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七節


  “天長客棧”的旗子在風中飄揚,客棧大堂里一個瞎子老人,手持胡琴邊拉邊唱。紀昀、乾隆、杜小月、莫愁一行正在喝茶。
  老人聲音沙啞,唱道:“巍巍華山隔陰陽,千里尋母有沉香……”乾隆一顫,情不自禁看看手中的金鎖。莫愁同情地望了乾隆一眼。
  老人唱道:“娘啊娘……你在何方?”乾隆手中杯子被他捏碎,手割破了,莫愁撕下衣衫,為乾隆包扎手。紀昀望著乾隆,目光中充滿關切。
  “這沉香尋母,把華山劈開了,許仙,你瞧瞧人家。”小月望著老人說。莫愁低聲說:“小月,哪壺不開提哪壺?許仙正愁找不到娘呢。”
  小月一副無辜的樣子,說:“我又忘了!她上前拍拍乾隆的肩膀,許仙,別愁了!不就沒娘嗎?我也一樣,連爹都沒!”
  “小月!住口!”莫愁吃惊地阻止道。
  小月大大咧咧地說:“真的,我連奶奶都沒有!”
  乾隆沒理小月,沖著紀昀提起那幅畫。他已斷定那幅手中拿著金鎖的觀音圖出自己紀昀之手。
  紀昀承認道:“我知道瞞不過您,那幅畫是我自己畫的。”
  “你知道瞞不過我?”乾隆追問了一句。
  紀昀說:“匆忙偽造,無法作舊,哪像流傳下來的古畫?”
  乾隆說:“你啊!老愛學吳道子,筆下都掩飾不住!”
  紀昀苦笑著說:“老吳害我。”
  小月上前打了乾隆一下,說:“你好賊哦!明明知道是假畫,你還不聲不吭,害我提心吊膽。”
  “小月,你怕什么?”乾隆問。
  “怕你要找我的師父出來啊!我上哪儿找啊?哎,你也怪啊!明明知道假的,你干嘛還來燕城?”小月。
  乾隆望著紀昀,說:“紀先生煞費苦心,偽造古畫,不就是要引我來燕城嗎?我就成全他吧!再說,我自己也好奇啊!我想看看,紀曉嵐引我來燕城到底要我干什么!”
  紀昀說:“畫是假的,金鎖是真的!”
  乾隆看看手中的金鎖,說:“這是奶娘之物……”
  “我查了一下,奶娘雖是云州人氏,她的丈夫鄭老全卻是燕城人。而且我還查出來,鄭老全正是一名金匠。”紀昀說著,掏出一紙,道:“這是鄭老全的地址。”
  乾隆目光一亮,惊喜地對莫愁說:“莫愁,走!”
  莫愁起身欲行,小月抓住乾隆,責備說,“許仙,你也太不象話了。我才剛叫了早點,你就要走了?”
  乾隆說:“你跟紀先生用早點吧,我不吃了,莫愁,走。”
  小月將乾隆抓得更緊了,說:“你要走,也得先付賬吧?”
  莫愁慌著阻止小月。乾隆笑了笑,說:“現在紀昀是和珅,還用得著付帳?大把人爭著替他付。”
  乾隆与莫愁匆匆地走了。
  紀昀端著茶望著小月,滿面微笑,問,“小月,你知道許仙是誰嗎?”
  小月說:“知道!”
  紀昀問:“你知道?他是誰?”
  小月說:“晦!他不就是皇上……皇上身邊的跑腿嗎?”
  紀昀差點被茶嗆到。听小月一說是跑腿,這才松了口气,咳嗽几聲。小月為他捶背,說:“年紀大了,小心點。”
  風中古塔旁,和珅立于一輛馬車前,十四王爺走出古塔。
  “和大人,四姑娘一直沒回來……我有點擔心。”十四王爺說。
  和珅說:“燕城是非之地,四姑娘對皇上心存偏見,她能不去,也是好事。”
  十四王爺點頭道:“大人所言,正合吾意。”
  十四王爺正要上車,一名行役飛奔而來,在和珅面前下跪,道:
  “和大人,兩江總督有八百里加急文書到,報告水災災情。”和珅說:“救災如救火,王爺……這……”
  十四王爺說:“我先去燕城,大人處理公務要緊。”
  和珅說:“王爺先行,和某隨后就到。”
  十四王爺上車与和珅告辭。
  “恭送王爺!”和珅作揖相送。馬車駛出,和珅臉上浮出一絲微笑。
  福康安抱著昏迷不醒的四姑娘,來到一家客棧。在房間里他找來大夫為她把脈。福康安立于床側,關切地注視著昏迷的四姑娘。
  “大夫,我那一箭真的射中要害了?”福康安內疚地問。
  大夫說:“大人神箭,只中了肩部,她應無大礙才是。”
  福康安不安,“她已經昏迷兩天了,到底怎么回事?”大夫勸告他,“也許是她受惊過度……”
  福康安說:“是啊!她一定想不到,我會對她下手!”
  “待老朽再開兩帖藥,專攻心脈,看看能否奏效。”大夫說。
  福康安說:“大夫,多貴的藥在所不惜。”
  大夫作揖而退。福康安守護著四姑娘。他取出絲巾為昏迷的四姑娘拭著臉上的汗水。突然間,四姑娘雙掌擊出,福康安中掌,整個人倒下,四姑娘飛身而起,福康安掙扎要起,一把匕首對准他的咽喉。
  “我詐昏了兩天,就把大人給騙過了,福康安,真不像一個身經百戰的人啊!”四姑娘冷笑道。
  “你沒事了?那就好了!”福康安說。
  四姑娘用匕首威脅著福康安,道:“走!”
  福康安問:“你想去哪儿?”
  “我要救十四王爺!”四姑娘說。
  衙門書房里,堆積著公文。和珅正在口述公文。
  和珅念道:“命發內庫銀九十万兩交与諸王大臣,分派八旗及包衣三旗,令屬下官員營運生息……”
  師爺坐于桌椅前書寫。
  和珅說:“用印!”
  師爺解開包袱取出一個印盒,和珅站在窗前,眺望遠方,思索著紀曉嵐把皇上引到燕城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師爺打開印盒,取出一個大印,大印用力蓋在公文上。
  和珅說:“立即以快馬發回內務府!”
  師爺聲音顫抖著,說:“大人!”
  和珅不悅,問:“怎么?這點事也為難嗎?”
  師爺說:“大人……你看……這印……這印……”
  和珅說:“這印怎么了?”
  他看看公文,公文上有一個鮮紅的大印。
  “這印不是好好的嗎?”和珅說。師爺說,“這是紀曉嵐的印啊!”
  和珅抓過公文一看,愣住了。他丟下公文,抓起大印,仔細看,“這……這印是真的……”和珅不可思議地說。
  師爺說:“是真印!”
  和珅大怒,“這大印是誰保管的?怎么變成這樣了?”
  師爺說:“是……是學生。”
  和珅問:“你是怎么保管的?”
  師爺說:“大人……前日子……皇上……皇上去燕城之前,令人將大人的大印取了去,說是要鑒賞鑒賞……大人知道這回事的。”
  和珅想起來了。“大印回來之后,一直沒用過?”和珅問。
  “沒有。既是皇上看過的……學生連看也沒看,就收起來了。”師爺說,“大人,會不會皇上在那個時候弄錯了?”
  和珅望著大印,問:“怎么錯法?”
  師爺說:“皇上把紀曉嵐的印錯裝到您的印盒里了?”
  和珅感歎著說:“這种事,皇上是不會搞錯的。”
  師爺無言地點頭……
  “裝錯印盒?這是朝廷大員的大印啊!朝中有多少公事是找我批的?錯得了嗎?西征的糧草,賑災的款項,全少不了我這顆大印啊!皇上能錯得了嗎?而且,這种官印,千篇一律,有什么好看的?皇上分明是有心調換啊!”和珅捧著大印說。
  和珅想那是紀曉嵐拿了他的大印了!燕城那几個官員都沒見過他的面……
  師爺也提醒他,“大人,紀曉嵐想冒充您!”
  和珅說:“通知福康安,火速去燕城。”
  客棧外大街上,一頂大轎抬來,停在客棧大門外,轎外,副將率一隊兵保護著。朱伯平騎在馬上護送大轎。朱伯平下馬,走到轎邊,說:“大人,就是這家客棧。”大轎內沒有動靜,朱伯平感覺詫异,喚了一聲,“大人?”還沒動靜,“睡著了?”他掀開轎帘,一看大轎內,范大統呆呆坐著,雙眼發直。
  “大人,怎么了?”朱伯平問。
  范大統說:“也不曉得怎么回事……一想到要見和大人,我這腿肚子就抽筋。伯平,你先進去看看和大人,我……我在外頭喘口气。”
  朱伯平走入客棧大門,打量大堂。大堂內,坐了許多人。紀昀与小月坐在一桌,正吃點心。伯平眼睛一亮,急忙向大門招手,副將走入。“和大人沒找到,眼中釘倒找到了,帶你的人守住大門,見我手勢,給我狠狠打!”朱伯平說。
  副將答:是!”
  紀昀正在品著茶。小月斟茶,一只手搶先抓起茶壺,小月抬頭一看,朱伯平端著茶壺獰笑。“真是冤家路窄啊!”紀昀笑道。
  朱伯平說:“山不轉水轉,水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他用手一捏,茶壺在他手中粉碎。
  紀昀佯裝怕了,“喲,鐵砂掌!神了!”
  小月說:“鐵砂掌?豆沙掌!”
  掌柜在遠處慌忙向朱伯平比划手勢,暗示他不能惹紀昀。
  朱伯平沒看見掌柜的手勢,冷笑著注視著紀昀,道,“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紀昀說:“真的不知道,您指點。”
  朱伯平說:“這客棧,是我們縣太爺的小舅子開的!”
  紀昀說:“哦,有來頭的啊!說完向掌柜的招呼,“小舅子好!”
  朱伯平說:“你們啊!這叫什么……那個……太……太……歲……什么來著?”
  紀昀說:“太歲頭上動土。”
  朱伯平說:“對!太歲頭上動土!今儿,我心情好,放你們一馬!”
  紀昀說:“真要謝謝大爺高抬貴手。”
  朱伯平一屁股坐在小月身邊。“你干什么?”小月地厭惡問。
  朱伯平淫笑著說:“這里坐得舒服啊!”他看看小月,說,“舒服啊!全身都舒服!”
  掌柜嚇坏了,慌忙上前。“朱……大爺,過來一下。”掌柜喚道。
  朱伯平傲然地說:“沒見大爺公務在身嗎?”
  膽小的客人紛紛要走。朱伯平拍案而起,道,一個也不許走。副將率兵堵住大門,客人們紛紛坐下,屁也不敢放。
  “官只有八品,架子卻有一品。”紀昀歎道。
  朱伯平指著紀昀說:“你把這儿所有的桌子鑽一圈,大爺我就燒了你。”
  掌柜暗暗叫苦。
  “先生鑽桌子?好玩啊!”小月笑道。
  紀昀道:“燕城民風淳朴,官風則有趣!”
  掌柜跑到一幅“和气生財”的字畫下,以手比著“和”字,“朱大爺!朱大爺!你看……”他手指“和”字。
  朱伯平不耐煩,說:“和气生財?哼!少來教訓我!大爺今儿不講和气!”
  “快鑽!”
  “狗才鑽桌子!”小月生气地說。
  朱伯平左右望小月,一笑,說:“放心,他一個人爬,你呢,老爺我舍不得!”
  掌柜著急,將字畫下面撕掉,只剩一個“和”字。
  “你有病啊?撕字畫干嘛?”伯平疑惑地說。掌柜比比“和”字,又指指紀昀。
  朱伯平猛地醒悟,“和?他……?和……和大人?”掌柜一個勁地點頭。紀昀微笑抽煙,朱伯平全身顫抖。紀昀品茶,“哎,現在這茶有點味道了!”
  朱伯平想起身,小月抓住他。
  “哎,別走啊!不是要我陪你喝茶嗎?”小月為他斟茶,“喝一杯嘛!”
  朱伯平說:“我……那個……”
  小月冷笑著,說:“又忘了?太歲什么來著?”
  朱伯平說;“太歲頭上動土……”他跪了下來。
  紀昀說:“山不轉水轉,桌子不轉呢?”
  朱伯平顫抖著說:“我鑽!”
  朱伯平爬到桌子下面,一張一張鑽著,眾客人大笑。
  客棧大門外,副將飛奔而出,直奔大轎。“大人!大人!不好了,朱大人闖了大禍!”副將說。范大統說:“什么?你別嚇我。”副將低頭跟范大統講著事情的原委。
  范大統大惊。“大人,您快進去打個圓場吧?”副將說。“起轎!快走!快走!”范大統急忙說。轎夫匆忙起轎。“大人,您不能走啊!”副將意外地說。“我不走?我惹不起,我躲得起!快走!”范大統說罷坐上大轎飛快离去。
  車輪滾滾,一輛馬車飛也似地在街上奔馳。莫愁奮力抽鞭。乾隆在車上伸頭催促著,“莫愁,快點!快點!快點!”大街上行人紛紛問避。
  乾隆在馬車看著地址,指揮著莫愁,“就是那儿……不,應該是這邊。”
  莫愁笑了,低聲說,“皇上,是那儿!”她以手一指,乾隆抬頭一看,是一座大宅,門上,挂著一個金鎖圖案,他低頭看一眼手中的半片金鎖,激動地說,“莫愁?我找到了!”
  乾隆拉著莫愁跳下馬車,莫愁發現乾隆正情不自禁地拉著她的手。
  莫愁害羞,說,“我去外面!”她不動聲色,抽回自己的手,跑到大門前。乾隆突然抓住她的手。
  “皇上?”莫愁羞澀地喚了一聲。乾隆欲言又止,“莫愁,我……”
  莫愁不安了,問:“怎么了?您不舒服?”
  乾隆說:“莫愁,我……我怕見到她啊!怕……”
  莫愁問:“誰?”
  乾隆說:“白娘子……我的生母!”
  “您微服私訪,千里迢迢,不就是要找她嗎?”莫愁溫柔地說,“沒有人怕見到自己的母親!”
  乾隆說:“我……”
  莫愁問:“難道皇上會因為她長得不好看就不認她?”
  “不……我怕她……是個漢人……”乾隆顫抖著說,“我怕……我身上流著漢人的血……”
  莫愁伸手握住他的手,說:“不管您身上流什么血,都是母親傳給您的血……滿人的血,漢人的血,不都是紅色的嗎?”
  乾隆說:“可我……我是皇上啊!”
  莫愁說:“皇上与布衣,都是母親生的孩子,哪有人不認自己母親的?”
  乾隆遲疑著,莫愁用力推開大門。一陣寒風挾著落葉從門內吹了出來。乾隆不由后退了一步。
  “白娘子正等著您呢!”莫愁說。
  乾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他跨入大門內。
  莫愁守住大門,忽听乾隆的喊聲,“莫愁!莫愁!”莫愁一震,拔劍沖了進去。
  乾隆呆站在奶娘宅內。奶娘宅內,長滿青藤,一片殘敗,好像久已沒人住了。
  一個老人從屋內走出。“老人家,這是鄭家嗎?”莫愁問。
  老人說:“對……鄭家……”
  “鄭家人呢?”莫愁又問。
  老人說:“死了,全死了。”
  乾隆震惊地望著老人,久久無語。
  十四王爺坐在車上,走在前往燕城的路上。風吹著他的衣衫,馬車正行駛在密林中,林濤怒吼。車夫取出一個沖天炮,點燃,沖天炮飛上空中爆炸。
  “車夫,你干什么?”十四王爺問。車夫突然跳下車逃走,十四王爺愣住了。
  密林中,一群強盜模樣的人沖了過來,十四王爺吃惊而視,拔劍戒備。
  眾強盜包圍了馬車。
  “你們是何許人也?”十四王爺揮劍問道。
  眾強盜大聲說:“恭迎十四王爺!”
  十四王爺一愣,數把刀劍一起架住他。
  茂密的森林,怪鳥長鳴,十分陰森,十四王爺注視,眾盜首領走了出來。“尊駕何人?”十四王爺問。
  “我們是反清复明的天地會!”強盜首領回答。
  十四王爺大為吃惊,“天地會?”
  強盜首領說:“我們知道乾隆來燕城了,十四王爺必定是前來行刺的吧?”
  “你們知道我的行蹤?”十四王爺說。
  強盜首領說:“十四王爺被雍正囚禁了多少年?如今這筆帳該向雍正的儿子討回來了吧?天地會愿助王爺一臂之力!”
  十四王爺拒絕,說,“你們……你們這班亂臣賊子。”
  “十四王爺,天地會以反清复明為己任,与滿清不共戴天,但是与王爺卻是同仇敵汽,我們共同的敵人就是乾隆!”強盜首領說。
  “乾隆是我親侄子!是我的親人。”十四王爺怒道。
  強盜首領冷笑,道,“王爺,江山本是您的啊!乾隆孤身微服,人單勢薄,天地會愿助王爺除去他,事后,擁戴十四王爺為帝!”
  “你們找錯人了!”十四王爺喝道。
  強盜首領說:“王爺,机不可失,時不再來啊!乾隆一回京城,您永遠沒有机會翻身了。”
  “告辭了!”十四王爺轉身欲走,眾強盜包圍了他。
  “王爺,既來了就由不得你了!”強盜首領說。
  十四王爺望著四周,眾強盜虎視眈眈地望著他。十四王爺無力地坐下了。
  江浪拍岸。四姑娘与福康安立于小船上,江風吹拂二人衣衫。
  “好大的風!四姑娘小心啊!”福康安說。小船撞到碼頭,破碎了。四姑娘站立不穩,福康安抓住四姑娘,飛到岸上。四姑娘吃惊地注視著他。
  “四姑娘,沒事吧?”福康安問。
  “我明明點住你的穴道,封住你的經脈,你怎么還能……?”四姑娘不解地問。
  福康安一笑,說:“我練過易筋經!誰也點不了我的穴。”
  “那你一路上還假裝受制于我?”四姑娘說,“你明明可以反制我,卻一路假裝不能動?”
  “我想跟你來燕城!”福康安說,“我不放心你啊!”
  四姑娘有几分感動。
  福康安說:“四姑娘,十四王爺已經成為一只代罪羊了,他已經墜入陷阱,死定了。”
  四姑娘倔強地說:“你知道這陷阱,你可以救他?”
  “四姑娘,那是和珅布置的陷阱,沒有人能救得了十四王爺。”福康安哀求道。
  四姑娘說:“救不了他,我就陪他一起死。告訴我,你和他們是怎么聯絡的?”
  四姑哀求地望著福康安,“求求你,快說。”
  福康安仰頭望著空中,說:“你看!”四姑娘抬頭一看,遠處,空中一個煙花炸開。
  四姑娘懂了,這是信號!
  天空中,煙花燦爛。
  客棧房間里有人已送來了琳琅滿目的禮品。紀昀抽著大煙杆,揮筆寫字。
  小月又拎著禮物入門,說:“紀先生,你看,又有人送禮來了。”紀昀笑道,“我就說跟著我,有吃有喝,果然沒錯吧?”
  小月問:“你也沒出門,也沒人來看你,怎么就有人送禮上門?”
  紀昀笑道:“這就是官場啊!消息靈通,情報准确,巴結及時,送禮不落人后。”
  小月說:“我只听說老百姓給官送禮,沒听過官給老百姓送禮的。”
  紀月一笑,說:“小月,你這就不懂了,買東西會買錯,可送禮的人從來不會送錯的。”
  小月說:“我在云州的時候,有個巡撫也是被朝廷革職了,沒人理他哎,后來在大街上收破爛,好可怜哦!”
  紀昀感歎著說:“也許,檢驗一個官員是不是清官,只有在他不做官之后,才看得清了!像這個收破爛的,他一定是清官!”
  小月說:“紀先生,我看你一定是貪官!”
  紀昀一怔,道:“我是貪官?這話怎么說?”
  小月說:“你沒當官就收這么多禮,當了大官還不剝三尺地皮?”
  紀昀好笑,說:“有道理!有道理!小月,把這幅字挂起來。”
  小月看著字,問;“這什么字啊?”
  紀昀說:“這是和珅的字体啊!”他看著字欣賞著,“嗯,不錯,也有七八分神似了!”
  小月說:“和珅?你好人不學,怎么學那個狗官寫字?”
  紀昀笑道:“我現在冒充和珅呀!得會寫他的字才行啊!”
  “連他的字你都會寫?”小月佩服地說。
  我還能學他說話呢。紀昀笑著說,他模仿和珅的聲音,“魚……魚……大頭魚……胖頭魚……。”
  “真像!”小月笑道。
  外面有人敲門,二人抬頭一看,伙計出現在門口,說:“老爺,夫人,該用餐了。”
  紀昀說:“這就吃飯了?”
  小月說:“端兩碗面上來就行了。”
  伙計陪笑,說:“我們掌柜的特地備了一桌酒席……請老爺賞臉。”
  “啊?又請客?”小月說。
  “夫人,不吃白不吃,不要錢的,請吧!”紀昀笑道。
  “真要吃啊?我都撐死了。”小月叫苦道。
  “人家一片盛情,咱們不能掃興啊!”紀昀笑著說。
  “做官也不好!容易發胖。”小月說。
  伙計領著紀昀与小月走出房間,伙計悄悄取出毛巾甩了兩下,發出信號。紀昀与小月走下樓梯。師爺徐彬,劉長福,范大統,朱伯平四人詭詭祟祟地出現了,四人跑入紀昀的房間。
  房間的牆上挂著字畫,四人一起注視。
  “師爺,和大人的舊信呢?”劉長福問。“在這儿。”徐彬說著取出一信。
  舊信紙攤開,四人一起注視牆上的字,“師爺,你看這筆跡?”劉長福說。
  “一模一樣!”徐彬對比著說。
  范大統說:“對!這是一個人寫的!”
  朱伯平說:“真的是和大人啊!我就說沒看錯,人家那長相,那福態……大官,錯不了!”
  劉長福目光一轉,見桌上有一張紙,一幅書法只寫了一半,長福從徐杉手中接過和珅信,信紙放在半幅書法旁邊比對,字体一模一樣。
  “和大人?”劉長福惊喜地說。
  客棧小飯廳里擺著一桌精美的酒席。小月望著酒席目瞪口呆,“咱們兩個人吃這么多啊?”紀昀抽著煙笑道:“馬上就有人來陪吃了。”小月不信,問:“你怎么知道?”紀昀吐煙不語……
  小飯廳房門打開,劉長福,范大統,徐彬,朱伯平四人走進來,一齊在紀昀面前跪下,道:“燕城知府劉長福率屬下叩見和大人,夫人。”
  “四位不必多禮,起來,起來。”紀昀說。
  “謝大人!”四人說罷站起身。紀昀說:“請入座。”
  紀昀与四人同席,說:“我是奉皇上之命,微服私訪,不能泄漏我的身份。”
  范大統說:“是……是……我們就是怕張揚出去,才便衣來訪。”
  紀昀打量酒席,道:“這些山珍海味,我可是見所未見啊!”
  劉長福為紀昀夾魚,道:“大人為國操勞,要進補啊!”
  “是啊!微服私訪,吃不好睡不好,真苦啊!”紀昀說。
  大統為小月挾菜,道:“夫人……嘗嘗這個。”
  小月瞪他一眼,說:“你筷子髒啊!”
  范大統一頭冷汗,說:“是……是……下官……失禮。”徐彬注視著小月,問:“不知皇上令大人微服私訪,有何貴干?”
  紀昀有些警覺。劉長福假意訓斥徐彬,“大人執行皇上密令,豈是我們可以打听的?”徐彬說:“是!是!是!學生該死!”
  紀昀望著四人,道:“你們几位年年給我送大禮,雖然素未謀面,可我心里有數啊!”四官听了很開心。“我把你們都當自己人,也就不瞞你們了,皇上令我來查黃克明一案。”紀昀說。
  四官緊張起來。
  紀昀訓斥道:“你們做事也太不小心了,這黃克明怎么給他跑到云州去了呢?”
  劉長福道:“大人休怒……我們沒想到他是個不要命的家伙。”
  小月生气地說:“黃克明是好人!”
  四官嚇坏了。紀昀忙打圓場,說:“嘿,夫人說的是王克明,禮部侍郎。”
  劉長福陪笑道:“和大人,那黃克明……?”
  紀昀說:“黃克明把一本賬交給了皇上,那上面記載了你們侵吞賑災糧款的罪證!”
  劉長福緊張地問:“皇上看到帳本了?”
  “看到了!龍顏大怒啊!”紀昀說,“幸虧,皇上把追查此案的任務交給我了!”
  四官听了松了一口气。
  “是大人查辦,那就好辦了。”范大統說。
  小月冷笑道:“好辦?你們快倒霉了!”
  四官又緊張起來。
  “夫人的意思是說,各位可不要掉以輕心,當務之急,是赶快補救漏洞,湮沒證据。”紀昀說。
  劉長福說:“和大人,這案子皇上已派了一任欽差大臣來查過了。已經擺平了。”
  紀昀說:“欽差大臣無功而返,你們做得滴水不漏。”
  劉長福笑道:“我們早有防備。”
  紀昀用煙杆敲著桌子,道:“你們錯了。”
  四官一愣。“那么大的案子,欽差大臣查不出一點證据,皇上會相信嗎?”紀昀道。四官愕然。
  “大人一針見血!這种大案,本該推出一些替罪羊才對。”徐彬點頭道。
  紀昀說:“徐師爺說的有理,現在,皇上指名要徹查此案,我們要設法妥善處理。”
  劉長福說:“就請大人指示。”
  “漏洞太大了!太大了!馬上把有關資料准備好!我看看有什么万全之策,時間不多了,再遲就怕來不及了。”紀昀說。
  劉長福說:“是……是……”
  小月偷笑, 悄悄地對紀昀說: “紀先生,你的戲演得可比我棒!”紀昀說:“夫人也不錯啊!”
  江水滔滔。乾隆立于江邊,神色惆悵,江風吹著他的衣衫。莫愁同情地望著他,乾隆低頭望著手上的半片金鎖……
  莫愁同情地說:“皇上……莫愁再去找,一定能找到白娘子。”
  “莫愁,算了。”乾隆說。
  莫愁說:“皇上,白娘子一定在燕城。”
  乾隆感歎地說:“如果不是朕要找白娘子,奶娘一家也許不會慘死,奶娘知道我的身世之謎,她的家人一定知情,他們是因此而死。有人不想讓朕找到白娘子啊!”
  莫愁說:“皇上,人家不讓你找,一定有陰謀,您更要找!”
  “朕怕傷害更多無辜的人啊!莫愁,我們回京吧。”乾隆說。
  莫愁問:“皇上,您真的不找了?”
  乾隆說:“走吧!太后還在宮里等著朕呢!”
  乾隆与莫愁沿江走開。突然看見空中,一個煙花爆炸。
  “咦?這是什么?”乾隆問。
  莫愁警覺,拔劍在手。江邊沙灘下面,一個殺手猛地從沙中飛出。
  莫愁用身体護住乾隆,道:“快走!”沙灘上其他殺手紛紛飛出,礁石后,四姑娘監視著眾人。
  “天地會好漢在此!狗皇帝,拿命來!”強盜首領喝道。
  莫愁在与強盜交戰中受傷,乾隆掩護莫愁,逃入江邊密林中。
  四姑娘遠遠地監視著他們。
  陽光從茂密樹頂射入,形成一道道的光線。乾隆扶著負傷的莫愁逃入密林中。“皇上,快跑!莫愁斷后!”莫愁焦急地說。
  “我不會丟下你的!”乾隆說。
  莫愁急了,道:“帶著我,你也逃不了!”
  “死就死在一塊吧!”乾隆說。
  殺手們喊聲逼近,乾隆扶著莫愁逃入密林深處,強盜首領率殺手們追來。
  強盜首領望著乾隆逃去的方向,低聲說:“撤!”
  殺手們在林中分散開,向四面八方撤走。殺手吳勁獨自跑上一條小路。四姑娘從樹頂飛下,打昏吳勁。
  山風呼嘯,樹海波濤起伏,吳勁被綁在一棵大樹上,他惊魂未定,四姑娘怒視著他拔出刀來。
  吳勁嚇坏了,道:“姑娘……有話……好說啊!”
  “我們八旗子弟与天地會勢不兩立,今日我為國除害。”四姑娘說。
  吳勁慌忙說:“姑娘,我不是天地會!”
  四姑娘撕開他的衣衫,道:“哼!少來這一套,我剛才可听得一清二楚。九泉之下,你找祟偵皇帝哭去吧!”
  吳勁恐懼地大叫:“姑娘,我也是八旗子弟啊!”
  “來不及了!你騙不了我!”四姑娘冷笑著說。
  吳勁說:“真的!我們是福康安大人的人啊!”
  “哼!我明明看到你們行刺皇上!”四姑冷冷地說。
  “那全是假的。”吳勁顫抖著辯解,“你看到的,皇上毫發無傷,我們砍的只是那女的。”
  四姑娘說:“那是皇上武功高強!你們傷不了他!”
  吳勁說:“不……這是福康安大人事先安排好的。”
  四姑娘說:“哼!福康安与皇上情同父子,他怎么會這樣做?”
  吳勁道:“這是為了嫁禍給十四王爺!你看我的手臂!”
  四姑娘撕開他的衣袖,吳勁手臂上刺著一只鷹。那是十四王爺的記號。
  吳勁說:“我們几個人全都刺上這記號,打斗之中故意讓皇上看見,十四王爺已經被我們囚禁了,皇上會相信的。”
  四姑娘問:“十四王爺在哪儿?”
  吳勁欲言又止,四姑娘的匕首押著吳勁的咽喉,“說!”四姑娘喝道。
  府行書房里,擺著一堆劉長福等人送來的帳本,紀昀抽著煙讀著帳本。
  “紀先生,你煙都抽了好几袋了,那些賑災糧食都到哪儿去了?”小月說。
  紀昀說:“所有賑災糧食全被官府賣入糧行。”
  “一點都不發給災民?”小月問。
  紀昀說:“發!他們從糧行倒出飼料。”發!小月不知什么是飼料,紀昀告訴她就是給牛吃的,給馬吃的。
  “啊?這人能吃嗎?”小月問。
  紀昀說:“他們將飼料充當賑災糧,發給災民。”
  “王八蛋!難怪很多人都病死了。”小月憤怒地罵道。“唉,死了多少人他們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這一進一出,能賺多少暴利啊?”紀昀說。“你分了多少?”小月問。
  紀昀說:“我哪有分?”
  小月說:“你不是和珅嗎?和珅不是他們一伙的嗎?”
  紀昀看著賬本,“天啊!和珅,福康安……部,工部……云州府……一個也跑不掉,一大串啊!”
  小月說:“把他們全抓起來,全砍頭!”
  紀昀說:“小月,你得跑一趟糧行。賑災糧食,干百万斤,這家糧行居然吃得下,吐得出,來頭一定不小,你去查一下。”
  “什么號啊?”小月問。
  紀昀翻看著賬冊,說:“廣發糧行。掌柜的叫……大老板?”
  “這不廢話嗎?掌柜不就是老板嗎?”小月說。
  “賬本用的全是代號,這個大老板就是我們破案的關鍵人物。”紀昀說。
  小月興奮地說:“逮到這個大老板,就破案了?”
  紀昀說:“對!小月,你能找出這個人來?”
  小月說:“晦!我杜小月,什么人啊?女諸葛亮,雌劉伯溫。”
  紀昀好笑地望著小月,說:“失敬,失敬,雌劉伯溫,快去吧!記得找許仙和莫愁!你們三個一起查!”
  小月說:“放心!找到許仙,我打他屁股!我們在這儿忙,他倒好!逍遙自在,不打屁股行嗎?”小月說完走了出去。
  “你想打皇上屁股?有趣。”紀昀抽著煙自語道。
  小月又從門外伸出頭來,一本正經地說:“你也別偷懶,快查!”
  “是……是……遵命!”紀昀苦笑著說。
  福康安騎著快馬一路急行來到燕城府衙大門前。那里一批衙役正守著大門。福康安策馬闖入大門內。“大膽狂徒!”衙役吼叫著向他扑來,福康安沖倒衙役,衙役惊叫四散。
  福康安策馬直沖進府行花廳。劉長福、范大統、徐彬、朱伯平四人一見大惊。劉長福喚了一聲,“福大人,”四人下跪。“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請大人恕罪。”劉長福道。福康安跳下馬來,道:“別廢話!紀曉嵐呢?”
  劉長福說:“紀曉嵐?他沒來啊!”
  福康安說:“就是那個和珅!”
  劉長福一怔,道:“和大人?他在府內,待下官前去通報。”
  “我問他在哪儿?!”福康安急躁地說。
  “書房!書房……正在查帳。”劉長福說。
  福康安一听查帳非常震惊,道:“快!帶我前去!”
  劉長福道:“大人,我請和大人來吧!”
  福康安冷笑,道:“笨啊!你們就沒發現這個和珅是假的?”
  四人大惊。“不會吧?他……他有大印。”劉長福說。
  福康安說:“紀曉嵐盜了和大人的大印,跑到這儿行騙來了。”
  劉長福听了,如五雷轟頂,道:“啊?天啊!我把全部的賬都交給他了。”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和大人!豬頭鼠目,沒有貴气,這回我要報仇了!”
  “福大人,我帶您去!”朱伯平興奮地說。
  朱伯平興奮地帶著福康安府行書房走來,劉長福、范大統、徐彬三人惊魂未定跟隨在后面。
  “就是這儿。”朱伯平指著書房說。
  福康安道:“開門!”
  朱伯平正要砸門,又一想,道:“福大人,小人有一不情之請。”
  福康安道:“說!”
  朱伯平說:“逮到這紀曉嵐,能不能該小人出口惡气?”
  “你想怎么出气啊?”福康安問。
  “他冒充和大人,叫我鑽桌子!”朱伯平說。
  福康安說:“好!紀曉嵐已被皇上罷了官,一介布衣,你叫他也鑽!”
  朱伯平大喜,道:“多謝大人!”
  朱伯平一腳踢開書房大門,沖入書房,迎面扑來一屋子煙气,他被嗆得咳嗽起來。紀昀抽著煙,冷笑著看著他。

  ------------------
  亦凡圖書館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