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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綠光

  為什麼她有這種反應?難道她的家人沒跟她提過?若沒有,她又是為何而來到金雀?

  「李鳳雛?」她吶吶重複。「鳳凰的鳳,雛鳥的雛?」

  「嗯哼。」

  不會吧……外公?!舒雪尹擱下匙筷,半晌說不出話。

  怎麼會這樣?媽媽跟她說的床邊故事,竟是外公的愛情故事?所以……外公是跟隨外婆穿越時空的?天啊~所以媽媽早就知道她會穿越時空,就是因為這樣的宿命?所以媽媽才會說,總有一天她會來到金雀,而手鐲將引領她遇見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

  她緩緩看向李弼,見他輕噙笑意,俊魅惑人,她的心也急速地卜通卜通狂跳,快到讓她下意識地按住胸口。

  「不舒服?」察覺她的異狀,李弼立即揍近她。

  屬於純男人的氣息逼到眼前,她羞紅了臉,覺得渾身燥熱透了。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但沒想到一發現來到金雀的原因,這綿延情意竟會一發不可收拾。

  「沒沒沒,我好得很、好得很。」她用手搧風,企圖把臉上的熱氣搧散,然而手卻馬上被他擒住。

  「別搧。」一丁點風都不得存在,他就怕她病情又加劇。

  「好。」第一次,她聲如蚊吶地回答,突然之間,整個人淑女了起來。

  突地,底下傳來絲竹聲,她趕緊離開太過曖昧的氛圍走到欄杆邊,往底下瞧。

  一樓平台上,有人在吹奏樂器,瞇眼仔細一看,站在正中央的人,真的像極了剛才那位掌櫃的。

  「別靠得太近。」李弼來到她身旁,拉著她在欄杆邊的席榻坐下。

  手,他緊緊握著,掌心一片汗濕,舒雪尹偷覷著他,很羞的想偷偷抽回手,可他握得太緊,她只好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底下的說書人身上。

  說書人的聲音相當洪亮,儘管她坐在四樓也聽得一清二楚,說的是攝政王與冉才人的愛情故事。

  「……話說,攝政王以不到一年的時間踏平了漠林皇宮,班師回朝時,才發現冉太后早已得急病而死。」說書人說得眾人欷吁不已,唯有舒雪尹小小聲地抗議。

  「才不是這樣呢。」

  李弼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不然,你覺得應該是如何?」

  「那是因為冉太后並非皇朝之人,所以她的身體產生變化,為了不讓攝政王傷心,所以她故意使計要讓攝政王恨她,實際上,她是想要一個人面對死亡。」說完,她不禁歎氣,覺得冉才人太傻。

  「若是本王,才不會傻得上當。」

  喂~怎麼可以說她外公傻?她扁嘴瞪他,卻見他不知道何時逼到眼前,烏瞳如月潤華,教她很自然地屏住呼吸。

  「若是本王動了心,不管她使什麼計謀,本王都不會上當,本王會糾纏不放,她怎麼也別想甩掉本王。」他清朗沉嗓一字一句說得極緩,像在對她訴說承諾,又像是在警告她什麼。

  舒雪尹眨眨眼,心瞬間跳得好快。

  李弼調開視線,看著下頭的說書人,沒頭沒尾地道:「上官家祖先為求天賦而禍延子孫,導致後人擁有孤老的命運。」

  「不可能的。」她愣了下,想起歡喜日那日的術士所言,眉頭立即皺得死緊,「王爺,我說了,命運……」

  「上官家歷三十數代,無一倖免。」

  她呆掉。

  李弼的視線依舊停留在一樓,啞聲低喃:「本王的母親非常恐懼本王的天賦,從不曾擁抱本王,甚至本王一接近她,她就會立刻離開……本王記憶裡,唯有一次她對本王笑,那就是本王在牡丹園裡摘了一朵牡丹給她,從此以後她不斷地栽種牡丹……她寧可面對一園牡丹,也不願意面對本王。」

  「王爺……」舒雪尹的心發痛,因為他不在乎的口吻,因為他刻意冷漠的語調,更因為他假裝沒有受傷,實則傷痕纍纍的內心。

  「可是,有位姑娘並不恐懼本王的天賦。」頓了頓,他看向她,眸底有著明顯的壓抑,亦有更多的期盼。「如果,她不怕本王的天賦,不怕與本王走向孤老的命運,可以完全接納這樣子的我……我會用我的生命去守護她一輩子。」

  此話一出,她渾身發麻,雙眼熱烘烘,胸口鼓噪不休。

  「但……如果她怕……」李弼緊繃地別開眼,卻突感覺身子一震,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誰正緊緊地擁抱著他。

  「我不怕!既然來了就沒再怕的!」舒雪尹發狠地抱緊他。「王爺,我在等你呀,你知不知道?」

  「……等本王?」他好一會兒才開口,聲已瘖痖。

  「你說毀我清白,說我非嫁不可,可總不能無情無愛就要我嫁,對不?你要告訴我說你喜歡我,我才會開心地跟你說,我願意啊。」

  「……你願意?」他狂喜的笑了,很輕很輕的摟攏雙臂,讓她可以舒服地枕在他的肩頭。「你不怕有一天,你──」

  「我才不怕呢,有王爺在,王爺會保護我,怕什麼?」她也笑,淚水卻緩緩滾落,不是悲傷,而是憐惜。這麼一個傲睨天下的王爺,竟因為她而如此趑趄猶豫,要她怎能不感慨?

  他把臉貼在她粉嫩的頰上,觸上她發燙的淚,環抱住她的手微微顫抖。「說了,就不許反悔。」

  「才不會後悔呢。」她笑嘻嘻地道,撒嬌地挲著他的頰,主動地捧起他的臉。「王爺,牡丹臥裡的那片牡丹不要毀掉好不好?」

  來鳳凰樓之前,福寧腤地裡拜託她,她猜八成與自己有關,不幫也不行。

  「伯父說,花也有可能引發你的病。」

  「王爺,花粉對我來說沒問題,而且我很期待牡丹花開的盛況呢。」她曾聽福寧很驕傲地說,王府裡的牡丹是皇朝裡最美,品種最多,色澤最艷麗的,共有上萬株。

  「真的?」

  「嗯,還有,王爺,我問你,你的母親是怎麼去世的?」

  「……她的心有問題。」

  「那是天生的嘍?」

  「應該吧,你問這些做什麼?」

  「王爺,你的母親不是不愛你呀。」她幾乎可以肯定。

  李弼但笑不語,擺明了不信。

  「上官家有孤老的命運,她明知道卻執意要嫁給你爹,代表她愛得極深;她明知自己心有問題,生孩子有多折損生命,卻還要生下王爺,你說,她不愛你嗎?」瞧他怔住,她又笑笑說:「王爺,你的母親極愛你爹,怕孤老的命運不變,所以一定要你爹留下子嗣,而她種植牡丹,肯定是為了王爺。」

  他明顯怔了下,「怎麼可能?」

  「王爺喜歡牡丹嗎?」

  「不。」他喜歡的是待在牡丹園裡的母親。

  「王爺可曾說過喜歡牡丹?」她不死心地再問。

  李弼錯愕地看著她。「……本王曾說過,曾對娘說過……」但那是要討她歡心,因為他以為娘喜歡牡丹,若他說自己也喜歡,也許娘就會留下他一道賞牡丹,但……娘並沒有留下他。

  「王爺的母親栽種牡丹是為了王爺,因為王爺說喜歡。」她吻上他難以置信的眉頭。「王爺,身為一個母親,她肯定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為了不讓王爺掛念不忘,她能做的是什麼?」

  他喉口抽緊,烏瞳流淌一池琉璃。「……她要我恨?」

  「恨了就不會痛。」她深歎。「真傻!誰說恨了就不痛?因為痛才會恨啊,王爺的母親真的太傻了,她不希望給你太多牽掛,卻又種下一株又一株的牡丹,滿滿地種在你的院茖,她討人歡心的方法太傻,卻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李弼無法言語,他從未如此想過,從未細想過每個環節。他一直不懂,為何爹會追尋娘的腳步而去,不懂爹為何愛她如此深,原來、原來……娘是這樣愛著他,愛得如此低調?

  「你怎能確定?」

  「我不能確定,可是……」她扁扁嘴。「王爺,為什麼你就不能想得樂觀一點?為什麼一定要那麼悲觀?事情根本就沒有那麼複雜,為什麼老是要放在心裡拐十麼彎?」

  不管到底是不是,難道就不能假裝是,讓心裡也活一點?

  「所以你認為一切如你所想像?」

  「嗯。」她毫不遲疑的點頭。「每個人的付出不一樣,但總是有所圖,所以說,攝政王不傻,他只是愛得太深,所以沒有防備,王爺又何嘗不是?」

  李弼將她摟進懷裡。「雪尹,這就是你的天賦嗎?」如此洞悉人心、

  「我沒有天賦,只是看得比較多,決定用最簡單的角度去看罷了,是你們想太多,反而看不清楚啊。」她討厭拐彎抹角,更討厭迂迴曲折,她用她的眼睛,看見她所認定的世界,其實人心也可以很簡單的。

  他和公孫燕一樣,雙眼被仇恨和多疑給蒙蔽,反倒看不見這世上最美好的,那真是太可惜了。

  「若是我有王爺的孩子,我對他的方式肯定不同,會天天都抱著他,告訴他我有多愛他。」

  李弼聞言不由得笑了。「你現在是在鼓勵本王趕緊給你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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