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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靜慈師太把脈的手頓了下,隨即看向一旁的愛徒。「捉十帖藥給這位大娘,一日兩帖,早晚服用。」

  「是的,師父。」抓藥她最拿手了。

  季薇薇身子一低,就蹲在涼棚的角落挑撿起藥草,有將近上百種常用的藥材,是她和師父一路雲遊過來看到可用的藥草便採擷,採了一大把曬乾後方便攜帶。

  這也是她們需要小毛驢的原因,有時一采就采多了,兩人的籮筐裝不下,只好省吃儉用的買頭牲畜載物。

  小毛剛買回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一副撐不到三天的模樣,因為便宜,加上季薇薇的堅持,二人行的師徒硬是多了一頭驢,夕陽西下,三道影子被餘暉映照在地上拉得長長的。

  「可是我們付不起診金……」田里收成差,手上無銀兩。

  念了句佛號的靜慈師太指著他背上的竹筐。「拿兩棵菘菜來墊,我們師徒好打打牙祭。」

  「真的可以?」粗黑漢子喜出望外。

  「我們的餃子賣完了,正好改做菘菜素餃,兩棵菘菜能包出好多呢!」季薇薇做出想吃菘菜餡餃子的樣子,一直望著人家的竹筐,只差沒動手去拿。

  結果粗黑漢子不只送了她們兩棵菘菜,連竹筐都留下了,一共十來棵大菘菜,還說自家種的不值什麼,竹筐也是農閒時編的,都給她們,師徒倆卻之不恭。

  不過這十來棵菘菜倒讓季薇薇想到明日要賣什麼了,她要將一部分菘菜剁碎做素餃子,然後菘菜卷、菘菜豆腐湯,還能和拍碎的豆腐及麵粉混勻,做一道炸豆腐。

  真好,又有素菜可賣了,師父的生辰快到了,存點銀子給她買冬衣,那件起了毛球的披氅不太保暖。

  粗黑漢子攙了老娘走了之後,陸陸續續又有幾名村民來看診,有的家境還過得去,有的是窮哈哈的苦農民,因此有人付診金,有人則拿家裡的蘿蔔、南瓜、青豆來抵診金。

  一旁的莫滄安看得若有所思,悄悄地在隨喜竹罐投下一錠銀子,他覺得靜慈師太以隨緣的心態行醫根本賺不到銀子,反倒要賠進不少藥材。

  難怪她的徒弟要兼賣素菜,不然師徒倆的日子肯定過不下去,比目前的情況更窘困。

  「公子,該走了,再不走就趕不上下一個投宿地,得露宿荒野。」眼看天色已晚,小七輕輕拉扯了主子一下,提醒他時辰不早了,該趕往下個驛站,住宿都安排好了。

  「嗯,該離開了。」臨走前,莫滄安不自覺地看向正蹲在角落切藥、包藥的身影,一抹不明的陰影落在她柔美的側臉。

  浩浩蕩蕩的來,靜悄悄的走,沒人聽見馬車離去的聲響,唯有涼棚內的光線漸漸暗淡。

  「師父,天黑了。」

  送走了看診的病人,師徒倆走出涼棚,最後一點紅日也西沉了,倦鳥歸林,北方第一顆星出現了。

  「回我們借住的庵堂吧!這些診金夠你好好發揮了。」要不是跟著她四處游晃,這徒兒倒是可以開間素菜齋。

  看滿地的瓜果菜蔬,季薇薇苦著一張臉,「師父,我細胳臂、細腿的,搬不回去。」

  「你養小毛幹什麼,讓你當菩薩供著嗎?」靜慈師太取笑她把幹活的驢子當寵物寵。

  「小毛還小,會累著。」這是虐待動物,她不屑為之。「啊!那些端著爺兒做派的人走了呀!連聲招呼也不打,真是眼睛長在頭頂上,沒瞧見人吶!」

  「走了也好,跟咱們不同道,倒是你別再犯糊塗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話都當倒豆子似的倒出去,為師為你的終身大事著急。」

  沒等她說完,季薇薇背起一筐菘菜,笑道:「師父,我餓了,我們回去做菜吃。」填飽肚子比終身大事重要。

  第三章  大展廚藝救師父(1)

  三個月後—

  「小毛呀,你瞧見了沒?前頭那座有著灰白土牆,底下有道掉漆大門是我們要去的清平縣,清平清平,聽起來就很有太平日子的味道,等我們到了城裡就給你買上等的草料,讓你吃到肚子發脹……」

  黃黑毛混雜的大板牙毛驢似聽得懂人話,仰起肥厚的脖子對天叫了三聲,像在說:「你說話算話,不能忽悠驢子。」

  「你看你呀,又胖了,才走幾步路就喘了,虧你還是負載能力強的牲畜,怎麼連只老黃狗都不如,不行呀!要努力,你的糧食要自己賺,不要老想依靠別人……」

  荒腔走調的女聲唱起,「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我手裡拿著小皮鞭我心裡正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五音不全的季薇薇彷彿不知道她的歌聲有多麼鬼哭神嚎,唱完一遍還不夠,又接著唱第二遍、第三遍……還越唱越大聲,佯裝手上拿了一根短鞭,做做樣子朝驢屁股凌空一抽。

  不過人有類聚、物有群分,季薇薇的小毛驢和她一樣音感極差,分不出宮、商、角、征、羽,還樂在其中的跟著搖頭晃腦,一副暈陶陶的模樣,不時發出哼哧聲助興。

  能忍受一人一牲的魔音穿腦,還能面不改色的念著地藏王菩薩經,靜慈師太的修行又增進了不少,她完全不為所動,宛如置身在梵音繚繞、暮鼓輕揚的寺廟中。

  「小毛,做驢子要有志氣,才讓你背一點點東西而已,你要懂得感恩,你看你主子我多疼你,沒捨得在你身後加輛驢車,看看前面那頭牛多可憐,載了一車的糧食,還得連同主人家一家七口人也得載上……」真是太殘忍了,不愛惜動物。

  也要進城的牛車和季薇薇師徒離得並不遠,聽到後頭小姑娘的比喻,駕車的牛車主人回頭一瞪。

  牛本來就是耕田載物的牲畜,不養來幹活難不成當祖宗供著嗎?嗟!你這小姑娘才腦袋被驢踢過,傻的。

  「哎呀!小毛,你家主子被人瞪了,全是你這頭少長人腦的笨驢子害的,人家都用傻子的眼神看我,你再不努力,草料減半。」嗯,要省點銀子,好買兩床厚的棉被。

  秋風又起,只怕冬天的腳步也快來了。

  「嗯昂!嗯昂!嗯昂!」翻起黃板牙的小毛對愛自言自語的主人大感不滿,對空長嚎。什麼都能減就是不能減它的草料,它瘦了,真的好瘦好瘦,瘦骨伶仃,再不讓它吃好草就只剩下一張不值錢的驢皮了。

  「誰說不值錢,驢皮能熬成阿膠,那可是上等的補品,能養顏美容,我和師父分著吃,就能成為青春永駐的美魔女,到了六十歲,嫩得掐出水的皮膚還像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這可是傳說中的宮廷御品,她只是聽說,一口也沒嘗過。

  一聽要拿它的皮去熬什麼膠,小毛眼眶似含著淚,用驢鼻子頂了季薇薇一下,意思是—我有在幹活,你看這鍋碗瓢盆不是我在馱,我比牛還強壯,比馬還能拉車。

  「可惜你不會說人話,要不然就太好了,我一個人練口才挺寂寞的,老有強者無對手的悲涼,你說我該不該女扮男裝上京應考,以我的才華,肯定考個狀元公、探花郎什麼的,反正我全家都死光了,不怕欺君誅九族,大不了絞了頭髮當姑子,躲到庵堂裡避世,一樣快活……」

  女子不能當官是季薇薇最大的遺憾,前一世的她功課可好了,雖不到過目不忘的境界,也是讀書界的好手,多看幾遍就背牢且融會貫通,考場上她可是萬夫莫敵的常勝軍。

  這十一年來跟著師父走過大江南北,看過無數風俗人情也認識了不少奇人怪事,她在這過程中經歷相當豐富,相信在這朝代的任何一名女子也無法活得像她這般痛快。

  可是天下人,天下事,仍有很多讓人沒法視若無睹的不平事,一人勢單,幫不了大家,她很想出手相助卻是能力不足,官欺民時有所聞,民告官,想都別想。

  說實在話,該設立訟師制度,讓擅言懂律法的書生去為民喉舌,他們不是一心想報效朝廷為百姓謀福嗎?既然地方官不可靠,就讓他們來,做正經事,少在那兒悲秋傷春。

  「小毛,我說的是不是異想天開?這年頭的女子是根草,誰都能來踩兩腳,踩不成就撒兩泡尿淹死你,很不道德的,你以後千萬不要學,很可恥。」又沒公德心。

  不平、不平、不公平,你們要是知道後世的女性有多出色,能當女王,當總統,當一國元首,這些目光短視的男人就該抱頭痛哭,是你們壓抑了女權,阻斷了我們的表現機會。

  季薇薇始終念念不忘女警的工作,她熱愛在陽光底下飆灑汗水的感覺、連日伏擊無惡不作的縱火犯、徹夜不眠守在滿是蚊蠅的溝渠,就為了逮捕連殺二警的歹徒……

  她很懷念一張口就有飯吃的外食文化,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營業的餐廳、速食店,累了還能在店裡上網,四海無國際的任憑翱翔,偶爾還能沉浸在打怪的電玩遊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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