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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陳毓華

  不過這樣也好,郡王把她晾得徹底,她也能安心靜待離開的契機早早來臨。

  她還樂得輕鬆,最好郡王府裡的任何人都不要想起她,就當沒她這個人好了。

  魏子得知芮柚紫要請木匠和泥水匠,他毛遂自薦,說木匠活兒他也能幹的,而且做得又快又好。

  「多小的一人去,小姐就能少付一份工錢,鋪子要是能早點開張,總是好的。」穿著新做好的秋短襦和長褲,他又用以前那副修灶台的自信對芮柚紫說。

  他們這麼多人,每天吃太多,還給他們做新衣,月例一文錢也沒短,小姐從被攆到思過院來,身邊的銀子只出不進,他冷眼瞧著都替她擔心。

  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多替小姐分勞。

  芮柚紫笑盈盈的看著魏子圓滾滾的五官,「如果累,和工頭說一聲,早些回來。」就算哪天只要他親口說他也能幹上掌櫃這位置,她也會信,這孩子,是個天才。

  既然小姐允了,他收拾收拾就走了。

  少了個魏子,月牙一個人頂兩個人用,那孩子是個能幹的,才來多久,事事都幫著做,提純酒要用的柴火、家裡燒飯要用的柴火,加上快入冬了,柴火用量只會多不會少,每天都需要很多,都是他去林子裡撿回來的,眼看著柴房裡的柴火也堆得滿滿的,燒到開春都沒有問題。

  瞅著閒暇,他還打掃庭院,每天把家裡兩個大水缸裡的水都挑滿了,從不讓家裡缺水,砍竹竿回來讓段大娘晾曬衣物,就是個勤快讓人熨貼的好小子。

  思過院的一日三餐是由段大娘包了,閒暇還不忘給菜園子澆水、除蟲、拔草,在她手下的菜地有小蔥、有青蒜、有紅有黃有綠,自從她來以後,飯桌上有吃不完的青菜,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煮的飯菜,也不見多放油腥,就是好吃。

  芮柚紫有時捏捏自己的腰,每天忙著忙著,人不見瘦,腰卻好像多了層肉,可見段大娘的飯菜有多養人。

  除此以外,她還要漿洗衣服,縫縫補補針黹不離手,思過院幾個人穿在身上的秋裳都出自她那雙巧豐。

  日子在平時大家說說笑笑、忙忙碌碌裡過去,芮柚紫的心裡卻覺得平安靜謐,有種無言的幸福。

  第十一章  太妃果然不簡單(1)

  十月底,芮柚紫的腳店開張了。

  第一天開幕,芮柚紫也沒弄什麼噱頭,她只是在店前的酒旗子前面放了一隻大銀壺,讓芮雲謹用漂亮的楷體寫著「怎麼也得喝一杯」,一旁加注免費兩字。

  天氣越發的冷了,許多人都想吃點熱食、喝點燒酒暖暖身子,故而進出酒樓的人也不少,路人經過,或者自馬車下來的生意人聞見酒香,便問站在店舖門口的魏子,確定這酒真的不用錢,哪能不喝一口嘗嘗。

  但也有那眼界高的人,抱著便宜肯定沒好貨的心態,在一旁看熱鬧。

  有大膽嘗試的人,魏子笑盈盈的從大銀壺斟出一小杯酒來,「請用。」態度絲毫不含糊。

  那人有只酒糟鼻,看那小小一杯,先是啜了一小口,舔舔唇,污濁的眼睛忽然放出光來,仰頭一口把酒喝光。

  這是酒嗎?香得讓四肢百骸的每個毛孔聞著都無比舒暢,滑落肚腸,熨貼的熱燙宛如一把烈火,讓人想一喝再喝。

  和他以前喝過的美酒比較,那些根本是_錢的玩意,這才真真正正是美酒啊!

  他當然不知道為了腳店開幕,芮柚紫將不同的酒勾兌在一起,譬如將高度數的酒和低度數的酒勾兌,或者把年分不同還是不同區域的酒勾兌,形成一種新的口味,得到色香味更加完美的酒品。

  看見他那副陶然的模樣,後面的人擠開他,也要了一杯免費酒試喝,結果出來的反應和前面那有著酒糟鼻的漢子相同,兩人互看一眼之後,同樣是酒君子的人不約而同衝進鋪子裡去了。

  在腳店小屋裡喝熱茶的談觀和芮柚紫雖然看似悠閒,只有芮柚紫知道自己忐忑的很,也不知道前頭的生意是好是壞,喝進嘴裡的茶壓根品不出任何滋味來。

  她對自己提純出來的酒品很有信心,但千里馬也需要伯樂慧眼識英雄,要不然千里馬也只能一輩子被當成劣馬使。

  但她很快被芮雲謹叫到店面去。

  他一臉的緊張和……無法置信。

  為何?

  小小的店面塞滿了人,忙啊!客人都快招呼不過來了,得趕緊出來幫忙,哪還有閒情逸致喝茶聊天!

  芮柚紫幾人在店裡忙得團團轉,一輛金光閃閃的華麗大馬車施施然停在店門口,踩著腳踏下來的是謝語。

  他還是一把金骨玉柄扇子掮來掮去,一派悠閒自若的神情,身穿鴉青繡遍地錦的錦直裰,腰間墜著香囊、玉珮、荷包、折扇袋等物,風姿照人,見店裡忙得不可開交,無人出來迎接他也不以為意,示意長隨不用通報,逕自要進去。

  那長隨一臉為難。「公子身份何等矜貴,請讓屬下去把這些凡夫俗子趕了,再請您進去。」

  「人家這是生意場所,賺的就是個人潮,人潮帶來錢潮,你把人攆了,拿你的俸祿來補人家的空嗎?」忠心是夠了,反應卻不夠靈敏。

  「這些人要是衝撞了您,小的萬死不贖。」

  這一家不起眼的店,別說馬車經過,就連路人也不怎麼看得上的腳店,到底對公子有什麼吸引力?

  大爺一向不是最不耐煩和一群沒見識又聒噪的百姓在一起,這會兒怎麼改了規矩?

  「我說不要緊就不要緊,囉唆!」

  長隨沒膽子再和主上頂嘴,只是拋給暗衛們要提高十二萬分警覺的眼色,便落後謝語半步的距離,進了腳店。

  「謝兄,你怎麼來了?」談觀剛巧送走前面一位客人,看見鶴立雞群的謝語,三兩大步把人迎入內。

  「日前安王爺設宴,本想邀你一道,你家人說你出門了,問你去哪了,卻說談兄沒有交代,今日九公子的長子滿月,想說再邀談兄赴宴,哪曉得又碰釘子,搛我所知,談兄平日的

  去處要不在鋪子裡坐鎮,要不便是出門收帳,這兩處都不見蹤跡,小弟不信邪,讓薩亞在你家門口候著,嘿,這不讓我逮著人了!」謝語笑得萬分愉快,感覺像捉姦在床般。

  「元樞愛說笑了。」

  薩亞是謝語的貼身小廝,這談觀是知道的,元樞則是謝語的表字。

  謝語用扇子點了談觀的肩頭一下,「什麼時候你和瑞兄弟走這麼近了?」

  他想不出來這兩人能有什麼交集,按理說,他才是瑞兄弟該親近的人才對,他的家世身份可不是一個商戶能比的。

  「瑞兄弟因為對生意上的事情不熟稔,這是為兄本業,也就點撥一二。」

  談觀一點也不訝異謝語是如何得知他和芮柚紫往來頻繁,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謝相又是什麼人物,謝語的手下自然多的是那種高來高去的人,想得知他一個平民百姓的動向,易如反掌。

  這邊的芮柚紫送走結帳客人,也看見謝語,快步的走過來寒暄,把人請進了方才喝茶的小屋。

  她失算了。

  既然當初把達官貴人當作目標,想從這些人身上撈銀子,就該蓋間雅室好招待像謝語這種公卿世家的公子哥。

  謝語倒是不嫌棄小屋簡陋,他大馬金刀的坐下,很簡單的把腳店的酒都嘗過一遍,要了「暗香」、「映雪」、「臥龍」幾罈酒,說這幾樣酒對他的胃,說要帶回去給父親和幾個兄弟都嘗嘗。

  有願意撒錢的主,芮柚紫笑得闔不攏嘴。

  「親兄弟也要明算帳,請付帳。」算盤在她的纖纖小指下打得行雲流水,「總結兩千五百六十一兩,去掉零頭。」她說。

  「不肯吃虧的主。」謝語看著她青蔥似的指頭發愣,心怦怦亂跳,很快搖搖頭,笑得有些不自然。

  他的腦子跟被牛踩過一樣,病得厲害,怎麼會以為瑞兄弟是女子?見到他一顆心就抨怦跳個不停。

  看了謝語有些訕訕的臉,芮柚紫從櫃子下拿出不肯輕易示人的琉璃瓶子,鎏金的蓋子,琥珀色的瓶身,華貴中透著典雅,裡面蕩漾著深紫色的汁液,美麗異常。

  「看在謝兄捧場的分上,這限量加強葡萄酒當作小弟的小小心意,這葡萄酒不收你錢,送禮自賞兩相宜。」她一團和氣,完全是生意人的模樣。

  這烈酒都是通過蒸餾生產的,而加強葡萄酒只是簡單的將烈酒添加到葡萄酒中,芮柚紫在現代時最愛喝的雪莉和波特,都是這種有著極為特殊風味的酒品。

  謝語勉力回過神來,「這不是讓瑞兄弟破費嗎?」

  兩千五百多兩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而且,這腳店的酒的確非凡品,謝語私心覺得芮柚紫還賣便宜了。

  「怎麼會,這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可不就是要勾謝兄當回頭客嗎?」

  聽她這麼說謝語通體舒暢,那琉璃瓶裡的葡萄酒也就差不多成人一口的量,這玩意對官宦人家來說也算是個稀罕物,但對他而言,他看中的是贈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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