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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藏胞聯歡



  北京的朋友——我們制片主任的妻子四處奔波,我們終于有幸請到了北影优秀的攝影師李月斌,又在當年電影學院的畢業生里挑選了我們的男主演——張康儿。
  乍到高原,人們還不适應,每天腦子都疼得非常厲害。這是一种發自腦髓的疼痛,就像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炸出來一樣:其實,就是一個壓力的問題,女同志在這方面适應得要快一些,因為女性的腹腔和外界是相通的,而男性的腹腔卻是封閉的,腹壓很難隨著外界气壓的變化而變化,所以男同志的高原反應要相對強烈一些。

  一來。組里遇到了兩件不順利的事情;二來,有劇烈的高原反應:再加上那永遠也煮不熟的飯,那永遠也熱不到溫度的水。這一切,都使整個攝制組被一种低沉的調子籠罩著。

  士气可鼓不可泄,不能這樣!我們還要在這里工作很長時間,以這樣的精神狀態,不要說拍戲,就是一直坐著等到拍攝完成都不可能。
  怎么想辦法把大家情緒提起來呢?這個時候,我們的好朋友,阿壩縣的副縣長噶爾澤給大家出了一個好主意。因為正好赶上“五·一”節,按照藏族的習慣,這一天,人們要高高興興地支起帳篷,到草地上去歡度節日。
  于是,我們也決定在這一大和當地的藏族同胞們一起聯歡,以此來提高一下大家的興致。自從离開成都,一路上的艱辛困苦,接踵而至的高原反應再加上又遇上了這樣兩件令人心煩的事情,這一切使劉曉慶焦慮万分。

  因為這時她已經不單純是一名演員了,作為一個實質上的獨立制片人,她對組里的一切都要負責任,可以說,這种生活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過去當名演員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別人圍著她轉。

  這回,她要主動地提起興致,處理組里的每一個問題。她梳著滿頭的小辮,因為劇中的女主角娜梅琴措是一個藏族姑娘,劉曉慶自然也要一副藏民的打扮她就是帶著這樣滿頭的小辮一趟趟地跑縣委,一趟趟地和北京聯系,組里所有的事情吃穿住行,沒有她不過問的,她就這樣辛苦地操勞著,調解著組內各個部門的人際關系。
  那個時候,劉曉慶确實很辛苦。我知道,她并沒有當獨立制片人的痛,她的這一切辛苦都是為了我,她希望我能夠成為一個好導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我今后的導演之路鏟除障礙。即使她以后做了那么多令我無法原諒的事情,可是,每當我想到當時在阿壩的情景,心頭就不由得產生由衷的感激…
  真不知道那些日子她是怎么熬過來的,僅僅說是工作條件艱苦還不夠准确,那是沒有任何休息的操勞,即使是在睡覺的時候,她都在為第二大的事情擔心。

  而我,相對來說要輕松得多,我只要把戲拍好就成了…在“五·一”節那天,拉了一天肚子的她,為了使表演的气氛更加活躍,依然在台上為大家表演著她的拿手好戲——美國的爵士舞。

  藏族同胞非常喜歡跳舞,他們似乎在骨干里就有跳舞的天分.他們的踢踏舞跳得很是樣子,而且動作還特別蕭洒。劉曉慶的舞蹈一上來,就非常受歡迎,不少人還圍來和劉曉慶一塊縱請地舞著。
  我們的身披著藏族同胞送的哈達,雖然依舊是有些气喘吁吁,但是歡快的心情還是不由自主地溢于言表。

  劉曉慶跳完了舞,一屁股坐在我的身邊,把身子靠在我的腿上。我能夠感覺到從腿上傳來的她的心跳,就像在哈爾濱的那個夜晚…看著她喘不過气來,我真是心疼。除了歌舞,我們還進行了射擊比賽,我們從攝制組里挑出二名選手:照明師老趙,他曾經在《原野》里擔任照明工作,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一直認為他是北影最棒的照明師了。

  他自詡是一九四九年的机槍手,因為是部隊下來的,据說槍打得很准,因此我們第一個就選上了他。
  又有一個一九六八年的老兵,是我們組里的道具師老楊。第三個當然就是我了。當時我心想,我們這几個當過兵受過正規訓練的人,槍法自然不會敗在藏胞手下了,于是,我們提著槍,雄赳赳地上了靶場。
  老趙擺出一副老軍人的樣子,熟練地把于彈推上膛,接著,啪、啪、啪……帥气十足地打了五槍,那風采決不亞于奧運會冠軍。可是,當他興沖沖地跑到靶前找彈孔的時候,卻慢慢轉過步,很靦腆地像個姑娘似的笑了。原來,這個一九四九年的机槍子的射擊成績竟然是——零!接下來是我們一九六八年的楊老乒。啪啪啪……五槍。只有兩發子彈上了靶。

  這時候,縣委的噶書記也舉槍打了五發子彈,彈彈中靶,而且環數還很高,一共打了四十五環。輪到我上場了,劉曉慶瞅著我,我自然也很想表現一下、因為他們都知道我是偵察兵出身。前面兩位老兵敗下陣來,我自然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打了五槍,還好,兩個十環,三個九環。一共是四十六環。五四式手槍是很難打的,當過兵或者打槍的人自然都知道我這個成績還算不錯。

  為了照顧女同志,也讓劉曉慶掃了五槍,可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五槍連二十環都不到。但是,我還是挺高興的,因為在短槍射擊中,我拿了冠軍。緊接著是長槍射擊。藏族同胞有一种獨特的打法:他們把瓶子在不遠處擺成令儿.打瓶子。這對于我來說,畢竟是一個新的“課題”。

  雖然在部隊時長槍射擊是我的特長,我的有依托射擊成績從來沒有出現過九環,都是八槍八千十環。可是。這种射擊和正規的射擊不同,首先,它的距离不是在整一百米上,彈道高不好討算;第二,射擊時,陽光正好照在瓶于上,會產生眩光,但是沒有辦法,硬著頭皮打吧!
  結果,我的成績是十槍中九,而噶書記是十槍十中,一舉奪得冠軍。攝制組和藏胞平分秋色,這是最好的比賽結果了。

  那一天,組里的所有人和藏族同胞們一起,過了一個愉快的“五·一”節。大家的臉上又綻開了那少見的笑容,晚上,攝制組的劇務搞到了一個錄音机,請大家去跳舞,為了讓大家高興,我們帶頭去玩了一會儿,隨后,就扶著劉曉慶回到了我們的房間。看著躺在床上的她,我真是心疼,這一天下來真夠她受的。她拉肚子的毛病還沒有好,我幫她脫了鞋,把她扶上了床,給她蓋好被子。躺在床上的她,渾身上下已經沒有絲毫力气,當我倒水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我坐在床邊看著她,心里暗暗地想: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一定要把這個戲拍好,一定要對得起你對我的愛和付出。
  阿壩的夜是很靜的,汽車的聲音想听也听不到。雖然沒有任們聲音可以把你從夢中惊醒,可是每天晚上,你仍然會不時地坐起來。因為高原缺氧,連夢中的你都會感到呼吸不暢,而突然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气,然后再躺倒人睡。這种現象可能所有去過西藏的人都經歷過,而且也漸漸地習慣了。
  在阿壩的那些夜晚,每當我晚上坐起來喘气的時候,總會回洗頭,看著她,替她掖好被子。即使沒有光,我仍然知道她那蒼白的臉上也散出了高原紅,高原的風已經使她的皮膚變得粗糙起來,那滿頭的小辮使她不能經常洗頭,而且在阿壩,洗澡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每當注視著我心愛的女人的時候,一种感激之情就會在我心頭油然而生。這個女人和我一起度過了那么多的風風雨雨,還為我做了那么多艱難困苦的事情,我這一輩子要做得多好,才能回報她對我的憎感呢?我要做出多么出色的成就,才能夠不辜負她那顆熱愛我的心呢?

  這樣的念頭又把我的思緒從身邊的愛人拽到了我的日常工作中來,我會一遍又一遍地思考我每天要拍的戲,思考著那些對我雜說還十分生疏的鏡頭。我要把這個動人的故事搬到銀幕上,得到所有電影界同仁的認可、得到觀眾的好評。

  我想,只有觀眾的掌聲、才是對劉曉慶最好的感謝,我要為此而付出我最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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