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她真的很愚蠢,會落到那樣的下場一半是被人陷害的,一半則是自找的。她也不想想,他會化身惡鬼,渾身浴血、殺人如麻,目的也是為了保護她和那些手無寸鐵的無辜村民們,如果不是他,她早已經死了,哪裡還會有機會回侯府做溫家大小姐?
她真是蠢笨如豬,也難怪溫家那些人陷害起她來毫不手軟,因為像她這麼蠢的女人如果真嫁給了唐御,成了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別說是幫扶溫家了,說不定反而會為溫家帶來災難,溫家人又怎會不想辦法趨吉避凶呢?畢竟她也只有一條命,但溫家卻有幾十條人命。
和鎮國公世襲罔替的爵位不同,勤孝侯的爵位只能承襲五代,到她父親這代便是最後一代。因此,末代子女的婚姻便顯得有些尷尬難議,高不成低不就的。
她當初之所以能攀上鎮國公府,靠的也是外婆與鎮國公府老太太的私交情面,畢竟唐御不是嫡長子,娶她這位末代侯府千金當妻子還是可以的。不過現在兩位老人家都已辭世,唐御又成了世子爺,就不知他們倆的婚約還算不算數,能不能成了。
「姑娘、姑娘。」
福奶奶突然伸手輕輕地搖晃著她,將她喚回神。
「什麼?」她轉頭看她。
「您在想什麼啊,公子正在與您說話呢。」福奶奶對她說。
她眨了眨眼,轉頭看向唐御,這才發現他眉頭輕蹙的看著她,然後只聽他開口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臉色不太好看。」
聽他這麼一說,與她並排而坐的福奶奶立刻放下吃到一半的麵餅,移身到她面前,仔細的看了下她的臉色,又伸手探她額頭的溫度,怎知卻摸到一層冷汗。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流了一頭的冷汗?您是哪兒不舒服,告訴老婆子,別忍著啊。」福奶奶著急的說。
坐在稍遠一旁的福爺爺也迅速的走過來,還有唐御也是。
「你們別緊張,我沒事。」她抬起頭對三人說道。
「若真沒事,好端端的怎麼流了一頭的汗?」福奶奶第一個不信,福爺爺皺著眉,唐御抿著嘴,明顯都和福奶奶站在同一個陣營,不信她所說的話。
「我真的沒事,真的。」她用保證的語氣再度說道。
「那你的臉色和冒汗是怎麼一回事?」唐御緊盯著她的雙眼問道。
溫欣頓時無言以對。
「扶姑娘上馬車,咱們立刻起程,兩個時辰內應該可以抵達下一個城鎮。」唐御當機立斷的決定。
「別。」溫欣趕緊出聲阻止他。「我真的沒事。大伙趕了一早上的路都累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會兒歇歇腳,你讓大伙再多休息一會兒。」
「姑娘,您別逞強,身子要緊。」福爺爺擔憂的對她說。
唐御看了她一眼,直接轉身朝散佈在四周休息同時食用午餐的鏢師們揚聲宣佈道:「準備起程。」
「好,我說,你讓大伙繼續休息,我說。」溫欣無奈的投降道。
唐御回過身來看著她。
「我真的沒事,臉色不好和冒冷汗是有別的原因,不是身子不舒服,你讓大伙繼續休息,我告訴你那個原因。」她看著他,告訴他。
唐御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才點頭應道:「好。」接著轉身再次向大伙道:「繼續休息。」然後坐進福伯為他端來的椅子中,好整以暇的等待她開口說明那個原因。
「這件事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荒誕不經,但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每一句話都屬實,你即使不相信或覺得可笑,也請你認真的聽我說完好嗎?」溫欣看著唐御,一臉認真的說,然後又轉頭對正準備退避的福伯夫妻說:「福爺爺和福奶奶也坐下來一起聽沒關係。對我來說,你們是親人,而不外人。」
「這話你回到勤孝侯府之後,最好別再說。主僕有別,貴賤有分。」唐御一臉嚴肅的對她說,雖然他也挺喜歡這對實誠的老夫妻,但階級身份,尊卑有別,不能紊亂。
「我知道,但這是我的真心話,我不會隨便坦露在我不信任或不值得我信任的人面前。」溫欣對他點頭道。
「意思是你信任我?」唐御挑眉問。
「嗯。」溫欣毫不猶豫的點頭。
唐御嘴角微揚,心情突然整個大好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何她一句信任他,會讓他如此高興。總之,就是這樣。
「你知道就行了,言歸正傳吧。」他說。
「好。」溫欣點頭,卻又沉吟了一會兒,才不疾不徐的開口,「我剛才會這樣是因為突然想起了前兩天所作的一個惡夢,夢裡我在一個小鎮過夜,夜裡卻遇山賊來襲。那群山賊殺人不眨眼,老弱婦孺都不放過,小鎮裡死了很多人,四處都是尖叫哀號聲,很可怕。」
「那只是一場夢。」唐御忍不住開口說。
「我也以為那只是一場夢,一場惡夢,但就在剛剛,我轉頭看見你坐在大樹下的畫面,這個畫面也出現在我夢裡,一模一樣。」溫欣說著臉色又白了起來,語氣中帶著幾絲驚恐。
「夢裡的景象不可能記得清楚,你說一模一樣便不合理。你應該是夜有所夢,日有所想,才會自個兒嚇自個兒。」唐御搖頭道。
「夢裡的景像我的確是記不清楚,只有它主動跳出來躍到我眼前,我才會記得它,然後聯想起夢裡的一切。」
「即使如此,那也是個巧合,你無須為此感到驚恐害怕,它畢竟只是一場夢而已。」
「對我來說不是一場夢而已,我的情況和別人不同,以前也曾發生過,它都一一應驗了。」溫欣搖著頭,面無血色的對他說。
「應驗是什麼意思?」他問她,不是不瞭解這兩個字的意思,而是難以理解她的意思。
「就是它們後來都發生了,我夢見的事。」
「不可能!」
「所以我剛剛才會說它荒誕不經。」溫欣露出一個慘淡又帶著些許自嘲的笑。
唐御看著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裡似乎一片紊亂。他是相信她的,相信她的為人,相信她善良和氣,相信她的聰明伶俐,以及她的通情達理,但是她現在所說的這件事實在是……沒錯,就是她所說的荒誕不經,根本荒謬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可是,他相信她的為人,相信她應該是不會胡言亂話,因為沒理由也沒好處啊,將這事一說出來,別人八成會把她當成瘋子看待,她又何必危言聳聽,自找麻煩呢?還有,她剛才說的那個夢境,老弱婦孺皆不放過,那是屠鎮啊!如果是真的……
「……它們後來真的都發生了?」他開口問她,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有些乾澀沙啞。
「不是我作的每一個夢,它都會發生,只有某個畫面突然吻合,從我所不知道的記憶中躍出來的事,它才會發生。」她告訴他。
「就像剛才我坐在大樹下的畫面,牽引躍出夢境中屠鎮那件事?」
溫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臉認真嚴肅,緩慢地點頭。
第四章 惡夢,梅良鎮劫(2)
唐御還是覺得難以置信,覺得太荒謬了,連自己這樣一本正經的與她一問一答,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可是一想到屠鎮,他又沒辦法置之不理,寧可信其有。
「以前應驗的發生過什麼事?」他問她。
「有一個小孩走丟了,掉進一個隱密的樹洞裡——」溫欣話未說完,一旁的巴氏立即驚叫出聲。
「張家的金孫!」
「對。」溫欣朝她點頭道。
「你也知道她會作預知夢的事?」唐御問巴氏。
「奴婢不知道這事,但是知道張家金孫是姑娘幫忙找到的,當年姑娘被老頭子救回李家之後大病了一場,病癒之後便跑來說要謝謝老頭子對姑娘的救命之恩,那時剛巧碰到有人來與奴婢說張家金孫不見的事,然後姑娘突然就拉著奴婢說要到外頭走一走,接著走著走著就把人找到了。」
巴氏說起當年的事時,臉上表情與語氣仍帶著些許的迷惑不解,因為她實在想不透為何一堆人花了一堆時間都找不到的孩子,姑娘卻隨便走走就讓她遇見了,找到了。
以前她想不透就只好把它當成是姑娘的運氣,現在才知道,姑娘竟是事前便先夢見過了。太神奇,太不可思議了!
唐御沉默了一下,又問:「還有嗎?」
「四年前的旱災。」溫欣說,巴氏緊跟著忍不住又啊了一聲。
唐御將詢問的視線轉向她,巴氏自覺的立刻開口解釋說明道:「那場大旱災讓姑娘賺了好多錢,因為在旱災發生、糧價大漲之前,姑娘便讓奴婢開始囤糧,之後糧價大漲才分批慢慢賣掉。」
「沒想到你也懂得經營之道。」唐御轉頭看了溫欣一眼,再問:「還有別的嗎?」
「去年的水災,開義倉。」溫欣簡單說,因為她知道福奶奶定會替她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