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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徐三爺鬼眼川發燥 無鱗鰲在水寨追人


  且說北俠、智化、丁兆蕙。智爺雙探銅网后,把艾虎打發上墨花村去了,自己上臥虎溝等了几日。北俠、丁二爺解欒肖到開封府內交差之后,辭了開封眾人,回奔臥虎溝,与智爺見沙龍、孟凱、焦赤。北俠、智爺、丁二爺會在一處,各言其事,講論了一天一夜。次日起身,本說同著沙、焦、孟三位一齊上襄陽,可巧沙爺身上不爽,未能前來,就是北俠、智爺、丁爺三位同行。一路無話。
  到了襄陽城,奔上院衙,叫官人進去稟報。不多時,盧爺、韓二義出來迎接北俠、智化、丁二爺。三位与盧爺、韓二義見禮。禮畢,盧爺眼淚汪汪道:“怎么三位賢弟這時才到?”北俠問:“五弟可好?”盧爺說:“死了。”北俠三位一听,說:“此話當真?”韓二爺說:“這事焉能撒謊!”大家都哭起來了。遂走到盧爺屋中,大家哭的把坐下都忘了。北俠、丁二爺說:“早知五弟要死,打德安府跟了五弟來罷。”智爺說:“人要有早知道,我們探銅网之時,我還不走呢。五弟倒是怎么死的?”大爺哭哭涕涕、數數落落的就把五弟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大家這才知道。智爺說:“不用說了,大家想著給五弟報仇罷,也不在弟兄們相好一場。”
  話言未了,兩個小童儿跑將進來。盧爺說:“你們兩個從何而至?”小童儿就把展老爺、徐老爺,半路遇蔣老爺,連蔣老爺帶回來的言語,也就細說了一遍。智化說:“事要急處辦,咱們先救活的,后顧死的。還是咱們弟兄三人走上晨起望,打听三哥、展老爺的生死。若要死了,一同報仇;若要活著,想法去救。”北俠說:“正是。”丁二爺說:“我們也不見大人了,若見大人,替我們說一聲儿罷。”大爺點頭說:“你們多辛苦些罷。”說畢出衙。一路無詞。
  到了晨起望,打听路、魯的門首,至門前叫門。家人出來,三位通了姓氏,叫家下人進去請蔣老爺出來答話。四爺出來,大家見禮,進去入屋中,落坐獻茶。蔣爺才問:“你們几位從那里來?”智爺說:“由上院衙來。”四爺說:“由上院衙來,我們老五的事必然知道。”智爺說:“這二位——”蔣爺說:“這二位不用避諱,所有之事,沒有他們不知道的。再說撈印之事,若非二位指教,也不能撈得出來。這是咱們自己人。”智爺說:“五弟的事,我們是知道了。展老爺、三哥事情怎么樣?”蔣爺說:“也听見喜信了。”就將魯爺打听來的言語,述說了一遍。智爺說:“好辦,就在今天晚間入水寨救人。”蔣爺說:“路、魯二位可以与我們雇一只船。”路爺問:“要船何用?”蔣爺說:“上水寨救人。”路爺說:“方才說過不行。”蔣爺說:“方才不行,這時行了。”路爺問:“什么緣故?”四爺說:“有歐陽哥哥、丁二兄弟的寶刀寶劍,切金斷玉,無論什么樣銅鐵之物,一揮而斷。不怕是金子城,都能砍得開。挖個洞儿,我就進去救人。”路爺說:“這個可算真巧,船只咱們就有現成的,在青石崖下靠著哪。”四爺說:“更好了,晚間二位就辛苦一次罷。”路爺點頭:“這有何難。”
  用畢晚飯,路、魯帶路,走小道,穿無人的地方,至青石崖下。魯爺解纜,拿竹篙撐船,靠近河沿,大家上船。眾人入艙,路彬撐船,魯爺掌舵。走到二更時分,至幽篁城西面。舟靠竹城,請眾人出來。大家出艙,看見水天一色,半靠山水,這座竹城一眼望不到邊,實在的堅固。蔣爺說:“是歐陽兄,是丁二弟,無論刀劍,把竹子挖一個方洞儿,我進得去就行。”丁二爺說:“我砍去。”回手把劍拉出,只听得“嗆啷啷啷”的一聲響,寒光爍爍,冷气森森。光閃閃遮人面,冷颼颼逼人寒,耀眼爭光,奪人的二目。好一口寶劍!稱得起世間罕有,价值連城。路、魯二人平生未睹,連連夸贊。二爺往前趨身,只听得“嚓卡”、“嚓卡”、“嚓卡”、“嚓卡”的挖了一個四方洞儿。丁二爺叫:“四哥,看看小不小?”蔣爺說:“行了。”叫道:“眾位,我若進得竹城水寨,我可不熟,也不認的竹林塢,也不曉的那是鬼眼川。我若進去,沒偏沒向,碰著誰救誰,但愿救出兩個。倘若救出一個,可碰他們的造化,我可沒親沒后。把話說明,我再進去。”北俠說:“四弟多此一舉。”智爺暗道:“四哥真机靈。里面兩個人,一個拜兄弟,一個是相好,万一救出一個來呢?是展爺,還沒話;若是徐三哥,他就落了包涵了。先把話說明,以后沒有可怨的了。”智爺說:“不必交代了,趁早進去罷。”蔣爺說:“歐陽哥哥,你的眼神好,往里瞧著點。我們若來了,你在外招著點。”北俠點頭:“四弟去罷,小心了。”四爺換了水濕衣靠,頭上蒙了尿胞皮儿,用藤子箍儿箍好,將活螺絲擰住。四爺說:“我進去了。”將身一躍,躥入方洞去了。
  蔣爺往水中一扎,往上一翻身,踩水法把上身露出。看對面一只只麻陽戰船排開,船連船,船靠船,把水寨圍在當中。也按的五行八卦的形勢,四面八方十分的威武。桅杆上晚同時五色號燈,白晝就換了五色的旗子。看號燈,正南方丙丁火,是紅色號燈;正西方庚辛金,是白色的號燈;正北方壬癸水,可不是黑色的號燈,白紙的燈籠上面有個黑腰節;正東方甲乙木,是綠燈;中央戊己土,是黃紙糊出來的燈籠。眾船接連,上面有嘍兵坐更,傳著口號。兩個人當中,有一個燈籠。蔣爺看畢,暗說道:“好個君山的水寨!這可是大宋的大患。四爺倒不足為慮,這個君山非除不可。”听見船上的嘍兵講話,听不見他們說些什么,非身臨切近不行。分波踏浪,橫踹几腳水,直奔船來。橫著身子,微把臉往上一露。船上有人說:“好大魚!”魚叉就在船上放著,一回手,沖著蔣爺就是一叉。若不是蔣爺那樣水性,也就教他們叉住了。四爺瞧見他們拿叉時,橫著一踹水,就多遠出去了。微把身子往上一露,听見他們那里說:“好大魚!可惜沒叉著,頂好的酒菜跑了。”那人說:“是你先嚷‘好大魚’,不嚷,得著了。”蔣爺暗道:“得著了,你們可好,我可就坏了。”
  由那邊來了一只小船,船頭上格著個燈籠,馬扎上坐著個嘍兵,卷檐藍氈帽,青袍套半褂,前后的白月光,上頭描寫著“徹水寨”,當中一個“勇”字,青布靴子,黃面目,手拿一枝令箭。四爺分水向前,知道這個船上沒叉,把耳朵、眼睛露將出來,听他們說道:“寨主爺也不知是看上他那點了?要上竹林塢,有多省事,也不用過大關。上鬼眼川請他,還得過大關,寨主喜歡他那個渾哪,是愛他罵人哪?”坐著的嘍兵說:“你如何知道寨主爺的用意性情?姓展的不行,人家有主意,不像他。少時將他請在大寨,拿酒苦苦灌他,他一醉,拿好話一說,他就應了。一拜把兄弟,他算降了。姓展的二人同來,他降,那個不能不降。寨主爺是這個主意,你焉能知曉?”那二人說話,早令四爺听見。誰說三爺不是那樣性情?可好,三爺來了半日,性情令嘍兵都猜著了。來到大關,對面有人嚷道:“什么人?要開弓放箭了!”船上人說:“不可,我們奉寨主爺的令過關,上鬼眼川請徐慶去。現有令箭,拿去看了。”臨近,有人接過去,与水軍都督看了,回來將令箭交与船上人,吩咐開關。將大船解纜開關,大船撐出,小船過關。小船將到,大船上人嚷道:“小船好大膽子,船底下私自帶過人去。左右拿撈网子撈人!”
  四爺在底下一听,嚇的魂飛海外。若叫人撈上去,准死無疑。若問蔣爺的生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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