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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查



  在奮斗的人群中,有這樣兩种人。一种人。不管他們要什么,都能達到目的。而且幸運之神常常會偏愛他們,無論他們想做什么,總有人會幫助他們,使他們很快地做出成就來。而且在成功的光環中,會聚集越來越多關怀的手。所以,從他寸門剛剛踏上個人奮斗的道路,就伴隨著鮮花、掌聲和眩目的光環。
  還有一种人,不管他們多么虔誠。多么刻苦,可是辦什么事情都不會一帆風順,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意想不到的問題,而且也几乎從來沒有貴人相助,又總是出現很多小人和他們作對,使他們處處碰壁。雖然他們并不妒忌別人取得的成績,但也總在心里祈禱著好運气。可是,不知為什么,命運之神對于這一類人又格外地吝嗇,從來不施舍半點的好運气。于是,在人群叫民快就出現了天之驕子,也出現了更多的倒霉蛋。

  我大概就是那些倒霉蛋中的一員吧!

  我對于自己的處女作雖然處處小心,几乎為它嘔心瀝血,但是它在還沒有誕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背負著失敗的命運。
  花了那么多的心血,我們終究可以把它送到電影局去審查
  一開始,我們的局長非常喜歡這部片子,這令我們受寵若惊,可是局長的欣賞并不能改變它的命運。

  在中國電影界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但凡涉及到了那個行當,就必須要得到那個行當的代表的首肯。

  這個不成文的規定在文藝界已經奉行了很多年。我們這吧子自然也沒有什么特殊的,還是要送到民委去審查,而且還要我們自己出面…
  其實,民委對這种事也很反感。他們認為:“我們并不是國家規定的電影審查机构,為什么一寶要我們審查影片呢?而且。如果我們說好,那么大家高興,万一我們要有不同意見,我們不就成了九斤老太了嗎?
  可是沒有辦法,上面要求我們這樣做,我們只好苦口婆心地求他們出來看看我們這部反映少數民族生活的片于。
  我不詳細談審查的事情,因為我還要在影視圈里繼續干下去,我還會面對很多審查也許有一點是不得不說的,當我的《無情的情人》有幸能和觀眾見面的時候,已經剪了二十五次了。而且我們花在審查上的時間遠比我們用在拍戲上的時間要長得多。
  記得有一次,當我們又面對一批審查官員,希望他們看到影片提意見的時候,劉曉慶泣不成聲,我站在她旁邊,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嗚咽著,心里就像刀割一樣,但是,我只是裝出一副很輕松的樣子拍了拍劉曉慶抽搐的肩頭,把她帶到了外面,然后讓放映室的放映員開始放片子。

  黑暗中響起了宏偉的音樂,銀幕上出現了布達拉宮的圖像。我、劉曉慶還有制片主任垂頭喪气地坐在放映廳的外面。那情景,很像在公審大會听著最后的判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听到里面傳來了槍聲,影片終于該結束了。

  娜梅琴措終究沒能超越家族的仇恨,開槍打死了自己的至愛,使自己成了“無情的情人”;与此同時,她也終究沒能擺脫厄運,被土司帶來的騎兵打死了。
  畫面定格,顏色慢慢地淡去,娜梅琴措拍著自己情人的畫面成了一座雕塑,從遠處飄來了他們熱戀時的情歌:

  阿哥是茂密的吉祥樹,
  阿妹是美麗的吉祥花……
  這首歌的歌同是我寫的,由呂遠老師譜的曲,旋律很美,是我和劉曉慶唱的二重唱。當時在電影中導演和演員為自己的電影回唱,我們也算是首開紀錄了。放映室里燈光大亮,我們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進去。和以往每次差不多,審查影片的人站起來,默默無聲地朝外走去。我們連忙臉上陪著笑容,跟人家說著客气話。他們依然還是那一訊“我們回去研究研究再說吧!
  這樣的重复已經不知多少次了,劉曉慶的淚也流了一回又一回。可是每次的結局也部一樣,誰也不愿意站出來說一句擔責任的話。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這一年也快要結束了。在這种綿綿無期的審查和期待中,我們把劉曉慶的父母接來和我們一起住。

  喜歡和老人們住在一起的女婿可能在中國并不多,雖然每個人都有孝敬父母的責任,可是小兩口和父母住在一起,特別是在房子并不寬裕的情況下,就會出現很多問題。
  尤其是我,在幫劉曉慶寫《我的路》的時候,養成了一個坏毛病,在家里總愛赤身裸体的,父母一來,就不得不注意一下。另外,那种親密尤間的行為也不能隨時隨地地發生了。但是這些不能成為不孝敬父母的理由。這一切和父母的養育之恩比起來,那就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所以,在劉曉慶很客气地提出要把父母接到北京來的時候,我十分体諒她的心情。尤其是,又快到冬天了。南方的冬天似乎比北方都要難過,因為屋里是沒有暖气的。劉曉慶說,父母常君會在冬天凍坏手腳。
  現在,我們漂泊的生活終于結束了,大家在一起樂融融的再也不用擔心父母會凍坏手腳了。

  于是,我們就把劉曉慶的一家接到了北京…

  當我從車上把劉曉慶的父親背出北京站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應該做的事情,雖然劉曉慶的父親并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我很敬重他,他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是劉曉慶的養父就放棄過自己的責任,能做到這一點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們父女倆的感情很深,特別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他們這种感情經過了血与火的考驗。

  和老人生活在一起的比子里,他們一開始還很客气,但是我党得這樣完全沒有必要。在老人沒來之前,我是家里的財務部長。家里所有的錢財都由我來掌握,老人來了之后,我就元條件地把財政大權交給了母親,因為她是劉曉慶的母親,世上還有什么樣的關系能夠比這更令人信任呢!
  我當時的這种慷慨之舉,也造成了日后不可挽回的局面。因為她畢竟是劉曉慶的母親,這种關系也決定了她日后必然要站在劉曉慶一方。無論道德上她多么不同意女儿的行為,但是,親情是沒有辦法戰胜的。

  我并沒有責備她的意思。一切在剛開始的時候,就注定了門是我當時沒有注意罷了,可是誰又能在信誓旦已白頭到老的時候,想到日后會有分開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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