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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有容

  見她低著頭偶爾抽抽鼻子,她嚇哭了?果然是女人!再狡猾還是膽小如鼠。

  他挫敗的命令她道:「別哭了。」

  「……」她用手摀著鼻子,抽氣得更厲害。

  項懷儂一煩躁,聲音更不耐了。「我叫你別哭了!」

  她摀著鼻子抬起頭,鼻音濃重的說著,「我沒有哭……項先生,你有沒有衛生紙?」

  「沒哭要那東西幹什麼?」

  「我的鼻水流出來了,吸不回去,我想我有些感冒了。」

  「……」項懷儂嘴巴錯愕的微張。

  「項先生,你的嘴巴打開了。」有點蠢,可後面這句她不敢說。

  他低咒了聲,從口袋裡摸出手帕遞給她,有些懊惱的忖度著,這個夏晨蘿……明明和三年前的模樣改變不大,可為什麼他老覺得哪裡不對?

  他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

  夏晨蘿將鼻水拭去後說:「對不起,我想方纔我造成你的困擾了。」

  他冷冷的看著她,挑明了問:「夏晨蘿,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咦?她有跟他提過自己的名字嗎?小葵喚她時也只叫她「晨蘿」吧,他知道她姓夏?他果然是認識她的嗎?

  可是「把戲」?這句話敵意很深吶!「我沒玩什麼把戲,是了,你是怕上了八卦新聞會讓人誤會嗎?這樣吧,如果尊夫人看到這則新聞很不高興,我很願意跟她解釋且致歉。」

  項懷儂皺著眉審視著她,見她一臉誠懇,他的眉攏得都快連成一線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

  第2章

  秋意頗濃的午後,枯葉在人行道上被陣陣涼風吹起的追逐著。項懷儂立於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景致,濃黑的眉微攏,堅定的眼神難得出現了些微的困惑。

  夏晨蘿忘了他是誰,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是因為他是名人,那天那場婚宴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她都忘了他是誰,自然不會記得他們結過婚,理所當然的不會記得協議好婚後一年要離婚的事,更不會記得這樁婚事其實只是「買賣」,談不上任何的感情。

  但是,她記憶的喪失不是全面,而是有所「選擇」的。

  她記得遇見他之前的所有事,包含她念了什麼學校、老師名字、有個弟弟……也記得自己曾跟著一名日本老師學了插花,兩年多前回國,在春天花店找到工作。就這麼巧,她記憶中那段空白的日子就發生在他出現在她生命裡的時間點。她是騙他的吧?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可他請人跟蹤了她幾天,她的樣子又不像騙人。他甚至去問過一個腦科權威的長輩,對方證實夏晨蘿所說的情況是有可能存在的。

  所謂的腦部受損導致不同程度的記憶喪失,也不一定是病患遭受外力衝擊才會致使,有時腦內腫瘤、疾病,抑或是精神受到極大的創傷都有可能發生,有人曾一覺醒來就忘了自己是誰,用科學儀器檢查了半天還是找不到原因。

  總之,大腦奧秘而浩瀚,可惜的是,以目前人類醫學所知的程度,真的瞭解有限。

  調查報告中指出,一些和她熟識的人、她賣掉的老家那邊的鄰居,全都口徑一致證明——夏晨蘿有段記憶一直想不起來,無法交代清楚她大學發榜後那段時間的情形。

  她真的忘了嗎?又是為什麼會失憶?這三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娶了個詐欺犯,結果呢?那女人不能算騙子,她只是恰巧把那段時間的記憶給忘了。厭惡一個女人近兩年,如今才知是誤會一場,現在他是該趕緊把兩人的婚姻關係結束,問題是,早該在兩年前離的婚,在這段時間裡,他為了圓之前的謊已說了更多的謊,雪球早就越滾越大了。

  如今隨著他位置越爬越高,顧忌也就越來越多,他代表著一個企業體,必須考量許多事情。

  去他的企業形象!

  那天在車上,他後來也沒有跟夏晨蘿提到兩人曾結過婚的事。她都忘光光了,他該怎麼提?

  門口忽然傳來叩門聲,隨即門被推開,楊秘書把一迭一、二十公分高的卷宗送了進來。「您早些時候要我準備的資料。」

  「先擱著吧。」項懷儂轉過身,有些煩躁的看著那一大迭的數據。

  「方纔有兩家平面媒體想採訪您,不知……」

  他皺著眉手一揮。「全推掉。」這陣子他夠配合了,少說接受了十多家媒體的採訪,必要時還配合媒體拍照。現在是怎樣,一窩蜂的捧他,企業界不需要什麼F4吧?

  「是,我知道了。」

  他坐回辦公椅上,隨口問道:「楊秘書還記得夏晨蘿吧?」較之於他,楊秘書和她還熟一些,當年他要找個女人結婚的事,就全是楊秘書處理的。

  楊秘書抬頭看他,難掩臉上複雜的表情。

  他怎麼可能會忘,這兩、三年來,為了這位失了蹤的「龍套妻」,他不知挨了多少罵,這責任他推不了,誰叫人是他替他找來的,十字架他不背誰背?

  只是,即使已背慣了十字架,當「夏晨蘿」這三個字一出現,楊秘書還是忍不住一陣膽戰心驚、冷汗直冒。「是,我記得。」他據實以報。

  看冷汗滴下他光潔的額,連擦也不敢擦的樣子,項懷儂一哂道:「別緊張,我只是對她的事有點好奇。當年你手上為什麼會有她的數據,你怎麼找到這人的?」

  當年「徵婚」一事可是秘密進行。楊秘書回想,「當年你把事情交給我辦,這事又不能到處昭告,且要找信得過的人,我只能從身邊的人找起。」也就是說,夏晨蘿是他認識的。

  「我對她的身世背景很好奇,能不能說得詳細些?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他從徵信社那裡是知道了不少事,不過很多事都是一筆帶過,不夠詳細。

  他想知道,當年那張明明還透著稚氣的臉,言行舉止和眼神卻很沉穩和超齡,然而三年後,她的表現反倒透著幼稚和不經大腦,她是怎樣,返老還童了嗎?

  楊秘書沒多問上司為什麼問這些的理由,他想了想後說:「當年我和幾個朋友合資開了一家夜店,夏晨蘿是朋友介紹來工作的,在廚房幫忙。

  「聽說她國小時,母親和男人跑了,父親也在她國二車禍往生,因為他是肇事的一方,保險金、存款什麼的全賠給了對方,後來,她和她弟弟借住在好心的鄰居家裡。

  「住不成問題,可姊弟倆還是要生活,聽說她打從國二放學後,就在我一個朋友開的餐廳廚房裡洗碗。她勤快、機靈,嘴巴又甜,很得那些婆婆媽媽、叔叔伯伯們的歡心;朋友知道她家的情況,發薪水也總會多給了些。

  「有一年過年前,朋友看來找她的夏家小弟穿的鋪棉外套棉絮都跑出來,一雙布鞋也破得開口笑,窩在牆角發抖的等著姊姊下班。發薪時,他多給了她幾千塊,要姊弟去買衣服鞋子。

  「結果這事也不知道怎麼傳到朋友老婆耳中,她居然一口咬定兩人有曖昧,鬧得不可開交,還揚言他若不辭掉她,就要到她學校把她『援交』的事抖出來……總之,朋友後來來拜託我,讓那可憐的小女生在我這裡打工。

  「她在我那家店做了一年多,就如同朋友說的,又乖又勤奮。她和時下的小女生不同,也許是被環境逼著提早長大吧,成熟、懂事,什麼事交給她都很放心。」

  國二就必須靠打工養活自己和弟弟嗎?項懷儂的眉皺了起來。「所以,在我要你幫我找人結婚時,你想到了她。」

  楊秘書搖了搖頭,有些遲疑的道:「總經理不是真心想結婚,只是在找一個一年後淘汰的拋棄人選,那孩子……」

  他沒說下去,項懷儂卻懂他的意思。夏晨蘿太好,拿來當拋棄人選太可惜。項懷儂哼了哼,「你對她的評價還真高。」

  「她是個好孩子。」

  「那之後為什麼她會成為我結婚的對象?」

  「她弟弟生病了,需要換心,這得要一筆為數不少的錢。」那時他所有的積蓄都拿去開店,就算想幫也無從幫起。

  原來夏晨蘿會成為他的老婆還有這麼曲折的過程。「她弟弟換了心之後,現在狀況好些了嗎?」

  楊秘書歎了口氣。「她弟弟換心失敗,在那場手術之後就沒再醒過來了。」

  項懷儂很訝異。

  可見,上司對她一點也不關心吧?「其實,這件事我以前就跟您報告過了,但你可能沒留心吧。之後,她就失聯了。」

  算了算時間,隱約猜到可能是怎麼回事,他的心情有些沉,猶豫了一下後道:「我跟你說一件事情,也許你不相信,可這是真的。」

  「是。」

  「我遇到夏晨蘿了,可她不認得我,聽說她喪失記憶。」說起來她大可不必裝喪失記憶,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您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現在還沒想到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暫且別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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