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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蔡小雀

  雖然凝玉膏上著上著,某帝王又有了禽獸化的衝動,可是在孟弱淚汪汪抵死不從的抗議中,終於還是把滿心滿懷的慾火給勉強吞抑了回去,最後幫她把新的衣衫和褻褲都穿好了,還餵她喝完了補身子的藥湯,這才一步三回頭地上朝去了。

  黑子萬分同情那些連午膳都錯過了的文武百官。

  躺在錦榻上的孟弱虛累得昏昏欲睡,可水盈盈的雙眸卻閃爍著一抹異樣的光芒。

  第4章(1)

  翌日。

  寶花大園內,夏色勝景處處妖嬈華麗,除卻百花盛放,香氣襲人,繞過花牆幽徑的另一頭,更有一片奇石嶙峋的假山,巧妙地牽引出一注清泉瀑布流瀉,在金色艷陽下霧氣蒸騰成七彩絢虹,真真巧奪天工,叫人目眩驚歎。

  孟弱應邀而來,靜靜坐在亭子內,捧著暖手的紅玉雕花玲瓏熏球,對著面前和顏悅色的竇貴妃,溫柔而怯生生地笑了笑。

  「妹妹這些時日氣色看著好些了,」竇貴妃溫和親切地道,「姊姊心裡總記掛著你的身子,尤其前些兒還遭了大罪還好大君英明,及時替你洗脫嫌疑,還早早將你接出冷牢」

  「娘娘今日找臣妾究竟所為何事?」她突兀地打斷了竇貴妃示好的攀談,嬌慵地打了個呵欠,接著還氣死人地甜甜羞赧一笑。「對不住,臣妾並非有意失禮的,只是昨兒大君他臣妾,嗯,躺了一天,今兒還是渾身酸軟,坐不住呢!」

  竇貴妃的笑臉瞬間僵住,眸底掠過了殺氣。在她身後的柳嬤嬤巧妙地舉著九轉玲瓏壺,恭謹地替她與孟弱斟了酒。

  被這麼一打岔,竇貴妃笑容恢復完美無瑕,語帶關懷地道:「妹妹辛苦了,大君精力無窮,凡是承寵的姊妹們沒有一個受得住的,妹妹身子骨這麼弱,會覺酸軟疲憊也是自然的。來,這是宮中秘造的滋補靈藥酒,用九九八十一種珍貴藥草釀製,妹妹先飲一杯補補。」

  「謝娘娘費心,可臣妾正吃著太醫開的藥,怕藥性和這靈藥酒有所衝撞,還是得婉謝您的一片心了。」孟弱柔聲地道。

  「既然如此,姊姊也不好勉強,省得好心辦錯事兒,倒害了妹妹。」竇貴妃不以為忤,笑著親手夾了一塊桂花糕到她面前的碟子裡。「這桂花糕是姊姊殿裡小膳房自個兒做的,香軟甜糯,連素來不喜甜食的大君都誇過,妹妹嘗嘗吧。」

  大君最喜的桂花糕?

  孟弱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卻是苦澀與冷意並存,轉念間強自抑下勾起前世種種苦痛的念想,專注於應付眼前處境——

  前世竇貴妃雖表現出雍容賢淑大度,可是她記得凡與竇貴妃交好的嬪妃,從無一人能孕有慕容獷的子嗣,而且幾乎人人添了下紅之症,日漸血氣虧損、美貌凋零

  可是她已拒絕過一次靈藥酒,連桂花糕都敬謝不敏,除卻明面上十足不給竇貴妃面子外,更會引起她的戒心。

  孟弱內心思忖再三,淺笑著拿起銀筷,夾起雪白泛著甜美桂子香氣的精巧糕點到嘴邊——

  竇貴妃嘴角的笑容越發親暱寬和關切。

  孟弱張嘴欲咬下的當兒,忽然劇烈的咳了起來,桂花糕自筷子墜落跌碎在地上,她一手搗著胸口咳得像是要撕心裂肺,小臉漲紅之後隨即又透著深深的慘白。

  竇貴妃臉一僵,面上卻憂心忡忡地道:「哎呀,這是怎麼了?來人,傳太醫——」

  「不、不用了咳咳!是這桂花糕味兒太膩人了」她勉強擺了擺手,示意儒女攙扶起自己,半是嬌半是怨地嘟囔,「難怪大君前先時日總叫臣妾別在外頭胡亂吃什麼臭的髒的」

  ——賤人!

  竇貴妃臉色瞬間難看至極,險些就拍案暴怒而起,可最後還是死死地強吞下了,努力擠出笑容來,柔聲道:「妹妹這身子也忒弱了,竟連這般香甜綿軟的桂花糕都吃不得,料想是平時藥喝多了,舌頭也不中用了吧?」

  這番綿裡藏針的話聽在孟弱耳裡,壓根兒不痛不黃,仍是楚楚可憐中帶著一絲掩不住的嫌惡,輕輕嘔了一聲。

  「不行了不行了,臣妾這會兒胸悶得厲害,非得回去服一丸雪參養肺丸不可。」她嬌弱地微晃著身子,彷彿快要站不住腳了。

  儒女見機也忙道:「是呀,主子,您這幾日不容易才好些的,要是大君知道您又犯喘咳了,肯定心疼得不得了。」

  竇貴妃緊牢握住手中的茶盞,恨不得朝那低賤無恥的主僕臉上砸去!

  「嗯咳。」身後柳嬤嬤清了清喉嚨提醒。

  竇貴妃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又轉為關懷,含笑道:「見妹妹咳得這般厲害,本宮心裡也甚是難受,唉,可惜如今後宮中饋已不在本宮手上,本宮竟連想多照拂妹妹一二也不能話說回來,大君最疼妹妹了,想必也會樂見這宮中多個人來幫著照顧妹妹,本宮不才——」

  「娘娘人真好,咳咳咳」孟弱明知她意有所指,偏偏顧左右而言他,身子軟軟地偎著儒女,假作暈眩難支。「臣妾先告退了,娘娘莫送,免得害您過了病氣阿弱病慣了不要緊,您要是一有個不好,臣妾可就罪過了,咳咳咳咳」

  「妹妹多保重了。」竇貴妃只得咬牙強笑,眼睜睜目送她離去。

  待孟弱在眾多侍女宮人的簇擁下遠去,竇貴妃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

  「明知道這癆病鬼在裝模作樣,可本宮卻是奈何不了她。」竇貴妃神情陰森冰冷,幾乎磨碎了一口貝齒。「哼,本宮和珍妃當初還真是看走眼了,就不該先對付那個志大才疏的崔麗華,而是該先弄死這個癆病鬼才對!」

  一個兩個見她稍稍失勢就坐不住了,哼,沒想到昔日可憐兮兮跟個隨時會斷氣的孤鬼兒似的賤人,今日竟也敢在她面前囂張起來了。

  侍立在一旁默默觀察良久的柳嬤嬤開口。

  「娘娘息怒,此不過彫蟲小技爾。」

  「嬤嬤,就算是彫蟲小技,可誰叫大君就是被這癆病鬼迷得七葷八素,她略咳一聲就像天要塌下來了,寶貝著呢!」竇貴妃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尖酸刻薄地嗤笑道。

  「大君是男人,若是後宮無大事時,自然樂得順從自己的喜好心願疼寵女人。」

  柳嬤嬤氣定神閒地道,「可後宮與前朝牽絲攀籐、可輕可重,若是真出了「大事」,恐怕尊貴如帝王,也只能有所取捨了。」

  竇貴妃蹙起眉,「嬤嬤的意思是?」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柳嬤嬤自另一隻石榴描金茶壺裡斟了杯熱茶恭敬奉上,平靜地低聲笑著,「此刻若比不了聖心,那麼就看看誰更師出有名了。」

  竇貴妃抬起纖手緩緩摩挲著紅玉茶盞,傾聽著柳嬤嬤壓低聲音說出的內容後,臉上漸漸湧上笑意。

  「好,就這麼辦。」

  而這一頭——

  回到如意殿的孟弱則是收起了虛弱喘咳嬌蠻之態,小巧臉上隱約有抹若有所思。

  「您看貴妃娘娘是真的想拉攏您,所以才對您種種示好嗎?」儒女雖然心性樸實淳厚,可這些時日來歷經了多次風波,也不再像昔日那傻乎乎的單純宮女了,一見伺候的侍女們退出內殿,便再難掩憂慮,迫不及待地開口,「您今兒故意這樣氣她,她竟然還忍下了,奴剛才下巴都快驚掉了。」

  「那有什麼?她不想在風頭上得罪本宮,就算再怒火滔天,她還是會忍的。」

  孟弱看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雪白皓腕上的暖玉鐲子。「只不過呀,忍得越久,恨意越深」

  ——那不就成了不死不休之局了嗎?

  儒女聽得心驚膽顫。「還是以後雲香殿再有人來,奴就大膽替您拒了,反正大君有令,如意殿非得您召請,外人不得擅入,就是貴妃娘娘也不敢違抗聖命吧?」

  「不管是拉攏也好,是試探也罷,」她忽然笑了,嬌傭地靠在堆滿柔軟錦墩的榻上,抬手輕輕掠過頰畔的髮絲,懶懶地道:「她是貴妃,身份高於本宮之上,一次兩次本宮可以仗著大君恩寵不奉召,可是久了,恐怕裡裡外外都要說本宮恃寵而驕,目中無人了。」

  「那、那怎麼辦?」老實的儒女急得眼圈都紅了。

  「不怎麼辦哪,本宮就是目中無人,就是恃寵而驕了又怎麼樣?」孟弱笑吟吟,如玉蔥般的指尖點了點儒女的額頭,「傻姑子,現在大君將本宮捧在手裡怕落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又哪裡捨得本宮在這後宮被誰刁難數說?」

  哪怕是她稍稍皺一皺眉,他都要心疼好半天的。

  「那就好,那就好嚇死奴了。」儒女拍著胸口,釋然地咧嘴笑了。

  「不過本宮要是日日安然待在如意殿裡,成天無人敢招惹上來,又哪裡顯擺得出「大燕第一寵妃」的風光?」她笑靨如花。

  「唉?」儒女被這麼東繞西繞的,都傻了。

  「本宮渴了,要喝蜜燉冰梨湯。」孟弱慵懶地伸展著嬌小的身軀,全身上下說不出的風流嫵媚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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