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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典心

  「你看這裡怎麼樣?」他故作鎮定,朝著羅夢伸出手來。

  她提著竹籃,慢吞吞的探頭,往外瞧了一瞧,看見馬車前方不遠處,是一片翠綠的柳樹林,林間有條清澈溪水,流水映日如金,水波粼粼。

  要再挑剔嘛,當然是能挑剔,不過,她實在擔心,馬兒會被他累得腳軟,更不想他再餓著。

  「這裡很好。」她笑著回答,讓他先接過竹籃,再像是抱著珍寶似的,將她圈抱下車去。

  平常,他在馬車旁,就會讓她雙腳落地。

  但是這一次,他卻是抱著她,先走到柳樹下頭後,確定她坐得舒適妥當,才轉身回去,拿那籃桃子大步走來。

  一籃桃子,擱在她面前。

  一個男人,坐在她身旁。

  羅夢垂下眼睫,伸出小手,在竹籃裡東挑西選,摸了好半天,才選出一顆桃子來。「你看,這顆好不好?」她遞到他面前,問著。

  「好。」他的聲音,分明就是沙啞的。「都好。」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哪裡能都好?」她卻搖頭,收回小手,過分專注的研究著,手心裡的芬芳果實。「桃子不能太熱,也不能太生。太熱了,口感不好;太生了,吃了腸胃會不舒服。」

  他盯著那顆桃子,一顆心也被她的小手轉弄著。

  暖風拂過,吹動柔軟的柳條,掀起層層柳浪。翠綠的柳葉,劃過他與她的衣裳肌膚,像是一根根撩撥的指。

  「這顆還可以。」羅夢終於作了決定,小手慢條斯理的,一片又一片的剝下果皮,每剝下一片,投射過來的注視,就讓她的小手愈是覺得燙。

  終於啊終於,她剝完果皮,小腦袋左顧右盼,搜尋了好一陣子,無辜的朝沈飛鷹望去,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糟糕,沒有刀子呢!」她滿手果汁淋漓,一滴一滴的沿著小手,在手腕處滴落,肌膚暖了果香,更是甜膩誘人。

  「用手掰開就好。」他的聲音更啞。

  「不,我想到辦法了。」

  沒有用手,她反倒將桃子湊到,嫩嫩的紅唇邊,當著望眼欲穿的他,咬下一口軟綿的果肉,果汁沾了唇辦,潤得像是剛剛被吻過。然後,一口、再口、又一口。

  當著他的面,她慢慢的吃,直到把手裡的桃子,吃到只剩下果核。

  沈飛鷹的臉都快黑了。

  「怎麼了?」她滿唇濕潤,用最無辜的語氣,抬頭注視著他。「鷹,你在不高興嗎?」呵呵,他的臉色可難看了。

  他全身一僵,把俊臉轉開,薄唇抿得死緊。

  「是嗎?」她還要追問。「你好像在生氣。」

  他就算是氣死了,也不會說。

  「沒有。」他硬聲答著。

  「那就好。」

  流水淙淙,柳條軟軟,沈飛鷹背對著羅夢,望著水流遠去,因為胸中氣悶,好一會兒都不說話,也沒回頭去看,她又在忙些什麼。

  半晌後,身後傳來嬌喚,聲音好甜。

  「鷹。」

  他先吸氣,才轉過頭去,哪裡料到會遭遇紅唇貼來,一口芬芳的果肉,被嫩嫩的小舌,頂入他的口中,潤得他也滿嘴甜甜。

  「好不好吃?」羅夢笑盈盈的,雙眸望著他,又咬了一口果肉,用同樣的方式餵給他吃,還主動坐進他懷中,柔聲的撒嬌。「別生氣嘛,這些年來,我也想坐在你腿上,餵你吃水果,是你不給我機會。」

  俗話說,吃人嘴軟,幾口的果肉,吃得他連心都軟了,狠狠的把她抱緊。

  「什麼時候瞧出來的?」他抵著她額頭問。

  她又餵了一口。

  「我要摸桃子的時候,你一直盯著。」她笑得可甜了。

  「都瞧出來了,你還故意拖延。」他指控著,被這可愛又可惡的小女人,整治得心神不寧,這口果肉吮得格外用力。「該罰。」

  「隨你,」她小臉羞紅,被吮得氣喘吁吁,柔媚無限的說著。「怎麼罰,我都情願。」早在「欺負」他時,她就有「捐軀」的覺悟了。

  「你讓我恨不得殺了他,差點連正事都忘了。「只是想起來,他都要咬牙切齒,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朝廷要留著海皇招降。」她貼著他的唇,軟聲說著。

  「一樣!」他絕對無法忍耐第二次。「別再有下次。」

  「不會有下次了。」她保證著,軟嫩紅唇賣力安撫著,吮去他的怒氣,嬌聲又說道:「以後,我天天餵你吃,好不好?」

  他的回答,是深深的一吻,再也不吃桃子,改為品嚐她的滋味。

  流水旁、綠柳下,兩人纏綿許久,揉碎的蜜桃,沾染得到處甜蜜,都被彼此一一吮去,芬芳的果香被蒸得膩膩,仍比不上萬分情濃。

  第14章(1)

  走走停停,羅夢漸漸有些不舒服。

  起初,是貪睡,但是過幾夭,她竟吐了。晨起的時候吐、聞到某些味道時吐、餐後吐得更厲害,沾不得半點腥味。

  他們心裡的猜想,在看過一位產婆後,就有了答案。

  她懷孕了。

  算算日子,肚子裡的孩子,該是在京城裡,她誘拐他上床時懷上的。她害喜害得厲害,他呵護到極點,決定改變路線,直驅最近的定遙城。

  定遙城位於大運河畔,是南方第一大城,居民富裕,商行集聚,除此之外,四面城牆高大厚實,南北皆有箭垛,簷角修得陡峭難攀,不論經商或是防守,都是南方首選。

  再者,錢家次女銀銀,嫁入江南首富南宮家,每季送往京城的青花瓷,走的雖是水路,但也靠大風堂保鏢,貨銀更是如此,再加上南宮遠的母親,跟羅岳又是舊友,自然歡迎羅夢借住。

  住進南宮家後,沈飛鷹又請大夫過來,確認是懷孕無誤。

  「夫人的身子嬌弱,懷孕初期要好好靜養,不宜舟車勞頓。」大夫說著,將懷有身孕的羅夢,誤以為是人婦。「再者,要注意飲食,配合一些安胎藥物。」

  送走大夫之後,他很快回到床塌邊,捨不得她獨處太久。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開心的樣子。」羅夢抬起小手,撫摸著他的臉龐,因為害喜而有些虛弱。

  他握住她的手,靠在薄唇邊吻了吻,再輕輕的俯下身,臉頰貼在她的小腹上。

  「聽什麼呢?」她笑著。

  「聽你,跟孩子。」他深吸一口氣,難以壓抑心中狂喜。「我們的孩子。」他靜靜傾聽,卻因自己強烈的心跳,什麼也聽不見。

  「我們的孩子姓沈。」她輕輕說著,撫摸他的發,衷心說出藏在心中許久的心願。「從此之後,你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貼著她不言不語,聽著她軟軟的聲音,告訴他的每一言、每一句。

  「雖說,我沒有把握,能為你生一百二十八個孩子。但是,孩子們會開枝散葉,總有一天會超過一百二十八個,個個都姓沈,好不好?」

  「好。」他啞聲回答,濡濕了雙眼,千言萬語只能再化為一個字。「好。」他重複。

  兩人的手緊緊交握,言語己是多餘。

  休養的日子,才過了不久,沈飛鷹注意著她的飲食作息,怕她吃得少了、憂她睡得太多。兩人同住一座院落、同睡一張床榻,南宮家倒也無人說話。

  某日,卻有貴客光臨。

  這位貴客遠從京城而來,竟是以奸商——噢,不,是以機深詭話——不,足以精明狡猞,呃,不對不對,是以賺錢手段高妙聞名的嚴耀玉。

  身材健碩、舉止溫文儒雅的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僕人,正費力的抬著,一塊覆蓋著喜慶紅綢、又厚又重的東西,一同入了院落,踏入花廳。

  先前早有丫鬟通報,沈飛鷹抱著她起身,安放在花廳的椅子上,捨不得她下地走半步的路,還拿來一件薄衫,為她蓋在肩上,處處體貼入微。

  「羅姑娘、沈總管,許久不見了。」嚴耀玉說道,略略一揮手,身後的僕人就將東西擱下,無聲的退了出去。

  她款款起身,不敢失禮,福了一福。「嚴師傅,讓您見笑了。」

  「羅姑娘快快請起,這是喜事,何言見笑?」嚴耀玉笑著,連連搖手。「再說,您這位徒兒,我可收不起啊!」

  「我這是跟著無雙喊的。」她任由著沈飛鷹,將自個兒扶回座位,仍舊巧笑倩兮。「您就是無雙的師傅啊!」

  「是啊,別人是名師出高徒,我嚴某卻只能出一個劣徒。」不認也不行,只可歎,還真是個道地的頑「劣」之「徒」。

  「請別自謙,無雙的一身本事,都是跟您學來的。」龍無雙的頑劣行徑,她可清楚了,有許多還是跟她合謀的呢!

  「但是,羅姑娘的本領,連嚴某都要佩服。」說好話不費銀兩,況且說的還是實話。嚴耀玉大加誇讚。「那日喜宴雖然沒辦成,但是,如今兩位不也即將成為眷屬?」

  「謝過嚴兄。」沈飛鷹也不惱,更不避諱,大方的接下讚賞。

  「沈總管客氣了。」

  「敢問嚴公子,怎麼會來到定遙城?」他神色不變,心中卻揣想,嚴耀玉會不會是公孫找來,親自挾帶機密,才會特地來到南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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