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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怎麼差那麼多,一個溫文有禮,一個野貓上街,你娘懷你妹妹時品的是花椒還是爆竹?」一說完,她自覺好笑的笑起來。

  「這……」少年的面皮迅速的泛紅。

  「你才是臭狐狸,敢嘲笑我,我抓破你的臉,讓你沒臉見人。」不知是性情烈還是脾氣壞的小姑娘,使盡一把蠻力,惱到不行地想掙開兄長的桎梏。

  「小蟬,別鬧了,出門之前我們明明說好了,不准鬧事。」他這妹妹受不得氣,總愛爭強好勝。

  聽不進任何話的方玉蟬有些魔怔了,非要找人算帳,「我不管,今天我不抓花她的臉我不甘心!」

  盛怒下的小姑娘力氣特大,她用力踩了大哥一腳,把他推開,一個箭步衝上前,留著長指甲的十指往前一撓——

  「不許你傷害小小!」

  就在眾人以為方玉蟬真要傷著人,被人群推著走的蘇家兄姊急得要命時,一道胖胖的身軀往前一站,一節一節如蓮藕的胖胳臂朝前一推,把急奔而來的小潑婦推出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望著跌坐在地的小姑娘。

  突地,失了面子又跌疼的方玉蟬放聲大哭,見狀大家都很尷尬。

  「小貓笑,小狗哭,你就耍賴著吧!銅板不用你撿了,不過買冰糖葫蘆的錢還是由你出,誰叫你弄掉了我的銅板。」蘇小小踩了人家的痛腳後,只取走兩串冰糖葫蘆。

  一串冰糖葫蘆有五顆,兩串十顆,他們五個人一人分兩個,嘻嘻!剛剛好。

  「死胖子,你給我記住!」方玉蟬不甘的大吼。

  死胖子?正咬著山楂果的齊正籐僵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比別人圓的肚子。「小小,我很胖嗎?」

  她看了一眼他沒有腰身的圓桶身材,不想太傷他的自尊,「胖是福氣,有人想胖還胖不起來呢。」

  他一口吞掉一顆冰糖葫蘆,正要吃第二顆,「可是我好像圓了些。」他有胖的自覺,卻沒想過要瘦下來。

  「是圓了點,不過你家養得起。」小時候胖不是胖,長個子時就會抽長,圓肚子會變小,不用太擔心的。

  「他……他們……呃,我認識。」他咬著下唇,吞吞吐吐地說著,表情不太自然。

  「你認識?」喔,遇到熟人了。

  「嗯,是我舅舅的小孩。」他的表哥表妹,他們常常到府裡玩,只是嫌他胖,從不找他玩。

  「哦,下次遇著了,你要裝沒遇見,打死不能承認,說他們認錯了,你沒出門。」

  那個凶殘的小姑娘看來不好惹,肯定是有仇必報的主兒,少去招惹她為妙,他可不是她的對手。

  「好,我聽小小的。」他笑著取下面具,放在手上耍玩。

  蘇小小和兄姊們走過一間客如雲湧的酒樓,她忽生感慨的拉住大哥,「大哥,我們也開間酒樓好不好?」

  「開酒樓?」年僅十一的蘇承文為之一愣。

  「不是現在,再過個一、兩年,等爹買了地,我們蓋農莊,養上雞鴨、種上菜,滿地的稻田黃澄澄,我們用自家種的糧食釀酒,將養殖的牲畜送到酒樓,自給自足不用跟販子買,肯定會賺很多很多……」她看到滾滾而來的銀子。

  「你呀,鑽進錢眼裡了。」他笑道。

  「好不好嘛,大哥,算是幫姊姊和我攢嫁妝,等我們要嫁人時,就有良田千頃,白銀萬兩,陪嫁鋪子和莊園。」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讓蘇家更富裕,有足夠的銀兩揮霍。

  「攢嫁妝呀……」蘇承文陷入思考。

  因為蘇小小今日一席話,原本打算走科舉的蘇家長子一頭栽入商場裡,在酒樓茶肆中成就一番事業。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鞭炮聲響徹雲霄,街坊鄰居奔走相告。

  中舉了、中舉了,秀才老爺中舉了,考上舉人,秀才老爺不再是秀才老爺,要改口稱舉人老爺了。

  在蘇小小七歲時,家境日漸寬裕的蘇正通有錢又有閒,他重拾課本,一有空閒便有書裡鑽,閒人閒事一概不管,全交由妻子及長子打理,全心全意在科考上。

  十年寒窗苦讀,終於梅自苦寒來,熬出頭了。

  「舉人老爺,恭喜了,你這一身紅衣真大氣,給你老討喜氣來了。」紅包紅包,快拿來。

  「調皮。」人生正得意的蘇正通呵呵直笑,滿眼喜色地看著故作討賞人,插科打嘩的小人兒。

  「爹呀,你不給紅封還打人,沒意思,自家人報喜也是福氣,你怎麼大小眼,想省那幾兩銀子。」蘇小小取下頭上的大紅花,故作著惱的嘟著紅咚咚小嘴,流露小女兒嬌態。

  他笑著摟過女兒,往她粉嫩小臉一羞。「多大了還這麼淘氣,我們家小小是小小地主婆了,還看得上這幾兩銀子?」

  「沒人嫌錢多的,多多益善。」

  她驕傲的把頭一仰,一副大老爺模樣,把蘇家老小逗得開懷。

  蘇正通把豆腐作坊一年的盈餘拿去買地蓋農舍,依著小女兒的要求挖塘養魚、養螃蟹、種起蓮藕,另外也買下一座山頭養雞,近湖邊的地方圈了一塊地,養上水鴨和大白變。

  他事先言明,這是給兩個女兒攢的嫁妝,兒子沒份,全年所得盡歸蘇朧月、蘇小小所有,包括養雞養鴨的地。

  得到分紅的蘇朧月存著不花,嫁人的事還太遙遠,她沒想那麼多,一部分存下來當私房,一部分用在胭脂水粉和布料上,也買了幾根金釵銀簪,準備好好裝扮自己。

  蘇小小剛好相反,雞鴨一年能賣好幾次,魚是半年一次,蓮藕和螃蟹是一年一次,因此她只要一拿到銀子,二話不說的叫她爹幫她買地,一買就停不了手,身無分文。

  短短一年間,蘇小小名下約有四十五畝地,她自己當然種不了,特意請人來種,她用娘每個月給她的零花錢發工錢。

  所以表面看起來她很富有,其實家裡她最窮,只在田里作物收成時才有入帳。

  不過在她爹中舉前,她終於收到第一筆田獲的銀兩,足足有一百二十兩,她笑得可樂了,不時在爹娘、兄姊面前炫耀她是地主婆,等今年的田地全收成完,她最少能進帳五百兩,由地主婆進階大富婆,歡迎他們來借。

  只是銀子剛一到手,她又想花出去了,土地越多越好,只要不遭遇天災人禍,土地的升值會越來越高,她買到算是賺到,年年生產的糧食和蔬菜有的賣,有的她打算拿來釀酒,烈酒在北方的銷售一向供不應求,尤其是大寒天。

  因此,她又要變窮了。

  「你哥說的沒錯,都鑽進錢眼了,見錢眼開,沒瞧見爹娘養你的辛勞。」趙玉娘故意打趣小女兒的貪財。

  「娘這話冤枉人了,我不依,瞧我兩眼長得天大,哪會瞧不見最疼我、最寵我的美女娘、俊朗爹,我哭,嗚嗚嗚……」她裝哭的揉眼睛,抱著娘親的腰一個勁撒嬌。

  「少埋怨老天了,就你這小搗蛋老來挖娘的心窩,小孩子快快長大就好,不要憂煩銀子的事,這些讓娘來操心。」她的寶貝女兒長高了些,雪白的小臉多了點血色,玉雪聰明得惹人憐愛。

  看到女兒日益康健,趙玉娘比什麼都高興,一度她和丈夫以為這個女兒養不到三歲,沒想到老天爺垂憐他們一片父母心,不僅把女兒還給他們,還如此慧黠機伶。

  現在才七歲她已經很捨不得了,若是等女兒嫁人時,她肯定哭得不能自已,那簡直跟割心沒兩樣。

  「我是捨不得娘太累,要為娘分憂解勞,想想我們都辦妥了嫁妝,娘不是省事多了,只要替兩個不肖子憂心他們的聘禮呀,唉,好不苦惱……」她老氣橫秋的說著。

  「不肖子?」趙玉娘氣笑地往她白玉臉龐輕掐。「讓你兩個哥哥聽見,他們不剝了你的皮才怪。」

  「不怕,有爹護著。」

  蘇小小做了個鬼臉,俏皮又天真,看得蘇家兩夫妻好笑又好氣,笑啐小滑頭。

  「小小,你先跟姊姊學針線去,爹有話和你娘說。」蘇正通摸著女兒滑嫩小臉,滿臉笑意。

  「什麼話小小不能聽?你們說悄悄話。」她一臉小奸詐的看看爹娘,靈活的眼珠子轉來轉去。

  他失笑,輕拍女兒小手。「你不是老嚷著要開酒樓,去找你大哥,爹准了,但是不可胡鬧。」

  她一聽,先是怔住,繼而歡喜的大叫,「耶!爹真好,我最喜歡爹了,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

  「那娘呢?」趙玉娘吃味了。

  蘇小小誰也不偏心地抱住娘親的脖子一陣猛親,又跑到爹那邊用粉嫩小臉蹭了蹭父親的老臉皮,咯咯咯地笑聲如銀鈴。「最喜歡爹、最喜歡娘,你們是我最愛最愛的心肝寶貝。」

  「呿!巧言令色,就會說甜言蜜語哄人。」

  難怪全家人都無法不寵她,一張小嘴甜起來會讓人浸在蜜罐裡。

  「別理你娘,爹愛聽,我們家小小快要是大姑娘了,爹要抱不動了。」記得她剛出生時才那麼一丁點大,一轉眼都有他的腰高了,粉粉嫩嫩地,像玉琢的人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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