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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上了洋人的大當


  陳玉成夜襲黃州府的消息,像一聲惊雷震撼鄂皖戰場。湖北巡撫胡林翼气得連吐三天血。他清楚,陳玉成下一步便是進攻武昌。武昌城里老弱殘兵加起來不足四千,且無一得力之將,身為巡撫,丟失了省城,將意味著什么?胡林翼決定立即回援武昌。但太湖的兵不多,安徽戰場上,他可以調動的兵力只有兩處:一是多隆阿的綠營,一是曾國荃的吉字營。
  當年多隆阿從江宁調到湖北,名義上隸屬湖北巡撫掌管,盡管多隆阿本人已升為福州副都統,但湖北巡撫仍可視軍事情況調派。曾國荃在咸丰七年九月复出時,听命于胡林翼,后來歸于曾國藩的統一指揮,但与胡仍有上下之間的舊關系。但現在多隆阿、曾國荃既已接受曾國藩的統率,要調他們回援武昌,就必須經過曾國藩的同意,且一調動,就直接影響了圍攻安慶這個重大的戰略決策。恰好歐陽兆熊來太湖軍營作客,胡林翼便托歐陽代他到東流走一趟。
  歐陽泛舟東流,受到了曾國藩的熱情款待。他陳明來意,并遞上了胡林翼的親筆信。曾國藩已知黃州府失落的消息,昨天又收到左宗棠從浮梁的來信。左宗棠向曾國藩報告了李秀成統帥大軍斬關奪隘,一路西進的情況,并提醒老朋友注意,李秀成騷扰贛北,其意很可能在安慶。這一點,与曾國藩的分析完全一致。
  “曉岑兄,依我之見,四眼狗進攻武昌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在解安慶之圍。”
  “你是說長毛使的是圍魏救趙之計?”歐陽兆熊沒有想到這點。
  “正是這話,長毛慣使這個伎倆。今年三四月間,就是用的這個詭計將張玉良的精兵調往杭州,然后乘机反扑江南大營。這是長毛引為自豪的得意之筆。潤芝這般聰明的人,怎么看不出四眼狗的花招!”
  這樣一件惊天動地的大事,曾國藩如此冷淡看待,使歐陽頗感意外。
  “我想潤芝也會看出長毛的用心,只是他身為湖北巡撫,眼看省垣危急,怎能置之不救?要救省垣,只有請沅甫和多禮堂了。”
  “潤芝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沅甫、多禮堂一走,四眼狗立即就會反扑安慶,經營了將近一年的城圍,頃刻便會化為泡影。安慶是江宁的屏障。安慶不下,江宁上游之勢仍旺盛,安慶一破,江宁上游之勢則斬殺;上游無勢,賊之气焰則大衰。那時,東南再派出一支勁旅收复蘇、常,孤城江宁,指日可下。這是我前年和潤芝一起商議后定下的致胜之策,他何以臨事又亂了方寸?”
  在這樣混亂的局面下,曾國藩對當前的形勢和未來的前途能有如此明晰的認識,一直置身于戰事之外的歐陽兆熊,對這位文字之交的老友很是佩服。他想,這大概便是曾國藩比胡林翼和其他所有肩負重任者高明之處。
  “潤芝日來嘔血嚴重,倘若武昌陷于賊手,潤芝怕也活不多久了,你總得想個辦法吧!于公于私,武昌都不能丟哇!”
  歐陽兆熊是個很重情義的人。正因為過于重情義,所以他堅持不入官場,盡管曾、胡、左這些年屢次相邀,他都婉謝。他執拗地認為,一入官場,則身不由己,將會迫不得已地做出許多絕情絕義、得罪朋友的事來。這几年,他常出沒于曾、胡、左之處,卻始終以一個布衣朋友的身分,盡自己的力量為他們做點事,既不要薪俸,也不受保荐。為此,曾、胡、左都格外敬重他。曾國藩鄭重地思考著歐陽兆熊的話,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前些日子,軍机處遞來一份上諭,提到俄國愿意出兵幫助朝廷打長毛,并愿代辦南漕海運之事,為此征求曾國藩的意見。曾國藩复奏,委婉指出,自古外夷幫助中國,成功之后,每多意外要求,為防日后要挾,借外兵之事宜緩,以后視其誠意如何再定;至于俄國人愿意代運南漕,似可允許。在奏折末尾,曾國藩鄭重向朝廷建議:目前暫資夷力以助剿漕運,得紓一時之憂;將來師夷智以造炮制船,尤可期永遠之利。這道上諭給他一個重要啟示,是否可以借洋人之力來保衛呢?武昌、漢口都有英、法等國的租界,据彭玉麟日前報告,英國艦隊司令何伯、參贊巴夏禮現正在漢口,多次表示愿助湘勇水師之力。這次就請他們出面幫忙吧。
  曾國藩這個想法,歐陽兆熊也同意。
  “曉岑兄,你明天就回太湖去,要潤芝請官秀峰去會見何伯、巴夏禮。洋人重利,官秀峰有的是古玩珍稀,送几樣給他們,我想武昌可保無虞。”
  就在東流商量如何保武昌時,武昌官場已是一片亂糟糟的了。從鄧紹良帶著殘兵敗將進入漢口的那天起,武昌省垣各衙門的官員們就急得如同窩巢著了火的一群胡蜂,惶惶不可終日。官文一面匆匆向胡林翼告急,一面草草部署守城兵力。他對守城毫無信心,私下收拾細軟,隨時准備逃走。各糧台軍火總局委員聞警散盡,閻敬銘呼喚不靈,气得連上吊的繩子都已備好。歐陽兆熊作為胡林翼的特使,這時急急忙忙來到湖廣總督衙門,將曾國藩的主意告訴他們。猶如一場惡夢初醒,官文等人定下神來。第二天,官文、閻敬銘穿戴整齊,攜著重禮,過江來到江漢關,拜會何伯、巴夏禮。
  英國侵華海軍司令何伯,五十出頭,肥頭大耳,腆肚挺胸,坐著不動的時候,倒有一副海軍將領的威風;但一走動,則一蹶一拐地,模樣難看极了。左邊的那只瘸腿,是前年指揮英法聯軍侵襲大沽炮台時的紀念。作為一個軍人,他感到這是极大的恥辱。對于中國朝廷和人民,他有一种本能的傲視和仇恨。他的助手,英國駐華外交參贊巴夏禮,則又是另外一番神態。巴夏禮只有三十三四歲,二十年前便來到中國。
  這個中國通身材頎長、風度翩翩,既有英國紳士的派頭,又受華夏文化的熏陶,顯得溫文爾雅。咸丰六年,巴夏禮任廣州代理領事時,蓄意制造亞羅號事件,挑起第二次鴉片戰爭。
  去年又參加簽訂北京條約。巴夏禮年紀不大,卻對太平軍和清廷兩方面都有很深的了解,使得地位和年齡都在其上的何伯,對他也言听計從。自從北京條約簽訂之后,英國便改變他過去的中立立場,轉而全力支援清廷。幫助官文阻止太平軍進攻武昌、漢口,是一件對清廷,也對英國有益的好事,本可以立即答應,但這個狡詐的職業外交官要借机撈一把。趁著何伯還在拈須考慮的時候,巴夏禮開口了:“官中堂,我們愿為貴國效力,但利益均等,是我們英國人奉行的原則,你看呢?”
  外交參贊輕輕地搖動二郎腿,栗色皮鞋亮晃晃的,使官文、閻敬銘的褐色官靴黯然失色。
  “當然,當然。”官文卑微地點頭哈腰,轉過臉對身后的隨從厲聲輕喝,“還不快把禮品拿過來!”
  仆從捧出一個三尺多長的木匣,官文親自打開,一把古色古香的寶劍躺在猩紅金絲絨墊上,綠色刀柄上,几顆珍珠在熠熠閃光。官文得意地介紹:“這是三年前在江陵楚墓中出土的寶劍。”
  巴夏禮欣喜地湊過臉來,說:“江陵,我知道,這是貴國二千多年前楚國的都城。”又對坐在一旁的何伯用英語稱贊,“司令,這是件稀世之寶。”
  何伯連忙接過去,貪婪地看著。
  “這把劍送給何大人,還有一樣東西送給巴大人。”官文從另一仆從的手中接過一個三寸見方的木盒。打開木盒,進入眼帘的是一顆徑長一寸的罕見珍珠。這就是那年官文向曾國藩、多隆阿炫耀的三万兩銀子買來的珠子。官文獻媚地挨著巴夏禮的肩膀,指著珍珠說,“巴大人不要輕看了它,這是一顆夜明珠。今夜你可以試試,黑夜之中,百步內可見它的光毫,三步內可借光讀書。”
  “真有其事?”巴夏禮惊得合不上嘴。
  “一點不假,鄙人親自試驗過。”官文合上木盒,“這是送給巴大人的一點薄禮。”
  巴夏禮接過木盒,把它放在茶几上,重新坐好,仍舊有節奏地搖動那條穿著發亮栗色皮鞋的腿,對官文說:“官中堂,這兩件東西是給我和司令個人的,我們大英帝國并沒有得到實惠呀!”
  官文早有准備,不加思索地說:“只要保得武漢三鎮不落賊手,今后什么話都好說。前向巴大人說租界狹窄了,我現在正式告訴何司令和巴大人,我們可以把租界地面再擴大一倍,從礄口到江漢關一帶,任憑貴國圈地建房。”
  “好,一言為定!”巴夏禮霍地站起來,興奮地說。
  “一言為定!”官文也姍姍起立,面有隱憂。
  次日中午,陳玉成、康祿、周國賢等人正在原知府衙門商議渡江的事,親兵進來稟報:“江面上停泊一只洋輪,打著英國國旗,想拜會英王殿下。”
  周國賢說:“這會子忙得不可開交,哪有功夫見洋鬼子,要他以后到武昌見面吧!”
  “慢點。”陳玉成說,“天王講洋人信上帝,是我們的洋兄弟,見見何妨。”
  巴夏禮穿著筆挺的西服,邁著規矩的步子走進知府大堂,見大堂上坐著三位年輕的將領。他知道居中的必是陳玉成,便恭恭敬敬地對著陳玉成鞠了一躬,一字一頓地說:“女王陛下政府駐清國外交參贊巴夏禮參見太平天國英王殿下。”
  巴夏禮純正的中國話,使得在座的太平天國將領們大為惊訝,也暗自欽佩。陳玉成以手示康祿身邊的雕花木椅說:“請坐。”
  “謝謝。”巴夏禮有禮貌地坐下。
  在中國政府和人民面前,洋人一貫趾高气揚,巴夏禮如此謙恭有禮,陳玉成心中歡喜,隨口稱贊:“參贊大人的中國話說得真好!”
  “我十四歲就到中國來了,在中國生活的時間比在英國還久。中國是我的第二故鄉,它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令我景仰不已。”巴夏禮真誠的態度,使陳玉成等人感動。
  “你真可以算半個中國人了!”陳玉成脫口而出。
  “英王殿下封我為半個中國人,使我榮幸之至。”巴夏禮赶忙答話。
  “參贊大人來此有何貴干?”陳玉成和顏悅色地問。
  “我從漢口來,路過黃州府,知貴軍已攻克此城,一來表示祝賀,二來听說有個朋友在貴軍服務,也想順道看看他。”
  長期身處高位,養成了陳玉成尊貴矜持的气度,今天在外國使者面前,尤為注重自己的儀表和談吐,他悄悄地將左手卷起的袖子放下,端正自己的坐姿,望著巴夏禮問:“貴參贊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呤唎。我來中國之前,曾和他在一個學校讀過書。前年夏天,他由香港到了中國,据說在貴軍服役。”
  太平軍中有几個洋人,不過陳玉成的部隊沒有,他不認識呤唎。康祿見過一面。他接話:“呤唎是你的朋友?”
  “你見過他?”巴夏禮露出惊喜的神色。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和呤唎同過學,只知道有一個青年英國海軍軍官叫呤唎的在太平軍中,在漢口至黃州的船上,巴夏禮想起了他,覺得這是一座与太平軍聯絡感情的橋梁。
  “見過一次,是個很可愛的洋兄弟。他不在這里,他在忠王手下教兵士們的炮術。”
  听說呤唎不在這里,巴夏禮開始放心大膽地編造謊言了:“可惜,可惜!呤唎去年要我代他為貴國買一艘兵艦和三十門大炮,我已于上月買來,現停在上海碼頭,只等呤唎來取了。”
  “有這事?”陳玉成頓時情緒大漲,感激地說,“參贊大人,你可幫了我們的大忙。”
  “哪里,哪里。貴國有兩句古詩,道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何況我們同是上帝的子民,更是真正的親兄弟了。”
  巴夏禮的回答是這樣典雅而得体,使陳玉成、周國賢、康祿与他的距离大為縮短。陳玉成吩咐擺酒款待。一會儿,知府大堂成了宴會廳,陳玉成向客人殷勤勸酒。巴夏禮乘著酒興大大咧咧地說:“貴軍陸戰技術非朝廷之兵可敵,然貴軍水師卻不是湘勇水師的對手。”
  在田家鎮敗給彭玉麟的周國賢對此感受最深,忙接話:“參贊先生說得正是。曾妖頭水師船上的火炮全是洋炮,船也堅固。”
  “貴軍的火炮太原始了,全是鐵鑄的,又重又笨。貴軍重炮炮身比敝國六十八磅的炮身還大,炮口卻比六磅炮的炮口還小,這怎么能打仗呢!”巴夏禮儼然以一副火炮專家的身分說話,對火炮不甚精通的陳玉成等人連連點頭。
  “再說,貴軍的兵船,更是比民船還不如,只配在小港小河中裝泥運糞,豈能在大江大河中打斗!”太平軍歷來忽視水師而看重陸軍,巴夏禮的話說得并不過分。巴夏禮見太平軍的將領都洗耳恭听,益發來了神,“英王殿下,我給呤唎買的這艘兵艦女王號,是敝國的最新產品,比我們停泊在漢口的爵士號還要好。三十門大炮中有十門六十八磅重炮,十門三十二磅中炮,十門十八磅小炮,全是世界上最优良的火炮。這三十門火炮安放在女王號上,今后可以雄霸長江,將湘勇水師打得落花流水。”
  陳玉成想起因水路斷絕,圍困在安慶城內的万余名將士,周國賢想起慘死在白人虎刀下的二哥,心里都在盤算:倘若將這只女王號買過來,安慶之圍可解,仇可報,豈不太好了!
  陳玉成心里還有一個想法,他的前軍和李秀成的后軍,陸戰實力不相上下,若女王號落于李秀成的手中,那后軍的水師就絕對強過前軍;相反,若在他的手里,前軍的力量也就遠遠超過后軍了。得想辦法從巴夏禮手中要來女王號!
  “請問參贊大人,買女王號花了多少錢?”陳玉成問。
  “連運費在內,共用去七十万兩白銀。”
  這是一筆龐大的數目,陳玉成目前無力支付。
  “呤唎付錢給你了嗎?”周國賢問。
  “呤唎哪有這多錢!”巴夏禮微笑道,“再說,女王號尚在我的手里,要等呤唎收到后,由忠王殿下支付。”
  中國最富庶的蘇、常一帶,這几個月來已成為李秀成的地盤,這一點引起了許多高級將領的不滿,陳玉成對此亦有意見。正因為有蘇福省,李秀成才可以一次拿出七十万兩銀子來,而陳玉成卻不可能,他心里更不痛快。武漢三鎮的銀子也不少!想到這里,陳玉成熱情地對巴夏禮說:“參贊大人,認識你很榮幸。既然呤唎還沒付錢,這女王號就賣給我們吧!七十万兩白銀,我一兩也不少,如何?”
  巴夏禮見陳玉成已上鉤,心中暗喜,嘴上卻說:“我們英國人最講信用,女王號是為忠王買的,現在又轉給英王殿下,怕不合适吧!”
  “忠王、英王同是天國的王爺,給忠王、給英王都是一個樣。”周國賢說。
  “是倒是一樣。”巴夏禮略作思考后說,“好吧,我現在也急需銀子辦事,如果英王殿下一次能拿出七十万兩銀子,就把女王號從上海開過來吧!”
  陳玉成見巴夏禮松了口,心里高興,說:“七十万兩銀子,我一時拿不出,但不出半月我就可以給你。”
  “請問,為何半個月后又拿得出了?”
  “我軍即將攻打武昌、漢口,待武漢三鎮克复后,七十万兩銀子應不成問題。”陳玉成以充滿著必胜的口气說。
  “什么?”巴夏禮故作惊訝,“貴軍要打漢口、武昌?”
  “是的,敝軍明天即將溯江西上,武昌、漢口指日可下。”
  “那我的女王號不能讓給殿下。”巴夏禮斷然地否定了剛才的許諾。
  “為何?”陳玉成對巴夏禮瞬間的改變不可理解。
  “殿下有所不知,漢口有大英帝國的租界,有數百名女王的子民,我作為女王陛下政府派出的外交參贊,有義務保護大英帝國在華的一切利益。”巴夏禮的口气,儼然是外交桌上的談判。
  “請參贊放心,我們不會傷害貴國的租界和人民。”陳玉成也以天國的全權代表的身分,鄭重其事地宣布。
  “那是不可能的。”巴夏禮的態度強硬起來,“敝國在漢口的租界已与整個武漢三鎮緊密相聯。武漢三鎮一旦受損,敝國租界的利益就不能不受到損害。因此,女王號不能轉讓給殿下。”
  陳玉成頗為惱火,想不到在自己國家內的軍事行動,居然會受到洋人的掣肘。見陳玉成在猶豫,巴夏禮得寸進尺:“殿下,女王指示我們,不干涉貴國內政,但要保護我國在華的利益。爵士號現正停在鸚鵡洲畔,倘若大英帝國的租界和子民受到損害,爵士號會堅決地履行它的神圣職責!”
  一副強盜的嘴臉!陳玉成在心里喊道。依照他的倔強個性,非要怒斥巴夏禮一頓不可,但他冷靜地想著:進攻武昌,女王號得不到,還要遭到爵士號的炮擊,最好能通過外交途徑,使英國不干涉這場軍事活動。他見康祿滿臉憤怒,正要發言,忙用眼色制止了,嚴正地對巴夏禮說:“參贊大人,我們同拜上帝,都是上帝的子女,是親兄弟。我軍打武昌、漢口,是為了消滅清妖,為上帝光复中國。你們阻擋我們的行動,無异在拯救清妖!”
  巴夏禮見陳玉成態度堅決,便換成和緩的口气說:“殿下,對你們的事業,雖然女王指示我們保持中立,但我個人是完全支持你們的。為了我們的友誼,也為了大英帝國,我現在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你們看怎樣?”
  “參贊大人請講。”陳玉成忙抓住時机。
  “貴軍暫時不要打武漢,待我回到漢口,与敝國領事相商,將租界和子民作出妥善安排后再說。為答謝貴軍的情意,我愿將女王號以半价轉讓給殿下。殿下以為如何?”巴夏禮側過臉望著陳玉成,殷切地等待著他的答复。
  打武昌,是在天王面前制定的重大決策,能因英國的態度而改變嗎?但打武昌是為了解安慶之圍,倘若此時以三十五万兩銀子得一女王號,憑借女王號的威力沖垮湘妖水師對安慶水路的圍困,不同樣也可以解安慶之圍嗎?只要能解安慶之圍,手法可以靈活多樣。這點,想必天王、干王都可以理解。英王拿定了主意。
  “參贊大人,我軍可以暫不攻打武昌,但女王號一定要在下個月送達我軍,船价三十五万兩銀子。”
  “爽快!”巴夏禮以彌天大謊圓滿地達到了他的目的。他興奮异常地起身告辭,臨行又送給陳玉成一個虛偽稱頌和空頭許諾:“清廷的官吏們個個滑溜溜、圓滾滾的,与他們打交道,令人頭痛。英王殿下如此痛快干脆,果然是真正打江山的英雄。就這樣說定了,三十五万兩銀子,下月十五日天京下關碼頭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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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文東西网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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