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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有容

  「大老闆,我好失望吶,虧我一眼就認出你是誰了,對於十多年沒見的好友,你居然認不出我來!欸∼你該罰。」

  賀曜樨盯著她看,那不是一張他熟悉的臉,他也沒有由現在羅之優的長相去推想小羅之優模樣的能力,一個小女痞子?無法想像!

  「罰你在想起我之前都得忍受我的糾纏。」

  「你!」

  「欸∼我忽然又想到了。」

  賀曜樨又被惹火了,好不容易把這不對盤的女人送回來,想說終於可以不必再忍受她的騷擾,哪知現在看來情況可能不妙。「你又想到什麼了?」

  「大老闆,你還欠我一份人情呢,我本來想說,乾脆仗著你欠我一份情,要你娶我算了。」即使閉上眼,羅之優都可以想像他青筋在額上跳動的抓狂樣,她噗哧一笑。「別急著生氣,我這人算不上正人君子,可也不是專放高利貸的,替你說上幾句義語就要你拿一輩子的幸福來換是有些誇張啦。

  「不過話說回來,反正在你眼裡,我實在也不是什麼品德高尚人士,不乘機揩些油就不符合你對我『這種人』的期待了,是不?」

  「你倒是很清楚我怎麼看你。」

  「這樣吧,我要求當你的女朋友,期限就在你想起來我是你小時候的哪位同學之前,一旦你想起我是誰,且開口告訴我了,這女友的期限就終止。」那個時候他只怕也脫不了身了!說到底啊,即使面對這位看她如害蟲的賀先生,她還是挺有自信的哩!

  嘶∼她的頭真的好暈吶!連她都有點想責怪自己,沒事喝那麼多做什麼!

  「羅之優,你是女孩子!」一個女孩子家就不能矜持一點、多為自己想一點嗎?她就不怕今天遇到的如果是個心術不正的男人,她該怎麼辦?

  「我是男孩子對你說這些話你會比較喜歡嗎?」她笑得很故意。

  「羅之優!」

  「大老闆,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很清楚,也感謝你為我著想,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是只小狐狸,正因為對象是你,我才敢這麼大放送啊!」

  也對,只怕她的厲害之處不輸給她那位九尾狐狸大哥,他實在不必把她當正常女人看。只是……為什麼有時候他會忘了她恐怖的、最好不要走太近,既精明又令人痛恨的那一面,而很單純的想到——她是個女人?!而且這樣的情況隨著越和她接觸,有越來越頻繁的趨勢……

  任何事一旦注意力偏離主題而注意到其他部份都不是好事,就像看連續劇,一旦觀眾喜歡看的不是主角而是配角時,配角反而成了主角,再大的反派行為也會被合理化,整部戲的走向就亂七八糟了。

  賀曜樨沉吟了好一會,「我只要想起你是哪位,即使是明天、後天想起,且告訴你答案,這種關係就會結束?」

  男女朋友就男女朋友,什麼叫這種關係?「是,有本事你現在想起我,我也認了。」

  「以後不再糾纏?」

  「不再糾纏。」

  「成交?!」

  「……好!」

  ☆☆☆☆☆☆☆☆☆☆  ☆☆☆☆☆☆☆☆☆☆

  翔棋集團主管會議室。

  在經過數個小時的精神和肉體的凌遲後,會議室的門總算打開,主管們魚貫的走出烏煙瘴氣的會議室。

  其實主管會議不盡然只有嚴苛的批判檢討,也有很多情況是嘉許表揚,可因為近幾年翔棋除了電子、航空業外,同時跨足了生技及連鎖服飾等行業,需要大量資金周轉,尤其後者是在前總裁的堅持下創立,這也是他生前最讓董事會詬病的投資之一。

  畢竟這行業投資得太突然,只因為他的情婦枕邊細語。

  賀老死後,董事會當然希望把那只只會拉屎沒生過蛋的雞給宰了,問題就出在,服飾公司還大手筆的跨國連鎖,光是倉儲、布料的處理,以及設計部門、工廠的結束,損失足以叫董事們跳腳。

  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找有意願的企業脫手。可到目前為止,有意願的公司不少,然而價格卻和期待的差得太多。

  賀曜樨最近為了這件事煩透了,因為除了董事會的壓力之外,他還另外承受著前總裁之子的壓力,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父債子還」吧。

  董事會早屬意他當接班人,所以前總裁的遺囑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彈,但那並代表完全沒有反對的聲音。

  翔棋是跨國大集團,集團裡多得是派系,尤其前總裁因為風流債高築,在心理上是愧對元配髮妻洪楓的,因此他有不少股份留給了洪氏家族。

  賀曜樨是「外來種」,這對未為賀家留下一子半女的洪楓而言是很大的刺激,也因此賀曜樨和洪氏董事們關係非常微妙。

  那些他得叫舅舅的人一逮著了機會,不會忘記拉他一把——把他拉下總裁大位。

  「目前出價最高的是日本的吉川會長嗎?」賀曜樨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是,而且他說價錢還可以再談,不過,您也知道,吉川可是有名的老狐狸,能撿現成的便宜,哪有可能多花錢。」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瞭解一下他的上限在哪兒。」

  「有個消息,聽說他下個月初會來台,他的夫人和千金要參加一場花藝交流會,而且吉川和元康的趙董也有交情,可能會參加他的七十壽宴。」

  「那好,想辦法搭上線約見個面。」

  「是。」

  待所有的人都離開後,偌大的會議室只剩賀曜樨一個人。大片窗外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光線斜斜的射入,到後來越來越昏暗,他卻不開燈,終至陷入一片黑,太陽下山了。

  當他沮喪的時候,他就會把自己關到黑暗中。從小到大,這已變成他面對挫敗的方式。母親酒精中毒走了、考試考不好、國中被送到美國唸書,人生地不熟的無助恐慌……

  在黑暗中找尋平靜、在黑暗中摸索著往前看的勇氣……他知道他只有自己,一直以來都只有靠自己。在年紀小的時候,他曾經想過,如果當他在黑暗中,有盞亮光照進來,他是不是不會這麼寂寞,是不是可以不必獨自承受這些?

  然而,在他的黑暗紀錄中,這樣的光亮從來沒有出現過,一直以來,他不是自己走出黑暗,就是自己去把燈點亮。

  這次也不會不同吧?他起身,打算走出這伸手已快不見五指的會議室,驀地,有人推開了門,亮光由通廊透了進來,立在門口的人身上光暈環了一圈,十分的聖潔美麗,一時間他竟有些恍神。

  可惜的是,她一開口就破功了。

  「大老闆在嗎?」由亮處看向黑暗,她的眼睛還無法適應。

  那總是帶著調笑味道聲音的女人,不是羅之優還有誰?!賀曜樨的心跳得有點快,是錯覺嗎?那一瞬間,那股壓在胸口快窒息了的沉重情緒,他覺得像被分擔了、他的寂寞像是有人瞭解了……

  「你來這裡幹啥?」

  適應了黑暗,藉著門口的這一點光,她一步步的走向他。「正好經過這裡,看看手錶你也該下班了,於是就上來看看。」

  「你上得來這裡,大廳的櫃檯該撤掉了。」

  羅之優當然知道他是開玩笑,不可能為了放行她上樓,那幾個櫃檯美女就遭解雇吧!只不過她以為即使是玩笑,這硬邦邦的大總裁也不會說這樣的話呢!「我現在在翔棋可是走路有風呢,大老闆的女友,誰敢攔我?!」

  「嘖,真敢說!」以前他聽她這麼說,只怕要罵她無恥了,可現在雖然還是覺得女孩子家含蓄些比較好,然而似乎也不再那麼排斥她這麼說了。

  是默認,抑或是麻木?是後者吧?

  「大老闆,你現在心情好嗎?」

  「心情不好你會離我遠一點嗎?」

  「不會,而且我會越黏越近。」她笑著說。「我一向對自己很有自信的,絕對可以讓你氣得忘了原來的心情不好。」

  賀曜樨失笑,又有些無奈。「你倒是真的清楚自己的本事。」

  羅之優拉開他身旁的位子坐了下來,她聽劉秘書說過,最近他因為父親留下的「風流債」,常常被董事會拿來作文章。

  就她看來,反正有些事情一時半刻解決不了,那就不要太鑽牛角尖啦。

  「喂,大老闆,像你這種做起事來很有計劃的人,對你的人生一定有一堆計劃吧?例如三十歲的時候做什麼、四十歲的時候又要做什麼……諸如此類的。

  「那你的愛情……咳……我是說,你是不是也曾有過,十八歲的生日想和女友怎麼過生日、二十歲又想要個什麼樣的生日……」

  「前者有,後者沒有。」

  就是人生有計劃,愛情不在計劃內。嘖!果然吶∼

  「我說了,你別笑啊!十歲那年,我喜歡的男生轉學了,他轉學沒幾天我生日了,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能和他一起玩仙女棒一定很浪漫。這樣的想法我把它寫進日記,一年年過了,每當有什麼感覺特別浪漫,而且想和他共享的事,我就會把它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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