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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雷恩那

  穆大少沒多想的,只覺姥姥不問,一些事也不必急著提,即便有些要事確實需稟告,待進了小廳堂再細細說來亦不遲。

  於是乎,被干晾在一旁的某人滿嘴不是滋味了。

  珍二爺不痛快,臉上瞧不出的。

  他濃眉依舊飛揚,長目朗如晴空萬里,峻唇寬笑,孩子氣的酒渦漾開,著實無害得很——

  「姥姥。」

  自來熟朗聲一喚,在眾人面前朝老人家深深作揖。

  待直起身子,他發亮的兩眼直盯穆容華,後者被他強烈示意的目光一鎖,這才察覺到自個兒的疏忽,忙道——

  「姥姥,我帶了人來訪『浣清小築』,他姓游,雙名石珍,石頭裡藏珍寶的石

  珍,在家行二,他家裡也是經營百貨糧油行,但他在關外草原有個馬場,他、他對養馬馴獸很有一套,他是……是我的江湖友人。」越說越輕,卻也不能怪她,實是四周圍著太多男女老少,她雖沒打算繼續隱瞞女兒家的身份,但,倘若突如其來爆開,宣稱自己帶了男人回來,似乎不太妥當啊。

  ……江湖友人?

  ……江湖友人?!

  他珍二走南闖北,五湖四海儘是江湖友人,她、她姓穆的湊什麼熱鬧他陰晦地聚攏雙眉,瞳色深沉,打算將穆大少瞪出滿臉愧疚。

  無奈的是,他似乎打錯算盤了。

  穆容華微蹙眉心,回望他時的表情竟帶無辜,彷彿這般望啊望,他便能知她心意,懂得配合她的步調先遮掩過去。

  人都給她,心也掛在她身上,她還想遮掩什麼?!

  不等他端出更凌厲的狠瞪,亦不給他扭轉現況之機,只聽得姥姥徐聲道——「來到家中便是客。這位游爺若不嫌棄,且將就些住下吧。」

  能賴進「浣清小築」,游石珍哪可能嫌棄,他根本是求之不得!

  卻未想到老人家留有後招——「浣清小築」的主人吩咐僕婦理出一間廂房,房中擺設雖簡樸,但整潔清幽,推開整大面的竹製格窗,入眼即是藍天青山、綠水田野,竹榻上的被褥薰過舒寧藥香,竹桌上還備著降火氣的菊花茶——

  然而他猛灌幾大杯,整大壺茶几已見底,火氣依舊噗噗噗直騰,因為之後終於發現,他的廂房被安排在「浣清小築」的最西側,穆大少則被留在主人家所住的東翼,他被迫跟自家那口子「分房睡」!

  腳下所踩是老人家的地盤,穆容華又打從心底跟她家姥姥要好,若非如此,游石珍真會把天翻了過去,殺進東翼主臥,向某位欺人太甚的大少討個說法。

  第2章(2)

  接下來幾日,游石珍徹底體會到什麼叫做「動如參與商」。

  這「浣清小築」確實如穆容華所說,僅姥姥一人獨居,但白日時候,小築內可見好幾位僕婦和粗使丫頭們前來上工,除了幫忙內外灑掃亦負責主人家一日兩頓的膳食,另外還得理藥、曬藥、製藥、熬藥。

  穆容華可說成天都被自家姥姥繫在身邊,也不知忙些什麼,常忙得連給他一個眼神都擠不出空閒似。

  有時小築裡遍尋不到她們祖孫倆蹤影,問過旁人才知,老人家帶著穆大少出診贈藥,臨近的小聚落少說有四、五處,外出一趟下來就得耗掉大半天,他相當無所適從,根本不知先往哪兒堵人才正確。

  至於這「浣清小築」所在的平野聚落裡,他所遭受到的待遇……唔,他不得不懷疑,這一切皆是老人家的陰謀。

  穆大少常忙得不見人影,好不容易見上了,換他諸事纏身,無法擺脫。

  例如,他會突然被聚落裡的百姓們拉到某戶人家簡陋的馬槽,因為母馬要生小馬了,痛了大半天還生不下來,很理直氣壯地找他想法子——

  「祖婆婆說了,你有大馬場,有好多馬,養馬、馴馬的能耐最強,不會連替母馬接生這事兒都辦不來吧?」

  黃口小兒如此激他。

  孩童所說的「祖婆婆」,指的正是「浣清小築」的主人。

  對這般激將之法,他心知肚明得很,但豈能不乖乖接招?

  然游家珍二何許人也?即便要掉坑,也得掉得精彩漂亮,要連消帶打,贏來眾人崇拜目光。

  躺在乾草上虛弱噴氣的母馬僅讓他徒手拂過一邊肚腹,他掌根微地用力,兩隻黏稠稠的小獸蹄便滑將出來。

  前後不過幾個呼息間的事,小馬已然落地,眾人驚呼聲尚梗在喉間,游石珍抓起一把乾草搓搓手上濕黏,很瀟灑不羈地甩動亂翹的發,旋身走人。

  這一役,令他在聚落內一戰成名,卻也讓他更忙碌,每日來找他請教馬事以及那套助產手法的人越來越多,連臨近的聚落也來了人。後來得知他不只懂馬,連騾、驢、牛只等等牲畜皆能說出一番見解,他接下的「外務」便更多了。

  待忙過好幾日,終於恍然大悟!

  老人家的激將法,他原以為瀟灑接招就好,結果是招後還藏招,一波波湧來根本是想攪擾他的意志、霸去他所有時間。

  如此處處阻撓他與穆容華相會,老人家不喜他吧?

  嘿嘿,沒關係,有人喜他、心悅他,夠了。

  等解決眼前這事,他立時去尋那個沒心沒肺的穆大少,拖著她再私奔。

  「珍爺,瞧見沒啊?!」

  粗嗄問聲滿是焦急,在他上方響起。

  一場豪雨來得突然,將土石有些鬆動的地方衝垮,這一帶地基不穩,百姓們是知曉的,也時常叮囑孩童們別往這兒嬉戲玩耍。

  但,依舊出事了。

  孩子們很聽話沒出亂子,鬧出這一場風波的是聚落裡很重要的寶貝、唯一的大寶貝——一頭名叫「大福」的種豬。

  「老李啊,你是怎麼照看的?!你家大福若沒了,放著咱們家大妞一個是要怎麼辦啊?!」

  「豈止你家大妞!咱家裡那兩頭母豬都說好要配給大福努力努力,老李可都收了錢的,大福若沒了,咱那兩頭,老李還得給咱負責到底!」

  「這是拿老李配母豬了,還兩頭!老李,兄弟護不了你,你自家保重啊!」

  「啊啊啊——連隔壁聚落也來人關切,老李啊,你家大福開枝散葉,鄰近聚落全播了種,再不救活,豬母們全要守寡呀!」

  「你道咱想嗎?咱也千百個不願意啊!可大福就被那道該死的閃電加雷聲給驚著,嚎叫著奔逃,咱追在後頭勸,怎麼勸都沒用,跟著大浮…、他就掉下去……」老李委屈極了,哭喪著臉,跪在既斜又高的土崖上,往底下急急再問——

  「珍爺,瞧見了沒?能不能救啊?!啊?到底能不能……嗚,求您啦,拜託你心啦!得把大福救出來啊!」

  游石珍仗著藝高人膽大,如壁虎游牆攀附在鬆軟土壁上。

  大福失足從陡斜的土崖滾落,八成是求生本能大催動,竟讓他兩隻前蹄構著一處突起的石塊,此時他黑抹抹的龐大身體就卡在石塊和土壁內四的小所在……豬只瑟瑟發抖且不時嚎叫,大雨之下,已見鬆動的土石隨時有崩落的可能,再加上聚在上端趕也趕不走的百姓……

  若能騰出手,游石珍都想揉揉額角兼抹把臉,最後再一聲仰天長歎!

  他不再浪費精氣神去應付快發瘋的老李,看好方向,他驟然出手。

  要快、要狠、要准!

  霎時間,豬只嚎叫聲拔到最高,百姓們驚聲大喊、哇哇大叫!

  游石珍一掌將圓滾滾的肥碩豬身拽過來後,雙腿同時環上去,僅靠單臂所發的勁力將自己與大福蕩向另一邊較為平緩的地勢。

  幸好有一層潮濕厚泥覆地,讓一人一豬往底下滾落時滾得順順當當,滾完後,豬完好,人無傷,就只是嗯……狼狽了些。

  好吧,游石珍認了,不是狼狽了些,他根本成了泥人,還得揭掉眼皮上的軟泥才能勉強張眼,即便上回在關外被捲進飛游沙暴中都沒這麼淒慘。

  大福到底是救下了。

  他最後被當成英雄,讓眾人簇擁著回到平野聚落。

  老李直嚷著要大請一頓,先是吩咐自家女人燒上一大桶熱水供游石珍清洗,還去借了合他尺寸的乾淨衣褲供他替換。

  實在也是髒得可以,游石珍絲毫不推辭,李家嬸子剛幫他兌好水、退出房外,他兩、三下便把自個兒剝光,從頭到腳狠狠洗了個遍,之後還要了一次水,才把渾身上下的泥全給洗掉。

  等重新恢復人樣兒,外頭的謗沱大雨不知何時已止住勢頭。

  山林原野間仍透濕氣,但雨絲疏淡,幾許迷濛,全然是江南的雨時風情。

  老李借來的舊衣褲是乾淨,可還是小了些,他苦笑地拉拉略短的袖子,邊踏出房外,一抬眼,人隨即怔住。

  四方天井的小小絲瓜棚下置著竹桌籐椅,「浣清小築」的主人家很閒適地坐在那兒,桌上還擺著剛沏上的香茶,茶香四溢。

  「在小築內等你大半日,倒沒了及閣下這般忙碌,還是方才聽了消息,才得知你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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