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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寄秋

  「小姐,該收收玩心了,妳這年紀都該嫁人了。」驀地,風紫衣想到人品還算不錯的金准之。

  其實有個人照顧天喜也不錯,金准之這人是沒定性了點,但看得出來他對天喜是真心的,要不,照他那個性哪會到現在還不肯離開祁府,即便是受她刁難也是暗吃悶虧,不敢多說什麼。

  「我才不嫁,我要一輩子陪著紫衣……啊!好燙、好燙,我的手……嗚……嗚……好痛……」就在她嚷著不嫁之際,揮動的小手碰到高熱的藥爐,幾根纖指當下燙得又紅又腫,痛得嗚咽不已。

  這一喊痛,風紫衣和玲瓏、妍兒全圍到她身邊,又是檢視傷勢,又是輕哄,又是上藥的,把這嬌貴小姐伺候得無微不至。

  就在背著藥爐的主僕幾人專注在燙傷的部位時,沒人注意到有隻手悄然伸向爐火,在熱得燙手的爐蓋被掀開又覆上的時間裡,一小撮白色粉末已融入藥中。

  無聲的腳步來了又走,這時風紫衣才想到藥已經差不多好了,她拿了個空碗盛藥。

  「好了,小姐,別哭了,都快當姨娘的人了,要給小外甥當個榜樣。」忙完了天樂的事,她想,就替天喜的婚事做準備吧。

  不知湯藥已經被動過手腳的她手捧熱碗,心裡還在盤算著怎麼為小姐作嫁,一手推開房門,越過托腮打盹的任公公,走向祁貴妃……

  *

  第9章(2)

  今年正當朱雀城多事之秋,才剛迎了正得寵的貴妃娘娘回娘家,不料,娘娘還來不及回宮,就在娘家小產了,除了皇子不保之外,娘娘更因此氣虛體弱,半昏半醒。

  此事連夜傳回京城,龍顏大怒,皇上命人速速帶回寵妃,並立即下令嚴辦此事,經由曹妃建言,為怕城主徇私,此案交由皇上親自指派的尚書大人審理,再由曹國丈陪審。

  三天前,尚書大人李德勤、國丈曹憚承來到朱雀城,不顧祁天昊反對,立刻先關了祁府的丫鬟風紫衣。

  照伺候娘娘的太監任公公所言,因為祁府堅持且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他才答應將貼身照顧娘娘之事交由風紫衣負責,此後,伺候娘娘的湯藥膳食皆由風紫衣接手,若說他有錯,只能說是玩忽職守,並非害娘娘小產的兇手。

  所以任公公被判三十大板後,立即起程回宮照料貴妃娘娘,以彌補其失職。

  而一群太醫堅持藥材沒問題,且不肯承認娘娘小產前,風紫衣曾經向他們詢問過一帖藥方,只說是奸人相害,最後太醫們人人被罰三十大板後,也立即回宮加入照料娘娘之列。其它隨行來到朱雀城的太監宮女則異口同聲說,風紫衣最後呈給娘娘的補藥,他們從取藥、煎藥到送藥通通沒碰過,李德勤罰他們重責四十大板後,一樣通通遣回宮。

  聽說,回宮的途中,一名叫明月的宮女跌落八里坡,不治身亡,但城裡的大案子還沒審完,沒人有空理一個小宮女是生是死。

  風紫衣則是因為罪行重大,怕其串供,先行關入牢房,三天後再審。

  祁天昊心焦如焚,終於等到三天後。

  朱雀城雖是紅月皇朝的土地,但這些城主就像各地分封的王侯一樣,有審案之權,以祁府廳堂充作大堂並無不可,主審李德勤高坐主位,陪審曹憚承在一旁看著,祁天昊卻因需避嫌而插不上手。

  祁家上自主子下至奴僕皆在廳堂內外等候結果,一刻鐘前,風紫衣被宣上堂,一刻鐘後,她讓人拖進熟悉了十年的廳堂,跪在她走過無數次的地板,才三天不見,竟神形憔悴不已。見此,祁天昊極為不忍卻無能為力,他瞥了曹憚承一眼,見對方也是頗含深意看著他,他心裡暗暗喊糟。

  「不是我。」廳堂之上,一句鏗鏘有聲的辯解,萬般委屈。

  李德勤作足派頭,驚堂木一拍,怒斥,「好個賤婢,此事人證物證確鑿,由不得妳否認!」

  「什麼人證物證你拿出來。」風紫衣頭一抬,咬著牙問。

  「哼,來人啊,把人證物證呈上,本官要這刁婦認罪!」李德勤揮揮手,立即有人呈上東西。

  木桌上放著一個瓷碗、一包紙包,還有幾張寫有字跡的白紙。

  李德勤拿起瓷碗質問,「妳可認得這碗?」

  也許是含冤不平、也許是好友小產帶給她的衝擊,風紫衣竟然挑釁的笑了,「我認得,這碗下有個祁府的家徽。」

  李德勤有些得意,「沒錯,這就是妳當初呈給娘娘——」

  「哈哈——李大人不知道這碗祁府裡有上百個嗎?上呈娘娘?哈哈——祁府連狗吃的食物都用這種瓷碗裝!」

  「妳……妳、妳這刁婦!」李德勤被她這一笑,氣得臉都紅了,觀望四周,見祁府的人也似在看他笑話,更為氣憤,「這碗是當初妳呈給娘娘的補藥碗,娘娘只喝了半碗藥便小產了,任公公一覺有異便讓侍衛抓妳,這碗是由任公公親自交由太醫,太醫亦確認藥裡給人下了打胎藥,妳還想狡辯嗎?」

  梅瑛嬿聞言一驚。這藥方是她親自交給紫衣的,她自己也吃過,不可能有問題,她想上前說話,卻讓兒子攔下。

  他搖搖頭,示意娘親看清局勢再說。

  「我沒有買過打胎藥。」大夫人不可能害自己的女兒,藥方不可能有問題,她得想想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死丫頭還想辯解,那這東西怎麼說?」李德勤拿高方才木桌上放的紙包,一打開,裡面有白色的粉末。

  「不知道,也許是大人用的水粉吧。」她看了李德勤白得像牆的臉一眼,取笑的意思很明顯。

  李德勤的臉登時先紅後紫,「胡說,這就是被磨成粉狀的打胎藥,還是從妳房裡搜出來的,妳怎麼說?天滄藥房的掌櫃也作證,是個嬌小的姑娘跟他買的打胎藥,由不得妳否認!」

  他愛漂亮眾所皆知,但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嘲笑他學姑娘家用胭脂水粉,偏偏這丫頭竟當眾讓他難堪,哼,說什麼他也要把這丫頭往死裡送!

  「哈哈——」

  堂木一拍,「妳又笑什麼?」

  「對不起啊,李大人,我最不能忍笑了,我入獄三天,誰想在我房裡放東西,我哪管得著,另外這掌櫃可還說了什麼?不然僅憑一句嬌小的姑娘,就要定我的罪,那朱雀城裡的姑娘至少死一半,哈哈——笑死我,朱雀城以後最大的墓地就叫姑娘塚好了。」

  「妳……」他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他的確是叫人隨便問問掌櫃就好,回報的結果,他也沒細聽。

  「妳不用得意,看看這些是什麼?」他手一揮,剛剛那迭寫有字跡的紙全往風紫衣跟前丟,是那些太監宮女太醫被打板子之前認的供,白紙四散,她卻一張都沒撿起。「這些是人證,那些太監、宮女、侍衛都異口同聲,這碗從頭到尾是妳端的,藥也是妳煎的,就算妳否認買過藥,但能否認藥不是妳下的嗎?難道給娘娘端藥時,妳有假手他人?」

  假手他人?風紫衣蹙起眉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這藥方她是剛拿到就讓人去抓的,抓藥的人是玲瓏,她信得過。

  但她也的確沒離開過藥碗,除了……對了,除了天喜燙傷時,她的視線離開了一會,難不成有人趁機陷害她?是誰?

  「本大人問妳話呢,裝啞巴是嗎?」

  「我的確沒有假手他人。」

  「果然,犯人就是妳,毋需再審……」

  「等等——」大聲一喝,跪在堂下的她目光清澈,神色凜然,叫人一震,「大人,你不問問民女的動機嗎?還是大人要替民女說說,民女何以加害打小一起長大的貴妃娘娘?」

  「這……」李德勤為難了,老實說他也知道風紫衣跟貴妃娘娘沒有利害關係,這問題他三天前想不出,現在也不可能想出來。

  在一旁握緊拳頭的祁天昊鬆了口氣,他相信紫衣只要咬緊這點,案情審理就會變緩,他就有辦法救她。

  不料,一直沒開口的曹憚承精光一閃,說話了,「這丫頭說的不錯啊,她這小丫鬟怎麼會有害娘娘小產的理由呢?這我也是想不通,還是……妳說說妳熬藥的時候可還有其它人在嗎?」

  熬藥的時候,就她跟天喜、玲瓏、妍兒在一塊,不,這些人都不可能害天樂,一是她信得過,二是她們跟她一樣沒有理由。

  「妳可得想清楚了,也許是有人嫉妒別人好過吧,這種事在大戶人家最是常見,尤其是大房和偏房之間……」曹憚承點到為止,笑笑的啜了口茶。

  聞言,祁天昊一震,邁步走上堂前,「李大人,請容本城主說幾句話。」

  看城主上前,祁府裡的人都鬆了口氣,看來祁家大少爺想到法子救風紫衣了。可是李德勤有些不願意,「祁城主,不是本官不敬你,但你畢竟是關係人,這……」

  「不,我的意思是,這案子不用審了,貴妃娘娘小產一事,肯定是這狂妄的丫鬟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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