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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伊方

  人倒楣起來,真是連喝口水也會塞牙。

  杜非煙破罐子破摔,乾脆一屁股坐到了柔軟的田間小道上。

  靜下來之後,出門有車代步,從來沒有走過這樣長一段路的兩條腿,立即向她發出了抗議,小腿硬梆梆的,觸感與石頭無異了;肚子也開始唱空城計,中午草草地塞了一些食物,早被胃液分解完畢;夜涼如水,晚風雖不大,吹在裸露的四肢上,還是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她雙手抱住屈起的膝蓋,整個人蜷成一團,聊勝於無地想阻止熱量被風帶走。

  抬眸望著寥落的辰星,她恍惚地想到,這次\真是糗大了!

  冒冒失失地上門捉姦,還沒撂下狠話,就被打擊得潰不成軍,最後只能落荒而逃,把自己流放到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苦、受難。

  本來她或許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但她卻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以逃離的姿態,硬是讓那一小點機率胎死腹中;或許在她難過萬分的時候,兩人正在某處甜甜蜜蜜地培養感情,你儂我儂,再無她插足的餘地……這一次真是大大失算,輸得一敗塗地……

  自怨自艾了一會兒,她就受到了周公的召喚,明明又冷又餓,卻抵不過層層襲來的睏倦,眼皮像塗了膠水,再也睜不開,腦子也變得黏黏糊糊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要在這裡睡,醒醒……會著涼的……」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道低沉悅耳的男音在她耳邊輕輕叫喚。

  「好吵。」她頭也不抬,反射性地揮出一掌,好像打到了什麼東西,嗡嗡嗡的聲音終於消失,還給她一個耳根清淨;但沒等她抓回溜走的幾隻瞌睡蟲,一隻手強行穿過她的膝窩,一陣天旋地轉,她竟被攔腰抱了起來。

  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眸,她只瞧見了一雙發亮的黑眸。

  真是的,這個男人的眼睛怎麼可以比她還漂亮?

  低低地咕噥了一句,瞌睡蟲戀戀不捨地不肯離去,而男人的動作又非常溫柔,偏高的體溫驅走了胸口漫布的寒意,讓她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抱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在他懷裡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露出毫不設防的甜美笑顏後,沉沉睡去。

  男人眼神深沉地注視著她好幾秒,才輕輕地歎了口氣,大步流星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夜色深濃,到了近處,才發現停了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而後面則跟著一輛拉風的黑色悍馬。

  這個路癡,走了老半天,其實都在原地打圈圈,一直沒有走遠;幸好高粱是最好的障眼法,才讓一路從飯店尾隨而來的他,大大方方地停好車而不被發現,後來徒步跟蹤也被當成了小鬼的竊竊私語,當時他聽著她的自言自語,差點憋笑不住,洩露了自己的行蹤。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兩隻手搭上他的肩,一隻手攔住她的腰,支撐起她的體重,用另一隻手打開車門,把副駕駛的座椅放平,才小心翼翼地把杜非煙放了進去。

  突失溫暖,杜非煙不滿地哼了兩聲,兩隻纖手又從肩頭滑到脖頸處,固執地環住某人的脖子,硬是讓身長六尺的男人彎下腰,身子折疊成銳角。

  迫於無奈,他只能任脖子上吊著佳人,晃晃悠悠地跨過換擋器,直接坐到了駕駛座上,對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人又哄又騙,總算以她坐到他雙腿上,抱著他的腰的姿勢達成了共識。

  他無奈地望著這個終於安份下來的女人,唇邊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回去的路偏僻荒涼,人跡罕至,倒不至於竄出個交警半路攔截;於是就著兩人同時坐在駕駛座上的詭異姿勢,一路有驚無險,終於到達了一座遠離城市喧囂的小鎮。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漆黑的雙眸裡,有勢在必得的決心,「她到了,一個月為期,開始。」

  這個拜託寧雨錦、杜非雲和成媛串戲,氣得杜大小姐離家出走的男人,便是成家少爺,成童,那個自十歲耶誕節起,就打定主意要槓上杜非煙的「未婚夫」。

  被這樣處心積慮的設計,杜大小姐順風順水的好日子,似乎要結束了……

  第3章(1)

  緩緩地掀開長睫,房間裡黑壓壓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大腦尚處於罷工狀態,見天色還早,杜非煙翻了個身,眼皮重新黏在一處,沒骨氣地又想向周公投降。

  手無意間觸及胸前的柔軟,她猛地僵了一分鐘,一個恐怖的念頭閃過大腦,忙不疊地伸手往下確認,殘忍的現實讓流連不去的瞌睡蟲一掃而光。

  稍稍值得慶幸的是,身體上沒有任何奇怪的不適感,應該只是僅僅被剝光而已。

  杜非煙忍不住往被窩裡縮了縮,雙手抱住赤裸裸的身體,只露出兩隻力持鎮定、卻難掩慌亂的眼睛,在外面四處張望,查看敵情,等眼睛慢慢地習慣了黑暗,她才發現了床頭的龐然大物。

  「你是誰?」杜非煙滿懷戒備的問。

  成童睡眠本來就輕淺,兼之坐趴的姿勢,讓手臂血液不流通、身體不舒坦,聞聲立即睜開了眼睛,甩了甩幾近麻痺的手臂,把杜非煙的發問當成空氣,直起身子,在牆上摸索了一會,找到目標後,輕輕一按,頓時房間裡大放光明,一切都在明亮的光線下無所遁形。

  杜非煙瞇了會眼,待眼睛適應後,瞄見了床頭邊的目光慢慢上移,終於對上了那張俊美無倫的臉蛋,鼻子又挺又直,透出一種貴族般的矜貴;淡色的唇瓣偏薄,但唇線的弧度十分優美;眉毛不粗也不細,斜斜上挑入鬢,底下的兩隻眼睛,像是上天遺落的寒星,冰一般的清亮、海一般的深沉,美得不可思議,能讓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幾絲瀏海調皮地垂落眉間,給不苟言笑的俊臉添了幾分人氣,更增魅力。

  「你醒了?」成童毫不在乎地任她放肆的目光恣意打量。

  明知故問!

  雖然他的長相俊美度與雲哥哥不相伯仲,比起紳士風度,卻是天差地遠。

  杜非煙不由自主地拉緊了頸窩處的被子,但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把他的話當成空氣,悶聲不吭地瞪起一雙鳳眸,用眼神質問兩人所處境況的前因後果。

  成童坦言:「是我帶你回來的。」

  瞥見杜非煙一臉「你有什麼目的」的戒備時,淡淡解釋:「我剛好路過,你抱著我的腿一直喊冷,我不能見死不救,又不知道你住哪,就只能把你帶回來了。」

  他抓准杜非煙睡得迷迷糊糊,記不住細微末節,理直氣壯地信口開河、栽贓嫁禍。

  杜非煙搜枯索腸,也只記得一雙完美無缺的眼睛與面前之人相符,其他的記憶像是被瞌睡蟲消滅得乾乾淨淨,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而男人說得又字字合情、句句在理,她似乎沒有懷疑的道理,只能怔怔地道了一句「謝謝」,卻又想起被窩裡被脫得如同初生嬰兒的身體,怒火伴隨著羞惱,以光速回升,語氣變回大小姐的責難:「我原本的衣服呢?」

  成童指了指扔在床邊當作呈堂證供的髒衣服,沒有絲毫愧疚地認罪:「你的衣服也是我脫的,你該好好反省一下,難不成我能讓一個在泥路上滾來滾去的泥人,隨便爬上床?」

  「我沒有滾來滾去!」杜非煙為自己叫屈;她頂多摔了一跤、坐了一會。

  不過……她微微抬起頭,目光在底下的衣服裡逡巡,果然看見了女人的私密衣物,血液如同被泵加壓,通通湧到了臉上,一張俏顏紅霞滿佈,惱羞成怒地逼問:「那我的內衣呢,也髒了嗎?」

  成童無辜地抬起一邊的眉,「我想看看你的身子。」

  而事實卻是,成大少爺本想用強,待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細心調教;然而,他望著她純淨天真的睡顏,著實下不了手,最後衝出強勁冷水的蓮蓬頭成了他的最終歸路。

  杜非煙自然想像不到幾個小時前,自己經歷過的貞操之危;她被成童漫不經心、理所當然的調調氣到全身無力、血壓飆頂,她很佩服自己居然很能鎮定地飄出一句:「為什麼?」

  成童忽然勾起唇角,面無表情的俊臉上露出了一分笑意,竟給了她如沐春風、撥雲見日的驚艷之感,「因為你很美,我對你很有興趣。」

  被一個如此俊美有型、出類拔萃的男人讚美,饒是從小在各色讚美聲中長大的杜大小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了眸;但一想到連自己都很少目睹的身體,曾沒有一絲遮掩地曝露在他眼下,被他用那雙完美無缺的黑眸,仔細打量品頭論足,羞澀又立即變成了怒火,「不管你對我抱持怎樣的心態,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都屬於違法的行為!」

  因為談及敏感字眼,杜非煙的如虹氣勢降了八個調,像極了一隻被拔光了爪子的小貓的叫囂,無關痛癢;她也意識到自己目前的狀況非常不利,赤裸著身體的現實,讓她只能裹著棉被跟男人談判,光是氣勢就輸了一大截,最怕的是,男人心血來潮,又想看看她的身子,手無寸鐵、又身無寸縷的她,豈非只能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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