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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卻說這衛老三四處籌借銀子想為自己撈上一官半職,他确實做得不賴,不光与夏國相稱兄道弟,連吳三桂也到他的府上風流快活了一夜。
  衛老三原以為有了這些關系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弄上個官當了,可那知道吳三桂對自己這份小江山是十分珍惜的,豈能讓一些無能之輩去糟蹋。他花光了自己的家底,又欠了他人不少的銀子,見當官的事一直沒著落,債主逼上門來,他只好把家當全當了。夫人气不過無法忍受這饑寒交迫的現實,一根繩子上了吊,女儿被賣進了妓院,衛老三本人也流落街頭,連存身之處也沒有了。靠乞討度日。
  每一個生意人都有衛老三這种想法,弄個官當那是祖墳頭上冒青煙。人人都明白宮強如民,那些當官做吏的,不動不搖,風不打頭雨不淋臉,哪一個不是錢囊鼓鼓漲漲的?更有那些神气勁儿,讓人羡慕。
  無數的人朝思暮想,要做官,而且要做大官,可沒有一個人敢似這衛老三敢傾家當產去求官的。
  衛老三這個險也冒得太大了,為求官弄得家破人亡,眾人都搖頭為他歎息,一個個在心里都暗罵夏國相,吳三桂這种人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又吃又玩又拿最后讓人弄得個雞飛蛋打。
  衛老三運气還算不坏,夏國相在吳三桂面前一再荐舉,總算有了希望。
  夏國相見衛老三店門也沒了,人也沒有了,心里暗暗為這衛老三惋借,撥轉馬頭沿著大街准備回府。
  街上人來人往,兩旁店舖的門有的虛掩著,有的干脆就關閉,各個小舖子的店員們,呆呆地站在柜台旁邊,有的就靠著柜台睡著了。只有几家小鐵舖里,傳出叮叮噹噹的敲打聲。
  從這場面看,眼下的生意都做得不順當。今天這個稅,明天那個捐,今天送給這個官,明天又要請那個帶領,官府衙門都要打點。生意人都沒多大心思再干這一行了。街上顯得暮气沉沉。
  作為見慣風云變幻的夏國相來說,作為一名善觀善察的文士,他更明白這种萎蘼不振之中,隱含民生的艱難,當然也更明白吳三桂不是在作造福一方的打算,而是志在作犧牲滇黔圖謀天下的霸業。
  夏國相信馬由韁慢慢前行,在一個轉彎處,他看到一個蓬頭垢臉的乞丐正在搶一個饅頭舖的饅頭,店小二舉著棒子亂打,那雙髒兮兮的手還是抓到了一個饅頭,一邊躲閃,一邊把饅頭三兩下就塞進了嘴里,模樣十分可怜。
  一旁的夏國相看著這一切,當看到這乞丐咽吞那最后一口饅頭仰起臉時,夏國相認出了這乞丐就是衛老三,他沒想到如此精明的一個人竟變成了這副樣子。
  “去給我把那乞丐抓來!”
  夏國相對隨從說。
  “大人,這乞丐實在太餓了,您就饒了他吧?”
  這些隨從以為夏國相要罰懲這個搶饅頭吃的乞丐。
  “少囉嗦,快去抓過來。”
  隨從便領令去抓衛老三。
  衛老三見有官爺來抓他,嚇得魂飛魄散,心想一頓暴打是少不了,他抱頭鼠躥想逃過這場大難。這群侍衛一個個挎著腰刀,耀武揚威真跑起來,哪有衛老三跑得快。又叫又嚷惊動了半條街的人才把衛老三揪住。
  官府抓人准沒好事,圍觀的人都遠遠地看著,不知這乞丐犯了啥王法。
  隨從似拎一只可怜的小雞一般,把這餓得變了人形又干又瘦的衛老三提將過來,往夏國相面前一丟。
  衛老三慌忙跪在地上,“通通”地磕著響頭,嘴里嚷道: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是沒辦法,餓得慌呀……”
  夏國相要不是還記得他的臉形,真認不出他就是原來那個穿著綢緞大袍子,白白胖胖的衛老三。
  “衛老三。”
  夏國相叫。
  這衛老三還在磕頭,頭都磕破了,嘴里仍在嘰嘰咕咕地喊著饒命。
  “衛老三!”
  夏國相大聲喊。
  夏國相的隨從向他屁股上踢了一腳:
  “大人在叫你。”
  衛老三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見面前站著的是夏國相,淚水如決堤的江水一般洶涌而下,咽哽著道:
  “大,大人,你、你叫小、小人有何見教。”
  夏國相對衛老三這副模樣更是感到可怜,他想到了當年落第流落京城的情景,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來,眼角也有几分潮濕,從怀中抽出吳三桂的手諭,道:
  “西平王令你即日到溪州任知府!”
  衛老三看著夏國相,傻傻地張著嘴也不知道喘气,只在喉嚨里面問:
  “什么?什么?什么?……”
  那些隨從再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道:
  “還不謝大人。”
  衛老三俯下身子,不停地磕響頭,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夏國相見衛老三是太激動了,也不怪他,讓隨從把那吳三桂的手諭塞進他手中,打馬走了。
  衛老三的頭磕得鮮血淋漓,見夏國相走遠了,才哽咽著道:
  “謝大人知遇之恩,我衛老三……”
  圍觀的眾人見這個乞丐已是大官了,都想巴結他,爭相把他往自己家里搶,給他洗了澡,換上干淨衣服,送上銀兩准備他上任去。
  吳三桂任滇黔平西王三年以來,戰事全無,放馬南山,他利用各种借口向朝廷要糧要款,腰包越來越鼓,百姓的生活也大有改善。
  吳三桂為了樹立自己的權威,鞏固自己的根基,昭示自己的政績,他決定到下面巡視一番,視察民情,驗看他這三年來的功績。
  吳三桂讓謀士劉玄初擇了個黃道吉日,鳴禮炮三聲,率領文武兩班官員出列。但見:
  煙籠鳳闕,香藹龍樓,光搖丹扇動,云拂翠華流。侍臣女,宮女扇,雙雙映彩,孔雀屏,麒麟殿,處處光浮。山呼千歲,華祝千秋。靜鞭三下響,衣冠拜冕旒。宮花燦爛香襲,堤柳輕柔御樂漚。珍珠帘,翡翠帘,金鉤高控;龍鳳扇,山河扇,寶輦停留。文官英武,武將抖擻……
  一路上數百上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
  當地官員黃土墊道,清水撒街,十里外跪拜相迎,真比皇帝出行還隆重。
  每到一處百姓歡呼雀躍,歡迎聲雷動。
  吳三桂真真感到了權力的偉大和神圣。
  吳三桂一行人經過楚州、大理,一路上少不了佳羹珍肴相待,珍寶玉器相饋。數日后便進入了溪州境內。
  吳三桂想起這知府是夏國相所极力推荐的人,便戲濾地問夏國相:
  “你所推荐的人,任期快滿二年了,不能沒所作為吧?”
  夏國相道:
  “稟王爺,如果這知府不稱職,該撤該換任您一句話。”
  夏國相對于這衛老三把這溪州治理得怎么樣心中也沒底。衛老三自從左鄰右舍出衣出錢讓他上任當知府后,确實老老實實給百姓辦了几件事,小心謹慎為官,自己節衣縮食,把那點俸祿省下來,買上一些好玩好吃的,在逢年過節時,送給夏國相。
  夏國相見他极力推荐的人送來的財物也不甚丰厚,漸漸也不放在心上,但每過一兩個月能收到一些財物也算是心中還惦挂著他這個大恩人,也不便說什么。
  今日借著吳三桂巡視,如果他衛老三沒什么眼色,丟官失職就与他夏國相無關了。
  其實這衛老三早有准備,他在為百姓干表面的好事的時候,又用上了開澡堂子的精明,放開手撈錢。他准備薄積厚發好好感謝他的恩人夏國相,讓他認為自己是有用的。
  衛老三也有自己的為官經驗:第一年要清,第二年半清,第三年便渾。
  他這么貧窮如何能熬到三年,誰當官不是一上台就撈,不撈誰當官。
  可精明的衛老三知道不熬熬,又怎能撈到大錢。他老老實實熬了一年,并懲制了一個叫程高的無賴,這無賴仗著与靖南王耿精忠手下的將官有點交情,平日里帶著些潑皮流氓,橫行城里,肆虐鄉鄰外,還專為人包打官司。同時還囤積居奇,見到荒月大饑,若要他半斗谷米,必須拿一個女儿來換。
  衛老三上任后,見到饑荒月份,五谷不收之時,開倉賑濟饑民,又在城里四處施舍粥飯,斷了此無賴的財路。
  這無賴知道衛老三的背景,很是瞧不起他。一日,程高帶著几個潑皮,見知府的轎子到來,故意地放馬過去,沖倒了衛老三的轎子。衛老三大怒,即命令衙役拘來訊問。把程高打入大牢,又把那些波皮個個收審,同時查出程高囤積居奇,打開他的糧倉,降价賣了。那些強逼來的僮仆,俱都放回家去。
  衛老三只有坐堂時才穿官服,平時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經常到百姓家行走,看到那些貧窮的,有災有難的好言相慰之外,必要時還給上一兩二兩銀子相助。
  漸漸地,人們有人叫他“衛青天”了。
  卻說吳三桂一行人進入溪州,衛老三跪拜迎接,路上舖著新土,清水洒道,白灰粉牆,路兩旁擺滿了鮮花綠樹,又搭了一排彩棚,舉行了隆重的儀式。
  大道的兩旁站滿了手執彩旗的人群,高喊著歡迎的口號,腰鼓隊個個身著玄衣,頭裹白巾,腰系紅綢,鼓聲齊奏整齊,舞步威風凜凜。
  腰鼓陣過后,是一群身著彩衣的年輕俊俏婦女,也列成方陣,扭著歌舞。
  吳三桂頓感飄飄起來,王心方悅。
  歌舞隊后,是一個笙蕭方陣,男吹笙女吹蕭,個個精神抖擻,光彩照人。
  吳三桂面色肅然,胸脯越挺越高,頭越昂越神气,步子堅定有力,他感覺到自己是多么地威風,多么崇高,多么偉大。
  笙蕭過后,來到彩棚下,這是用巨木搭成的一個高高的台子,台子上彩旗迎風招展。
  吳三桂在夏國相、劉玄初、衛老三的陪同下登上高台。
  衛老三上前致歡迎詞:
  “歡迎平西王駕臨我溪州……”
  下面掌聲雷動,如暴雨洒過滄海,如万馬奔騰于大漠。
  吳三桂也講了一番体恤百姓的長話。他第一次真實而具体地感到,他的地位是何等的尊崇,簡直与皇上并肩齊立。
  儀式后,吳三桂親自把衛老三拉在身邊,并肩進城。這對衛老三來說是多么高的獎賞和榮譽。
  進入城門后,先由騎兵列隊開道,隨后是旌旗隊列,旗隊之后則一喇叭鎖吶方陣。高奏著熱鬧的樂曲,喇叭方陣之后是笙蕭方陣,笙蕭方陣之后,又是彩旗隊,彩旗隊后,便是吳三桂和他的隨行文武官員。
  吳三桂端坐在香輦之上,文武官員騎著高頭大馬……
  文武官員之后便是溪州的官吏与豪紳,之后便是鼓樂隊,街道兩旁扎著紅綢,擺放著鮮花,紅綢鮮花后面是歡迎的百姓。大小店舖張燈結彩,滿世界一片繁華。
  吳三桂坐在車里,打量著這一切,甚是滿意,對衛老三這個開澡堂子出身的頓生几分好感。
  溪州為平西王吳三桂舉行了盛大的宴會。賓主各自落座之后,致簡短的祝詞,一百張筵席上的菜肴令吳三桂也大開眼界,就是駝峰一味,已是好几种。
  吳三桂看著這一切,心想他衛老三該得搜刮多少民財呢?
  吳三桂把衛老三叫過來,問道:
  “衛知府,据本王所知溪州可是一個窮地呀,想不到一到你手中就變得這樣富足了。”
  衛老三看到了吳三桂臉上的那絲不悅,忙道:
  “實不瞞大人,這些都是下官動腦筋賺來的,与百姓一點關系都沒有。”
  “哦”吳三桂不明白應了一聲,頓了頓道:“想不到你還有如此手段,那本王還得向你討教討教。”
  衛老三忙道:
  “王爺言重折殺了下官,我這個開澡堂子的感謝王爺開恩讓我坐了這個位置,下官為王爺效力當万死不辭。”
  吳三桂高興地放聲大笑。
  夏國相看到吳三桂笑得這么開心,心里也總算踏實了,心想:這該死的衛老三總算沒給我臉上抹黑。
  衛老三過來給夏國相敬酒之時,趁大伙沒注意悄悄向夏國相手中塞進一件東西,夏國相低頭一看,塞進手中的竟是一匹藍田玉雕馬,此馬徐徐如生,如要飛騰一般。
  夏國相緊緊地握著這价值連城的玩意儿,心里一熱,不免多看了衛老三几眼,心里道:
  “不在我推舉了你一場!夠意思。”
  衛老三用同樣的手段向劉玄初、衛朴、郭壯圖手中塞進了价值不菲的東西,只是沒有夏國相手中那件玉馬珍貴,一個個都在心里說道:
  “這開澡堂子的家伙真會來事!”
  酒宴結束,吳三桂和眾官員稍作休息,就到附近的有山有水處看看,吳三桂乃一粗人行伍出身,領兵打仗,与圓圓生活久了也受到了一定的熏陶,也愛看看山,瞧瞧水,看到動情處,不能似文士一般來上几句詩文,只能用一連串的“啊”來表達著心聲。
  溪州确實有几處胜景,玉溪离城南十里,几十條溪流縱橫交錯,迥環曲折,有的沒入柏林,有的在鱗峋的山石間時隱時現。
  板橋處處,連著小徑,小徑彎曲,有的折入橋后,有的被山遮斷,小徑蜿蜒之地,飛檐處處,勾畫在藍天之上。放目南望,山巒峻峭入云,一輪白日晶光四射。山巒那邊,閃亮亮一條小河伸向迷茫的遠方。
  吳三桂興致很高,帶著隨從隨溪而上,只見纖秀長曲,如帶、如規,清洌的溪水涓涓瀉流,碰著石塊,激起明亮的水花。水花分散作泡沫,映著霞光,宛如璣珠。璣珠夾流而下,從疊石中穿行而過,遇到一段比較平坦的石灘,它們滾滾而去。深處見其綠,淺處如白酒一般,飛濺的水沫如白絮銀絲,溪水因地而歌,有如松濤,有如豎琴,雷鳴傾盆之聲,錚錚淙淙之音,響徹山林之間。
  吳三桂不停地“啊”著,心里道:“要是帶上圓圓,她看到這樣的美景,一定有好詩。”
  吳三桂想到這儿,對隨從說:
  “你們每人來一首詩,評出個一二三等,王爺我有重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推來推去,首先向衛老三發難,讓他盡地主之宜,先來一首,衛老三比女人生孩子還困難,憋得滿臉通紅,一句沒憋出來,一膝跪在吳三桂面前,道:
  “王爺,下官詩文不通,我給大家說話吧!”
  眾人不知這衛老三要說什么話,都支著耳朵听,只見衛老三嘴一張便發出鳥鳴、羊咩、牛哞……
  學得唯妙唯肖,甚是動听。
  吳三桂大樂。
  輪到其隨從作詩了,只有夏國相作了一首像樣的詩,其他的隨員都裝聾作啞,無一詩作獻出。
  吳三桂心里黯然,心想:自己身邊人材奇缺,要成就帝王大業何談容易。
  吳三桂想到這儿便有些悶悶不樂,觀山看水的激情大減。
  當晚,衛老三在府上擺開宴席,吳三桂坐在宴席的上首,听那堂子報菜譜:
  “金銀三絲、万年青翠、天玉金頂、雙龍寶珠、紅葉含云、雪打銀花、銀釀鹿筋、喜望峰坡、百子葫蘆、金絲繡球、吉祥如意、佛頂獻珠、水晶明肚、七孔靈台、鳳眼珍珠、千層梯絲、烤紅金棗、鹿茸鳳穴、金扇翠綠、金皎猩唇……”
  吳三桂和眾隨從官員都呆住了,這是全羊大宴。
  衛老三知道吳三桂在北方長大,對羊有特殊的感情,特別愛吃羊肉,他特意從北方請了一名廚師,為了這頓晚宴,他讓五十人整整准備了二個月。
  吳三桂只知道滿洲皇帝一年也吃不了兩次全羊宴,這全羊宴每道菜都是羊品,名字里都無一個羊字。
  吳三桂听人講冒辟疆不僅擁有名妓董小宛,在吃上也极為講究。有一次他在水繪園大宴天下名士,先期請來一位京師有名的御用廚娘,問她需要什么原料,她卻反問道:
  “席有三等,主人想用哪一等?”
  于是冒辟疆問這廚娘:
  “三等差异有什么不同?”
  廚娘答道:
  “上等宴須用羊五百只,中等三百,下等一百,其他物品隨用隨取。”
  冒辟疆認為上等太費,下等又太簡單,便說:
  “那就請廚娘用中等罷!”
  冒辟疆根据廚娘的要求,把羊和各种特品備辦齊整,大家都想看看這廚娘如何處置。
  到了日期,廚娘應約而來,跟隨的助手有一百多人,她自己則只是珠纏翠繞,高坐指揮,眾人奔走廚房砧間听從調遣。
  那三百只羊,每頭只割下唇肉備用,其余全部丟棄。冒辟疆惊問其故,廚娘道:
  “羊之美味,全集中在這個地方,其他地方都腥臊不值得用。”
  這廚娘用三百頭羊作了一道“飲澗台子”菜。
  吳三桂看著這全羊宴,忙問衛老三:
  “這,這飲澗台子在何處。”
  衛老三也沒吃過全羊宴,命人去傳廚師。
  廚師一溜小跑來到吳三桂面前,親手給吳三桂送上一筷子“飲澗台子”,并道:“王爺,最見其珍貴的是這“采聞靈芝”,它是用羊鼻頭那小圓肉做的,比羊唇上的肉更精美”。吳三桂把這菜送進嘴里一嘗,果真又脆又嫩,連忙叫好。廚子又一連介紹了几道菜“喜望峰坡”是羊鼻梁骨兩側的肉,“天開秦倉”是羊耳根下明堂骨的兩塊小耳,“干層梯絲”是羊嗓上梯狀軟骨做成……
  吳三桂有些眼花繚亂,應接不遐。
  這些東西就是在京城也難吃上一回,想不到在溪州一個小知府的家里吃到了這么好的東西,讓他大開眼界。
  吳三桂不得不再另眼相看這個開澡堂子出身的衛老三了。
  吳三桂吃好喝好,抓著衛老三的手,一連夸獎了他几句,道:
  “本王就向你取點發財經……”
  衛老三拉著吳三桂的手走進后堂,吳三桂見后堂沒有女眷,甚是惊奇,問道:
  “為何不見你家眷?”
  衛老三道:
  “不瞞王爺,下官當年一貧如洗,乞討度日時拙妻上吊而死,愚女賣給了妓院,到今天也無銀兩去為她贖身。”
  衛老三說到這儿淚不禁又淌了下來。
  不論是真淚還是假淚,吳三桂甚是唏噓道:
  “你身為知府,怎愁這點錢。”
  衛老三道:
  “我是王爺的人,為王爺花多少錢,下官都是應該的,至于贖女儿的錢,我确實沒有。”
  吳三桂也不計較衛老三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為他這樣的忠心大受感動,安慰地拍著他的肩道:
  “你家眷的事就交給王爺辦了,你別操心,好好替我管理好百姓。”
  衛老三跪下給吳三桂磕了几個響頭,道:
  “王爺,你就是下官的再生爹娘……”
  吳三桂把衛老三扶起來,道:
  “你先給本王講講你的發財經,你是用何种手段尋錢的。”
  衛老三道:
  “下官就告訴王爺。”
  說罷,轉身從一個角落里抱出一只箱子,道:
  “下官無以報答王爺,煩王爺收下。”
  吳三桂不明白地看了衛老三兩眼,慢慢把箱子啟開,頓時張大嘴巴,瞪大了眼睛!”
  箱子里放著數十個金鑄的胖羅漢,還有數串珍珠瑪瑙……
  這是吳三桂出巡以來,收到的最厚重的一份禮物。
  吳三桂不明白這衛老三才任二年知府,在哪儿搞以這么多銀子,他拉著衛老三的手,再次催問。
  衛老三跪下道:
  “求王爺不治下官之罪,下官上任后才看到這溪州地薄人窮,加上年年天災,百姓生活艱難,但下官看到這溪州雖然貧困,但山上資源丰富,藥材、山珍都是番人喜歡的,下官開澡堂子時認識几個洋商,他們都挺感興趣,下官組織了一個商隊……”
  衛老三講他如何与洋商交易,如何把山上的藥材運出去,又如何把百姓所需的東西換回來講了一大通。
  吳三桂听得津津有味,与洋人通商在明朝就有鄭和下西洋,大清皇帝順治也請了一個洋人在身邊當謀士。當听到衛老三与洋商交易甚是感到惊奇。心想:自己身旁就缺少這樣有外交才能的人才,滇黔物產丰富,只要能与外界通商,何愁軍餉不夠呢,只要有了錢糧,自己就可以武裝一支龐大的軍隊。
  吳三桂整天盤算的就是如何搞到銀子,支持軍隊開支。從衛老三的一席活上,他看到了希望。
  吳三桂正在處心積慮、憂思難解之時,他找到了一個為他分憂的人。
  吳三桂与衛老三談到深夜,衛老三怕影響了他的休息,道:
  “王爺,你該就寢了。”
  吳三桂道:
  “不忙,不忙,王爺還有話對你說。”
  吳三桂的話剛落,就听到背后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夾著一种洋腔:
  “五爺。”
  吳三桂回頭一看,只見身后站著一個天神般的女子,金黃的頭發濃密細柔地曲卷著,面白如玉、晶瑩透明。
  吳三桂從未見過洋女人,他走上前把這洋女子帶到燈下,仔細端詳:
  小巧的鼻梁微微翹起,顴骨微高,額頭圓圓略略突起,兩眼微陷,眸子碧藍碧藍,有如秋水藍天:是那么熱烈,又那么洁淨。
  吳三桂深深地被眼前的這洋女子迷住了。他一把把洋女子抱起來,聞著那奇妙的膚香,体內膨脹著一股強烈的欲望,他親手褪下這洋女子的裙裾,那优美的曲線,雪白的肌膚,他在喉嚨里發出一种“啊!啊!”的惊歎。
  這洋女子的玉乳比圓圓的更高聳挺拔圓潤充滿了誘惑;她的玉臂比圓圓的更突出优美,而腰肢也比圓圓的更細更柔。她的兩腿細細修長而勻稱,兩臂丰腴而略有彎曲,一雙小手,十指長長細細,卻更加柔腴。
  吳三桂惊歎道:
  “美女,真是异國美女,人生如此,真不在走世上一趟,妙,妙……”
  吳三桂把手中的美人輕輕放在羅紗羽帳里,生怕放重了碰破了她的皮,揉疼了她的肉。
  這女人一倒在床上,急切的渴求更甚于其他女人,她眯著眼睛,雙唇狠狠地吸吮著,与吳三桂攪在一起……
  吳三桂在溪州一連逗留了几日,每天有山珍海味可吃,有美女相伴。他的膳食安排得比京城的皇上還過之而無不及,每頓飯中,一盤豚脯,要用十頭豬,一盤鵝掌要用几十只鵝;一盤雞舌,須几百只雞。其他諸如牛、羊、奶、猴腦、燕窩就更不消說了。
  菜的制法就更讓人惊駭。
  鵝掌的制法是:把一個鐵籠子放在地上,下面用火燒熱,然后把鵝驅赶進鐵籠,讓它在籠中的熱鐵上奔跑飛騰,環繞數圈之后,鵝痛不欲生而死,而鵝的精華全集中于兩掌之上,削下鵝掌,其余全部丟棄。
  猴腦的取法更為殘忍,先把猴子抓來,關進一只箱子,固定住其爪腳,只剩下一顆腦露在外面,用剃刀揭開腦皮,敲碎其頭蓋骨,在猴子的慘叫之中,取其腦髓。
  极有生財之道的衛老三把這些東西取出之后,又用他的商隊馱出境外,換回金銀或者布匹、首飾等物品,沒有一絲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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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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