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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於晴

  遠處傳來噹的一聲,自空氣中破開,直直衝入她的耳膜裡。

  然後……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周文武的聲音沒有了,整個轉角處靜悄悄的,再無一絲聲響。

  她心生疑雲,忍著頭痛,自藕臂間抬起冷靜的眼眸—"叫什麼?"那漢子問道。

  "周文武"

  漢子顯然沒有聽過西玄二皇子的大名,他轉過頭對上徐直的視線,驟然咧嘴一笑,猛地往她撲過來,徐直本以為必死無疑,哪知這個人在她面前剎住,拿出一樣青黃色的小物搖了一下。

  這一次,在近距離下,那聲輕微的當聲無比清晰地躥入她的腦子。她有一瞬間的恍神,進入無知覺的領域裡,隨即有恢復正常。

  她連眼皮也不眨地看著那青黃色小物,是掌中鐘。她瞳仁輕微擴張,盯著上頭的金文。

  "叫什麼?"他道。

  徐直停頓片刻,仿著周文武答道;"徐直。"

  "徐直?"他俯頭,鬍子都快碰到她的臉了,她卻全然沒有反應。"南臨人嗎?"

  "西玄人。"

  "嘖,老是分不出你們是哪國人。好不容易記得特徵了,卻又老是對不上。不是說南臨人膚白得跟奶水一樣嗎?"他摸了摸徐直裸露出來的象牙肌膚,見她沒有反抗,笑道;"又滑又軟的,結果是西玄的伶人?難怪那日會來寶元樓。好了,徐直,起來。"徐直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越過他的肩後,觀察著已然面向這頭的周文武。她不露聲色地爬起,模仿周文武站的筆直。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手裡的掌中鐘。

  另一名青年自轉角走來,一見這一幕,錯愕地大步走過來。"婁全廣,你動那個東西了?不是說好了,靜悄悄地離開西玄嗎?"

  "她認出我了,我自然要自保。"

  "少來!"青年一臉怒容,拂袖罵道;"必是你故意試她。她只是來看病的,哪有心思認我們?她身邊還跟著好幾人,要是讓他們發現我們躲館裡頭……"

  "正因為我們要逃,才需要認知!城門守得那麼嚴,你以為我們真能毫髮無損全員退出京師?這個姓徐的殺了我們這麼多人,現在也該付出點代價。我剛打聽過了,她就是西玄貴族極寵的伶人,"要控制她,讓她替我們打通關,我們就能順利的出去!"

  "那日不能全怪她,是我們誤以為她也是趙家的才……"

  "易朗,你太心軟了"這叫樓全廣的高大漢子嘖了一聲,咬牙道;"好!要是我們都能夠順利離開,就放她走。真可惜,咱們這裡可沒有這麼漂亮的姑娘呢。"語畢,他有所感,揭了周文武一看,臉色鐵青地快步回來。

  "你做的好事!"他指著徐直說道;"她的丫頭跟隨從在找人了。"婁全廣冷冷道;"他們鬧大了,就讓他們送屍首回去給西玄貴族吧。易朗,你膽子太小了。你瞧,她只是個伶人就有婢子侍候,由此可見,她在豢養她的貴族眼裡必有幾分重要性,這男的我道他是個護衛,護送她來醫診的,如今他巧合落在我們手上,不必見血就能綁架她,這時我們的機運!"他舉起掌中鐘,在徐直面前當了一下。

  "徐直,去樓梯口,別下去,就編個理由叫你的婢子跟隨從先回去。"徐直聞言,步履從容地道樓梯旁,往下一看,果然是不會跟九行正在商旅間找人。

  她開口道;"在做什麼?"

  不會抬頭,終於鬆口氣。"大姑娘,我找你許久了,怎麼離開了小廳呢?要是被賊人帶走了怎麼辦?"她急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我是三歲小孩,會隨便跟人走麼?我要再四處看看,你九行先去學士館準備吧。"白華一臉詫異,"大姑娘要四處看看,向來都是要有人陪著的,萬一你頭……"徐直看著她,"嗯?白華,你需要哦我找借口給你,我才能獨處嗎?還是你又想擅自做主?"白華聞言,臉色一白,拉起裙擺要上去,九行趕緊拉住她,抬頭看著徐直說道;"大姑娘,殿……我跟丟周公子了。"

  "他在我這裡,有他在我身邊就夠了。"徐直也不多說,轉身走回轉角,站定在周文武身邊。

  塗月班的兩人目瞪口呆,樓全廣低聲道;"她連個借口也不找,就以為……"易朗噓了一聲,走道樓梯口探了半天,驚訝的走回來。"那兩人真走了。"他停在徐直面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回,說道;"這個叫徐直的,極為慎重,才能教那倆人不問原由地走了,我還是認為不太妥當……"

  "一個令人哪來的威勢?多半是衝過頭無法無天了,才教婢女懼怕。"樓全廣心不在焉地答著。

  "我還是覺得奇怪,那婢女明明開起來比她還我見猶憐,男人喜歡得應是那種,怎麼卻是她被貴族豢養……"他心思較細,總是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最後他咬牙,"算了,多想無益。老廣,出了城,就放她走,不要惹多餘的麻煩。"

  "……自然。"

  樓全廣在說這句話時目光落在周文武身上,徐直看的一清二楚,緊跟著,她與周文武被帶入一間房裡,樓全廣拿著掌中鍾命令什麼,周文武一律照做,徐直也跟著仿。

  她模仿能力奇好,周文武一做,她就能夠反應過來,兩人間的時間差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來。

  第5章(2)

  她與周文武並坐在床邊時,這兩人趕著去準備,易朗離去前遲疑一會兒,問道;"攝魂鐘,萬試萬靈嗎?萬一——"

  "我們不是試過了嗎?那次不靈?要真不靈,也是他們腦子有問題吧。"樓全廣掩門前又溜了回來,在徐直的眼皮下,他的手掌滑入周文武的衣襟摟了一把,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徐直的眼珠轉動了下,喃喃自語道;"果然真的是腦子有問題啊……攝魂鍾?前所未聞,我確定沒有看過這種東西,上頭金文……設計攝魂鐘的人名就在上頭,如此出乎正常的做親,天下卻也沒有這個人的記錄。噹的一聲,瞬間腦袋一片空白,但很快地我一切如常,第二次就再也影響不到我,周文武卻……"她微微側過頭,注視著端坐在床上的男人。

  連這坐姿都是端端正正的皇子風範,徐直探頭到他面前,打量著那雙空洞的黑色眼眸。

  一個完整的實驗對象就在眼前,徐直是在按耐不住心頭的狂熱,她改蹲在他的面前,仰頭對他輕喊;"周文武。"沒有反應。

  "所以說……攝魂鍾可以完全控制一個人?"可以控制多久?可以控制一個人做出違背心意的事嗎?攝魂鍾怎麼做到的?塗月班到底來自何處,經呢個出現這麼多不合天下常規的時……但,換個角度來看,所謂的天下常規,也不過是長久以來人們習慣而定下的規則而已,短短片刻,徐直腦中因此延伸了無數個連她自身都無法解答的問題,這讓她躍躍欲試,如果能夠跟著他們走……

  她瞥見他的衣襟略顯凌亂,想起那個樓全廣的"偷香"……連被偷香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嗎?她依樣畫葫蘆滑入他的衣襟內,貼上他溫暖的胸膛,連帶地碰到了傷布。

  她密切觀察他沒有動靜的眼神,心跳也很平緩。

  她隨意替他拉好衣服,尋思著。她記得周文武碰觸她時十分嫌惡,還會把她想成徐達才能忍……她盯著他的眼眸,執起他的手背將柔軟的唇瓣壓了上去。還是空洞啊……

  她沉吟著,在他身邊低聲撩撥著;"周文武,徐直將死,你可滿意了?"他還沒有回應,顯然這份徐直將死的喜悅還不夠刺激他,徐直向來就是不停嘗試的性子,她想了又想,在他耳畔柔聲道;"徐達是你周文武的了,你可歡喜道不能自己?"過了一會兒,她歎息道;"還是沒有反應嗎?"她起身坐回他身邊,揉了揉太陽穴,頭痛令她思考緩慢不夠周密,如今周文武無法恢復,要她一走了之……別說能不能走出四方館,她還真是捨不得走呢。

  她微微靠在他的肩頭上暫時休息,人的體溫似乎有治療的效果?男子的體溫隔著略有厚度的秋衣散發出來,若然在周文武清醒時,她萬萬不會這麼做,又不是自己找死……或者這個冬天蓋考慮找人暖床?

  她難得胡思亂想時,忽的頭下的肩頭一顫,她視線對上正慢慢側過頭來的周文武。面具下的眼眸充滿艷麗的血色,即使被面具遮去大半容貌,徐直仍是心一動,此刻,這雙赤紅地眼眸定定地看著她。

  "……徐直?"

  徐直眼神驟亮,立即坐直。"周文武,你清醒了!"果然徐達在他心裡佔有重要的位置,無人可比。"你告訴我,噬魂鍾帶你的神魂往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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