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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於晴

  「瑕疵布是便宜許多,但布莊每一匹完美的布料皆以高價購入,現在就算全部以瑕疵貨賣出,也賺不及成本一半,這次賠定了。」

  「那就製造出,瑕疵就是無價的真相啊。無價之寶,誰不想要?」

  男子一怔,瞇起眼瞳注視她。

  「妳身上穿的,就是瑕疵無價貨?」

  「當然不是。」她哈哈笑著:「我身上穿的,雖是兩年的舊衣,卻是再完美不過的上等布料。」

  「但妳娘買的是瑕疵布……」

  「那布又不是給我穿的。」她眨眨眼。

  「不是妳穿的?那妳娘買的有問題的布料上哪去了?」他終於掩不住好奇。

  「大叔,富貴險中求,那布料如今是你腰牌的套子,你正戴著無價寶呢。」

  男子傻眼,直覺執起腰牌套子。

  那湖水色的腰牌套子,是兩年前他花上雙倍價買回來的,據說是高僧加持並且眾人目睹靈驗過。江湖上總是打打殺殺,難保哪天不會有莫名的劫難,加上繡工特別,質料上佳,他是好不容易才搶購到……

  「雲家莊共有七名弟子買了,妳娘做了幾個?」他輕聲問道。

  她笑嘻嘻著:「共二十個。多虧大叔莊裡的人收購,雲家莊是活生生的招牌,剩下的很快就賣光了。」

  「是嗎?今朝,妳可知道,妳娘是雲家莊傅姓的遠親?」男子面色輕柔。

  「遠親?」她眼睛張得大大的。

  男子點頭,來到她的面前,道:

  「雲家莊收留的孤兒,多半是傅家、公孫家的遠親,而妳,是春香公子傅臨春的遠親,如果通過我的考驗,以後妳就是雲家莊的一員,再也不必小小年紀被迫跟地痞流氓打交道了。」

  跟地痞流氓打交道也沒什麼不好,這話她沒說出口,只道:

  「聽說雲家莊都是要寫書的,如果大叔要我去寫書,那還是算了吧。」

  男子輕輕一笑,取出一條青穗,青穗上頭繫著一枚銅板。

  「要妳去寫史是大材小用。這一次在雲家莊分莊聚集的孩子,都將是雲家莊背後真正的支柱,這串配飾妳繫在腰間,此次跟妳一塊接受考驗的孩兒們,將來不是成為妳的主子,就是成為妳的手下,妳記得,一枚銅板就是現在妳的身份,以後妳能拿到幾枚,就要看妳自己了。」

  聽起來很神秘,但只要日子過得去,她也無所謂。她要拿過那青穗,但男子緊攥著不放。她抬眼對上他的,他卻滿眼懷念地望著她。

  這樣看她?

  「真像……真像……」他喃道。

  「……」她又開始目不轉睛。

  他慢慢蹲下來,讓真正的神色暴露在她面前。他語氣哽咽著:

  「今朝,妳可知妳爹娘為妳取的名字是何用意?」

  「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了。」她毫不考慮答道。

  「那妳可知,為何莊中孩子眾多,我卻單單選擇考驗妳?」

  「不知道。」她坦白。

  男子突地流下兩行清淚,沙啞道:

  「妳娘,正是我表姐。她與妳爹私奔後再無消息,直到年前我才找到妳,原本我不該動私情親自考妳,但我實在想見妳……芊芊姐將妳教得真好,於公於私,我都要將妳留在莊內,不讓妳再受苦……」

  「……你真是我表舅?」她一臉震驚。

  「是啊!我知道妳很難相信,但妳不覺得我倆有點相像……」

  「舅舅!」小眼一紅,眼淚猛然噴了出來。

  男子呆住。

  接著,她小嘴「哇」的一聲,大哭出聲,投進他很溫暖的懷抱裡。

  「舅舅!舅舅!我有舅舅了!」

  滿面淚痕如噴泉,哭得小臉通紅,哭到天昏地暗,哭到他衣衫全是眼淚鼻涕還不肯罷休!

  「……」男子臉色僵硬。有必要哭得比他還凶嗎?叫他這個大人如何自處?

  這小傢伙是唱作俱佳,還是真情流露?如果是前者,搶戲搶得比他還厲害,他這大人該收山了;若是後者,這小鬼還真是感情豐富到他望塵莫及。

  但不管是哪樣,都很容易混進市井中。

  幸虧不是男孩兒,要不放任在城裡,過不了幾年,肯定市井無賴一個。

  這小鬼,有點旁門左道,與歷代雲家莊金算盤的形象相差太多,但她反應夠機靈,就算成不了金算盤,當個跟中低階層打交道的小嘍囉,也是很適合她的。

  思及此,他微微一笑,拍著她的背,替她繫上象徵雲家莊秘密的青穗。

  雲家莊未來的金算盤人選之一,誕生了!

  ☆☆☆☆☆☆☆☆☆☆  ☆☆☆☆☆☆☆☆☆☆

  東張西望,確定沒有人,她才拎著裙襬跳上涼亭。嘿,完美跳躍。

  坐在涼亭裡的青年,約二十出頭,一身春日長袍曳地,長髮整齊地束在背後,他頭也不抬地,執著黑子,沉思著。

  「好香哪。」她笑嘻嘻地,用力吸口氣。傅臨春,遇春則香,果然如此!「傅臨春,咱們來下棋吧。」

  二十出頭的青年,正是雲家莊的春香公子傅臨春。他脾氣甚好,有人突擾了自己的娛樂,他也不生氣,甚至嘴角浮起愉快笑意。

  「隨便。」他沒有抬頭,只看著她下子,他便接著下。

  對弈者,眼珠子溜溜轉著。「傅臨春,上次你說的藥方很有用耶,我救回來的人,好得挺快的。」

  「妳亂救人,小心遲早出事。」他答得順口。

  「嘿嘿,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舅舅說,江湖上最近新起血鷹,專門混進各家門派,雲家莊弟子都是孤兒,難保不會有人混進來,以後我要來,很難了。今天,我跟你打個賭,好不好?」

  「好啊。」

  「我若贏了,今年你……陪我過除夕好不好?」她臉紅紅,用力擠擠浮腫的臉,就怕他突然抬頭,看見昨晚她熬夜玩樂的慘色。

  「好啊!」嘴角隱著笑。

  她心一喜,更加專心下棋。她跟傅臨春下過十來次棋,這人棋藝不精,要下贏很容易的,擺明他有心要陪她過除夕嘛!

  傅臨春下了一子,終於抬起眼,瞧向她。

  她又嘻嘻一笑,跟著下子。

  「妳拿到幾枚銅板了?」

  她眼珠骨溜溜地轉著,把青穗舉得高高的,讓他看見上頭繫著四枚銅板。

  「真了不起。」他眼裡有笑,自腰間取出一對胖耳環。「自該獎賞。」

  她面色一喜,連忙接過。毛絨絨的白球耳環,上頭鑲著珍珠,她嘿嘿笑道:「我要是成不了雲家莊主子,你可別笑我。」

  「有什麼好笑的?」他不以為意。

  是沒什麼好笑的啦。現在她有四枚銅板,最多以後成為金算盤的助手或手下,矮他一截,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而已啦。

  這個傅臨春,是她兩年前在分莊遇見的,他氣質高雅,全身溫暖,很像是她爹娘,如果能跟他一塊過除夕,想必就像往年跟爹娘過一樣。思及此,她面色赤紅,她年紀還小兒,卻已經開始覺得,就這樣跟傅臨春下著一輩子棋也不錯。這種話說出來,可能要被這傢伙罵不知羞吧。

  何況,舅舅說她市井氣重,像他這麼高雅的人,可能……不想了不想了,她笑容滿面,移到他的身邊,道:「傅臨春,你替我戴耳環好不好?」

  「好啊。」他微笑著。

  她髮絲撩到耳後,臉紅著。他老說好啊好啊,是一個很懶散的好人,再這樣下去,說不得哪天有個姑娘跟他說「娶我吧」,他也會說「好啊」。

  他的鼻息接近她,她耳根也紅了。「你真的很香呢……」她咕噥。早知如此,昨天她去洗澡也弄香噴噴,變成一個市井小春天也不錯。

  「天生的,倒也沒辦法。」他道,俯著頭,輕柔地替她戴上。毛絨絨的球環在她頰面蹭著,讓她孩子氣的臉看起來很可愛。

  可愛?他動作一頓,又笑著替她戴上另一頭。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她鼓起勇氣,趁著他在替她戴左耳的胖耳環時,她大聲說道:「傅臨春,你真像我爹娘,我喜歡你!」

  身邊的人,再頓。

  她心跳停止。

  香氣依舊,他那溫和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妳今年幾歲了?」

  「十五啦!」年底就要選金算盤了,他應該知道才對。金算盤是雲家莊主子之一,卻是最後出線的,她一點也不緊張,該她的就她的;不該她的,混吃等死也不錯,就是有點小遺憾。如果以後她成為小嘍囉,怕少有機會再見他了。

  「妳還太小了點。」

  這答案她不意外。她年紀小、市井氣重,春香公子傅臨春是何等人物,她是高攀不上的。可是,有喜歡就要說,是她的宗旨,她喜歡傅臨春喜歡傅臨春……

  「但,妳是跟我下了兩年棋,卻沒打退堂鼓的人。」他聲音忽柔,又笑:「不管贏不贏,我都陪妳過除夕吧。」

  她眼一亮,撫掌道:「一言既出!」

  他難得哈哈笑道:「駟馬難追。」

  她細長的眼兒,不住地望著他開懷的笑容。

  他自在接受她傻傻的凝視,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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