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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濟公施法助孝子 趙斌葬母會群雄


  
  詩曰:
  父母恩情重,國家法度嚴。
  圣賢千万卷,百善孝為先。
  施思不望報,受害莫結冤。
  且做痴呆漢,頭上有青天。

  話說濟公長老用手一指韓氏,口念“唵嘛呢叭迷吽”六字真言。那韓氏忽然呻吟說:“來人,快給我取茶來吃,我渴死也!”秦安一見,忙向圣僧叩頭說:“多謝羅漢活命之恩!”濟公說:“不必謝,你把那口棺材送給我罷。”秦安說:“亦好。”正說之間,听見外面香尺響,外邊家人回話說:“抬棺材來了。”濟公說:“我就走了,叫他們跟我抬去。”秦安送出大門,叫家人跟著抬棺材的送濟公去,回頭這里領錢。眾人答應,隨著濟公到了青竹巷四條胡同路北趙斌門首,叫人抬進去。趙斌連忙叩頭,求眾人幫助人殮已畢。只听外邊有人說道:“你們快把棺材抬回去,咱們主母喝了一碗茶,說了兩句話,仍然死了。秦都管派我追來,說濟公蒙了咱們的棺材去了。”眾家人說:“那是白說的,這里已然成殮完了,誰敢再把死人倒出來呢?”濟公說:“你們回去對秦安說,我化了他這口棺材了,叫他再買罷。”眾人無奈,只得回去了。
  趙斌千恩万謝說:“師父成就我,我想要送靈樞回故地,又沒有錢。我的朋友親戚都在原籍江西,此地我并未有深交之人。我老母一死,連一個吊祭之人皆無。”濟公說:“那有何難,少時自有人來吊喪。”趙斌說:“有錢難買靈前吊。我先去買點紙錁來燒了。”濟公說:“你別走,有人來祭靈。”趙斌一看,只見從外面來了一人,青衣小帽,年約半百,相貌魁梧,是買賣人打扮,并不認識;手拿紙錁進門就哭,到了靈前行完了禮,扶柩大哭,說:“老太太呀!痛死我也!”趙斌陪祭。書中交代,來者那人姓張,名文瑞,在這胡同口外開雜糧店。今日吃完了早飯,正在門首站立,忽然打了一個寒噤,說道:“這巷內死了人啦!我去吊孝。”買了份錁,來至趙斌家中,進門就哭,悲從心來。正然哭著,從外面進來了兩個人,是做小本經營的,到了門首,放下擔儿,買了些紙錢,來院內祭了靈就哭。趙斌也不認識那里來的。不多時又來了十數個,土農工商俱有,各送紙錁,都是上祭,一片哭聲。濟公把驗法一撤,那張文瑞等止住哭聲,一想,說:“我与這孝家并不認識,素無來往,今日無故來此吊祭,是何原故?心中一迷就哭了,這般痛苦,真乃奇怪!”想罷自己去了。那些人一明白過來,眾皆去了。
  只見從外進來一人,頭戴寶藍色扎巾,迎門茨菇葉高擎,身穿粉紅色戰袍,腰束皮帶,藍色中衣,足登薄底靴,外罩藍緞英雄大氅;面似美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四字口,三山得配,五岳停勻,頦下三綹黑胡須飄洒在胸前。先給濟公叩頭施禮畢,方与趙斌講話。來者那人是振八方夜游神楊明,自從前拜別濟公回家,他在玉山縣振遠鏢局內自己照料,亦不管閒事,惟時常有朋友來訪。這日楊明回家,到了鳳凰岭如意村,直至老母房中請安。他妻滿氏、女儿英姐、儿子芸郎一家五口,使喚有家人楊安、楊順、楊順之妻何氏,皆過來見了主人。老太太問楊明道:“儿呀,你這鏢行生理如何呢?”楊明說:“托母親之福澤,生意甚好。”老母說:“你做這行買賣,皆你師父之力,你師父已死,尚有師母、師弟趙斌呢!你當時常照看他母子才是。”楊明說:“孩儿久有此心,只因這二年公事私事太忙,未能到臨安看望。昨日我族弟楊順來家,他說听人傳言,我師母師弟等在臨安受困。我亦想著要去看看,順便把師母師弟接來,我就帶師弟趙斌保鏢去,亦是一條好路。”老母說:“吾儿應當如是,不知几時起身?”楊明說:“儿定于后日初六日起身。”說罷,家人楊安之妻朱氏擺上飯來。楊明同母親吃完了飯,又把家中之事都分付了。這日起身,由九江府坐船到杭州,在錢塘門外上岸進城,逢人便問,來至青竹巷四條胡同路北。路內听見有人悲哭,好似趙斌的聲音,又看見濟公在那院內說話。楊明進去一問,方知是師母之世了,哭拜一回,方与趙斌商議,要接靈柩回江西辦喪事。趙斌說:“我正愁無錢,兄長來此甚好。”楊明說:“濟公師父,我听人說,不在靈隱寺住了。”濟公說:“我在淨慈寺廟中,西湖三教寺,我徒弟悟真在那里,我亦不長在廟中。你二人回江西甚好,我還要訪一個故友。”濟公說罷就去了。
  楊明、趙斌把這里諸事辦好,雇了一只船,把靈樞抬到船上,順風相送,非止一日。那一天到了玉山縣,把靈樞抬到如意村楊明的東院內停好,先派人到三十六友之中的朋友處送信。定日開吊,高搭席棚,請高僧高道念經。那日來的是:黑虎海怪黃云、鐵面夜叉馬靜、探海鬼馬誠、飛天火祖秦元亮、立地瘟神馬兆熊、千里腿楊順、登平渡水陶芳、踏雪無痕柳瑞、順水推舟陶仁、摘星步斗戴奎、搖岳峰鮑雷、追云燕子姚電光、過渡流星雷天化,孫明、孫亮、韓龍、韓慶、雷鳴、陳亮、石成瑞、郭順等全來,皆是金蘭之友。眾人商議,念七七四十九日的經,然后破士安葬;先把趙斌家的老塋地,栽种了樹木。眾人戴孝,連楊明的親友也來吊祭,卻忙了几天。把經念完,擇日定葬之后,趙斌看墳守廬,柳瑞時常陪伴。楊明把眾人留在家中說:“自你我兄弟結拜,也算是小聚會,今日我治酒,大家宴樂三天,再分手各自歸家。”馬靜、黃云等亦甚愿意。
  這日早飯方完,只見家人慌慌張張進來回話說道:“主人,可不好了!外面來了玉山縣知縣葉大老爺,同著城守營兵馬都監陸老爺,帶著好几百官兵來到此處,把咱們宅院圍了。”楊明一听,說道:“無妨!我到外面看看。”自己到了門首,只見無數官兵,各執刀槍器械,說:“別放跑了楊明!”知縣座轎亦到門首,轎子放下。楊明說:“別要嚷,我并未做犯法之事。”過去跪在轎前說:“小民楊明,迎接父台大老爺。”知縣葉開甲一看楊明,認識是開振遠鏢局的東家,由湖北給老爺接過家眷;再者楊明在這玉山縣一帶等處,村童野叟,盡皆知名。那城守營都監陸金標,素与楊明相善,今日一見楊明,不念故舊之好,先叫兵丁把楊明圍住。知縣說:“先鎖了他!”早有衙役何永春抖鐵鏈把楊明鎖上。知縣下轎,陸老爺下馬,帶著手下親隨數十名,拉楊明到院內,分付外面把門官兵:“不准放走一人。倘有家人往外走,急速捆綁了,回我知道。”楊明一听,心中思想:我又未做什么犯法之事,何必這等利害!總是自己不虧心,毫無懼色,跟著眾人到里邊客廳之內。
  秦元亮等早已看見,回頭對眾人說:“這事蹊蹺,無故把楊大哥鎖上了。你等不可粗魯,有話慢慢說。”馬靜、黃云亦是這樣說,怕那陸通、馬兆熊等惹出事來。別人都听,惟有万里飛來陸通,一見楊明鎖上了,他可就急啦,性直口快,大叫一聲:“气死我也!我楊大哥犯了什么王法?你這些害民賊,真正強盜你們拿不住,反把好百姓鎖了當賊!我不管什么狗官,一棍打死就完了!”說罷,抄起那一百二十斤重的鐵棍,過去要打,唬得眾人往后倒退。黃云說:“賢弟不可無禮,快把鐵棍放下。”陸通說:“我怎么無禮?他無故鎖好人,我還饒他呢?”楊明說:“陸通不可!凡事自有公論。”那知縣葉開甲一看,這些人面分青紅黃白紫綠藍,凶眉惡眼的人多,全不像安善之人。回頭叫快手劉永、張明:“先代我把這些人拿下,不准放走一人。”楊明說:“回稟老爺,我犯了國法,我一人承當。那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亦有鏢局同事之人,我給師母開吊,他等前來吊祭,何必牽連好人。”知縣說:“那里有好人?本縣為官,上不欺君,下不虐民,自到任二年之久,我一秉大公辦事。你明開鏢局為業,暗中影射匪人、窩藏大盜。你等所做之事,本縣全皆知曉,你還敢說他等是好人呢!劉永、張明,快把那些人鎖上!”旁有數十名官兵頭役,抖開鐵鏈,把秦元亮、馬兆熊、雷鳴、陳亮等俱皆鎖上;陸通被楊明說著,亦不敢嚷鬧。
  知縣与陸金標坐在大庭之上,兩旁官兵行役伺候。知縣說:“帶楊明上來,跪下。”葉大老爺說:“楊明你可知罪?”楊明說:“小人是安善良民、守分百姓;開設鏢局,安分求財。素日并不滋事,今日老爺來此,把小民捉住,如拿強盜的一般,我亦不明所因何故?求老爺明示,我那一件做錯,小人好領罪!”那知縣微微一笑說:“你家中窩藏這些形跡可疑之人,你所做之事,還不實說?你殺傷人命,搶去女子,還把本縣印信盜來,你還敢強辯呀?”楊明听了知縣這些話,自己不解其中原故,說道:“老爺。我殺人搶人盜印,有何為憑?”知縣說:“有憑据!你不必慌忙,我給你一個對證。”正是:
  
  福來未必先知道,禍到臨頭自不知。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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