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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香彌

  聞言,她很不服氣,「方纔被打敗的人分明是你。」

  「那是我為了試你,所以故意讓你贏的,你若不信,可以試試。」

  就在她想試試,他是否如他所言武藝勝過她許多時,夜離又補上了幾句話——

  「不過若你動了真氣,會加速血行並催發毒性,那毒一旦發作,可是會有萬蟻蝕心般的痛苦。」

  想起適才被逼服下的毒藥,她心一寒:「你方才為何要試我?」

  「我想試探娘子你在生命交關之時,是會為了保命而對為夫痛下殺手抑或是會手下留情。唔,你可真是沒讓我失望,對為夫愛得死心塌地,寧願自個兒死也捨不得殺我,為夫可是很感動呢。」他悅耳的嗓音透著戲謔笑意。

  她咬著銀牙,冷冷道:「我只是沒殺過人,才會一時心軟下不了手,你不用自作多情。」

  他長指抬起她的下顎,夜星般明亮的眼瞳注視著她,低吟了幾句詩,「「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秀瑩,會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這些不是為了我而吟的嗎?」

  莫雨澄神色一震。他聽見了!

  「那日在梅樹下的人果然是你。」她沒有看錯。

  他低笑,「當時你一瞥見我就對我緊追不捨,那晚若不是顧隱及時出現,還真是差點就讓你追到呢,那時你在吟那首詩時語氣裡可是充滿了思念之情,連我都忍不住動容。」

  被他當面這麼說,她羞窘得呼吸一窒,好一會兒才道:「那只是我一時興起隨口吟的詩,並非為你而吟。」

  「我以為娘子是個英姿颯爽又率直的姑娘,今日才發覺娘子原來是個口是心非之人。」他的語氣裡充滿揶揄之意。

  緊握著雙拳,對他的話,她無法反駁,因為她確實言不由衷。半晌,她神色僵硬的轉移話題,「你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假扮顧隱?」她竟然一直沒有察覺。

  「今日一早。」這幾日,他一直藏身在迎親隊伍裡。

  「顧隱讓我今日扮成侍婢而讓瑤琴頂替我,莫非全是為了方便讓你在今日的混亂中帶走我?」

  「沒錯。」他頷首,舉步往山裡走去。

  「我們要上哪去?」遲疑了會兒,她跟上他。

  「樂平侯府。」

  「既然目的地一樣是樂平侯府,你何須多此一舉單獨帶我走?」她不解質疑。

  「若是跟著迎親隊伍,我怕你沒命抵達樂平侯府,自從傳出你攜寶壺出嫁之事,早有多方人馬暗中謀劃,準備在途中動手。」

  「你真要我再嫁給樂平侯?」她眉心擰緊的問,心口發悶。

  「呵,娘子與我已拜過堂,縱使你想嫁,只怕樂平侯也不肯娶。」他半真半假的說。

  言下之意是已把她當成妻子嗎?她心中的窒悶才散去一點,下一瞬,思及方纔他欲置她於死地的冷酷,她心頭又是一寒。

  「難道這場婚事從頭到尾都是你策劃的騙局?還有,方纔那些襲擊我們的黑衫人該不會也是你安排的?」

  「非也,那些人不過是想搶奪寶壺的一群流寇罷了,顧隱和夜府的護衛會收拾他們。」他放緩腳步,讓原本落在他身後的莫雨澄與他並肩而行。

  「那假扮成我的瑤琴呢?」他既然得知她嫁進夜府的目的,瑤琴的身份他必然也知曉,他連她都想置於死地,只怕也不會放過瑤琴。

  「在顧隱他們收拾了那些匪徒後,眾人將會發現你被那些匪徒誤殺而死,等瑤琴看過你的屍首之後,顧隱會放她逃走回都城,向陛下稟報你的死訊。」

  「怎麼會有我的屍首?」她詫問,她分明還活得好好的。

  「這很簡單,只要事先準備一具屍首假扮成你,即可瞞過眾人耳目。」

  「你安排我詐死?!」她驚道。

  夜離唇瓣噙著抹不懷好意的笑,「沒錯,這會咱們兩個人都是已死之人,你跟我算是綁在同一條繩子上了。」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凝眸望著他問。

  從這一連串的事情看來,他似乎在暗中策劃著什麼,但他未再多透露。

  第4章(1)

  趕在入夜前兩人下了山,投宿在山下鎮上的一家客棧。

  「咱們都已拜過堂,豈有分房睡之理。」夜離用這句話駁回莫雨澄想另住一房的要求,只要了一間廂房。

  房裡只有一張床,莫雨澄躊躇的坐在桌前。

  下山後夜離便再戴起顧隱的人皮面具,不過進房後又取了下來,他伸手脫下外袍,解開束起的髮髻,一頭烏髮如瀑般垂散在肩上。

  見她還端坐在桌前不動,他催促,「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過來睡了,明兒個一早還得趕路。」

  「你要我與你共睡一榻?」她面露難色。

  「咱們都拜過堂,自當同榻而眠。」他說得理所當然。

  他的話讓她心頭一悸,他真有把她當成妻子嗎?但在聽見夜離的下一句話,她方纔的悸動瞬間消失。

  「還不快過來為我將這冷冰冰的床暖了,我要睡了。」現下是十二月天,天寒地凍,尤其夜裡寒氣更重。

  他當她是什麼?暖床之人?她微怒的嗔他一眼,沒有移動腳步。

  見她對他的話竟置之不理,夜離失去耐性的走過去,直接拽起她的手扯到床邊。

  「你放手!」她薄嗔甩開他的手。

  「我困了,快上床。」

  「我不是你的侍婢!」即便服下毒藥,也不代表他能恣意侮辱她。

  他哼笑,「若你是我的侍婢,還上不了這床。」

  「什麼意思?」

  「你是我的娘子,才能上得了這床。」

  「你……真當我是你的娘子嗎?」若是,為何還想置她於死地?

  他抓起一綹她的髮絲把玩,夜星般的眼透出笑意,「若我不當你是我娘子,怎麼肯讓你上床?」她難道以為他的床人人皆能睡?當處在那種你死我活的情況下,她拿著匕首抵在他胸前,有機會刺死他卻沒有下手那一刻起,他便已決定把她視為妻。

  她分辨不出他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你若當我是妻子,為何還想殺我?」她下不了手殺他,他卻毫不留情餵她服食毒藥,這要她如何信他?

  「你死了嗎?」他笑睨她。

  「我……」她是沒死,可她服了毒藥,一條命就拍在他手上。

  「我說過只要你乖乖跟我到臨兆城樂平侯府,我會給你解藥。夜深露重,快上來睡了。」他推她躺下,貼心的拉過被褥為她仔細蓋妥。

  躺在榻上,注視著他那張風華絕代的俊容,她的思潮起伏不定。

  她曾經為他的死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一再回想著與他相處的那短短一夜的情景,豈知那一切全是假的,再見到他時,竟是他拿劍相逼。

  這番變故,令她直到此刻仍難以平靜下來。

  莫雨澄忍不住幽幽問:「夜離,你想殺我是怕我向陛下告密嗎?」

  「不是。我說過我只是為了試你。」而她通過了他的試驗。

  「試我?」她突然想起在利澤山上他說的那番話,「你是說你只是想試我會不會對你痛下殺手?」

  「沒錯。」片刻後,夜離掀起被子將她趕往床榻內側,自個兒爬上她方才睡暖的位置睡下。躺下後,被她睡得暖呼呼的床榻令他很滿意。

  發現他竟然真的只是讓她來為他暖床,她暗暗磨牙,忿忿的搶過大半的被褥蓋在自己身上。

  他毫不手軟的伸手扯回。

  還敢搶!她生氣的再拽過去。

  夜離那雙燦亮的墨瞳轉了轉,唇邊浮起一抹壞笑,不再跟她搶了,反而將手腳纏上她的身子。

  她全身陡然一僵,「你做什麼?」

  「娘子把被褥搶走,為夫很冷,只能摟著娘子取暖。」

  她立刻將被褥分出一半給他,「你放手!」

  「不,娘子的身子暖呼呼的,抱起來很舒服。」

  「夜離,你不要太過分!」她怒目嗔他。被他緊緊摟著,她心口開始有些異常的鼓動。

  「咱們是夫妻,丈夫抱著娘子睡有何不對?」

  「你……這樣我沒辦法睡。」他的氣息輕吐在她耳邊,令她寒毛豎起,身子不由自主的繃緊起來。

  「你要盡快習慣,往後咱們可都得同榻而眠。」他的頭調整了下位置,枕在她肩窩處,舒適的瞇著眼。

  「夜離……」她張了張唇,想說什麼。

  「嗯?」

  「……沒事。」她腦子暈沉沉的,只覺思緒翻湧,卻不知該說什麼。

  被他纏抱著,她僵著身子不敢亂動,睜著眼望著床頂好半晌,才悄悄覷向他。

  他闔著眼,也不知究竟睡了沒,思及他方才說的話,在山上那時他並非真心要殺她,只是想試她,她輕聲自語,「若是那時我動了手呢?」

  未料下一瞬,她耳畔響起他的嗓音——

  「那你現在已成為一具死屍。」

  她暗自一驚看向閉目假寐的他,她當時下不了手,難道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一早,在夜離的要求下,莫雨澄換上了一身藏青色男裝,扮成他的隨從。

  夜離托腮注視著她,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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