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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陽光晴子

  還是──乾脆用跑的。

  念頭一起,她拚命的往前跑,才一會兒就看到讓落日餘暉照得波光粼粼的河面,她開心的揚嘴一笑,繼續跑過去,沒想到右邊卻突地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愣了一下,停下腳步轉頭一看,竟見一匹馬兒直直的往她衝過來!

  薛邑月杏眼圓睜,腳卻像生了根似的完全動不了,而馬背上的人更因她突然出現在路中央而嚇壞了,但對方迅速回神,急拉韁繩,馬兒仰頭長鳴,前腳騰空──

  「還不快走!」一記吼聲陡起。

  她也想走,但她動不了啊!眼看馬兒的長腿就要落下踢到她,一個黑影突地掠過她眼前,接著她的右小腿傳來一陣劇痛,但她的痛呼聲立即被一個厚實又溫暖的胸膛給堵住,她隱約知道自己被人抱著轉了一圈又一圈,轉得她頭昏眼花,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停了下來。

  她柳眉擰緊,因為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但緊接著,那股壓著她鼻樑的重量便消失了,她急喘著氣,睜開眼,竟看到一雙凶狠如鷹的黑眸直勾勾的瞪著她看,一聲尖叫立即從她口中逸出。「啊──」

  「閉嘴!」雷霆怒吼再起,與剛剛那一聲大吼根本是一樣的!

  薛邑月嚇得立即噤聲,但眼圈一紅,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抖。這人五官扭曲,下顎肌肉危險的抽動著,好……好可怕啊!

  「主子,你沒事吧?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害死你了……嗚嗚嗚……」一個男性嗓音又在她耳畔響起,她泛起淚花的星眸怯怯的轉過去,這才看到一個像小廝的男孩跪在她身邊哭得淅瀝嘩啦的。

  司宥綸面無表情的瞪了隨身侍從許昱一眼,「別哭了,去把馬兒找回來。」

  「是。」

  許昱拭去淚水,急急的找馬去了。

  司宥綸這才離開被他壓在身下的小不點,在看清對方身上穿的士兵服,和那張黑得只見到一雙淚眼閃動的巴掌臉後,嚴峻的黑眸浮現一抹不屑。真不曉得以這樣單薄的身軀、這樣畏怯的性子能當什麼兵?!

  「小個兒,你怎麼了?」

  天都快黑了,但卻久久沒見她回來的唐元伯,連忙拿著火把出來找,沒想到她竟躺在地上,身旁還有一名高大英挺的白衣男子?

  他蹙眉,怎麼愈看愈眼熟?!

  接著眼睛倏地一亮,「司大人,怎麼是你?!老天爺,沒想到我這輩子還有機會見到您啊!」

  唐元伯又驚又喜的朝著司宥綸跪了下來。

  薛邑月錯愕的看著他的眼角泛起淚光,她不懂,他為何要向這麼凶的人下跪,何況,唐伯的年紀也比他大!

  司宥綸這時也認出了他,「你是唐元伯吧,快起來。」連忙將他扶起。

  「司大人竟然還記得小的名字,小的這輩子值得了!值得了!」唐元伯老淚縱橫,那股被人看重的感覺讓他激動不已。

  幾年前,他追隨年紀輕輕就受皇上看重的司宥綸上沙場征戰,司宥綸心思慎密、內斂沉穩,再加上一身好武藝,讓一些原本不服他的沙場老將也對他心服口服,跟著他殺敵破陣,而他這條命,也是他救的。

  當年他上陣殺敵時被敵方砍了一刀,渾身是血,其他同袍都以為他陣亡了而丟下他,但司宥綸卻在兵荒馬亂之際,仍下馬來探他鼻息,再將奄奄一息的他救回營區。

  後來,邊疆戰亂結束,皇上原先要封個護國侯給他,但他卻想浪跡天涯,後來皇上不肯放人,硬是要他接了禁軍總指揮使……

  「這位小個兒是你的人?」

  司宥綸的低沉嗓音將唐元伯從思緒中喚醒,他連忙點頭,「是啊,司倉營的小兵。」他憂心的看著仍躺在地上的女孩,「哪兒不舒服?」

  「我沒事──」她搖搖頭,正要起身,腳踝突地傳來一陣椎心劇痛,讓她忍不住痛呼了一聲,臉色也變得蒼白。

  司宥綸看了那小不點的腳踝一眼,「怕是被馬兒踢到,整個都腫起來了。」

  唐元伯皺眉,「這可不好,我們還得趕路呢,剛剛一把火又將我們的東西都燒掉了,連個藥也沒有。」

  「要趕路?!」她怎麼沒聽說呢?可她的腳肯定站不起來了!

  唐元伯先瞟了她一眼,再看著司宥綸,「請問司大人會在哪裡過夜?」

  「過了這個森林就是清平鎮,我們會在那裡過夜。」

  唐元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他道:「能否麻煩司大人先帶小個兒去看個大夫,晚一會兒我將那些小兵安頓好再過去找你。」

  他點頭,「小事一樁。」

  此時,許昱也拉著兩匹「走失」的馬兒回來,司宥綸直接將地上的小兵騰空抱起,闊步就往侍從走去。

  薛邑月嚇得呆住,一臉害怕的望向唐元伯。

  「去吧,我會去找你的。」

  她無措的點頭,壓根沒想過會被一個男人這麼抱著,於是又羞又怕的將臉垂得低低的。

  「主子,這個小黑人是?」許昱一臉困惑的低頭看著主子懷裡的小黑臉,再看向主子身後那名兩鬢斑白的老兵。

  司宥綸沒答話,直接將人抱到馬背上,再翻身上了馬背。

  由於那溫熱的胸膛就緊貼著薛邑月的背,她忐忑的將身子往前傾──

  「你若想跌下去就繼續往前,但摔斷脖子可怪不了人。」

  渾厚的嗓音就在她的頭頂上方,她的心跳紊亂,手足無措,但為了不跌斷脖子,不得不將身子再往後,困在他溫厚的臂彎內。

  司宥綸策馬奔馳後,她的右腳也開始跟著遭殃,因為馬兒的每一步,都讓她受傷的腳踝痛一下。

  「要是連這點痛都忍不了就不是男人!」一連聽到好幾次抽氣聲的司宥綸語調平靜的提醒。

  可她本來就不是男人啊!薛邑月痛得淚如雨下,但也不敢說什麼,只能把痛嚥下。

  月色朦朧,司宥綸等人入住到清平鎮一間民家的小三合院,因為有人已經痛得快昏過去了,他不得不就近住下。

  接著,他派許昱回頭通知唐元伯他們的落腳處,並請民家找了大夫替那名小個兒看了腳傷,再請民家備晚餐給他吃,沒想到這傷患吃了一些就不吃,擰了條毛巾給他,要他將髒兮兮的小臉洗一洗,他也面露遲疑。

  司宥綸頗為不悅,繃著臉看她。

  薛邑月害怕,也僵著臉看他,這才注意到,先前他因為凶她,一張臉也氣得變形,可這會兒仔細瞧著,才發覺他還是位美男子。

  兩道斜飛的劍眉、一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眸、高而挺的鼻樑、一張好看的唇,再加上一股卓爾不凡的氣勢,一襲風雅白袍,絕對是一張足以吸引住所有姑娘家的俊美容顏,雖然,就他現在的神色而言是臭了些、冷了些。

  就在四目持續相對時,唐元伯跟許昱分騎兩匹馬到了這家民宅。

  司宥綸一聽到外頭的馬蹄聲就先行走出房間,同時間,抱著咕嚕咕嚕叫肚子的許昱也已走進側廳,一見到他就回報,「主子,我出去沒多久就遇上唐老爹,人我帶來了!」說到後面,一雙大眼早改盯著一桌子的飯菜。

  唐元伯馬上上前,一臉關心,「司大人,小個兒呢?」

  他往右邊的房間看了一眼,一里面。」

  唐元伯轉過去一看。可不是,這半開的窗戶就可看到小個兒坐在床上呢。

  他匆匆走進去,司宥綸也跟在後面,許昱則站在桌邊吞口水。

  一進房,唐元伯才看到她正瞪著手上的毛巾瞧,「小個兒!」

  薛邑月一看到他,總算是鬆了口氣。其實把臉用炭粉塗黑以掩花容月貌一事,還是唐伯教她的,不然在全是男人的軍營裡,她一張美人臉肯定惹事!

  而事實也是如此,曾有同袍看過她乾淨的臉,卻也因此惹來多次的騷擾與譏諷,好在,每一次唐伯都替她解危……

  「還好嗎?」

  她點點頭,「大夫說還好沒有被踢斷腳骨,但痛段時間是免不了了。」

  「那好,司大人,我有些話想私下跟你談。」唐元伯突然一臉嚴肅的看著站在一旁的司宥綸。

  他雖困惑,但還是點頭,「邊吃飯邊談吧,小個兒已經先吃了。」

  兩人隨即走出房間,薛邑月則擰眉看著唐元伯的神情。怎麼了嗎?

  她的視線轉向半開的窗戶,看到三人坐了下來,那名叫許昱的隨侍已大口大口的吃起桌上的飯菜,但唐伯跟司大人則在交談,只是聲音不大,她很努力的想聽他們說什麼,但就是聽不清楚。

  這會兒也不知道唐伯說了什麼,司大人的臉色竟然倏地一變,就連未停過快筷的許昱也怔住了。

  側廳裡,司宥綸擰眉看著唐元伯,回答了他的問題,「不是不願意,而是要我帶著一個腳踝受傷的小兵並不方便。」這已間接拒絕他突如其來的請托。

  「他不是個小兵啊。」他神秘兮兮的傾身說。

  「不是?!我怎麼看他都是,而且,他是不是不洗臉的?一張臉髒死了,就算主子答應,我也不要!」許昱嫌棄的視線直接瞪向窗戶內那也往他們這兒瞧的人,沒想到他還嚇了一跳!呿,有夠沒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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