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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湛露

  君月的額頭上已經泛出大顆大顆豆粒般的冷汗,但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便緊緊咬著牙關,雙手十指捏進了衣服。

  赫連爵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在她的後背上輕點了幾下、,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送到她嘴邊。「吞了它。」

  她皺緊眉,「是什麼?」

  他也不多做解釋,直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口吞下藥丸。

  「現在還疼得厲害嗎?」確定藥丸已經被她吃下後,他才緩緩問。

  君月怒目看著他。「你心中就沒點禮法尊卑嗎?我畢竟是女皇,你現在就表示得這麼張狂無視於我的存在,讓我們怎樣繼續合作?」

  「我做的事情都是為你好。」赫連爵大言不慚地笑著,「讓你學騎馬是鍛煉你的筋骨,哪個女皇不需要好的體魄才可以有所作為?要是像先皂那樣短命,你有多少理想抱負都無法施展。」

  「那也要循序漸進,慢慢來啊!哪有你這麼強行脅迫我騎馬的?更何況,這宮裡多少人的眼睛都盯著我們,難免其中有大姊二姊的密探,她們現在正愁找不到我的把柄,你這樣做……」

  「怕別人以為你和我之間有私情?」他直接說出她的顧慮。「怕人家暗中議論你和我有苟且之事?」

  她別過臉去,抿緊嘴不回答。

  赫連爵幽幽笑著。「就算他們這樣議論了又怎樣?女皇難道就不該有情人嗎?更何況,你現在連個男寵都沒有。」

  君月煩躁地一斥,「你又說這種無聊的話!先皇剛剛過世,周圍又有這麼多未竟的事情要做,我哪有心情想這些事情。」

  「那是因為你沒有嘗過男人的味道。」

  驀然間,他的唇襲壓上她的,讓她來不及驚呼,就被他攫取了唇上的溫度相色澤,連她口中最青嫩的氣息和味道也一併被攫取了去。

  她張大眼睛,最初忘記躲避,但是很快就恢復了神智,狠狠一巴掌打到他的左臉上,將他打開,喝道:「放肆!」

  赫連爵舔了舔嘴角,笑咪咪地看著她嬌喘吁吁,臉頰艷如桃花,曖昧地說道:「很久沒有嘗到這麼甜美的味道了,在我的親吻之下,女皇還能保持這樣的清醒,真是讓我佩服,看來是我的功力退步了。」

  一瞬間,惱羞成怒和不知名的酸澀湧上君月的大腦和鼻子,她氣得手腳哆嗦,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買他。

  「腳還疼得厲害嗎?」他忽然淡淡地轉栘了話題。

  她一怔,從憤怒中清醒了幾分,果然發現腳踝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撕心裂肺地疼了。

  「那顆藥丸是絕佳的止疼良藥,市面上千金難求。」

  君月只是瞪著他。這個人陰陽難測,情緒變化多端,手段非常,她現在確定自己是招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到自己身邊,但她和他現在是坐在一條船上的同行者,週遭都是可以將船傾覆的風浪,她不能趕他下船,只能借助他的力量乘風破浪,度過這場劫難,其他的就等到以後再說了。

  太醫聞訊趕來,內侍們將君月抬到旁邊的書房中。

  赫連爵站在床頭看著太醫小心翼翼地為她接骨,卻因為膽小而不敢下手,乾脆推開人,「走開,膽小到這個份上怎麼救死扶傷?」

  他雙手按住君月的腳,用力按揉幾下,大概是他的秘藥起了作用,她還來不及痛呼,扭到筋骨的地方已經被他歸正了位置。

  「怎麼會突然墜馬?」丞相聞訊趕來,急得不可開交。「明日是祭祀大典,女皇必須出席的!」

  「丞相大人來得好快。」赫連爵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丞相沒注意到他站在旁邊,乍然看到他,也嚇了一跳,很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赫連……將軍,你怎麼會在這裡?」

  赫連爵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閒聊超往事,「當初我被逐出京城的時候,丞相大人好像還是兵部尚書吧?陞遷得好快啊。」

  「那也沒有將軍這樣的傳奇經歷,大起大落,在朝廷中傳為美談。」丞相哼了一句。

  「是美談還是非議,你我心知肚明。」他當然不會示弱。

  君月虛弱地打斷兩人,「好了,你們兩個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別在朕的榻前爭執,失了體統。」

  「讓陛下見笑了。」丞相連忙低下身子告罪,「不過,陛下,明天的祭祀大典可怎麼辦?日子時辰都是早已定好,不能延後,可是陛下現在這個樣子,又是寸步難行。」

  「讓大姊替我祭祀好了。」她淡淡回答,「她曾經在先皇病重時,代先皇執行過祭祀儀式,那些事情她都懂的。」

  「那怎麼可以呢?這是陛下登基之後的第一次祭天,讓別人代為祭祀有違祖制啊。」

  「祖宗在天有靈會諒解朕的。」她輕歎著揮揮手,「丞相先請去吧,祭祀的事情麻煩您告訴大姊,過會兒朕會下旨給大姊的。」

  丞相離開時,回頭看了眼赫連爵,「赫連將軍不走嗎?女皇需要休息。」

  他只是頑劣一笑。「丞相操心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丞相變了臉色,拂袖而去。

  君月閉著雙眼,很是虛弱。「你一上來就得罪丞相,無異於得罪群臣。」

  「我的出現已經得罪很多人了,丞相心裡對我反感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何必藏著?」赫連爵冷笑,「他不過是靠當年對先皇和大公主的拍馬屁才有今日的地位,說到真才實學,他也沒有幾斤幾兩重。」

  「但是丞相畢竟是百官之首。」

  「三年之內,我會讓文武百官都只臣服於一人。」

  她霍然睜開眼睛看著他,「你說的這一人,是指誰?」

  他眨眨眼,「除了尊貴的女皇陛下,還能有誰?」

  「我不敢信你的話。」她輕歎,「赫連爵,我知道你的野心很大,但是你也要記住,我不是任人擺佈的傀儡。我需要你為我立下一個穩固的朝廷,你也需要我為你恢復名譽和地位,所以別把我當孩子一樣戲耍。」

  「真不知道是你高估了我,還是覺得我在低估你?」他低下頭,俊容貼近她的雙眸。

  她知道自己的躲避會讓他視為軟弱,所以即使他有可能再度侵犯自己,她還是直視著他的眼睛,沒有躲開。

  「許多年前我見到你時,你還是溫文如玉的一個少年英雄,意氣飛揚。」她緩緩地說起往事,讓他略帶邪肆的笑容在唇邊一斂。「後來聽說了你的許多事情,知道你被先皇看中,封了將軍,是朝廷中最年輕的將軍,但是你在戰場上的表現無愧於先皇對你的器重。直到你二十一歲,就被血月國上下公推為百將之首。」

  赫連爵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睫微垂,自上而下地俯視著她,那神情危險中帶著幾分魅惑人的妖異。

  「但是功高震主的確是歷朝歷代身為臣子最大的忌諱。先皇聽說了很多有關你的流言蜚語,尤其是聽說你和鄰國的皇子司空曜私交密切,於是開始對你產生了質疑。後來幾場戰役,你明明有取勝的可能,卻故意放了司空曜一馬,甚至還曾經小輸幾陣,終於激怒陛下,將你急召回京,當面訓斥,責問你是否有通敵叛國之嫌,將你眨出京城,流放外省,永不還朝。」

  她的娓娓道來並沒有讓赫連爵的神情有絲毫變化,只是饒有興味地挑著眉聽她講述,彷彿在聽她講述一個關於別人的故事。

  「你出京後,我曾托人打聽你的消息,但是你萍蹤浪跡,很難找到。」

  「找到我又怎樣?」他終於開口。

  「若能找到你,我想請你與我見一面,我不相信當年奮勇救下我的那個少年將領會做下叛國之事,如果你有委屈,我會代你向先皇稟奏,還你清白。」

  「不必。」那絲嘲諷的笑意又爬上他的嘴角,「如果我願意為自己洗刷罪名,許多年前在先皇面前我就會說明白了。」

  君月微怔。「那你……」

  「我是故意的。」他眼中閃爍著古怪的光,「我厭倦了當時自己的位置和要做的事情,所以陛下的問罪正中我下懷。」

  「你故意讓自己背上黑鍋,背上洗不掉的罪名,成為朝廷上下、全國內外都看不起的叛徒?」她的聲音陡然提高,情緒開始變得激動,「你怎麼能做這麼愚蠢的事情?這樣做對得起誰?扶你走到那樣一個頂峰的人難道只是先皇或是你自己嗎?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難道你不知道?你輕易放棄自己得到的,背上罵名,讓那些忠心輔佐你的將領和士卒們情何以堪?」

  赫連爵詫異地看著她,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篇話。靜默了片刻之後,他轉顏一笑,「看不出你還是如此喜歡打抱不平的俠義心腸,這些話如果說給我的舊部聽,大概會有些人要痛哭流涕了。」

  君月見他還笑得出來,像是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氣得又閉上眼睛,不再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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