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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風云突變,狂風吹熄了紅燭,一盞寫紅“喜”字燈籠也隨風而落。君豪抱著三姑,臉色慘白,不知所措。和珅惡狠狠地催道:“還不領旨謝恩!”
  三姑這時也睜開了眼睛,哭了起來,祝君豪依然呆呆站著,和珅帶著怒气道:“祝君豪,听見沒有?領旨謝恩!”
  君豪臉上突然露出笑意,小月含淚望著君豪,輕聲叫了聲:“君豪哥?”
  君豪瘋狂大笑著:“皇恩浩蕩啊!謝恩!謝恩!說著一把搶過圣旨:“謝龍恩啊!”
  和珅憤怒地一指君豪:“你……”
  紀昀气憤地瞟了和珅一眼,大聲說:“小月,祝君豪不是狀元了,你還愿嫁他嗎?”
  小月望著君豪,君豪突然清醒過來,緊張地注視她。小月深情地說:“相公,我們就差一拜了!”
  君豪望著小月,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小月對三姑說:“三姑快喊啊!夫妻對拜啊!”
  三姑顫抖著不知說什么好:“我……我……”
  紀昀終于忍不住大喊:“新郎新娘,夫妻交拜!”
  小月激動地向君豪說:“君豪哥,我們拜吧?”
  說著自己蒙上了紅蓋頭,三始感動地問:“小月……君豪不是狀元了,你還愿意……?”
  小月說:“愿意……我愿意……他就是乞丐我也愿意。”
  和珅急忙上前一步,說:“小月姑娘,皇上有旨,丰紳殷德已經遞補狀元了。”
  眾人都非常惊訝地看著和珅,不明白為什么狀元會變成他的儿子。和珅洋洋得意地接著說:“祝君豪。你一介布衣,一無所有,你還想連累小月嗎?”
  君豪被和珅這么一說,陷入了沉思,說:“不,君豪有自知之明!”
  紀昀看著和珅,用激將法說:“小月,你現在悔婚還來得及!”
  小月毫不猶豫地走到君豪面前,激動地說:“小月拜了!說完向君豪一拜。”三姑含著淚說:“小月,你是好人……好人……”
  君豪顫抖地叫著:“小月……”
  紀昀又說:“祝君豪,小月已拜,你快回拜!也就禮成!”
  君豪沒動地方,只是看著小月。小月用期盼的目光看著他說:“相公一拜,你我就永遠在一起了。”
  和珅咄咄逼人地又說祝君豪說;“你這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害了自己也就罷了,你還害小月嗎?”
  君豪閉上了雙眼,小月拉著君豪說:“相公!快拜啊!”三姑也叫道:“君豪哎,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難得小月姑娘這么有情有義!你可不能再三心二意了!”
  君豪深情地望了小月一眼,一咬牙,突然轉身沖出草堂大門。小月大叫一聲,追了出去,三姑也喊著君豪的名字,追到了大街上。
  草堂院中,只剩下紀昀与和珅二人,默默相對,一陣狂風吹起了二人的衣衫,兩人都一甩手,憤怒地背對著對方。
  備感失落的君豪,有气無力地走著,小月緊緊跟隨。君豪一路上赶著小月,說:“小月,你干嘛老跟著我?”
  小月強言歡笑地說:“我不跟著相公跟誰啊?”
  君豪嚴肅地說:“小月要嫁的人是狀元,現在狀元已經是丰紳殷德了。”
  小月執著地說:“不……小月要嫁的人是祝君豪!”
  君豪說:“小月,你真傻!祝君豪如今一無所有,你嫁給我,豈不是自討苦吃?”
  小月道:“我杜小月演過多少戲,演的全是有情有義,忠貞不貳的好女子,我哪能台上一套,台下一套啊?”
  君豪又感動,又心疼,停住腳說:“小月,那丰紳殷德他可是真心喜歡你的。”
  小月說:“這我知道啊!”
  君豪說:“小月,嫁給丰紳殷德,你就一輩子享福了。”
  小月笑著說:“丰紳殷德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
  君豪問:“什么不好?”
  小月說:“他爹不好!你想想,我要是嫁給丰紳殷德,和珅就成了我公公,我還得叫他爹,惡心死了!”
  君豪凝視著小月,目光中流露著感動之情。小月笑了,說:“行了,我們回家吧?”說罷去拉他的手,君豪突然縮住手。
  小月問:“相公……怎么了?”
  君豪再次下定決心,決定不再連累小月,他努力平靜地說:“小月姑娘,你回去吧!”
  小月堅決不肯,固執地叫著君豪相公。
  君豪咬著牙說:“君豪已經不是你的相公了。”
  小月說:“相公,我們已經拜了天地了!”
  君豪故作冷酷地說:“還差一拜,不成夫妻!”
  小月說:“還差一拜?好,我們就在這儿拜!大街上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證!”
  君豪被小月的痴情所感動,但他強忍住自己的感情,故作無情地說:“杜小月,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不想娶你!”
  小月一怔,問:“為什么?”
  君豪說:“因為……因為……我怕了,我本來好好一個狀元,為什么就沒了?”
  小月愕然地無言以對,看著君豪。君豪說;“就因為我要娶你,我得罪了和大人!”
  小月不解地問:“因為我?”
  君豪嚴厲地說:“對!因為你!我受夠了,我不想再籌什么麻煩了,請你走吧!”
  小月突然感覺到了內疚,她傷心地說:“是我害了你!”
  君豪說:“我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嗎?求求你,不要再纏著我了,我不想再見你了!”
  小月悲痛地叫了聲:“相公!”
  君豪叫道:“住口!這兩個字豈是你叫得的?”
  小月沒想到君豪會是這樣無情,也深深為自己連累了君豪而后悔,她含著淚,轉身跑開了,君豪目送著小月,淚水一下子涌出來……
  草堂客廳內,紀昀与和珅的當面對質仍在進行著。紀昀默默抽煙,憤怒的目光直逼和珅。
  和珅回避著紀昀的目光說:“紀先生,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小月的親事了。”
  紀昀冷笑著說:“和大人真是本事通天啊!皇上欽點的狀元都可以撤換?”
  和珅淡然一笑地說:“為了孩子,沒有辦法,我也不想出此下策啊!”
  紀昀沖動地問:“為了你的儿子,就可以犧牲別人的儿子?!”
  和珅激動地叫道:“我給了他机會!我給了他活路!我抬舉他當附馬!我盡了心盡了力,是他敬酒不吃吃罰酒,怪不得我!”
  紀昀冷笑著拍了口煙說:“好!和大人的酒果然厲害!”
  和珅問:“你笑什么?”
  紀昀說:“我在想,如果我今天拒絕大人提親,我會不會也落得跟祝君豪一樣下場?”
  和珅微笑著試探著說:“紀先生,你知道小月嫁給阿德,意味著什么嗎?
  紀昀冷笑道:“意味著和大人想得到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意味著紀曉嵐已經屈服了!意味著小月一生的痛苦剛剛開始!”
  和珅冷靜地說:“錯了!杜小月嫁給丰紳殷德,并不只是兩個年輕人的結合,而是和珅与紀曉嵐的結合!”
  紀昀問:“你說什么?”
  和珅注視著紀昀說:“二小聯姻,你我聯手!”
  紀昀苦笑一聲,拍了兩下手,說:“妙!真妙!今天我才發現,我紀曉嵐真的不如和珅!目光短淺!想的不如您深遠啊!”
  和珅語气變得很溫和,說:“你比我聰明,只是你沉浸文海之中,而我卻在宦海中打滾。”
  紀昀問:“這有差別嗎?”
  和珅說:“文海是風平浪靜,宦海卻是血雨腥風!”
  紀昀點了點頭說:“如果你我結成親家……?”
  和珅眼睛睜得很大,說:“那就如一艘大船,無往而不利!”
  紀昀:“為了這個目的,和大人不惜委屈自己的儿子,舍格格而不娶,宁愿娶一個平平凡凡的小月?”
  和珅苦笑著說:“你也別把我說得那么無情!要不是我們阿德對小月一片痴情,我才不跟你聯姻呢!”
  紀昀說:“哦?和大人真是快人快語!”
  和珅說:“我這輩子最大的目的,就是栽培阿德成為附馬!”
  紀昀說:“可是阿德把大人的如意算盤給打亂了?”
  和珅笑道:“唉!人算不如天算啊!我那寶貝儿子偏偏迷上我的死對頭的人!我有什么辦法?我有什么辦法?”
  紀昀問:“所以大人就想出這個聯姻妙法?”
  和珅說:“紀先生,你我斗了多少年,我沒把你斗倒,你也沒把我整垮,這是何故啊?”
  紀昀作了一揖,說:“正要請教大人!”
  和珅說:“這是因為皇上不讓我們倆人垮!”
  紀昀說:“哦?皇上真笨!”
  和珅搖頭說:“皇上好厲害哦!他用你來牽制我,用我來牽制你,你我鵬蚌相爭,皇上是漁翁得利啊!”
  紀昀說:“這么說來,我們全是傻瓜?”
  和珅說:“傻瓜現在該醒悟了!你我倘若化敵為友,化友為親,大清便是我們的天下!”
  紀昀說:“真是妙啊!”
  和珅說:“表面上我們作作戲,讓皇上以為我們還是對手,讓他以為二虎相爭,必有一傷,暗地里我們一進一退,明爭暗合,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你做你的清官,我作我的奸臣!”
  紀昀說:“皇上絕對猜不到我們會這樣做!”
  和珅說:“看來紀先生已經開竅了!”
  紀昀道:“這計真是天衣無縫,可惜還有一個破綻!”
  和珅說:“不可能,這方案我考慮甚久,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紀晌說:“大人此計有一個致命的破綻!”
  和珅一惊:“哦?那倒要請教先生。”
  紀昀說;“此計雖妙,可惜大人找錯人了!”
  和珅說:“滿朝文武,惟有紀曉嵐方能与我成此大業!”
  紀昀冷笑著說:“紀曉嵐是個書呆子,他只懂得苦讀圣賢書,他只懂得‘忠’字有八畫,每一畫都是用生命在書寫。”
  和珅說:“說的好!你說大清朝誰是第一忠臣?
  紀昀堅決地說:“絕不會是你!”
  和珅說;“錯了!第一忠臣就是我!”
  紀昀說:“你是大清朝第一貪官!”
  和珅說:“就因為我貪,我才要巴結皇上,所以我是最忠心的奴才。”
  紀昀哼了一聲。
  和珅笑著說:“《國語》曰:‘力有所能無不為,忠也!’先生与我聯手,智慧与金錢并舉,試問天下有什么事不能為?皇上有什么事我們不能辦?我們讓皇上安安心心,開開心心,這才叫真正的忠!”
  紀昀冷笑著說:“現在我才明白,滿口忠孝仁義之人,原來盡是蛇蝎心腸。”
  和珅說:“紀先生,廢話少說,我只等你一句話。”
  紀昀說:“和大人,不必再做你的黃梁美夢了,小月不會嫁給阿德!”
  和珅吃惊地叫道:“紀曉嵐,你……”
  紀昀憤憤地說:有我在一天,小月決不會踏入和家大門一步!”
  和珅怒火沖天地說:“有我和珅在,小月只能嫁給阿德!不准嫁給別人!”
  紀昀說:“你休想!”
  和珅說:“你阻扰不了我!”
  紀昀大聲說:“保護不了小月,我不叫紀曉嵐!”
  和珅聲音更大了:“不把小月娶入門,我不叫和珅!”
  二人怒目而視,和珅怒气難平,叫道:“端茶、送客!”
  紀昀冷笑起來,說:“這是我家!該走的是你!”
  和珅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气昏了,他扔下茶杯,站了起來,哼道:“紀曉嵐!騎驢看唱本,你給我走著瞧!”
  紀昀傲然地說:“姓和的!我是門縫里看人,我把你看扁了!”
  和珅走了几步,突然卷起袖子道:“姓紀的!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紀昀也卷起袖子厲聲說:“怎么?想打架?我真怕……”
  和珅說:“怕就好!”
  紀昀說:“我真怕把你打散了架了!”
  和珅說:“好啊!試試看!”說著跳至院中,拿起了架子,紀昀也毫不示弱地跑到院內,握起拳頭,二人正要比拳,只听有人大聲一喝,叫了聲好,紀、和二人一怔,但見著便裝的乾隆走入大門。
  乾隆望著二人笑道:“紀曉嵐与和珅這對歡喜冤家,一向是君子動口不動手,怎么今儿都不當君子了?好啊!朕給你們作裁判,你們打啊!地痞潑皮打架朕看過,宮中太監武士打架朕也看過,就是沒看過大臣打架!過癮!”說著一屁股坐在石鼓上,津津有味,准備看熱鬧,紀,和二人不想當春皇上出丑,兩人相視一笑,紀昀故意說:“和大人,你看,万歲誤會了吧?”
  和珅一下子領悟到紀昀的意思,說:“万歲誤會了,我与紀先生正在練推手呢!”
  乾隆問:“推手?”
  紀昀答:“推手!”
  說著紀、和二人再次拿起架子,滿面微笑,緩緩推著手。
  乾隆微笑著看著他倆推來操去,說:真是合作無間啊!朝中大事,如果你們倆也能這般合作,朕就高枕無憂了!
  紀昀收了架子,說:“臣都忘了問了,不知万歲駕臨,有何要事?”
  乾隆長歎一聲說:“朕能有別的事嗎?”
  和珅笑道:“紀先生何必明知故問,万歲一定是為了莫愁而來!”
  紀昀同情地問:“万歲還沒找到莫愁?”
  乾隆說:“九門提督快把京城搜翻天了,就是找不到她。”
  和珅眼睛一眨,說:“万歲,能夠找到莫愁的只有一人。”
  乾隆惊喜地問:“誰?”
  和珅一指說:“當然是天下第一才子紀曉嵐羅!”
  紀昀忙說:“万歲,這回微臣真無能為力了。”
  和珅笑著說:“万歲,莫愁与紀曉嵐可不是一般的交情,她与小月更是情同姐妹,試問她怎么舍得拋下他們兩個?”
  乾隆想了想說:“和愛卿言之有理,紀曉嵐,是不是你把莫愁藏到哪儿去了?”
  紀昀一听這話,吃惊不小,說:“万歲,這全是和大人一面之詞啊!”
  和珅笑著說:“万歲,解鈴還須系鈴人,紀曉嵐一定有辦法找到莫愁。”
  乾隆站了起來,說:“對!紀曉嵐听旨!”
  紀昀無奈地走過來:“臣听旨。”
  乾隆說:“朕限你在三日之內,交出莫愁,否則的話……否則的話……”說著,向和珅一眨眼,和珅心領神會地低聲上奏了几句。紀昀緊張地想听,但什么也听不到。和珅說完后,乾隆一拍大腿說:“好!紀曉嵐三日之內,你交不出莫愁,朕就將杜小月許配給丰紳殷德!”
  紀昀大吃一惊,叫道:“万歲?”
  和珅掩飾不住內心的歡喜,說:“紀曉嵐,還不領旨?”
  紀昀只好領旨謝恩。乾隆大笑起來。和珅得意地看著紀昀,點著頭。
  夜風吹著滿地落葉,大街上行人稀少,君豪失落地走著,突然他看見前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急忙上前,借著月光,發現是三姑,只見她戴著長枷,手上拿著大掃把,樣子十分可怜。君豪問:“干娘,你怎么這樣?這……這是……?”
  三姑見是君豪,含著淚說:“官府說我上月刑期未完,叫我……叫我還得接著掃!”
  君豪痛苦地說:“干娘,你是受我之累啊!”
  三姑可怜兮兮地哭著說:“君豪啊!你要是娶了十八格格,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君豪內疚不已,三姑擦了把淚說:“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狀元活生生沒了,多冤啊!多冤啊!你看我這掃帚,哪是掃地?每一下都寫著一個冤字啊!”
  君豪上前接過三姑掃把,說:“干娘,我來!”
  三姑叫道:“君豪?”
  君豪說:“如今君豪不是狀元了,可以代娘掃地了。”
  君豪用力掃著地,三姑心疼地看著他說:“要掃五條街呢!”
  君豪一笑說:“動動筋骨也好!”他用力掃著地,并發出一聲感歎,說:“每一下都寫著一個冤字啊!”
  三姑說:“唉!別……別……我看了直想掉淚,還是我來吧!”說著就去搶掃把,君豪緊緊抓住掃帚,說:“子代母職,天經地義。”
  君豪掃著地,迎面兩個衙役走過來,怒視著君豪,君豪沒搭理他們,繼續掃地,沒想到衙役一人一拳,將君豪打倒在地。
  三姑惊叫起來:“喂!你們打錯人了!說著上前去阻攔。”
  衙役說:“大清律法,包庇罪犯者,打!”
  三姑气憤地說:“誰包庇罪犯?他是幫我掃地呢!”
  衙役說:“三姑犯法當服刑,祝君豪為她掃街,就是包庇罪犯,要加倍懲罰!”
  說著二位衙役又是一通拳打腳踢,君豪抱住肚子,倒在地上。三姑顫抖地叫道:“菩薩保佑!”然后她大叫起來:“救命啊!”
  只見一頂轎子抬來,大轎前燈籠上一個很大的“和”字,三姑抬頭一看,叫道:“和大人。”
  大轎轎帘揭開,丰紳殷德走出,叫了聲:“住手!”
  衙役急忙住了拳頭,惊叫道:“是和公子?”
  二衙役急忙作揖讓開。丰紳怒視著眾衙役道:“你們這班人,又在仗勢欺人?啊?”
  眾衙役低頭求著饒。
  丰紳走到君豪面前,蹲下來說:“君豪兄,又見面了。”
  君豪吃力地坐起,說:“丰紳公子,多謝相救。”
  丰紳扶起君豪說:“我來晚了!仁兄受苦了。”
  丰紳發現君豪的鼻子在流血,一把撕下自己的衣衫,為君豪拭著血。君豪急忙說:“公子,我沒事,沒事……”
  丰紳怒視著衙役們說:“祝君豪是我好友,你們膽敢再對他不敬,我決不輕饒!”
  二衙役連聲說:“小人不敢……不敢……”
  三姑見有人給撐腰了,急忙對丰紳說:“公子,還有我呢!你看我戴著這勞什子……”
  丰紳對衙役說:“把枷給我卸了!”
  衙役立即取鑰匙卸枷。
  三姑笑著謝過和公子,趁机告狀道:“公子啊,他們還要我每天掃街!冤枉啊!”
  丰紳對衙役們說:“回去告訴順天府,膽敢欺壓善良百姓,就叫我爹上奏万歲,參他一本!”
  二衙役答應著,狼狽而逃。
  三姑狐假虎威地喊著:“參!參他們五本,八本!”
  君豪苦笑著說:“恭喜公子當上狀元了。”
  丰紳搖了搖頭,也苦笑著說:“我剛剛才接到圣旨,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君豪說:“皇上金口所封,豈是玩笑?”
  丰紳感歎著說:“可是我心中,狀元永遠是祝君豪,我永遠是榜眼!”
  君豪問:“公子?”
  丰紳說:“你永遠在我上頭啊!”
  君豪沉了沉,非常認真地對和珅說:“公子,君豪有一事相求,請公子成全。”
  丰紳說:“仁兄之事,丰紳殷德一定辦到。”
  君豪心情沉重地說:“請公子好好照顧小月。”
  丰紳不解地看著君豪:“小月?”
  君豪說:“只有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你們應該在一起。”
  丰紳惊喜地叫道:“君豪兄……?”
  君豪說完,轉身走開。
  三姑叫著:“哎……君豪……公子……”之后轉身向丰紳,說:“公子,你記得參他們几本哦!”說完,慌忙追上君豪。丰紳目送二人,心中無限感慨。
  草堂內煙霧騰騰,紀昀陰著臉抽煙踱步,小月也沉著臉,沒有一絲往日的快樂。小月焦急地跟著紀昀問:“先生,今天第几天了?”
  紀昀明知故問:“什么第几天?”
  小月說:“皇上不是限你三天之內交出阿姐嗎?今天第几天了?”
  紀昀說;“明天交不出莫愁,你就要嫁給丰紳殷德了。”
  小月气呼呼地說:“我才不嫁和珅的儿子呢!”
  紀昀長歎道:“圣旨如山啊!哪容你反抗?!”
  小月气憤地說:“我就是不嫁,看皇上能怎么樣!”
  有人在拍大門,紀昀和小月眼睛都盯住大門,仆人去開門,只見媒婆領著一隊家丁,抬著大批禮物進入。
  紀昀走上前問:“喂!喂!這是怎么回事?”
  小月說:“送禮的?走錯門了吧?”
  媒婆笑著說:“沒錯!這是和大人府上送來的聘禮啊!”
  紀昀問:“聘禮?什么聘禮?”
  媒婆說:“就是公子迎娶小月姑娘的聘禮啊!”
  小月勃然大怒:“聘你娘的頭!”
  紀昀制止著小月發火,望著媒婆說:“和大人未免太心急了吧!”
  媒婆笑著說;“我們和大人說了,三天限期快到了。紀曉嵐一定找不到莫愁,小月姑娘啊,是嫁定我家公子了!這聘禮早送早好!”
  小月大怒,抓起聘禮打著媒婆說:“你早死早好!”
  “喂!喂!救命啊!”媒婆叫著抱頭逃走。送禮的人也跟著跑掉了。
  小月气憤地叫道:“算你跑得快!”
  大門外,媒婆伸著頭,一瞼怒气,大叫道:“杜小月,你逃不過我們大人的手心!”
  小月抓過院里的聘禮向外扔出,禮物砸在大門上散開,媒婆一見小月是真急了,抱頭逃走。
  小月气呼呼地喘著气,走回到紀昀身邊說:“先生,聘禮全被我扔了。”
  一直站著觀看的紀昀沉重地吐了一口煙說:“小月,你不能再留在草堂了。”
  小月吃惊地問:“先生?你要赶我走了?”
  紀昀說:“紀曉嵐不能保護你,慚愧啊!”
  小月說:“先生,只要找回阿姐,我就不用出嫁了。”
  紀昀歎息道:“只剩明天一天了,我不可能找到莫愁了,小月,走吧!赶快去找祝君豪。”
  小月不悅地說:“他?他直罵我,說我害了他,我才不理他呢!”
  紀昀苦笑道:“傻丫頭,祝君豪是怕害了你啊!”
  小月不解地問:“為什么?”
  紀昀說:“他故意用話來刺激你,真是一個好人啊!他才是真正關心你的人!”
  小月這才明白過來,說:“我真笨!大戲都演過這一招……”
  紀昀說:“對!赶緊去找他,跟他遠走高飛,不要留在京城了。”
  小月望著紀昀,不舍离去。
  紀昀叫小月跟他進了房中,紀昀取出一個包袱,交給小月說:“到江南去,隱姓埋名,好好過日子,永遠不要回來了!”
  小月不安地說:“先生,這是……?”
  紀昀說:“拿著吧,紀曉嵐一輩子想當清官,現在才知道錢有多重要,先生只能救急,以后過日子,得靠你們自己了。”
  小月含著淚說:“多謝先生!”她接過包袱,正要開口,紀昀推著她走出屋子,說:“快走!快走!什么廢話也甭說!”
  小月拎著包袱,走向大門,依依不舍地回著頭。
  紀昀說:“快走吧!和珅一定會猜到我這一招,等他派兵來,堵住草堂,你就走不掉了,快!”
  小月打開大門,再度回首,深情地叫道:“先生!”
  紀昀催促道:“小月,祝君豪等著你呢!”
  小月哭著說:“小月舍不得先生啊!”
  紀昀強壓住內心感情,大步上前,輕聲斥道:“你走不走啊?是不是要气死我才走啊!”
  小月問:“莫愁姐走了,小月走了,誰來照顧先生?”
  紀昀說:“你們不在,我倒省了很多事,求之不得呢!快走!快走!我要關門睡覺了!”
  小月在門外緩緩下跪,紀昀不敢看第二眼,用力關上大門。小月含淚望著大門,門內,紀昀倚在大門上,強忍淚水。小月向著緊閉的大門叩首,大門內,紀昀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三姑宅院內,伙計們把新運來的家具又給搬走了。三姑哭喪著臉望著那些家具,搖著頭。
  君豪一旁還呆呆地問:“娘,這些東西怎么全搬走了?”
  三姑說:“唉,你當狀元那會儿,我賒了好多家具……酸枝木的,還包金,這會儿……全沒了!倒欠了一屁股債!唉……這輩子怎么還哦?”
  君豪安慰著說;“娘,別愁,別愁,想開一點。”
  三姑說:“我能不愁嗎?你看你,不當狀元了,連小月姑娘也不來看你了,人真是勢利啊!”
  君豪說:“干娘你就不勢利啊!我這么倒霉,你還認我這干儿子。”
  三姑說:“我……唉,我這不是盼著你能有再起來的一天嗎?”
  君豪說:“什么?再起來?”
  三姑道:“你錯過了十八格格沒關系,還有十九格格呢!一個一個來!”
  君豪苦笑著說:“娘,這你就別想了,九十九格格也輪不到我了,大內慣例,駙馬多數選狀元,知道嗎?”
  三姑說:“狀元?你下科再考嘛!”
  君豪一怔,問:“下科再考?”
  三姑說:“對啊!你是狀元的料啊,考過一次,有經驗了,下一科再考,一定還是你中狀元嘛!”
  君豪想了想,三姑認真地接著說:“干儿子哎,那時候,你可千万記住,再有什么十九,二八格格,你立馬就要了,千万記住了啊。”
  君豪苦笑一聲:“娘?你說得好輕松。”
  三姑說:“娘在你身上可花了不少心血,就等著到時候,撈一把呢!”
  君豪問:“撈一把?”
  正說著,大門突然推開,房東走進來。三姑急忙笑著說:“唉喲!周大爺,您來了?”
  房東低聲說:“三姑,我這房子不能租給你了。”
  三始吃惊地問:“周大爺,你這怎么回事?”
  房東緊張地說:“三姑?你赶快搬走吧!”
  三姑叫道:“喂……喂,周大爺,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得給我個底啊!”
  房東無奈地說:“我也不瞞你說,順天府衙給我發了話了,祝君豪得罪了和大人,要是我租給你們,恐怕……唉……”
  三姑說:“喂,和大人的大公子說了,不准再為難祝君豪。”
  房東小聲說:“大公子說了,可和大人沒這樣說啊!”
  君豪与三始面面相覷。君豪內疚地望著三姑,說:“干娘,又是我連累了你。”
  三姑一擺手說:“別說了,什么都別說了!”她轉向房東,陪著笑臉說:“大爺,什么事,好商量……”
  房東把三姑拉到一邊說:“府行傳話了,三姑要是把姓祝的赶走,什么事也沒有。”
  三姑“啊”地叫了一聲,望了眼君豪。君豪立即說:“干娘,我走!”
  三姑一把拉住君豪說:“你給我留下!”
  房東急了,說:“三姑,我的話你听明白沒有啊?這人不能留了。”
  三姑激動地說:“他是我干儿子!哪有作娘的赶儿子走的?我住他也住!他走我也走!”
  君豪感動地看著三站。”
  御書房內,乾隆正在問和珅:“和愛卿,紀曉嵐還沒找到莫愁?”
  和珅一笑說:“有人告訴我,紀曉嵐三天都沒出草堂,他根本就沒去找!”
  乾隆問:“哦?難道他真准備把小月嫁給阿德?朕還以為,他應該比較疼小月呢!”
  和珅說:“万歲,小月也离開草堂了。”
  乾隆一怔:“什么?”
  和珅說:“紀曉嵐不讓他嫁阿德啊!”
  乾隆問:“朕的圣旨,他准備如何交差啊?難道他准備抗旨?”
  和珅說:“紀曉嵐一生,抗了多少回旨?他真是有恃無恐啊!”
  乾隆臉色陰沉著說:“紀曉嵐上回充軍西北,他還不怕嗎?”
  和珅說:“充軍西北,不到三年,万歲就召他回來修四庫全書,紀曉嵐自己說了,皇上离不開他!皇上少不了他!”
  乾隆不滿地看著和珅問:“和愛卿,你說朕現在該如何處置他?”
  和珅說:“万歲不妨再降一旨,先行警告紀曉嵐,勿謂言之不預!”
  乾隆說:“哦?這樣吧!你代朕擬一個草稿。”
  和珅立即取出一紙,說:“奴才已經擬妥了。”
  乾隆走近一點,和珅打開草稿,乾隆看著,哈哈大笑起來。
  和珅問:“万歲,奴才此稿有何可笑之處。”
  乾隆從自己衣袖中取出一張紙,說:“你看看這個!”
  和珅接紙一看叫道:“啊?這跟臣的草稿几乎一樣,難道万歲事先就寫好了?”
  乾隆說:“這是紀曉嵐寫的。”
  和珅一怔。乾隆說:“紀曉嵐奏了一本說,朕的圣旨一下,和坤一定落井下石,他甚至猜到朕會叫你起草圣旨,而且把你草稿的文字都先寫出來了,一模一樣,真是有趣。”
  和珅尷尬地一笑:“嘿嘿……這個紀曉嵐……真逗!”
  乾隆說:“和愛卿,看起來你真的稍遜紀曉嵐一籌啊!”
  和珅難堪地笑著說:“哎!和珅慚愧,可是奴才忠心耿耿,卻是紀曉嵐不能比的。”
  乾隆點了點頭:“至少,你肯來陪陪朕,紀曉嵐老是躲在草堂里頭。”
  和珅見乾隆這么一說,壯著膽說:“万歲,紀曉嵐抗旨一事卻是事實。”
  乾隆說:“好!你這口气,朕一定替你出,等到明日,紀曉嵐交不出莫愁,也交不出小月,朕一定嚴懲,決不寬貸。”
  和珅說:“万歲英明!”
  乾隆說:“走!陪朕看看太后去……”
  正說著,太后卻自己走了過來。乾隆和和珅都吃惊不小。太監扶著太后一進殿,太后就急忙說:“你們都別多禮了,哀家都快气死了!”
  和珅急忙擠開太監,親自扶著太后說:“太后,可千万別發火,身子要緊啊!”
  太后說:“皇上,小翠有身孕了!”
  乾隆問:“小翠?哪個小翠?”
  太后說:“就是坤宁宮那宮女!”
  乾隆努力想著是哪個宮女:“她……?她……?”
  太后說:“招了,六貝勒搞上了。”
  乾隆也吃惊不小:“啊?”
  太后坐下后說:“六貝勒已送交宗人府嚴加管束,就是這小翠等皇上下旨!”
  乾隆問:“下旨……?”
  太后气呼呼地說:“請皇上賜她留一全尸!”
  乾隆吃惊地問:“啊?”
  和珅看著乾隆又看著太后試探著說:“太后仁慈啊!請皇上下旨賜死!”
  乾隆猶豫著:“這……”
  和珅見太后气得什么似的,急忙靠近乾隆說:“万歲,下旨吧!”
  乾隆顫抖地抓起毛筆,太后說:“哀家真是不忍看她死啊!”
  顫抖的毛筆落在紙上,墨汁化開,陰濕了一大片。
  這一日君豪在院中粘著風箏,一只手把紙遞給他,君豪抬頭一看,見小月正微笑著,把紙遞給他。
  君豪意外地叫著:“你……”
  小月說:“相公,紀先生要我离開京城。”
  君豪吃惊地說:“哦?你是來与我告別的?我送姑娘吧。”
  小月說:“不……我要相公跟我走。”
  君豪不解其意。小月真誠地說:“你赶不走我,你用激將法也沒用,我知道相公心中有小月,小月這一生不再离開相公了。”
  君豪內心在掙扎著,說:“小月,你听我說……”
  小月說:“先生說,和珅為了他儿子,一定要來找相公麻煩,相公,我們走吧!”
  君豪嚴肅地問:“紀先生找到莫愁姑娘了?”
  小月搖搖頭。
  君豪說:“莫愁姑娘找不到,你又逃走了,紀先生拿什么交差?
  小月說:“他……紀先生多少智謀,他叫我走,一定有辦法。”
  君豪說:“交不了你和莫愁,紀曉嵐就是抗旨,就是欺君!”
  小月听了君豪的話,吃惊不小。
  君豪說:“和珅就等著這個結局,到時候,等著紀先生的只有死!”
  小月震惊地叫道。“啊?這……”
  君豪說:“你只顧自己逃,就置紀先生死活不顧了?”
  小月說:“不……先生他一定有辦法的!”
  君豪問:“杜小月!難道你是這种自私自利的人?”
  小月無言以對:“我?”
  君豪說:“紀先生為了你和莫愁,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要抗旨欺君!你与莫愁則是貪生怕死之輩,我祝君豪算看錯人了。”
  小月听后臉色蒼白地說:“小月若回草堂,就要嫁給丰紳殷德,才能保住先生一命!”
  君豪問:“你怕了?”
  小月含著淚說:“我杜小月什么也不怕!我只是舍不得相公。”
  君豪看著小月,小月又說:“小月今生遇到多少男人,可真正能讓小月動心的只有祝君豪一人,小月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和相公一起……”
  君豪感動地說:“君豪之心也是如此……”
  小月點頭說:“我知道,小月這心愿,這輩子再也完成不了了。”
  君豪見小月這么說,急忙問:“小月,你想干什么?”
  小月充滿痛苦地說:“好!我不會讓紀先生抗旨欺君,阿姐不回來,我就嫁給丰紳殷德。”
  君豪叫了聲:“小月?!”
  小月凄然一笑:“這下你滿意了!你稱心了!你可以安心做你的正人君子了。小月走了!再也不來了!相公保重!”
  小月說著跑出了大門,君豪呆呆地站著,手中的風箏無力地落下。
  紀昀心情落寞地站在院中,想著心事,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紀昀習慣地叫了聲:“小月!”慌忙上前開門,進來的卻是三姑,三姑提著大包小包走進來。
  紀昀失望地說:“三姑,是你啊?”
  三姑喘息著說:“紀先生,幫幫忙!”說著把大包扔給紀昀,紀昀被大包打得直后退,說:“三姑,你這是搬家啊?”
  三姑欽佩地說:“真不愧是才子,這都被你猜中了?”
  紀昀問:“三姑,到底怎么回事?”
  三姑說:“怎么回事?人家把我們赶出來了。”
  紀昀問:“赶出來了?”
  三姑歎息著說:“我走了八條大街了,沒人肯租房子給我,后來我一打听,敢情和府放話了,誰也不敢租給君豪!”
  紀昀大吃一惊:“啊?那你們怎么辦?往那儿搬?”
  三姑說:“有什么辦法?后來我一想,你這儿挺寬敞的……”
  紀昀問:“寬敞?喂!你想住我這儿?”
  三姑笑著說:“放心啦!我房租照交,一個子儿都不少你的。”
  紀昀急忙說:“喂!這不行啊!三姑!我這儿……”
  三姑放下包袱說:“行了,我也不嫌你這儿了,勉勉強強湊合著住吧!”
  紀昀又好气又好笑地說:“你還勉勉強強?我最怕外人來吵了。三姑,我這……”
  三姑不理他,只顧自己往前走:“莫愁不是不在嗎?我住她那房間就行了。”
  三姑提著包袱走入屋內,紀昀慌忙追上三姑,三姑回頭瞪著他說:“你把那大的給我搬進來!”
  紀昀回頭一看,地上放著一個特大的包袱。
  紀昀提著那個特大的包袱腳步踉蹌地走進莫愁的房間,紀昀喘著气問:“三姑,你這包袱里頭是什么東西,衣服沒那么沉啊!難道是書?”
  三姑歸置著東西,頭也不抬地說:“石磨!”
  紀昀慌忙打開包袱皮,只見包袱內,真的是一個石磨。
  紀昀惊得目瞪口呆說:“天啊!你……你連這也搬來了?”
  三姑說:“開玩笑,小月跟我說了,紀先生愛吃年糕,沒這石磨能行嗎?”
  紀昀說:“三姑……這……先別談年糕了。”
  三姑笑著拍著他的肩說:“紀先生,以后啊,我還磨小米,磨大麥,磨綠豆,磨黃豆,磨黑豆,磨白豆……”
  紀昀苦笑著說:“還磨紅豆!”
  三姑說:“對,磨紅豆,愛吃了吧?放心啦!以后啊,赤橙黃綠青藍紫,要吃什么全都有!”
  紀昀說:“三姑,你不能住這儿!”
  三姑問:“為什么?”
  紀昀說:“我……我……寫書……怕人吵啊!”
  三姑說:“你放心,我三姑一點聲音沒有,連放屁都不響,你安心地寫。”
  紀昀暗叫苦,說:“我……我有仆人,不用麻煩三姑。”
  三姑說;“晦!男的哪行啊!娘儿們的活他會嗎?這莫愁,小月全不在了,你衣衫誰洗?破了誰縫啊?還是得我!把仆人辭了吧!”
  紀昀說:“我……我怕跟外人住,你懂吧?”
  三姑說:“我懂!仆人那是外人,三姑我跟你是內人。”
  紀昀差點沒叫起來:“內人?”
  三姑認真地說:“小月要跟君豪成了親,咱們不就是一家人?你是干爹,我是干娘,一爹一娘,那還不親啊?大哥,你說是吧?”
  紀昀說:“行,行,行,你別說了,這樣吧,你先住兩天,赶明儿我給你們找間房子,好不好?”
  三姑說:“客气啥啊?這儿就挺好的,不用搬了。”
  紀昀說:“我這儿……房間不夠,莫愁回來還少間房……”
  三姑說:“少間房?赶明儿咱成了親,“說著她突然害羞起來,說:“就住一個房了,這不騰出一二間房了嗎?”
  紀昀大惊失色叫道:“成親?喂……三姑?你給我說清楚。”
  這時,外面傳來喊聲:“紀先生!紀先生!”是君豪的聲音,紀昀听到后不安起來,急忙跑了出去。
  紀昀跑到院子里,望著君象,吃惊地問:“君豪,小月沒去找你?”
  君豪气喘吁吁地說:“先生,小月到和府去了!”
  紀昀惊叫道:“什么?和府?哪個和府?”
  君家說:“她去找和珅去!”
  紀昀愣住了,問:“小月?她去干嘛?”
  君豪沮喪地說:“她說她要嫁給丰紳殷德了!”
  紀昀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看著君豪,突然他叫了一聲,猛地拔腿跑出了大門,向和府奔去。
  小月已經站在和府寬敞的客廳內,和珅听家人說有個叫小月的姑娘來找,急忙迎了出來,和珅喜出望外地笑著,說:“小月姑娘,真的沒想到啊!你會來看我?”
  小月面色蒼白地問:“丰紳殷德呢?”
  和珅問:“你找阿德?有事嗎?”
  小月一字一頓地說:“我要跟他成親。”
  和珅怎么也不會想到小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愣住了。只見小月鎮靜地說:“今天就拜堂,你相信我了吧?”
  和珅眼睛一轉,微笑著說:“小月姑娘,原來是為救紀曉嵐才來的?”
  小月用痛恨的目光盯著和珅:“是又怎么樣?!”
  和珅感歎著望著天空說:“要是有個女人肯為我這樣做,和珅此生無憾!”
  小月說:“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今天就成親吧!別那么多廢話了!”
  和珅注視著小月問:“小月姑娘,紀曉嵐為何能讓你這樣犧牲?”
  小月怒視著他說:“你永遠不會明白的,和大人!”
  和珅說:“是啊!我永遠也不明白,我知道你不喜歡阿德,你的心在祝君豪身上,可是你為了紀曉嵐甘愿犧牲自己的幸福,我真的不明白……”
  小月冷笑著說:“你也別得意,娶我入門,你會后悔的!”
  和珅一怔:“哦?”
  小月咬牙切齒地說:“我會好好照顧你儿子!我要攪得他一輩子后悔!攪得你們全家雞犬不宁!不把你气死,我不叫杜小月!”
  和珅故作平靜地問:“你那么恨阿德?”
  小月說:“誰叫他是你儿于?”
  和珅一笑說:“小月姑娘,走吧!”
  小月警惕地問:“去哪儿?”
  和珅微笑著說:“你不是嫁入和家嗎?我帶你看看和家的里里外外。”
  小月一揚頭說:“看就看!我怕什么?!”
  和珅伸著手做了請的姿勢。
  當小月隨著和珅來到和珅住的院內,和珅推開了丰紳的房門,小月發現里面不像書房也不像客廳,警惕地問:“這是什么地方?”
  和珅說:“這是丰紳殷德的臥室!”
  小月警惕地問:“你引我到這儿,想干什么?”
  和珅和气地說:“你們不是就要成為夫妻了嗎?你應該了解丈夫的一切。”
  說著和珅先一步走了進去,小月跟著進到屋里,發現臥室內有許多書,書桌上的毛筆与紙張整齊放著。
  和珅指著書桌說:“小月姑娘,你看看這個,這是阿德寫的。”
  小月瞪著他說:“我又不識字,我哪知道他寫什么?”
  和珅得意地說:“這是阿德寫給皇上的奏折。”
  小月冷冷地說:“不用問,又是求皇上賜婚的?”
  和珅說:“不,阿德求皇上撤消他狀元頭銜。”
  小月感覺意外,問是為什么。和珅說:“阿德說,他的學問只考中榜眼,狀元一銜,他受之有愧。”
  小月疑惑著問:“他這是什么意思?”
  和珅苦笑著說:“他爹費盡心机把狀元打下去,好讓他遞補狀元,可他卻活生生推掉了。”
  小月問:“他不當狀元了?”
  和珅說:“為了這事,我跟他吵了多少回,阿德說,他如果要娶小月,就一定要以真本事贏得小月,而不是靠皇上恩賜的狀元。”
  小月問:“丰紳殷德?他真這么說?”
  和珅感歎著說:“他真這么說,真這么想,可他心里頭也知道,他這輩子也甭想娶到小月了!”說著他拿起桌上一篇文稿,交給小月說:“你再看看這個。”
  小月問:“又是給皇上的奏折?”
  和珅搖了搖頭,說:“這是他寫的請戰書。小月,他自動請纓,要去西北大漠率兵殺敵!”
  小月急忙問:“他要去打仗?”
  和珅痛心地說:“他要去死!”
  小月吃惊地叫道:“啊?”
  “佳人已屬祝君豪,唯愿馬革裹尸還……他此行一心只想戰死沙場啊!”和珅無力地坐下說。
  小月面對和珅的所作所為,多少受到了一些感動,她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和珅突然抬頭哀求地望著小月,說:“小月姑娘,現在只有你才能救他了!”小月無言以對。和珅執著地看著小月接著說:“小月姑娘,我此刻不是以一個大臣的身份,而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求你。”
  小月愕然地叫道:“和大人?”
  和珅說:“我求求你,好好跟著阿德,只要阿德他和你,開開心心,夫唱婦隨,我……我保證,此生決不与紀曉嵐為敵!”
  小月看著和珅:“你……”
  和珅樣子很真誠地說:“小月姑娘,全部的家產,我都給你們,宅子,田地,我都給你們,我和珅一輩子勞碌,都是為了我儿子,你們好好過日子,我一切都可以給你們!”
  小月說:“和大人……我……”
  和珅感慨地說:“滿朝文武,多少和珅的敵人,和珅談笑風生,從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可為了阿德終身大一書,我夜夜不能寐,一頭黑發白了多少了?”
  小月同情地看著和珅,和珅說:“和珅言盡于此,如果小月姑娘,愿意成全阿德,和珅感激不盡。”
  小月剛要說什么。和珅又說:“如果小月姑娘不能成全,和珅也決無怨言!”說著站起來推開房門,客气地說:“請小月姑娘回草堂去。”
  小月望著房門,說:“那我走了。”走了一步又問:“丰紳公子就要上戰場了?”
  和珅說:“他若上戰場,我就為他押送糧草,他若負傷,我就為他包扎傷口,他若殉國……我就殉子!”
  小月被和珅的話說得很難受, 一時不忍走開。 而這時院中傳來紀昀的叫聲:“小月!小月!”
  小月一愣:“先生?”
  紀昀不顧一切地沖進屋來,气喘吁吁地看著小月和和珅,和珅微笑著看著紀昀說:“紀大人,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紀昀怒視著和珅說:“和大人,你趁人之危,威脅小月,太卑鄙了吧?”
  和珅苦笑一聲:“紀先生,小月一代俠女,誰能威脅她?是走是留,由她自己決定!”
  紀昀上前一拉小月說:“小月!我們走!”
  小月站住了沒動地方,和珅看到后十分激動。
  紀昀生气地說:“小月,你愣著干嘛?快走啊!”
  小月推開紀昀的手說:“先生,小月……不走了。”
  紀昀不解地看著小月:“啊?”
  和珅一旁惊喜地叫了聲:“小月!”
  紀昀問:“小月,你胡說什么?”
  小月說:“莫愁姐找不到,先生交不了差,那是抗旨欺君大罪!”
  紀昀看著小月那樣子,又感動又心急地說:“你……你這小丫頭,我的事你操什么心啊?皇上那頭,我自有辦法!”
  小月搖著頭說:“先生為了阿姐和我,操碎了心,小月不能看著先生送死。”
  紀昀對小月說:“你……你給我住口!”之后他怒視著和珅:“和大人,又是你危言聳听,造謠生書,恐嚇小月?你……何其毒也!”
  和珅長歎道:“紀曉嵐,你不了解我,你更不了解小月。”
  紀昀說:“沒有你興風作浪!天下早就太平了!”
  和珅說:“圣旨如山,鐵面無情!莫愁如鶴,杳無音訊!紀昀命如懸卵,小月心急如焚一片苦心,令人感動!”
  紀昀說:“天下還沒人能難倒紀曉嵐,就連皇上也不能!小月,跟我走!”
  小月不安地叫了聲紀昀:“先生!”
  紀昀抓住她的手說:“連你也不听我的話了?”
  小月說:“小月如果回去,先生就要死了啊!”
  紀昀說:“祝君豪就在草堂等著你呢!”
  和珅看了一眼小月,小月听到后臉上顯出激動的神情,叫道:“相公?”
  紀昀訓斥著小月說:“你口口聲聲叫他相公,可卻跑這儿來要嫁人?你對得起他嗎?”
  小月說:“小月不能對不起先生啊!”
  紀昀生气地說:“我的事,你不用管!可你的事我要管,你這就跟我回去,我看誰敢攔著你!”
  紀昀拉著小月走了出去,和珅不動聲色地沉著目送著他們离去。
  養心殿內,大批大臣跪在殿上,向乾隆行禮:“吾皇万歲,万万歲!
  乾隆道:“眾卿家平身。”
  眾臣起身:“謝万歲!”
  乾隆坐在龍椅上,虎視眈眈地看著下面,叫道:“紀曉嵐。”
  紀昀走出來說:“臣在!”
  乾隆嚴肅地問:“朕交給你的事,你辦得如何了?”
  紀昀說:“紀昀無能,圣旨之命,未能完成。”
  乾隆冷笑著問:“你真找不到莫愁?”
  紀昀說:“紀昀該死,莫愁不知去向!”
  乾隆叫道:“和愛卿。”
  和珅急忙出列:“奴才在。”
  乾隆問:“杜小月嫁到你家了吧?”
  和珅說:“回万歲的話,杜小月并未過門。”
  乾隆說:“哦?紀曉嵐!”
  紀晌答:“臣在!”
  乾隆間:“朕的圣旨怎么說的?”
  紀昀說:“若臣未能找回莫愁,便須將杜小月嫁給丰紳殷德。”
  乾隆問:“好!杜小月怎么沒嫁啊?”
  紀昀說:“臣啟万歲,杜小月也失蹤了。”
  乾隆說:“不用說,又是你把她放走的?”
  紀昀答:“紀昀該死!是臣把她放走的。”
  乾隆叫:“和愛卿?”
  和珅應道:“奴才在!”
  乾隆問:“紀曉嵐這樣做,是什么罪名啊?”
  和珅說:“回万歲的話,此乃抗旨欺君!”
  乾隆問:“紀曉嵐,抗旨欺君,當判何罪?”
  紀昀平靜地說:“斬立決!”
  眾大臣肅立,緊張地看著紀昀。
  乾隆沉著臉說:“好!朕就成全你!來人!”
  兩名武士上殿,架住紀昀,乾隆道:“推出午門,斬首!”
  二位武士架住紀昀走出,大殿外,小月惊叫著:“住手!”
  所有人都看著小月, 小月被武士們攔在殿外, 她著急地想往里沖,大叫著:“莫愁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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