假他們有抵触情緒？ 當時几個教練都沒有反應過來，顧兆年說不會吧，他們是不是休息休息再來？ 我說，小桑、小鄒、小顧你們去各房間看看，看完后來告訴我。 我吃完飯回到房間，一會儿几個教練都來了。鄒忠偉和顧兆年說，隊員都說吃不下，不想吃了。我這時心里已經清楚，隊員對我們不放假的決定有意見。我對鄒忠偉說，你到食堂去弄些西瓜，每個房間送一些，再觀察觀察動靜。 過一會他們來匯報說，今天不對了，西瓜也全退出來了，擺在門口。這時我才真正感到問題的嚴重性，此時已是晚上近12點了。 我們連夜召開干部會。大家首先分析今天不吃飯的原因与我們不放假有關。他們說，上次你從法國回來打完天津隊后放假的。我說中國足協已經規定，上次我是破例的。大家說，你開了一個先例，以后就不好說了。后來從年輕隊員口中知道，今天晚上大家原來都以為放假的，并且与朋友、家人都說好了去干什么，因此當宣布不放假，大家都悶住了。 怎么辦呢？我們教練組的意見很一致，隊員的這种抵触情緒很不應該。大家一致認為，如果這事不抓好的話，我們這支隊伍就控制不住，就會渙散。 會議開到第二天凌晨二點多。我們決定早上起床后的訓練前先開個會，幫助隊員提高認識。 第二天早上開全隊會議，盡管我心里冒著一團火，但還是心平气和地對隊員說，昨天我們宣布不放假，是按照中國足協的規定，這沒有錯。你們也許會問為什么上次贏球放假？因為那次是破例的，我們不能把破例當成規矩。這場比賽打完后，我們消耗這么大，下一場客場對四川全興隊，如果說我上次破例是不對的話，我不能再錯上加錯，你們不能因為上次放假，這次也非要放。 隊員們好像有點不服气，于是我接著說，既使不放假，你們也不能用這种行為与我們抵触。職業運動員，首先一條是服從懼樂部、教練的要求。不能因為不稱你們心意，就不滿意，更不能出現昨天這种對抗。這個問題你們不提高認識，我們不抓你們的話，我們這支隊伍是沒有希望的。 我最后說，我不勉強任何人，如果你們認為不想干的話，也可以与我提出來。你們看看，李曉病了，机遇不就給了謝暉嗎？國奧隊員走了，祁宏、未炯也出來了？小范你也說，我們這些人是不是打得比原來還順？我不是威脅，嚇唬，其實，要干的話，就心平气和抱成團去干。 我這番話態度平和，軟中有剛，更主要我講得在理。從隊員們臉上看出，他們好像是有點通。講完后我說，原來跑3圈，現在你們給我跑6圈。 有些隊員做做鬼臉，嘟嘟噥噥說，我們肚子餓，是不是吃完早飯再跑？我說，你們肚子餓活該，跑完后再吃。其實我知道，吃完飯肚子鼓鼓的是沒法跑的。 這件事后，隊伍在思想作風上又上了一層。事后我想，為什么這件事我們能夠抓得住？主要就是競爭机制。大家都知道，我們中花人才多，能不能沖出來關鍵在于机遇。如果沒有后備人才不斷出來，盡管我這樣做是對的，但未必會收到效果。后來我在大連万達，便遇到這樣的問題。 “西瓜事件”結束后，我們隊更加團結，越打越好，在足協杯賽上，我們淘汰了四川隊，淘汰了廣東宏遠隊，進入了最后的決賽。更重要的是，為以后的十連胜打下了非常堅實的思想基礎。 在以后的比賽中，我們勢如破竹，所向披靡，竟一口气取得了十連胜的驕人戰績。 聯賽客場4比0大胜山東隊后，全隊士气大振，大家認為，現在的申花隊已經沒有什么不能戰胜的對手了。接下來我們主場迎戰大連万達隊。盡管万達隊是1994年聯賽冠軍，但這支隊伍此時正處于不穩定的狀態中。新教練遲尚斌剛上任，情況還不太熟，尤其是在上海炎熱天气下，他們顯得很不習慣，再上体力不好，被祁宏上來就進了兩個球。最后我們以3比0獲胜。這場比賽以后，祁宏更加坐穩了主力位置。 比賽結束后，陳良宇副書記和龔學平副市長來到休息室。隊員們都為以這么大的优勢戰胜万達隊而興高采烈，門外也不時傳來球迷的歡呼聲。兩位領導對我們在這場比賽中打出的气勢和水平非常滿意。臨走時，陳良宇副書記走到我的面前，輕輕地說：“根寶，桃子熟了，就要去摘。” 我听得懂領導的意思，他是讓我們去爭奪今年聯賽的冠軍。 這時，比賽才進行到第11輪，我們名列第二，比第一的北京國安隊只少2 分，隊里還沒有人敢有這“非分之想”，但陳良宇副書記敏銳地感覺到，申花爭奪聯賽冠軍的時机到了。 接下來，我們在第一循環最后一輪的比賽中，4比1戰胜了天津隊。我們的排名，也首次列在第一，比第二的北京國安隊多出1分。 第二循環的首場比賽，我們是客場對吉林隊。由于后勤工作出現一些小誤差，過去我們從上海飛賽地延吉，每次都是在大連換机的，一直很順利。但這次我們到大連后等飛机一直在机場等了3個小時。如果我們在大連乘到延吉的大飛机的話，一個多小時就到。但這次坐的是國產的運七小飛机，從大連飛停沈陽，沈陽起飛后再停長春，最后從長春飛延吉，本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結果又整整折騰了3個多小時。而且這小飛机只能坐20多人，飛得低，顛得厲害。与我們同机從上海出發的一些記者，下午5點之前就到了延吉了，我們則是晚上7點多才到。他們對我們走這路線也感到吃惊。我問張德發為什么挑這路線？他說机票沒有訂到。我對他說，如果我們比賽時体力不行輸球的話，你可要負責任了。張德發也感到了壓力，以后他在買机票時，大部分都征求我的意見，而且做得很好。1996年我們再去延吉比賽，就坐上了大飛机。 到延吉是9月9日，也就是比賽的前一天，這天正好是中秋節，我們繼承了在國二隊和國奧隊好的傳統，決定和大家開了個中秋晚會。 記得1989年中秋節，我們國二隊正好在天津參加全國聯賽對八一隊的比賽。比賽前一天，我把全隊都召集到一起，對大家說：“今天是中秋節，八一隊被天津警備司令部請去了，我們沒人請，只能自己過了。” 我首先問隊長李紅兵和高洪波，中秋節是家人團圓的節日，我們在座的所有人都沒有与家人團圓，你們說為什么？他們倆都說，“為了我們的足球事業”。那時小范還小，我沒有問他。 我接著說：“我們有多少個中秋沒有和家入團圓？有多少個春節沒有在家里過？在個人利益与家庭上都作出了犧牲，這都是為了事業。我們把大好的時光獻身事業，所追求的就是干出成績，實現自己的价值。” 我說：“我的父親1967年去世，那時我正在國家隊拉練，等我坐火車赶到廣州后，接到電報才知道我父親去世了。但我們沒過几天就要与朝鮮隊比賽，我弟弟打來電話問我能不能赶回去，如果赶不及的話，他們就料理父親的后事了。當時的領隊楊秀武找我談話，說我應該回去。但是他又說，從隊里情況來說，過几天就要比賽了，也特別需要你，反正你看著辦，回去不回去最后由你定。 最后我給我弟弟打了電話，告訴他，我有比賽，不能回去了，請你們為父親辦理后事。為這事好些鄰居都說，養個儿子有什么用，父親去世也不回來。但是，10多年以后，當我事業搞出成就，我們的鄰居又夸我了。” 我對隊員說，如果我父親在九泉之下，知道我在事業上取得這些成就，他也會原諒我的。馮志剛(我們隊里的主力)的父親5 月病重住院，正好是我們國二隊集訓后在貴陽与四川隊打邀請賽。我們征求馮志剛的意見，他最后還是沒有回去。楊禮敏正好出差去武漢，我讓他代表我們隊看望馮志剛父親。那時他父親病非常重，他對楊禮敏說：“你告訴馮志剛，他的工作是主要的，現在他考慮到比賽不來看我，這是對的。如果我去世以后他不來送葬沒有關系。但你回去轉告我儿子，我只有一個心愿，希望他努力刻苦地訓練，最后成為國家隊的成員。”后來，馮志剛終于進了國家隊，實現了他父親的宿愿。 那次我們國二隊的中秋團圓座談會，最后變成了提高大家思想認識的一次動員會。 國二隊自成立3年來，對八一隊比賽很少取胜。就在我們中秋座談會后第二天，我們与八一隊對陣，結果3比0大胜。而后又贏了十連冠的遼宁隊。這次中秋座談會成為我們取得1989年聯賽冠軍的出發點。 那天在吉林我們申花隊開的中秋茶話會上，我問范志毅，你還記得1989年我們在天津打八一隊之前開的那個座談會嗎？他說記得。我又把這個故事給全隊講了一遍。我還講了三點，一，為了事業，我們在最寶貴的青春年華中失去了節假日，如果我們的事業是成功的話，那是值得的，我們的家長、妻子、朋友是完全能夠理解和支持的；二，我們要胸怀寬廣，目光遠大，做人家沒有做過的事。上海已經34年沒有拿冠軍了，我們有沒有這個志气，把今年的甲A冠軍爭下來？第三，明天比賽是第二階段的第一場比賽，打好這場比賽的意義重大，決定我們能否与其他隊積分拉開。 這個會气氛很好，開得很成功。第二天大家輕裝上陣，1比0戰胜吉林隊。這場比賽我們的運气非常好。莎莎開賽6分鐘便進了一球，這是他在上海中花隊唯一的一個進球。足球在某种情況下，贏球是最重要的。贏了吉林后，我們保持了五連胜。 我們下一輪是主場對北京國安隊。這時，我們已領先國安隊3分。如果我們能夠戰胜國安隊，我們的領先优勢就擴大到6分了。甲A冠軍將唾手可得。 滬京之戰，是我們1995甲A聯賽中最重要的一場比賽。金志揚到上海后曾經說，他們想贏這場比賽，如果他們贏了，就与申花平起平坐。 這場比賽也引起了全國媒体的關注和廣大球迷的熱情。這是中國兩大足球力量在頂峰狀態中的一次較量。國安隊曾經連續贏了世界勁旅AC米蘭、桑普多利亞等隊，甲A戰罷第11輪，他們的積分仍一直領先。到第13輪，申花隊也只不過領先3分。當時提出了“國安永遠爭第一”的口號，在全國影響很大。 這場比賽的球票，令票販子發了大財。申花隊當時一年的聯票价是300元一套，而其中對北京隊的球票，黑市上可以賣到500元。 外面炒得很厲害，但我們隊里則提出寬松与和諧，要求大家不要搞得太緊張，按我們的計划去准備，大家放開去擠。其實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這場球是非拿不可的。 我反复看了北京國安隊的錄像，研究高峰、高洪波、謝峰等人的情況。由于前一階段消耗大，我們還是強調力量和身体的訓練，在戰術訓練上，強調搶逼圍的獵豹戰術。在訓練中，我還把張勇假設成高峰，只要他拿球，我就叫，高峰拿球了，必須3人圍上去，吳承瑛、朱炯、吳兵上！ 另外，高洪波、曹限東等一拿球，也規定必須三人圍上去，不允許一對一： 盡管這場比賽場外顯得很緊張，兩支球隊內部的准備工作都在緊張地進行，但大家表面上都很平靜。星期六、我按慣例請客隊教練到白玉蘭賓館喝早茶。由于比賽緊張，也許由于主帥与主帥之間要避嫌，金志揚沒有出來，派了領隊楊群和教練李松海、郭瑞龍來。我和桑廷良兩人出面。這天的气氛很好，大家都盡量不提明天的比賽，但是又不得不牽扯進去。桑廷良開玩笑地問：“金志揚怎么不敢來了？”楊群說：“這有什么不敢？隊里總要留一人的，還要出早操。”楊群忽然對我說：“今年我們國安的命很好，你看，我們班子里的四人的名字多響亮？金龍楊海(金志揚、郭瑞龍、楊群、李松海)。 原來我還沒有注意，听他這么一說，果然不錯。楊群的言外之意，就是國安今年不得了，有冠軍相。我說：“是啊，你們國安的命很好。但是今年我們申花的運气好，也許今年是國安的命，申花的運。” 隨后，我給了他們每人一張我新印好的彩色名片，上面有我的照片。楊群一看便說：“喲，這張照片真是殺气騰騰啊”。我說：“是啊，這么關鍵的比賽，沒有股殺勁行嗎？” 玩笑歸玩笑，兩個隊主教練的弦都繃得很緊。但相對來說我可能經金志揚要好一些。因為我們比分上領先，如果贏就超6分了，平也領先3分，輸不過打平。 1993年我剛接手中花隊時，曾与接待我的白玉蘭賓館總經理錢麗芳說，我一定要把上海的球市打出來。如果有一場比賽球票很緊張，我就要買100張，一路見到誰送給誰。 這場比賽我實現了自己的諾言，買了200張，沿四平路一線，見到警察就給，見熟人也給，有人問我要也給。所以我在這場比賽中心情很平靜，至少我已經達到了一個目的，那就是打開了球市。 郁知非在准備會上作動員時說：“大家要抓住机遇。現在是千載難逢的好机會，大家要擠足兩個月，俱樂部是看重成績的，經濟問題我就不講了。像現在你們這樣，能夠獲得這么高的榮譽和利益，中國足球史上沒有的。如果你們成功了，將受益一輩子。對北京隊的比賽，只要我們能夠打出對大連隊比賽時的气勢，胜負就在其中了。” 我說，我們這場比賽就打的英式打法，打對方身后。防守的時候就是獵豹戰術，“兩高一曹”每一個都要三人照顧。你們的能力也許比不上他們，但你們要在勇猛上彌補不足，要像出盆的蟋蟀一樣，“先摜三摜”，放進盆里繼續斗。你們只要拿出這种精神，肯定能贏。 緊張的比賽往往不太精彩。這是一場扣人心弦的比賽，場面上卻不太精彩。最終我們贏了。除了3万人的虹口体育場爆滿外，場外不知有多少電視觀眾在看，商店里的電視机前擠滿了人。 我認為，我們這場球贏在几個方面：首先思想上要放得開，北京隊优秀隊員的技術比我們好，但我們拼得出，拼得凶，取得优勢；根据我們中場缺了兩名主力的情況，我們制訂了不通過中場的戰術，直接往謝暉和范志毅頭上沖，打國安隊后衛的身后。這場比賽打完以后，有些人說我們這是英式打法，但我想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再說，我們的中場球員能力比不上曹限東和高洪波，只能揚長避短，下半時謝暉就是接身后球搶射進去的。 實踐證明，我們在防守上的獵豹戰術是對的，高峰、高洪波無從發揮。我們沒有中場的戰術，也使北京隊的中場优勢体現不出來。金志揚賽后說，我們不适應申花隊的打法，對這种打法沒有思想准備。 贏了這場球后，上海的老百姓見到我們就說，我們星期天就像過了一個愉快的節日。這場球結束后整整一個星期，”人們上班還在議論。足球對于一個城市的影響和精神文明建設，通過這場球确實体現出來了。 贏了北京國安隊，我們領先廣東宏遠隊4分，領先北京國安隊、大連万達隊6分。這時，奪冠的勢頭已經很明顯。但擺在我們面前的形勢依然十分嚴峻，我們還有5個主場，當時定的指標是主場拿分，客場不丟分。 不管我們怎么強調形勢的嚴峻，但贏了北京國安隊后，确實是一片光明。隊員們也有些飄飄然，好像冠軍獎杯已經放在口袋里了。就在這時，市委、市府在西郊賓館召開“振興上海足球座談會”，主持會議的是体委副主任李毓毅。李毓毅說，申花隊胜了北京國安隊后，上海人民好像過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節日。但是現在還沒有到慶功之日，我們只領先第二名4分，后面還可能會輸球。為了上海1300万人民，我們不能輸，也輸不起，現在就是對我們的考驗。 本來我們准備派一些運動員代表參加，但后來听說陳良宇副書記和龔學平副市長都要參加，為了讓隊員們感受一下气氛，便決定全体參加。 這個會議，實際上就是為了防止我們六連胜后松勁而開的。因為那時已經有了松勁的苗頭。 我在會上匯報了三點：一，我們今年能夠取得目前這樣的好成績，首先是我們冬訓的基礎打得好，我們的体能測試水平名列甲A第一，已經達到了歐洲水平，這個基礎現在已經反映出來了，人家都奇怪申花隊怎么下半時体力還這么好？第二，人才上的优勢盡管李曉生病停賽，瓦洛佳狀態不理想，但我們冒出了謝暉、祁宏、吳承瑛，很快接上了班；第三，打法上的优勢，我們堅持搶逼圍，并且解放了范志毅。 龔學平副市長說：“我們取得的成績，關鍵是在隊里成立了党支部，政治思想工作抓得緊，以及嚴格管理。最后9 輪比賽，我們在戰略上要有堅決拿下的決心。不敢掌冠軍的教練不是好教練，不敢拿冠軍的運動員，也不是好運動員。防驕戒滿，就是今天會議的主要目的。” 陳良宇副書記說：“黃菊同志非常關心足球，對北京隊的比賽本想去的，但因為有事而未能去成。他希望我們隊能夠打一場進一步，不要松勁，希望上海足球与上海大都市的經濟發展相适應。今天我們召開這個會議，就是給大家在爬坡時鼓點勁。8月19日我在康平路市委召開体委、懼樂部和球隊決策層會議上說，現在已經到了摘桃子的時候了。人沒有目標就要松懈，你們要樹立這一目標。每場戰術要統一，小心翼翼地去打好，決不能陰溝翻船。” 市委市府為了防止我們松勁，專門召開這個會議，平時還經常打電話問候。确實給我們起到了防驕戒滿的作用，更确定了我們奪冠的目標。 會議以后，我們客場1比0胜四川全興隊。這場比賽我們的運气太好了。對方多次有威脅的射門都沒有進，特別是姚夏一次射門，打在左門柱上又彈到右門柱，最后落到了高佳的怀里。高佳抱著球久久不起，不停地感謝上帝。 而后，我們主場贏廣州太陽神隊，贏遼宁隊，客場2比0戰胜青島海牛隊，一鼓作气，連續十場胜利，創造了當時中國足壇的奇跡。中國足協的金正民遇到我說：“你們就像是重型坦克，一往無前，誰也擋不住。” 客場贏了青島海牛隊后，我們完成了十連胜，形勢大好。下一場是主場對八一隊，按當時的形勢和我們的士气，贏八一隊，應該沒有問題。如果贏了八一隊，我們就是十一連胜了。 八一隊此時正面臨保組，輸不起。他們到上海后，沒有住在足協接待的賓館，而是自己聯系了另外一個賓館住下。這場比賽，八一隊以黃繼光堵槍眼的精神，把我們的射門一個一個擋出。盡管我在准備會上說，八一隊准備堵槍眼，保護自己的堡壘，密集防守，而且踢得比較凶。我們要狂轟濫炸，他們是黃繼光，我們要做董存瑞，要用敢死隊炸碉堡的精神去奪取胜利。 但是我們終于沒有獲得胜利，被八一隊逼平了，十連胜也就在這里打了休止符。 十連胜被終止了。沒想到的是，在我們奪冠的道路上，也因此引發了一些新的問題。 被八一隊逼平后，我們連胜的勢頭受阻了，這令我們很不安，因為如果我們再堅持几場胜利的話，冠軍就到手了。畢竟是三十多年來，上海還沒有嘗過聯賽冠軍滋味，那种心情是非常急切、非常迫切的。這時，我們只是想著，把所有的勁用在下一場，打敗廣東宏遠隊。 在打廣東宏遠隊之前，我們領先宏遠隊9分，領先北京國安隊8分。如果我們把宏遠隊打掉了，廣東宏遠隊便徹底失去了奪冠的可能，后面三輪便是怎么追也追不上了。我們的竟爭對手便少了一個。如果北京國安隊也贏了，我們之間仍然差8分，希望太大了。 在与我們比賽前，宏遠隊主教練陳亦明公開對記者說，我們不怕上海申花隊。當地有些媒体甚至說，申花隊此行要輸兩到三個球。 廣東宏遠隊此時也是勢頭最旺的時候，不久前他們曾以1比0出人意外地擊敗了哥倫比亞國家隊。在年初的銀荔杯賽上，他們也贏過我們。領隊岳永榮說，他們將派葡萄牙籍外援丹尼爾凍結范志毅，這場比賽宏遠隊可胜兩到三個球。 宏遠隊對這場比賽准備相當充分，賽前雙方一番舌戰也使這場比賽充滿了懸念，因此球票也非常緊張。當地人說，廣東已經多年沒有出現這种盛況了。周日比賽的門票，周三就通宵排隊，每人限購兩張，一搶而空。 我們提早一天，周四就到了廣外，并把每星期一次的長跑放在了廣州，其目的就是要适應周日對廣東宏遠隊比賽時的炎熱天气。 按廣東省人民体育場的情況，完全是具有打夜場比賽的設施條件。但是他們卻把比賽排在下午，据說是為了讓外地來的球隊不适應當地的炎熱天气。 我們周四和周五在廣州的訓練情況非常好，但是周六的訓練質量卻非常差。范志毅剛結束國家隊的集訓直接飛到廣州，我們安排跑圈，但他不跑。我說，我知道你集訓回來很累，我可以給你減量，你既然參加訓練，就必須參加隊里的訓練。這天确實非常熱，大家都感到受不了。謝暉跑起來也沒有盡全力，我沖上去指著他大聲說：“你在干什么？！” 這次訓練挨批的還有不少人。訓練結束后，我集合隊伍說：“你們今天一個跑不動，兩個跑不動，這么多人都跑不動，怎么可以？今天太陽熱，明天太陽更熱，怎么辦？就不比賽了嗎？你們知道不知道，廣東宏遠隊為這場球作了多少准備？你們知道不知道目前的形勢？我們冠軍還沒有到手，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在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咬牙堅持。廣東宏遠隊和北京國安隊咬得我們很緊，沒有体力光有技術有什么用？明天這場球，就是擠体力，擠意志品質。還是那句話，誰体力好誰上，誰跑得動誰上。” 十連胜的光環使隊員的名气大了，難弄了，現在我們又碰到了新問題了。如何戰胜自己，便是我們最重要的工作。 我也知道這場比賽前，范志毅、謝暉等人非常疲勞，祁宏的狀態也不好。不全是他們自滿，也不是他們不想努力，從夏天打到10月份，我們弦繃得很緊，場場拼，沒有一次松過，心理上太疲勞了。正如范志毅對球迷所說的那樣，“我已經憋了這么長時間了，內心的一股气就要沖出來爆炸了”。這是他內心的真實反映，直到對八一隊比賽時，他才領到了第一張黃牌。 為了奪冠，我們從上到下一直從來沒有放棄過對球隊的嚴格訓練，因此在對廣東宏遠隊賽前出現了疲勞，訓練質量不高的情況，這确實有客觀原因。這場比賽我們被罰了 6 張黃牌，出現了年輕隊員圍著朱六一裁判爭辯的情況，范志毅三次在場上公然指責裁判。 這場比賽應該說打得還不錯，年維泅賽后評論說，盡管上海申花隊輸了，但打得還是不錯，積极接應，表現出進取的精神，場面上比對手高出半截。以前看申花隊比賽，搶逼圍似乎只為調動隊員踢球的積极性。這次非但防守敢逼敢搶，進攻也是一動全動，變等球為爭球，變站著踢球為跑著踢球，搶字在進攻中增加了活力。雙方射門12對8，申花隊明顯优勢。 但是，這場比賽沒有朝著我們的預想發展，0比1，我們輸給了廣東宏遠隊。這一輪比賽的結果，我們只領先宏遠隊6分，与北京也只差5分。我們下去了，人家追上來了。本來清晰的局面，此時又變得混濁起來了。比賽結束后，隊員們開始有點后悔了。戰胜我們后，廣東宏遠隊也成為聯賽冠軍的有力竟爭者。 這次輸球主要輸在高佳的一次不應該犯的錯誤上，使得黎兵在沒有角度的情況下打進了一個球。另外在用人問題上，由于謝暉和祁宏狀態不好，我先用了張勇。張勇雖然踢得不錯，但有几次机會沒有把握好。所以輸了這場球后，報紙上都對我使用張勇提出質疑。 在張勇的使用上，一直以來總有很多分歧。我每次使用他時媒体都會有看法。張勇有拼勁，体力好，積极性高，責任心強。他的最大缺點是門前感覺不好，得分少。當初張勇、謝暉、吳承瑛、祁宏等人被我從青年隊挑來時，技術能力最突出的是張勇。但后來其他几位冒了出來，張勇便成了替補。在使用張勇問題上，球迷傳說我用張勇，是因為他是上海某領導人的親戚，這倒是确無此事的。 雖然我們0比1輸了，但我認為除了在場上不該對裁判指責外，我們在客場能打出這樣的水平還是挺可以的。因此我在吃飯時安慰了隊員，設想到我這一鼓勵反而出了問題。第二天早晨7點，桑廷良和鄒忠偉敲開我的門對我說，有一件事昨天晚上因為太晚了沒有告訴你，有六個隊員直到晚上1點多還在飯店樓下的夜總會。我問你們是怎么發現的？他們說，晚上12點多，樓上突然扔下一包東西打在樓下警衛的頭上。那位警衛抬頭一看，是從10樓扔下的，10樓正是我們隊住的樓層。他馬上把這事告訴了我們的干部。桑廷良和鄒忠偉、顧兆年去查房，發現只有高佳一人在喝啤酒，瓦洛佳不在房間里。高佳因為下午的這一失球心里不太舒服，買了雞爪、小排骨，喝起了悶酒，吃完后用紙包好順手往下一扔，正好……鄒忠偉問高佳，瓦洛佳呢？他說瓦洛佳在樓下。我們的干部馬上就到一樓去找。到了一樓嚇一跳，竟有六個隊員坐在夜總會里。他們都說肚子餓了，夜總會里哪有什么食物？只有酒。听到這里，我說，你們去把六個中最年輕的叫來，問一下是誰領下去的。 這位年輕的隊員很義气，怎么也不肯說，而且態度也不好。我一气之下對他說：“你這個態度，我馬上把你送回家，不要留隊了。”我馬上召開干部會，提出把這年輕隊員送回去并馬上把此事向俱樂部報告。今天回去后不放假，全隊整頓，否則下一個主場對山東泰山隊的比賽誰知道會怎么樣呢？ 我再問其他隊員，他們都說是自己去的。我們感覺到這里面肯定有人牽頭，但這么多人否認，比賽就在眼前，這么多人犯錯，總不能全部處理吧。我馬上打電話向俱樂部匯報，并決定回上海后不放假，馬上召開會議解決。輸給廣東宏遠隊后我們的形勢非常嚴峻，后面還有3場比賽，如果我們全輸，冠軍就會丟了。這告誡自己，我們決不能辛辛苦苦白忙一場。 俱樂部請示了上海体委，他們來電同意我們不放假的意見。我們從廣州飛上海后，李毓毅、郁知非和孫春明到机場來接我們。他們這次來接我們，不是因為我們光彩，而是我們隊里出了問題。大家一看這架勢，都知道問題嚴重了。 這時，那個年輕隊員跑到我的面前來求情，承認錯誤，懇求我不要把他送回家，另一個老隊員也跑來幫他說情。 离開机場，我們直接回到江灣体育場基地。到了基地后，体委主任金永昌也來了。我們馬上開了碰頭會。 我說這個問題在我們打山東泰山隊之前必須解決，這件事是這段時間一些問題積累起來的總反映。球場上昨天已經發現了有隊員不服從裁判的事，在我們對青島海牛隊比賽之前以及到青島后，也出現不少隊員違紀的現象，但這次是最多，也最嚴重的。這事關鍵是個別的骨干和老隊員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早上我在廣州想通過年輕隊員了解到誰帶的頭，我說要抓就抓老隊員抓骨干，但他們都挺講義气，都扛到自己頭上。 那位老隊員被叫進來了，在領導面前，經過大家的幫助教育和批評，他認識了錯誤，痛哭流涕地跑出去了。其他隊員見此，也意識到了昨晚的事情非同小可。 會上經過商量后決定，由我在全隊會上重申三點：一，如果奪不了冠軍，這些隊員要負責，這事現在先記上一筆，希望能夠將功贖罪；二，按隊規進行處罰；三，如果再犯此類錯誤的話，馬上開除。另外對犯錯誤的老隊員也約法三章 ：一，在比賽中不許批評其他隊員；二，在比賽中不得指責裁判；三，不許再出現任何違紀現象。從現在起，大家每做一件事都要對上海人民負責。上海人民太需要這個冠軍了。 這件事就這樣處理完了。這也是十連胜后我們隊里進行的一次小小的“整風運動”。下一場是主場對山東泰山隊，這是一場非常重要的比賽。在我們比賽之前，陳良宇副書記專門來到隊里与大家座談。他一開始就說，本來以為你們輸給廣東宏遠隊后情緒不好，現在看來卻還不錯。陳良宇副書記給我們講了以下几點： 一、西郊會議后，你們踢得非常好，對廣東宏遠隊的比賽也是雖敗猶榮，打出了應有的气勢。我很贊同根寶提出的，誰狀態好，誰擠誰上場的標准。最后三場，形勢最好的是我們隊，現在已經到了奪冠的最后時刻，上海人民太想拿這個冠軍了，你們的胜利會更加鼓舞全市人民。在這最后階段，是英雄是好漢就看最后的比賽了。如果你們贏了，市委將為你們慶功； 二，今天給你們增加壓力，關鍵是你們能不能戰胜自己。你們不要有其他的雜念，命運不能交給人家，沒有救世主，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打下屬于自己的天地；三，關鍵時刻要有關鍵措施，現在開始，所有的管理訓練都要圍繞奪冠進行。最后三周要制訂出每天具体的工作，要制訂得細之又細。為了自己的事業，為了上海的足球，每場比賽都要体現出旺盛的精神面貌，踢出精彩的足球。 陳良宇最后說，現在你們有6人得了6張黃牌，以后再也不能無緣無故地吃黃牌了。應該做足球場上的仁義之師，足球場上要勇猛頑強，更要体現出高尚的精神狀態。比賽可以輸，但是精神絕不能輸。 由于及時地處理在廣州時的多人違紀事件，再加上領導非常及時的關心，大家的弦又開始繃緊了。在這种情況下，我們迎來了奪冠的“大決戰”。 在首場對山東泰山隊的比賽中，大家气勢如虹，一開場就向對方猛扑過去，上半時就以2比1領先。 中場休息時，我們听到北京國安隊戰平青島海牛隊的消息后，知道國安隊實際上已經退出了奪冠的竟爭。這時我們唯一的對手是廣東宏遠隊。但是即使他們連胜，最多也是与我們同分，但淨胜球數遠低于我們，只要我們拿下這場比賽，我們就能提前兩輪奪冠了！大家听了分析后，都暗暗地憋足了勁，在休息室里隊員們情不自禁地發出奪冠的最后呼喊：“下半時一定要拿下！”、“冠軍一定是我們的！” 下半時出場時，我要求隊員們學習巴西隊，手拉著手出場，以示我們一定要拿下比賽的決心。 這時，廣播宣布北京打平的消息，全場歡聲雷動，球迷們也都算清了這筆賬。當我們手拉手，雄超越气昂昂地出場后，全場觀眾以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為我們助威。 山東泰山隊被我們必胜的信念壓倒了，我們的气勢征服了對手。下半時，我們根本沒有想到去保胜果，而是去爭，去爭取胜利！ 最后祁宏又進1球。 比賽的哨聲吹響了。申花隊3比1獲胜。1995年甲A聯賽的冠軍最終屬于我們申花隊了。 球場先是安靜了一下，觀眾們好像不相信他們的夢想變成了現實，而后突然地爆發出一股巨大的聲浪。謝暉、高佳雙雙跪倒在地。高佳是基督徒，每次賽前他都要把謝暉叫到休息室內，相互祝福。第七輪他到四川比賽，姚夏有一次射門，那個球從這個門柱彈到那個門柱，卻又回到高佳的怀里。高佳發完球后跑到小范跟前對他說，剛才那球是上帝在保佑他。 隊員們這時都因這突然到來的巨大胜利和榮譽顯得不能自抑，范志毅捂著面孔一路哭著奔回休息室。其他隊員則在場上盡情相互擁抱，很多人都激動地流淚了。為了這個冠軍，他們确實付出了許多。 兩周之前我就預料到決戰會在上海，對手是山東泰山隊，而且我們一定能夠提前兩輪奪冠。但當這個冠軍真正到手后，我的內心雖然很平靜，但還是被眼前的這一幕所感動。站在一邊看著歡呼雀躍的隊員，我鼻子酸酸的，真想大喊一聲：“我徐根寶站起來了，我沒有被失敗和厄運擊倒。”干部們互相道貿，記者也圍了上來，范志毅從休息室跑了出來，他帶著隊員們沖上來，把我向空中拋了三下，這時，我的眼晴也濕潤了，我第一次真正体會到了成功的喜悅。但此時我的內心深入似乎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不斷地提醒著自己，這只是國內的冠軍，我們還沒有沖出亞洲，這還不是率領國家隊在亞洲乃至世界大賽上取得的胜利。 1992年我在吉隆坡率國奧隊沖人決賽時，我也曾經對自己說過，如果真的沖出去的話，我要早早地躲開。因為我心里清楚，對中國足球來說，分量最重的是世界杯的出線。那場比賽我們1比3敗給韓國隊，沒有出線，但我依然很冷靜地接受了記者的采訪。我看到球員們把衣服扔在地上時，我仍然很嚴厲地喝道：“穿起來，輸了不要耷拉著腦袋，你們要挺著胸走路，你們以后還要踢球！” 這畢竟只是甲A聯賽的冠軍，場面雖然确實感人，但對于我來說，也只是那么一會儿，因為這距我最終的目標相差還遠。因為我有這种想法，當我1998年帶領大連万達隊在濟南提前五輪奪取冠軍后，我的內心更是平靜。那時我的想法非常奇特：我真与老山東有緣，兩次聯賽奪冠都是對山東，超霸杯奪冠也是對山東泰山隊，足協杯失利，也是對山東泰山隊。 此時我們的干部球員只顧高興，興奮地忘掉了觀眾，加上公安人員一個勁地讓我們回休息室，當我們回到休息室后才想起，按“國際慣例”我們應該繞場一周的。當我們猛醒后准備出場向觀眾致意時，已有觀眾從看台上跳入場內，公安人員堅決不讓我們出去，他們怕出事。 但是，3 万多名觀眾都不肯离開，一定要再見我們，而公安局的同志態度也非常堅決，死活不讓我們出去，体委李毓毅副主任和俱樂部董事長郁知非去交涉，他們也不讓步。到后來，只同意我与小范出去向觀眾們招手致意。但觀眾們不答應，非要我們全隊都出場。公安人員對我們說，他們是在執行公務，現在外面的情況不允許他們這樣做，因為在這种情緒激動的時候，說不定會出事。對此，我也無可奈何，只是從心里感到對不起全場的觀眾。 觀眾們遲遲不肯离去，似乎不肯讓34年才迎來的一次激動就這樣輕易地溜走。這時，我們接到了通知，回去赶緊洗澡，全隊去白玉蘭賓館慶功，這是賽前預定的。球員坐上大巴士，我則開著自己的車緊跟在后面。 這時，只見白玉蘭賓館外面圍了几百名球迷，當我的車開過后，一些球迷認出我2002的牌照后，突然一齊喊“根寶草包！”我非常納悶，1994年我們1比6輸了，球迷們這樣喊，但1995年我再也沒有听到這喊叫，在對八一隊比賽前，我還看到看台上打出了“根寶國寶”的口號。為什么拿了冠軍后反而要罵我草包呢？ 我下了車向球迷們走去。球迷們看到我走來，情緒更激昂，吵得我听不清楚。我說你們安靜些，有什么想法和要求請說土下。好容易他們派出了一個代表。那位球迷說，我們為了看這場球，晚飯都沒有吃，上海球迷苦苦等了33年，今天晚上終于等到了。但我們很傷心，你們連繞場一周向球迷打個招呼都沒有。這位代表說到這里，場面又亂了，有的球迷還沖了上來。維持秩序的公安人員考慮到安全，讓我赶緊進去了。盡管我向他們做了解釋，但這解釋球迷是不同意的。 我走進白玉蘭賓館二樓，陳良宇副書記已經到了。他非常興奮，握住我的手表示祝賀。龔學平副市長在云南昆明出差，也發來了賀電祝賀。說真的，我們能夠取得冠軍，与這兩位足球書記、足球市長的關心幫助是完全分不開的。 陳良宇副書記對大家說，他代表黃菊同志向大家祝賀，徐匡迪市長也打來電話，表示了他的興奮心情。他現在腰不好躺在醫院的床上，不能直接看電視，便用鏡子反射著看電視。 陳良宇副書記說：“申花隊奪冠使上海人民非常滿意。足球改革是上海改革開放進程中的一部分，也是龍頭。中花隊的成功反映了机制和体制改革上的成功。体委与俱樂部，体委与球隊，俱樂部与球隊之間關系協調，是俱樂部走向成功的關鍵。同時，足球隊建立了党支部，使球隊充滿正气。打硬仗需要壓倒邪气的正气，光有金錢是得不到冠軍的。兩年來我一直重申，不管輸贏，足球場上都應該有壓倒對方的气勢。要戰胜對手，首先要戰胜自己。要有优秀球員，不能有特殊球員。比賽要奪冠，首先是訓練要奪冠。” 陳副書記還對記者說，申花隊很有志气，徐根寶是個出色的教練，我們要為徐根寶請功。徐根寶的正确指導思想，改變了過去下半時跑不動的狀態，功不可沒。申花隊現在的体能甚至比北方球隊還要好。 我發言說：“我們奪取甲A冠軍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但后面還有兩場甲 A比賽，我們還要把比賽打好，不能讓人家看到我們這支隊伍奪冠后就松松垮垮。我們還有一個重大任務，那就是爭奪足協杯冠軍的比賽，我們要爭取把足協杯拿下來，實現領導給我們提出的奪雙冠的任務。足協杯我們還有兩個星期的准備，最多三天，我們就要把心收回來了，否則我們將很難完成后面兩項任務。” 但是，兩個星期我們的心還沒有收回來。在迷迷糊糊中，我們把足協杯給丟了。 甲A聯賽最后兩輪對大連万達隊和天津隊的比賽結束了，第三周便是到南京去与山東泰山隊爭奪1995年足協杯冠軍。 自從我們奪冠后，盡管我不停地給大家敲警鐘，要求重視足協杯的比賽，但是競技狀態就是這樣，它不依你的意志為轉移，狀態到頂峰后就會自然下落，不是說你想重視就能重視的。雖然我們几乎天天在講不要松，要繃緊，要准備南京的比賽，但我仍然感到，十連胜和打山東泰山隊奪取聯賽冠軍的那股勁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退。盡管俱樂部和黃浦區政府許諾，足協杯如果再奪冠軍，全隊將獲得一百万元獎金；盡管大家也知道，如果足協杯能夠奪冠的話，就可以達到人生事業績峰；盡管隊員們也知道，如果棒回足協杯冠軍，上海慶功游行的路線都定好了，但是……在打完最后一場聯賽后，申花隊提前一周搬進了龍相進行封閉訓練。在那里封閉了10天后，我們星期五飛往南京。南京与上海不遠，但那時還沒有高速公路，坐火車最快也要5個小時。因此為了确保隊員得到充分休息，我們選擇了飛机。這時國奧隊的謝暉、吳承瑛、申思和朱琪去集訓了。在他們去之前我一再叮囑，周日還有對山東泰山隊的決賽，周四國奧隊与印尼隊的友誼賽不要拼得太凶。一是因為對手弱，二是這畢竟是友誼賽，在場上注意不要受傷。但是周五他們到南京時，這几個人非常疲勞，吳承瑛的小腿也被踢傷，肌肉都腫了。 更可怕的是，這些隊員帶來了從其他國奧隊隊員那里獲得的各懼樂部年終的分配情況。當有些隊員得知一些降級隊的隊員拿的錢甚至比他還要多時，心里開始憤憤不平了。 据我了解，隊員們當時的主要情緒是心里不平衡，俱樂部經常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但至今他們卻沒有看到收獲在哪里？會有什么收獲？聯賽奪冠之后，獎金沒有馬上發下來，隊員們心里也沒有底，不知道自己能夠得到多少？當時在黃浦區慶功會上，俱樂部宣布奪得足協杯冠軍獎100万時，下面的隊員都沒有反應，他們也許在算，100万30多人分，他們能夠分到多少？ 這時，又听山東記者傳來的說法，听說上海要獎100 万后，山東省領導在接見球隊時說，如果你們能夠拿下足協杯，我們的獎金絕不會低于上海！ 山東泰山隊在此之前，已經有7輪比賽沒有贏球了，獎金少得可怜。一听領導說出這么個天文數字的獎金后，球員們反應相當踊躍，紛紛表示“玩老命拼了，就是頭往門柱上撞也要上！”這兩個隊在賽前的心理狀態，是完全不同的。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在當時的准備工作中，确也有許多東西值得總結和反思的。奪冠后，我被獎了一套房子，而且陳良宇副書記和龔學平副市長親自督促黃浦區和俱樂部拿出7套房子獎給隊里。但已經宣布的獎金和房子沒有馬上落實到個人，讓他們減少“后顧之憂”，所以，你說得再好，也不能刺激他們。 星期五晚上，沈立恭和郁知非到了南京。我把這些情況向他們匯報了。郁知非听了這情況后非常惊訝，問這么嚴重的情況為什么不讓他早知道？ 我說我也剛听到的。這不能怪鄒忠偉和張德發，他們事先也不知道。郁知非很不滿意地說：“我們俱樂部做得這么到位，隊員為什么還有這么多意見？”我說：“郁總，我們是做得不錯，但是山東泰山隊這次獎勵比我們多，做得更細。另外，你宣布獎 100万后就沒有動靜了，隊員們不知道你怎么個獎法。”他問我：“那你看怎么辦？”我說落實到個人。上場隊員，有功的人員，獎金、房子落實到人。這樣才能調動他們的積极性。 就在這時，一連串奇怪的事情莫名其妙地發生了。星期六一早，我們接到上海公安局打來的電話，說我們的住地江灣基地被竊。大家听了后，心情都沉重起來，几個外援更是急得不得了，因為他們有些還沒來得及寄回去或是存起來的工資獎金都放在宿舍里。莎莎哭喪著臉告訴我，他有兩千美金放在抽屜的夾層里，不知道錢被偷了沒有。我當時安慰他們說，沒事的，但是，我看得出隊員們的情緒明顯低沉了下來。在下午的賽前訓練時，又有兩個不祥之兆。剛做准備活動時，我們的主力前衛朱炯突然倒在地上休克了，一點感覺也沒有，這把我們嚇坏了。后來，据朱炯自己說，他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种情況，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在那天的訓練結束后，我們發現訓練用球少了一個。在聯賽客場對廣東宏遠隊時，也是訓練時丟了一個球，結果比賽0比1輸了。這次怎么又少了一個？桑廷良急得要命，我心里也毛了，隊員也急了，大家一齊出動到處亂找，但都沒有找到。比賽還沒有開始，大家的心里便被一片陰影籠罩著。 賽前組委會召開兩隊主教練聯席會議。在商定服裝顏色時，按甲 A聯賽規定是主場先挑。而這場比賽誰也不是主場，只能兩隊商量誰先挑。過去我們一直是穿自的，打得比較順。11月5日3比1 胜山東泰山隊奪取冠軍的那場比賽，我們也是穿白的，山東泰山隊穿紅的。這場比賽山東泰山隊主教練殷鐵生想穿白，但定誰先挑時，中國足協代表就說，大家抽簽決定吧。我覺得這個時候了，抽簽也不見得好，就很大度地說：“殷指導，還是你們先挑吧。”殷鐵生笑嘻嘻地說：“謝謝你們，我要挑的話就對不起了，我們穿白的。” 山東泰山隊挑白的，我們只能穿藍的了。當時我還想，我們穿藍的也照樣贏你們。 后來，超霸杯決賽山東泰山隊來到上海，殷鐵生說，上次我先挑了，這次根寶你先來吧。我挑了白的。最后我們1比0小胜，奪得了超霸杯。 那時，各隊都很重視隊服問題，其實，這個問題包括世界強隊也是很重視的。這也不是迷信，它是球隊的吉祥物，是一种心理的調節和感應。 盡管賽前有那么多的不祥之兆，但我取胜信心依然十足。 有許多事情，當時感覺不到，事后才能發覺出來。比如說，我現在才意識到，當時我對這場比賽的戰術安排有問題。 這种大賽隊員肯定是想認真踢好的，也會努力去拼的，誰不想拿冠軍呢？ 不認真，松懈是不可能的。但我忽略了一條，那就是當時隊員的狀態已不是11月5 日奪冠之前的狀態了。由于國奧隊訓練使隊員們太疲勞，吳承瑛打了15分鐘后，我就把他換下了。我們還是強調打搶逼圍，但隊員們的体能根本達不到，根本打不出搶逼圍。在當時隊員們身体狀態不是很好的情況下，如果改用控制球的戰術，也許效果會好一些。實際上，吳承瑛被申思換下后，朱炯拉到左后衛，由申思、莎莎和劉軍等控制中場，形勢就不一樣了。這里面也有對申思的使用問題，這我以后再說。 由于我們剛贏過泰山隊，所以球迷們都認為，申花拿下足協杯沒有問題，因此這場足協杯，讓數万上海球迷從陸路、水路和空中涌到了南京，一時間大街上到處都是興奮的阿拉上海人。球票被上海的旅游公司買走了一大批，他們以此組織旅游團体到南京看球旅游。這天南京五台山体育場看台上，一大半坐的都是上海人，這里几乎成了申花隊的主場。許多飯店都提前被訂了位，申花隊贏球后，球迷們准備到那里去喝慶賀酒。這場比賽打得激烈但不精彩，雙方在寸草不生的堅硬場地上都沒有什么像樣的技戰術配合，比賽結果我們0比2輸了。許多球迷气得連飯也不吃，便連夜赶回上海。比賽失利后，當時的江蘇体育運動學院院長蔡振華跟我說：“根寶，你是根蜡燭，點燃了南京，但是自己滅了。”听后，我只能尷尬地笑了笑。我們失去了雙冠王。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比賽結束后在回賓館的汽車上我只跟全隊講了一句話：“這場比賽，大家會后悔一輩子。” 對我來說，這次奪雙冠是最好的机會。由于甲A奪冠后，自己也沒有抓緊拿出必要的措施去准備這場球，因此失去了。后來1998年我在大連万達隊時，也有奪雙冠的可能，但還是輸繪了遼宁隊，与雙冠王擦肩而過。 雙冠确實太難拿了。我們具備條件卻沒有拿到，這真是令我后悔一輩子的事！ 盡管我們沒有奪得雙冠，但是在我們坐火車回到上海后，仍然受到市領導和老百姓的熱烈歡迎，他們仍然把我們當作英雄來歡迎，在火車站上還為我們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 一周后，我們在虹口体育場1比0擊敗山東隊，奪得了超霸杯。 這時我听到傳言，說我們足協杯是故意放給山東泰山隊，因為如果我們拿雙冠的話，國安隊以甲A聯賽第二名的資格就會出來与我們爭超霸杯。我覺得這种說法有點莫名其妙。足協杯盡管不如甲A，但其分量仍要比超霸杯重得多。我怎么會去做這种愚蠢的交易呢。1995年就這樣結束了。在這一年里，我們取得了甲 A聯賽的冠軍和超霸杯賽的冠軍、全國五人制足球賽的冠軍、足協杯賽的亞軍。申花隊還獲得了那年中國職業足球所有的個人獎項，最佳教練、足球先生、最佳射手、五人制足球賽最佳運動員等等。 打完超霸杯后，上海杏花樓集團請我們全隊在揚州飯店吃飯。我們剛進去，郁知非對我說，陳良宇副書記在樓上房間里等我。我上樓后，他關上房門，房間里只有我和陳副書記兩個人了。他說：“根寶，我們今天關著門，兩個人談談。” 他說：“為什么你們失掉了足協杯？ 你考慮考慮。我總覺得，我們足協杯的准備工作沒有做好，包括奪冠后隊伍應酬太多，其中，你的書是不是出得太早了些 ？你如果在足協杯以后出書的話，可能會更好。”(那時，我出了一本書名為《根寶如是說》的書。) 這次談話給我印象很深。我們的談話气氛不是領導對下屬，也不是批評和指示，完全是朋友間交談。這次談話后，我領悟到許多東西，學會了更全面地看問題。也确實讓我感到，我們足協杯沒有拿到冠軍，我确有很大的責任。 但是我這時領悟已經晚了。我和隊員們一樣，將為此遺憾終生。 ------------------ 文學殿堂 獨家連載，好友沐火提供 http://www.yesho.com/wenxue/ 轉貼請保留站台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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