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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几個月后,莫愁的小腹已經微微顯突,她坐在草堂石鼓上,繡著娃娃衣服。小月把耳朵貼在莫愁的肚子上听著,臉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說:“听到了,听到了。”
  莫愁笑著問:“哪有這回事?你听到啥了?”
  小月說:“我听到他說,我要出來!我要出來!”
  莫愁大笑著,祝君豪站在遠處扎著風箏,不由也笑起來。
  三姑一把抓住他,低聲道:“傻小子,別傻笑了,快上啊!”
  君豪問:“上?上哪儿?”
  三姑說:“你怎么那么笨?快拉小月出去玩啊?吃東西啊!放風箏啊!”
  君豪一怔問:“干嘛?”
  三姑哭笑不得地說:“干嘛?你想討老婆,就得干這些。趁丰紳公子沒回來,你得加把勁,把小月拿到手,懂嗎?”
  君豪說:“干娘,我得上街賣風箏了。”
  三姑說:“對!就拉她一塊去賣,她貪玩,你呢,就逗她玩,嘴巴甜一點,小月愛听啥,你就說啥,知道嗎?”
  君豪問:“干娘,這……行嗎?”
  三姑說:“當年多少男人追我,全用這一招,靈!快上!”說罷推著他走到小月面前,小月看著他問:“君豪哥,有事嗎?”
  君豪結巴著:“我……我想……”
  外面一陣鼓樂震撼人心,蓋住君豪的聲音,小月說:“咦,街上好熱鬧!”
  莫愁听了听,說:“好像是軍鼓哎!”
  小月一听是軍鼓,立即跳上石桌,向牆外望去。君豪一邊格外尷尬,不知所措。
  小月惊喜地說:“有好多大兵……”
  三姑推著君豪,低聲說:“你也上!”
  君豪爬上石桌,望著牆外說:“小月,你看那面大旗!”
  小月說:“我不識字,大旗上寫啥啊?”
  君豪說:“大旗上寫著‘丰紳殷德’。”
  小月一听,惊喜大叫著:“姐姐,和公子回來了!”
  小月飛身跳下石桌,跑出了大門,君豪站在石桌上,呆呆地看著大街上。
  三姑叫著:“人都跑了,你還看個屁啊?下來吧!”
  君豪跳下石桌說:“干娘,丰紳公子回來了!”
  三姑埋怨道:“他回來,你告訴小月干嘛?笨啊!”
  君豪問:“不能說嗎?”
  三姑說:“你一說,小月跑去找丰紳公子,你啊,沒戲唱了!”
  君豪這才不安起來,看著三姑,不知說什么。莫愁望著君豪,露出同情的目光。
  京城內鼓樂喧天,旗旗飄揚,大批清兵雄糾糾,气昂昂地列隊而行,百姓爭相圍觀,小月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她四下里看著,只見遠處一個清將背對著她騎馬而行。
  小月惊喜地叫道:“公子!”之后追了上去。
  大批清兵,整齊走著,气勢非常浩大。小月在人群中推開攔在前面的人,追著那個清將。
  小月好不容易沖到清將面前,仔細一看,原來騎在馬上的不是丰紳,而是另一名清將。
  小月臉上帶著失望,大聲問那清將:“看見丰紳殷德了嗎?”
  清將面色凝重地說:“丰紳公子他在后頭。”
  小月回身一望,見又有大批清兵走來。小月索性跑入清兵中間,向相反方向跑去。
  清兵的刀槍在陽光下閃著光,小月在清兵中穿行,邊跑邊問:“看見丰紳殷德了嗎?看見他了嗎?”
  清兵們都回答:“在后頭,還在后頭……”
  小月在清兵中間奔跑著,漸漸地,大隊清兵已經走完,小月喘息失望的目光,四周的人也已經散去。小月失望地看著,見城門口,一頂轎子被抬入。小月一惊,見轎子無聲地晃動著。四名清兵有如幽靈,默默抬著轎子。小月臉上出現了疑惑而緊張的表情。轎子在小月面前停住,一個清兵揭開轎帘,從里面扶出一人,小月吃惊地叫出了聲,此人正是丰紳殷德,丰紳雙目蒙著布巾。小月恐懼地說不出話來,丰紳走到城門口,輕輕撫摸城牆的大石塊喃喃地說:“小月就是在這儿送我出征的……”丰紳說著叫道:“你們快找小月,我知道她一定會在這儿等我。”
  四名清兵愕然,以為他瘋了,不知所措。丰紳說:“她在這儿……她一定在這儿……”說著喊叫著:“小月!小月!”聲音在城門內回蕩著。
  小月走上前叫:“公子!”
  丰紳全身一顫,回身而笑:“小月……我知道你在這儿,我知道……。”
  小月急忙問:“公子,你……你的眼睛?”
  丰紳微笑著說:“死不了……”說著取出短劍說:“小月,這是你送給我的,丰紳殷德沒有給你丟臉。”
  小月接過短劍,將劍拔出劍鞘,那是一把折斷的短劍。小月感動地望著他。
  丰紳說:“很抱歉,我沒能保護好你的劍。”
  小月說:“不……這是公子給短劍最好的裝飾。”
  丰紳感動地說:“小月,謝謝你,保重吧!”說著摸索著走向轎子,摸著木杠,准備入轎。小月一把抓住他。丰紳叫道:“小月?”
  小月說:“我想扶公子回家!”
  丰紳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月說:“我們走!”
  小月扶著丰紳在街上走著,清兵們抬著轎子跟在后面。街邊君豪匆匆跑來,惊訝地看著他們。圍觀的百姓看著他們,并為他們讓出一條路。小月一直扶著丰紳,走到和府大門外。
  拉下去!杖二十!乾隆拍案而起,憤怒地說。刑部侍郎大叫著:“万歲,冤枉啊!”
  兩名侍衛押刑部侍郎正要走出,乾隆又說:“就在這儿打!”
  二侍衛放下侍郎:“喳!”
  上朝的眾大臣們都嚇坏了,都不敢抬頭。侍郎趴在地上,棍杖一通上下猛打。和珅面色蒼白地看著。
  紀昀冷笑著小聲說:“和大人,知道侍郎大人為何挨打的?”
  和珅說:“不是刑部公務出了婁子嗎?”
  紀昀說:“錯了,那天大臣們帶頭跪諫,不准皇上娶莫愁的就是他,皇上借机發作呢。”
  和珅苦笑著說:“皇上把气全出在他頭上了?”
  紀昀小聲說:“皇上無法迎娶莫愁,自然找他出气了。”
  和珅歎著說:“忠臣的下場,就是如此啊!”
  紀昀望了眼眾大臣說:“等著吧!皇上气沒消呢!你們啊!一個一個都不放過。”
  在他和和珅附近的大臣們開始緊張起來,有一位直求情:“紀大人,你得救我啊!”
  紀昀搖了搖頭。
  最后一下棍棒落下,刑部侍郎已奄奄一息。
  侍衛道:“啟奏万歲,行刑已畢。”
  乾隆怒聲道:“拉下去!”
  二侍衛拖著侍郎走出大殿,乾隆余怒未消地說:“誰有本上奏,快一點,別拖拖拉拉的。”眾大臣見皇上怒火沖天的樣子,嚇得都不敢出聲。
  紀昀大聲地說:“臣紀昀有本上奏!”
  和珅意外地看了紀昀一眼。
  乾隆問:“你……你又有什么事啊?”
  紀昀說:“臣啟万歲,臣要狀告和珅。”
  和珅愕然地:“你……”
  紀昀說:“和珅,你自己向万歲認罪,免得我抖出你的丑事,難看!”
  和珅又气又好笑說:“紀大人,我倒想听听,你能講出我什么不是。”
  乾隆指著紀昀說:“紀曉嵐,你說!”
  紀昀說:“臣啟万歲,和珅今日上朝,微臣跟他相遇,他居然瞪我一個白眼,臣請万歲治其傲慢無禮之罪。”
  眾大臣偷偷暗笑。
  和珅也覺得好笑,說:“紀曉嵐,我看你真是吃飽撐的,万歲明鑒。紀曉嵐完全是無理取鬧。”
  乾隆生气地說:“紀曉嵐,你是嫌朕國事太少,居然拿這种雞毛蒜皮來煩朕?”
  紀昀苦笑著說:“臣啟万歲,臣也有不是雞毛蒜皮的重要大事要上奏,可是看見万歲心情不好,臣怕万一上奏,落得跟刑部侍郎一樣,先挨二十大板,那就划不來了。”
  大臣們又有人偷笑著。
  乾隆又好气又好笑地說:“朕是那种無道昏君嗎?國家大事,什么划得來划不來?荒唐!有事快說!”
  紀昀說:“那微臣就放肆上奏了,臣要告一個人,又怕万歲不准。”
  乾隆問:“你又要告和珅?又告他翻白眼,還是翻紅眼?”
  和珅一笑說:“奴才是黑眼!”
  紀昀說:“非也,臣告的是……臣不敢說啊!”
  乾隆說:“朝堂之上,朕恕你無罪,說!”
  紀昀說:“臣要告的人,便是當今万歲!”
  乾隆震惊地問:“什么?”
  和珅說:“大膽紀曉嵐!目無君皇,十惡不赦!當誅九族!”
  眾臣附和說:“當誅九族。”
  紀昀說:“你看看,你看看,我都沒開口,這大帽子一頂一頂飛來,要壓死人呢。”
  和珅道:“吾皇英明神武,上追秦皇漢武,下比唐宗宋祖,文治武略,十全功績,八方拜倒,四洋稱臣,你居然要告万歲?是可忍孰不可忍?!”
  紀昀一笑,說:“万歲爺,我說一句,他說十句,這還讓不讓人說話?”
  乾隆面色陰沉地說:“說!”
  紀昀說:“万歲的文治武略那是沒有話說,可万歲人品,那就值得商榷了。”
  眾大臣嚇坏了,個個面如土灰。
  和珅說:“大膽紀曉嵐,万歲功比三皇,德并五帝,人性光輝,千秋一人。”
  眾臣附和著:“千秋一人!”
  紀昀冷笑著說:“不錯,千秋一人,真是千秋一人。”
  乾隆問:“紀曉嵐,你冷笑什么?”
  紀昀說:“自古以來,君無戲言,君皇一言,賽過九鼎,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至于今,說話不算話,食言而肥者,吾皇真是千秋第一人。”
  乾隆大怒道:“你說什么?朕食言而肥?”
  和珅說:“紀曉嵐,吾皇義薄云天,一諾千金,言必信,行必果,何曾有什么食言?”
  紀昀冷笑著說:“就在這大殿上,万歲當著眾大臣的面開了金口,說他一定會迎娶莫愁!難道大家都忘了嗎?”
  乾隆愕然:“這……”
  紀昀說:“話猶在耳,万歲已然反悔,君言已成謊言,金口變成爛嘴巴!”
  乾隆內疚地一言不發。
  和珅挺身而出,說:“那是滿朝文武,徹夜跪諫,万歲順應天意,俯察民心,為了社稷利益而忍痛割舍儿女私情,此乃明君也。”
  眾臣附和著:“真明君也!”
  紀昀冷笑道:“明君?万歲勾引民女,此明君一也,女方有孕,万歲百般隱瞞,此明君二也,不敢迎娶女方,此明君三也。”
  乾隆惊慌地看著紀昀。
  和珅說:“紀曉嵐,儿女私情,万歲自有分寸,容不得你來多管閒事。”
  紀昀問:“臣斗膽請問万歲,始亂終棄,負心男儿,紀曉嵐告得告不得?”
  乾隆猶豫著:“這……”
  和珅大叫:“告不得!”
  眾臣也說:“告不得!”
  乾隆有气無力地說:“告得!”
  和珅和眾大臣皆目瞪口呆。紀昀微微一笑。
  乾隆自責道:“朕身為一國之君,万民表率,如果帶頭始亂終棄,如何取信于民?”
  和珅說:“万歲?不可上紀曉嵐的當啊!”
  乾隆說:“紀曉嵐!你既然告了朕,你說,朕當判何刑啊?”
  紀昀一笑轉向和珅問:“和大人,你說當判何刑?”
  和珅說:“吾皇無罪。”
  眾臣附和著:“吾皇無罪。”
  紀昀說:“當年陳世美拋妻棄子,包公把他給鍘了,大快人心。”
  乾隆問:“好一個紀曉嵐,你想當包公?”
  和珅問:“大膽紀曉嵐!你……你想鍘誰?”
  紀昀一笑:“當然了,吾皇不是陳世美,莫愁也不是秦香蓮,紀昀更不是包青天,万歲与莫愁情投意合,誰不希望他們百年好合?”
  乾隆說:“朕何曾不想迎娶莫愁?可是朝廷文武皆表反對,朕能奈何?”
  紀昀問:“滿朝文武?”說著目光落在某位王爺身上,紀昀走過去問:“當日跪諫,听說王爺也是領頭之人?”
  王爺說:“大清皇室規矩,本王誓死捍衛。”
  紀昀笑著問:“王爺果然是先皇的好子孫,請問王爺,玉蘭好嗎?”
  王爺一怔:“玉蘭?”
  紀昀又笑著問:“秋菊好嗎?”
  王爺尷尬地說:“都……好……”
  紀昀笑道:“王爺新納二妾,玉蘭,秋菊,皆是漢女,王爺怎么就不怕有違大清皇室規矩呢?”
  乾隆注視著王爺,王爺惱羞成怒地說:“本王乃王爺,先皇規矩,只是限定皇上不得娶漢女。”
  紀昀說:“這就奇怪了,到底是皇上大呢,還是王爺大?”
  王爺說:“當然是皇上大。”
  紀昀問:“王爺做得的事,皇上就做不得?這不是咄咄怪事?”
  王爺被問得啞口無言,乾隆微微一笑。
  一位貝勒挺身而出說:“大膽紀曉嵐,大清皇室之事,你敢多嘴?!”
  紀昀急忙施禮問:“貝勒爺有何指教?”
  貝勒說:“我們反對皇上娶莫愁,并非因為莫愁是漢女,而是因為莫愁出身草莽,身份下賤,焉能与真龍天子匹配!”
  乾隆听后一怔。
  和珅說:“對,貝勒爺其言也善。”
  紀昀笑道:“請問貝勒爺,小福晉好嗎?”
  貝勒問:“小福晉?”
  紀昀說:“貝勒爺這位側室,听說乃是八大胡同的紅牌姑娘,怎樣貝勒爺就不怕她身份下賤?”
  眾大臣笑出了聲,貝勒尷尬而退。乾隆也忍不住笑了。
  紀昀望著百官說:“諸位大人,滿漢一家,這可不是一句空話,而是諸位大人自己身体力行,納妾的納妾,續弦的續弦,皇上正是以諸位大人為榜樣,才決定与諸位同進退。”
  眾臣尷尬地不知所措,乾隆見紀昀為他修理眾大臣,暗自叫好。
  和珅看看乾隆臉色,怕他又動心,說:“万歲,不可听紀曉嵐謠言惑眾!”
  乾隆笑著說:“紀大人,眾愛卿跪諫,也是一片忠心,朕不怪他們。”
  眾臣說:“謝万歲!”
  紀昀也說:“万歲英明!”
  乾隆望著眾大臣說:“你們也不要怪紀大人裝瘋賣傻,他不是要救朕,而是要救你們呢。”
  和珅与眾大臣都怔住了。
  乾隆說:“朕不能迎娶莫愁,一肚子火,全怪罪你們,今天你們本來全都要挨板子。”
  眾大臣嚇了一跳,都低下頭。
  乾隆:“幸好紀曉嵐故意胡攪蠻纏,朕的气全消了,你們也逃過一頓廷杖。”
  紀昀笑著說:“万歲,侍郎大人挨了二十板子,他才無辜。”
  乾隆說:“傳朕旨意,賞金百兩,以慰忠臣。”
  眾臣急忙說:“吾皇英明!”
  三站慌忙從屋內跑出來,手上還拿著勺子,大叫著:“莫愁,莫愁……”
  莫愁正在院里散步,問:“三姑?怎么了?廚房失火了?”
  三姑說:“不得了了!莫愁,你怎么可以在這儿走呢?小心動了胎气。”
  莫愁笑著說:“三姑,沒那么嚴重啦,大夫說這陣子得走動。”
  三姑說:“大夫懂還是我懂啊?我生了四五個孩子,我會不懂?”
  莫愁一愣:“四五個孩子?你?”
  三姑笑了,扶著她說:“莫愁哎,千万得小心孩子哦,坐下,坐下。”
  莫愁笑著問:“三姑,哪有那么緊張嘛?”
  三姑說:“我能不緊張嗎?你這一胎是龍种啊!”
  莫愁說:“什么龍种?孩子就是孩子。”
  三姑說:“開玩笑,榮華富貴,金銀財寶,全靠這孩子。”
  莫愁說:“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
  三姑說:“男的,我一看肚子就知道是男的。”
  莫愁問:“看肚子就知道?怎么看啊?”
  三姑說:“你看你,肚子尖尖,准是男的。”
  莫愁問:“肚子尖的就是男的?”
  三站說:“對啊?你看那螃蟹圓臍是母的,尖臍是公的。”
  莫愁大笑起來:“人又不是螃蟹!”
  三姑說:“差不多啦,我三姑生了七八胎,全是男的,我會不懂得看肚子?”
  莫愁問:“剛才你說生了四五個,怎么這會儿成了七八個了?還全是男的?”
  三姑說:“嘿!生多了,哪記得那么清楚啊?莫愁啊!三姑這輩子本來想靠君豪,啊曉得這書呆子,三下五除二,把個狀元給弄沒了!”
  莫愁說:“君豪哥,不貪附馬之位,這才是書生本色,令人佩服。”
  三姑歎息道:“敬佩有屁用啊?現在只能上街賣風箏,多沒出息?”
  莫愁說:“我听紀先生說了,本來給他安排了個位子,修四庫全書。”
  三站憤憤地說:“吃皇糧?多好!可他偏不要。”
  莫愁說:“君豪哥說,他今生今世,誓不再食朝廷俸祿,這等骨气,可以跟陶淵明相比呢!”
  三站說:“我看那姓陶的也是個笨蛋!莫愁哎,我的好干女儿哎,干娘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心愿,就是發財,眼看君豪是沒指望了,希望全寄托在你這肚子上了。”
  莫愁一笑:“全在我肚子上?”
  三姑憧憬著說:“要是生個男的,說不定將來當上皇帝呢!”
  莫愁苦笑著說:“三姑,這你就別想了,皇上已經宣布不會娶我了。”
  三姑搖著頭笑道:“這男人心啊,海底針,嘴巴說一套,心里想一套,就像你們紀先生。”
  莫愁問:“我們先生?”
  三姑說:“別看他老躲著我,嘴巴上對我冷冷淡淡的,心里可是喜歡上我了。”
  莫愁問:“真的嗎?”
  三姑說:“你沒看他那色迷迷的眼光,一天到晚就盯住我不放,看得我是心頭小鹿撞……”
  莫愁說:“唉!先生一人,也挺孤獨的。”
  三姑說:“放心,紀先生交給我對付,皇上交給你對付!”
  莫愁不解地問:“對付?怎么對付?”
  三姑說:“一哭二鬧三上吊,男人最怕這一套!”
  莫愁叫了一聲:“啊?”
  三姑說:“我嫁了八九個男人了,九九八十一招,三十六計,七十二變,所有招數我都會,我告訴你,見了皇上,你先哭……”說著佯作凄涼狀,說:“你哭,皇上心准軟……”
  莫愁不知三姑還會說出什么來,慌忙閃開說:“三姑,我去看大夫了。”
  三姑說:“我陪你去。”
  莫愁慌忙說:“不用,不用,紀先生馬上回來了,還得三姑照顧呢。”
  三姑說:“先生不要緊,龍种才要緊!走……”
  莫愁靈机一動,道:“我听先生說,他上朝回來,要跟三姑談點心里話呢。”
  三姑激動地問:“真的?什么知心話?”
  莫愁說:“先生不告訴我啊!好像是有關三姑一輩子的……”
  三姑惊喜地歎道:“一輩子?那我得等他。”
  莫愁笑著說:“對,好好等他,千万別錯過机會哦!”說著跑出大門,三姑后面又大叫起來:“別跑啊!坐轎子去!小心肚子里的皇帝!”
  紀昀与和珅在和府花園長長的走廊內并肩而行。紀昀說:“我問過大醫,阿德眼球未曾受傷,只是受了劇烈震動,方才引致失明。”
  和珅覺得意外,看了一眼紀昀:“你去問過太醫?”
  紀昀笑著問:“你以為只有你才關心阿德?”
  和珅尷尬地說:“不……不……我沒那意思。”
  紀昀誠肯地說:“我討厭你,可喜歡阿德,就像你討厭我,可喜歡小月一樣。”
  和珅尷尬地說:“唉,自從阿德受傷,我就像打了敗仗一樣,再也沒心思跟你吵了……”
  紀昀說:“和大人,你愛子心切,科犢情深,人人皆知!”
  正說著,二人突然停步而視,只見花園之中,小月扶著丰紳慢慢走著。小月小心地解開丰紳眼睛上的布。和珅与紀昀靠近了兩個年輕人,听到小月在問:“大醫扎了好几天鐘了,好點了嗎?”
  丰紳睜大眼睛。小月站在他面前天真地問:“你看得見我嗎?”丰紳失望地搖搖頭。
  小月傷心地說:“這些都是什么太醫?全在騙人!告訴皇上,打他們屁股!”
  丰紳伸手尋找,叫道:“小月?”
  小月急忙扶著他說:“我在這儿呢!”
  丰紳真誠地說:“我真愿一輩子失明。”
  小月吃惊地問:“為什么?”
  丰紳感歎道:“我若不失明,你就不會這樣扶著我了。”
  小月低頭一看,二人的手緊緊相握著。小月不好意思地說:“公子……我……”
  丰紳說:“我雖雙目失明,卻比從前更幸福。”
  小月感動地扶著丰紳,繼續散步。
  花木之后,和珅与紀昀注視著他們遠去,紀昀說:“咱倆吵了一輩子,看看人家后生,人家才不管你是和珅還是紀曉嵐呢,好得蜜里調油似的。”
  和珅突然問:“紀大人,現在能重新考慮我的聯姻提議了吧?”紀昀一怔道:“你還沒忘記你的政治聯姻?”
  和珅苦笑著說:“不……我此時此刻可不是什么軍机,大臣,我只是一個可怜的父親,只是真心誠意為儿子求情。”
  紀昀正要說什么,只見小月扶著丰紳轉向他們這邊,他小聲說:“糟了,他們兩個來了!”
  和珅慌亂地說:“別讓他們看見,快躲!”
  紀昀拉住他說:“來不及了!躲這儿!”
  紀昀拉著和珅躲在一張石凳下面。
  和珅低聲問:“怎么躲在這儿了?”
  紀昀低聲說:“等他們走過去就沒事了。”
  二人緊張地等待著,沒想到小月扶丰紳坐在了石凳上,小月說:“公子,歇會儿……”
  石桌下,和、紀二人相視叫苦。
  和珅低聲說:“天啊!他們怎么坐這儿了?”
  紀昀以手示意他別說話。
  丰紳說:“小月,你該回去了。”
  小月問:“公子,你不要我在這儿陪你了?”
  丰紳感歎道:“你早點回去陪君豪兄吧。”
  石凳下紀昀伸出拇指,向和珅夸他儿子。和珅無聲的口形里說出了個“笨”字。
  小月說:“就是君豪哥叫我來陪你啊!”
  丰紳沒想到,惊喜地听著。小月說:“他說,你為國征戰,是真正的英雄,要我好好照顧你!”
  石桌下,和珅向紀昀伸出拇指,夸君豪。紀昀一笑,無聲的口形也說了個“笨”字!
  小月說:“唉,你要不是和珅的儿子就好了。”
  石桌下,和珅一愣。
  丰紳問:“小月?為什么?”
  小月說:“你不知道,和珅這名字在外頭有多臭!”
  石桌下,和珅十分尷尬,紀昀偷偷直笑,和珅生气地撞了紀昀一下。
  丰紳說:“有時候,我真想做一棵草。”
  小月問:“你不做人,想做草?”
  丰紳感歎道:“我若是閱微草堂一棵草,就可以天天對著小月,何等幸福?”
  小月感動地說:“公子……我一定天天給你澆水澆肥。”
  丰紳笑著問:“那不是澆我一身大便?”
  小月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石桌下,紀、和二人苦笑著。
  和珅低聲說:“兩個小鬼胡扯什么?”
  紀昀低聲道:“這把老骨頭要散了。”
  小月問:“公子,眼睛看不見,一定很不方便吧?”
  丰紳說:“眼前一片黑暗,我真怕……”
  小月同情地說:“公子,你要是受不了,你就罵人。”
  丰紳問:“罵人?”
  小月說:“我們先生就是這樣啊!”
  石桌下,紀昀一愣,只听小月說:“我們那個紀先生啊,整天躲在草堂罵皇上。”
  和珅指著紀昀,指責他欺君該死。
  丰紳也大吃一惊:“紀先生罵皇上?”
  小月說:“可不,他說每天在皇上面前拍馬屁,受了一肚子气,回家以后,就要破口大罵,才能出口气!”
  丰紳大笑起來:“哈……先生真妙啊!”
  小月說:“來,你也罵!”說著喊了起來:“和珅大坏蛋!”
  石桌下,和珅生气地想叫,紀昀笑得捂住了嘴。
  丰紳喊著:“和珅是好蛋。”
  和珅惊喜不已,連連點頭。
  小月說:“公子,夸人不行,得罵人才痛快!”說著又喊:“紀曉嵐大笨蛋!”
  紀昀听到這儿生气了,和珅卻偷笑起來。
  丰紳一征,問:“小月,紀先生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你怎么叫他大笨蛋?”
  小月說:“他斗了十几年,都沒把你爹斗垮,這不是大笨蛋嗎?”
  紀昀与和珅苦笑著點著頭。
  小月喊:“和珅大坏蛋!”
  丰紳也喊:“紀曉嵐大笨蛋!”
  喊過之后,二人開心大笑起來。
  紀昀望和珅,道:“我們成了兩只蛋!”
  和珅苦笑著說:“可怜天下父母蛋啊!”
  草堂大院緊閉的大門外,傳來拍門聲。三姑叫著跑去開門,只見大門口,站著微服的乾隆。
  三姑警惕地打量著問:“你是誰啊?”
  乾隆反問道:“你是何人?”
  三姑傲然地說:“我?紀夫人陶三姑。”
  乾隆吃惊地問:“紀夫人?哪個紀夫人?”
  三姑說:“這大清朝還有哪個姓紀的大人物啊?當然是紀曉嵐呷。”
  乾隆打量著三姑說:“紀曉嵐?你跟他?”
  三姑也打量著乾隆:“喂?你又是什么人啊?有什么事啊?”
  乾隆說:“紀曉嵐呢?叫他出來!”
  三姑瞪著他問:“你是誰?找紀先生借錢的?”
  乾隆一怔:“借錢?”他突然覺得好笑,說:“是紀曉嵐欠我的錢!叫他出來!”
  三姑一听是要債的,立即陪笑著說:“喲,大爺……我們先生出門去了,沒回來呢。”
  乾隆問:“去哪儿了?”
  三姑說:“去福建、廣東、廣西,可遠著呢,三兩個月回不來,你啊,先回去,我看半年以后你再來吧!”
  乾隆笑了起來,又問:“莫愁在家嗎?”
  三始吃惊地說:“找不到先生,你找莫愁要債?你好狠啊!”
  乾隆問:“她在嗎?我有話跟她說。”
  三始冷笑一聲:“喂,這位大爺,你知道莫愁的相好是誰嗎?”
  乾隆笑著問;“我……我不知道,是誰啊?”
  三姑說:“哼,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我們莫愁相好就是當今万歲爺!”
  乾隆笑得更厲害了:“啊?好大哦?”
  三姑冷笑盯著他說:“嚇坏了吧?你還想來要債?我們莫愁跟皇上打個招呼,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乾隆問:“三姑,你見過皇上吧?”
  三姑用嘲笑的口气說:“開玩笑,皇上三天兩頭就來我這儿坐坐,跟我可熟了。”乾隆問:“你們很熟?”
  三姑說:“開玩笑,皇上是我干女婿呢!他不給我捎點禮,我還不把莫愁嫁給他呢,他能不巴結我?”
  乾隆望著草堂問:“莫愁……她還好嗎?”
  三姑說:“她啊?好!皇上就要迎娶她入宮了,那心情還不好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乾隆不由一惊,問:“皇上要娶她?”
  三姑說:“你還不信?皇上聘禮都送到了,裝了好几間房呢,對了,到了那天,你也來喝杯喜酒,我帶你去宮里逛逛。”
  乾隆問:“你也去過宮里?”
  三站說:“我去宮里就跟下廚房一樣,”說著用鼻子一吸,叫道:“什么焦了?我的粥?這位小弟,就這么說定了。”說著沖入屋內。
  乾隆跟著三姑,毅然走入草堂內。他四下里看著,目光落在一扇挂著一個胖娃娃風箏的房門上。突然,乾隆目光中閃著柔情,他推開了房門。
  只見莫愁臥室內,放著二張床舖,其中一個是小月的床。
  乾隆顫抖的目光落在書桌上一件未刺繡完的娃娃衣服上。乾隆拿起娃娃衣,痴痴地望著。
  這時,三姑在后面高喊一聲:“喂!你好大的膽子!”
  乾隆急忙放下嬰儿裝, 回身一望, 只見三姑雙手叉腰,怒視著他,三姑說:“你這家伙,怎么自己溜進來了?想偷東西?快出去!”
  乾隆心情沉重地問:“三姑,這是莫愁繡的?”
  三姑生气地說:“關你什么事?”
  乾隆望著娃娃衣說:“這上面的鴛鴦只有一只……”
  三姑心煩地說:“這一只母的,還有一只公的,她不肯繡!”
  乾隆說:“三姑,我知道,皇上不肯娶莫愁。”
  三姑問:“啊?你……你全知道了?”
  乾隆說:“莫愁一定恨死皇上了吧?”
  三姑說:“她?唉,莫愁這個傻瓜,她根本不懂得恨,每天半夜,小月睡著以后,莫愁都走到院子里,偷偷哭著。”
  乾隆內疚地喃喃地說:“每天……?”
  三姑歎息著說:“多少日子了,莫愁的淚水都快流成河了。”
  乾隆說:“她說過,她不要名份,她會自己帶好孩子……”
  三姑重重地:“呸!”
  乾隆嚇了一跳。
  三姑說:“這些全是那個沒良心的皇上編出來騙莫愁的!”
  乾隆說:“不……皇上說的全是真心話,他沒騙莫愁。”
  三姑气憤地說:“得了,得了,你了解皇上,還是我了解皇上?這做皇上的三宮六院,多少美人,人家哪會真心對莫愁,可怜我的莫愁啊!她就痴痴地等,要是我看到皇上,我非揍他不可!”
  乾隆問:“你敢揍皇上?”
  三姑說:“丈母娘還不能打女婿?”說著她又無奈歎息起來:“我當然不敢打皇上,我有几個腦袋啊?可怜啊!打從我到草堂,就看到莫愁一天比一天瘦……”
  乾隆問:“她沒吃東西?”
  三姑說:“哪吃得下?我三姑煮的東西,紀曉嵐嘴都吃歪了,可莫愁每頓就吃那么一點……吃完了就吐……吐完了就哭……”
  乾隆顫抖地叫道:“莫愁……”
  乾隆又拿起了娃娃衣,反复看著。
  三姑問:“喂,你到底走不走啊?我這心里正煩著呢,你走吧!”
  乾隆眼中含淚,說:“三站,我跟你說,皇上一定會娶莫愁的!”
  三姑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官越大的男人,越不是好東西,做到皇上……那就不是東西!”
  乾隆怒气沖沖地說:“我跟你說,皇上一定會娶莫愁!”
  三姑說:“你懂不懂皇宮的事啊?皇上不能娶漢女的,娶了漢女他就做不成皇上了,你說,皇上有那么笨嗎?”
  乾隆大叫起來;“皇上一定會娶莫愁。”
  三姑說:“天下沒那么傻的人啦!皇上不做,去做草民?換我也不干。”
  乾隆大吼了起來: “皇上會娶莫愁的! ”之后他沖了出去,三姑惊愕地說:“哪跑來這么一個瘋子?”
  大紅宮燈在風中搖晃著,巨大的屏風下,乾隆再次跪在屏風前。太后注視著他,緊張地問:“皇上一直跪在這儿,一定不是為了朝政。”
  乾隆說:“孩儿為莫愁而來。”
  太后點了點頭說:“皇上真的不顧一切,要迎娶莫愁了?”
  乾隆說:“額娘恕罪,孩儿不想當皇帝!”
  太后用拐杖點著地:“你……”
  乾隆說:“請皇額娘成全孩儿,成全莫愁。”
  太后傷心地說:“你……你終于要舍棄額娘了?”
  乾隆不敢看太后說:“孩儿不孝!”
  太后說:“大清皇室竟然比不過一個小小的莫愁?真是可悲可歎啊!”
  乾隆說:“額娘,莫愁怀了我的骨肉,我不能讓孩子生下來就沒爹。”
  太后問:“你想做一個好丈夫,做一個好父親,就是不想做一個好皇帝?”
  乾隆叫:“額娘?”
  太后問:“莫愁重要,孩子重要,天下百姓都不在乎了?”
  乾隆說:“孩儿無能,請額娘另擇賢明。”
  太后說:“我朝就是賢明太多了,才令人擔心,你若不當皇上,一定很多人出來爭位,那時候手足反目,皇室分裂,大清動搖,這難道是皇上想看到的嗎?”
  乾隆說:“孩儿罪該万死!”
  太后痛苦地說:“祖宗遺訓尚在,皇上已經背叛,真是令人心寒啊!”
  乾隆顫抖的目光向上看去,巨大的屏風上,康熙遺詔在燈光中忽明忽暗。
  太后撫摸屏風,突然用力打著:“康熙爺,你有眼無珠,你看錯了人了,你的孩儿是個懦夫啊!”
  乾隆望著屏風。
  太后老淚縱橫,歎息著說:“你去吧!找莫愁去吧!”
  乾隆沒動地方,叫:“皇額娘?”
  太后用堅強的聲音說:“大清王朝不要沒出息的皇帝!”
  乾隆全身為之一震。
  太后頓著拐杖說:“康熙大帝沒有這樣的孫子!走吧!”
  太后說完离開了養心殿,夜風吹動著她的白發,她看上去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殿內,乾隆跪在屏風前,一動不動。
  草堂內,燈籠在風中飄忽著,燈光映著君豪蒼白的臉,他打開門,見小月走了進來。君豪默默注視她,小月也呆呆望著君豪,二人相對無語。
  君豪勉強笑著問:“小月……回來了……”
  小月也笑了笑:“君豪哥……你還沒睡?”
  君豪說:“我……睡不著啊。”
  小月問:“你在等我?”
  君豪掩飾著說:“不……我在做風箏……”
  小月看了一眼院中的石桌,上面放著各式風箏,風箏上全畫著月亮。
  小月深感內疚地說:“你做的全是月亮,全是我?”
  君豪笑道:“畫月亮,賣的好……”
  小月突然說:“君豪哥,我……我要出嫁了。”
  君豪心中一陣痛苦,問:“嫁給他?”
  小月點點頭。君豪看著小月,小月問:“君豪哥,你一定很恨我吧?”
  君豪說:“不……小月,你做得對!”
  小月吃惊地看著他問:“君豪哥?”
  君豪說:“丰紳公子為國征戰,光榮負傷,何等壯烈?小月姑娘以身相許,可歌可泣。君豪為你們高興!”
  小月含著淚說:“君豪哥,可我……對不起你。”
  君豪又勉強一笑,說這才是我心目中的小月,在丰紳公子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站在他身邊,祝君豪就是喜歡這樣的小月!
  小月說:“君豪哥,你別夸我了,你罵我吧,你罵得凶,我心里才好過一點。”
  君豪說:“傻丫頭,出嫁那天,我為你吹噴吶,好不好?”
  小月含淚點著頭。
  君豪又說: “你不信? 我吹得可好了!說著雙手作狀,鼓起腮幫子吹著說:“的的打,的的打……”
  小月含著淚看著君豪,被他那樣子逗笑了。
  太后臉色蒼白地坐在榻上,乾隆的決定讓她無法入睡,她命人把和珅叫到宮內,和珅上前扶著太后說:“老佛爺,這么晚了還沒歇著?奴才心疼啊!”
  太后說:“和珅啊!大清江山就要完蛋了,哀家哪睡得著?”
  和珅問:“皇上真的要娶莫愁了?”
  太后歎息著說:“江山他不要了!龍座他不要了,自己的母親他也不要了,和珅啊,我的心都碎了。”
  和珅微笑著看著太后說:“老佛爺,皇上性子倔,吃軟不吃硬啊。”
  太后說:“從小他就這樣,一點也沒變!做了皇上,不像皇上……”
  和珅說:“滿朝文武都注視著皇上,皇上身為一國之君,首重德行,他做不出始亂終棄的事,他只能迎娶莫愁!”
  太后听和珅也這么說,搖頭歎息說:“我的心全亂了,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和珅說:“老佛爺,有辦法。”
  太后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只有和珅才有辦法,說吧!”
  和珅說:“奴才請太后老佛爺恩准,准皇上迎娶莫愁入宮。”
  太后臉色一沉:“和珅!你這算什么辦法?”
  和珅陪笑著說:“老佛爺息怒。”
  太后气憤地說:“大清皇室規矩毀于一旦,哀家成了千古罪人了,不行!”
  和珅說:“莫愁入宮,皇上就還是皇上!”
  太后問:“皇上還是皇上……?”
  和珅說:“皇帝不變,大清江山就不變!”
  太后心一動:“說下去。”
  和珅說:“太后一向很喜歡莫愁,就讓莫愁長相左右吧!莫愁在太后身邊,皇上就在太后身邊。”
  太后歎道:“可是……大清血統;不容站污啊!”
  和珅說:“大清血統,不在女人,而在孩子。”
  太后看著和珅:“你是說……?”
  和珅說:“只要莫愁沒了孩子,大清血統依然純洁。”
  太后眼睛閃著异樣的光說:“大清血統,依然純洁!”
  和珅微笑著說:“天快亮了,太后。”
  晨霧茫茫,草堂內一片寂靜。一雙拳頭用力捶著門,那是便裝的乾隆在用力敲門。大門打開,頭發散亂,睡眼惺松的三姑不悅地望著他。
  三姑問:“又是你?大清早來討債?你懂不懂規矩的?”
  乾隆激動地說:“我找莫愁!”
  三姑攔住乾隆說:“放肆!紀曉嵐的草堂哪是那么好進的?去!去!去!”
  乾隆又气又急,說:“三姑,你知道我是誰?”
  三姑冷笑著說;“誰?你不就是放高利貸的痞子?”
  乾隆說:“我就是當今万歲!”
  三姑大笑起來:“你是万歲?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乾隆問:“怎么?我不像万歲?”
  三姑說了聲:“你像雜碎!”正要關門,乾隆一掌抵住大門。三姑叫道:“跟我比力气?啊?”二人較上了勁,乾隆用力一掌推開大門,三姑仰天倒下,乾隆飛身沖入草堂大院。
  乾隆闖入大門,望著草堂院中,所有門窗都關閉著。乾隆在院中大喊著:“莫愁?莫愁?”
  有扇窗子開了,小月睡眼惺松伸頭,一見是皇上,吃惊叫道:“啊?姐姐,許仙來了!”
  乾隆又喊著:“莫愁!莫愁!”
  屋門大開,莫愁跑出來与乾隆激動而視,乾隆一把抱住莫愁大叫著:“莫愁,我們今天就成親!”
  三姑爬起來,正好听見乾隆的話,罵道:“王八蛋!你也敢娶莫愁?我不是要虧死了?”
  莫愁激動地望乾隆問:“這……是真的?”
  乾隆點著頭說:“真的!我們就在這儿拜堂成親!”他喊著:“紀曉嵐,快出來!小月,你們快來!”
  莫愁情不自禁正要与乾隆擁抱,三姑一棍子打下來,正打中乾隆腦袋,乾隆倒下了。
  莫愁大惊,抬頭一看,見三姑拿著木棒,耀武揚威地說:“哼!看你撒野!”
  莫愁問:“三姑,你……你……知道他是誰嗎?”
  三站說:“知道,雜碎!”
  莫愁慌張地叫道:“雜碎?三姑,他就是万歲!”
  三姑呆住了,忙低頭一看,只見昏迷的乾隆躺在地上,三姑嚇得魂不附体,丟下棍子說:“我的娘哎!我打了皇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說著慌忙逃出了大門。
  莫愁沒管三姑,連忙抱著乾隆的頭。
  眾人把昏迷的乾隆放在床上。紀昀一邊為乾隆把脈,一邊問:“三姑力气那么大啊?”
  莫愁說:“她當皇上是色狼呢!卯足勁打!”
  小月說:“皇上就是皇上,頭不都比人硬,要是打開花了,我們就沒皇上了!”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鼓樂,房門口外,君豪跑來,看著小月,小月不安地問:“怎么了,君豪哥?”
  君豪說:“和家來提親了!”
  話聲剛落,只听鎖吶聲急,鞭炮燃放。有人抬著大批彩禮,魚貫而入。小月惊得不知說什么好,紀昀与莫愁、君豪都在注視著小月。紀昀趁机望了君豪一眼,只見君豪面色慘白。
  原先那個媒婆眉飛色舞地走近小月,說:“小月姑娘,我這不又來了?”
  小月呆呆地望著彩禮,一言不發。紀昀走近小月,叫了她一聲。小月像是沒听見,顫抖的手撫摸著彩禮。
  媒婆洋洋得意地說:“我上回就說了,和大人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怎么樣?紀先生?彩禮收下吧?”
  紀昀走到小月面前說:“小月,你若是退回彩禮,現在還來得及。”
  小月看著紀昀,努力地克制著自己,君豪站在遠處,默默注視著她。小月朝紀昀說:“先生,請收下吧!”
  紀昀長歎一聲,點了點頭。
  君豪一動不動,目光中流露出無比的失望。莫愁同情地握了一下君豪的手說:“君豪,小月看著你呢!”
  君豪強顏歡笑著走近小月說:“小月,恭喜啊!”
  君豪說著搶過旁邊一個吹鼓手的噴吶,用力吹著。小月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看著君豪強忍淚水吹著噴吶。
  吹著吹著,聲音突然都停止了,原來一位太監出現在院子里。
  紀昀一怔,問:“錢公公?您怎么來了?”
  太監說:“太后改旨,莫愁接旨!”
  莫愁不解地看著紀昀問;“太后?”
  紀昀急忙說:“莫愁,接旨。”
  眾人紛紛下跪,太監展開圣旨讀道:“太后幫旨,昔日莫愁救駕,功在社稷,特此思准莫愁入宮,封為貴人。”
  莫愁惊喜地叩拜著。一旁的小月也替她高興著。而此時,紀昀卻陷入了疑惑之中。
  太監繼續宣旨道:“旨到之日,令莫愁墮去腹中胎儿,欽此。”
  莫愁震惊地坐在地上。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感到了震撼。太監一旁催莫愁接旨,莫愁的手停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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