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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湛露

  這件事實在來得突然又蹊蹺,正如那些臣子們的議論,血月國從來沒有遇到這樣詭異的事情,她不相信這是什麼上天的懲罰或是妖魔鬼怪作祟,能讓一萬大軍失蹤的,只有人。

  如果是敵人……敵人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讓一萬兵馬憑空消失?那應該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戰役,或是血腥的屠殺才是。

  那麼,不是因為敵人,難道這是赫連爵的計策?他做事向來隱秘,不到最後時刻絕不向任何人吐露實情,所以這一次他又要連她一起隱瞞了嗎?

  細細地沉思了許久之後,她低聲吩咐,「萬俟,把那個傳信官悄悄帶來見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傳信官和萬俟來到內殿的時候是夜深時分,君月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

  「說實話,赫連爵和一萬大軍真的失蹤了?」

  傳信官已經沒有了白天在朝堂上那驚慌的表情,還嘻嘻一笑。「將軍說陛下肯定會懷疑的,看來說的果然沒錯。」

  君月一震。「什麼意思?」

  他拆開自己衣服的內襯,從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油布包,打開後裡面裡著的是一封火漆封口的密函,信封上的字跡讓君月乍喜,她一把接過信件,拆開後迫不及待地閱讀。

  「大軍失蹤一事為計,一切安好,勿慮。若能離宮,便隨信使前來,思卿若渴,盼能一見,此戰關鍵便在卿一人。」

  君月愣住,此戰的關鍵與她有關?她問那個傳信官。「將軍還和你說什麼?」

  「將軍將大軍駐紮在十里坡時似乎曾經秘密會見過什麼人,然後才定下這個計策,具體情形末將不知,只知道將軍暗暗派遣了二十名精銳在宮外等候。如果陛下同意離宮,我等會拚性命護送陛下。」

  君月默然片刻,苦笑道:「他總是喜歡給我驚詫,似乎這也是他逗弄我的樂趣,早晚我會為他憂慮而死。」

  萬俟一笑。「陛下是個心胸寬廣的人,所以將軍才可以放手去做。」

  「他是你的主子,你當然向著他說話了。」君月看著他,「萬俟,你也對我說實話,他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這事與他當年流放有關,與殺之旗有關。」

  萬俟面露訝異。「陛下指什麼?我不明白。」

  君月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對方的眼中一片坦蕩,顯然毫無隱瞞。

  「難道他的秘密真的只有他一人知道嗎?」久久思忖之後,她說:「萬俟,悄悄準備一下,我們今晚出宮,去找他。」

  ☆☆☆☆☆☆☆☆☆☆  ☆☆☆☆☆☆☆☆☆☆

  要想不動聲色地離開皇宮,不讓其他人發現女皇的失蹤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君月叫來了太醫首座王平大人。這麼多年,王平一直負責她的病情,是她難得可以信賴托付的人。

  她與王平計劃了一個多時辰,最終確定的方案是:對外說她龜息絕發作,所以要靜心休養,不能接見外人,由王平在殿外為她掩護。

  同時,她化裝成殿外換班的侍衛,和萬俟一起悄然離開內殿,出了宮。

  從京城到十里坡的路途有著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最快也要走上四五天。她一邊行進,一邊讓殺之旗的人快馬返回宮裡,以腰牌秘密入宮,將她的一些親筆書信帶給王平,由王平將這些書信傳遞給殿外的丞相和望月看,讓他們確信自己還留在宮內養病。

  同時,赫連爵那邊也不斷派人給他們訊息,讓她知道他所在的方位和路線。

  原來他暗地裡將大罩分散成無數小隊,悄然潛向海盜出沒最倡撅的卞城,為的是不打草驚蛇,然後以最強而有力的力量擊潰敵人。

  君月沒有坐過這麼久的馬車,一天兩天還好,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身體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她忍了很久,最終還是撩開車簾問外面的萬俟。「還有沒有其他不要這麼顛簸的趕路方法?」

  「陛下,這種馬車雖然顛簸,但是最輕巧,趕路快,或者陛下可以改騎馬?」

  騎馬?她領教過那種在馬上飛馳的滋味,比坐車還要讓她難以承受,也許她該聽從赫連爵的話,早點學會騎馬,便不會有今日的坐車之苦了。

  「萬俟,你估計還要幾天才能見到赫連爵?」

  「將軍的人馬現在正往卞城行進,我們應該會在卞城和他們會合,最快也要三天吧。」

  「還要三天。」她放下車簾,從袖中拿出那封已經被翻看過無數次的信紙。

  思卿若渴,盼能一見。

  這是他的真心話,還是為了那個他暫時不能說的秘密?無論如何,看在她的眼中,暖在心裡。

  以前讀書,看到說『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還以為那是古人誇張,現在才知道這句話的真諦。

  他離開的每一日,她都在細心計算日期,默默祈禱他的平安,夜晚枕邊冰冷,她亦會懷念他溫暖的臂彎。

  很沒骨氣吧?身為一國女皇,卻如此時依賴一個男人。先皇一生強勢,孤獨終老,誰也不知道她是否曾經深愛過什麼人,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和兩位姊姊的親生父親是誰,先皇也從不曾提及,是因為在先皇的心底,愛是一種無所謂的調料,還是她根本不信任愛情?

  馬車一頓,停了下來,她從沉思中清醒,問道:「怎麼了?」

  「沒事。我們已經到達今晚入住的客棧,陛下請下車吧。」

  君月款步下車。

  萬俟一路行來都會派人先到前面的鎮縣包下一家客棧,以備她入住,但是這一次剛走入客棧大堂,就見幾名陌生男子也坐在大室中吃飯。

  萬俟一瞪眼,質問那個迎向他們的掌櫃。「怎麼回事?不是說我們包下這間客棧了嗎?為什麼還會有外人在這裡?」

  掌櫃的滿臉歉意,「不好意思啊,這位爺,我們鎮子小,本店是最大的一間,因為爺包下客棧,其他客人只好入住那些小客棧,這幾個客人是今天早上剛到的,其他客棧住滿了,實在沒地方落腳,所以我先大膽留下他們吃頓飯,歇歇腳。」

  「做生意是要講信義的!」萬俟怒道:「就算是見錢眼開,也要看看誰給的銀子多啊!我們住一晚上就給你一百兩銀子,你開半年的店能賺到這一百兩嗎?」

  這時候,原本正在埋頭吃飯的幾個人都抬起頭來,其中一人大聲回嘴,「喂喂喂,別以貴勢壓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得啦?憑什麼這店你們能住,我們就不能?」

  萬俟火得就要拔劍,君月連忙阻止,「萬俟,別衝動,人家說的有道理,這樣吧,請店主騰出幾間樓下的房給他們住,我們住樓上就行了。」

  「還是這位小姐講道理。」說話那人嘻嘻一笑,拱手道:「那就多謝啦。」

  「主子,可不能這樣,否則萬一主子爺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萬俟一急之下口沒遮攔,隨口亂叫,叫得君月臉都紅了。

  「他那邊我會替你解釋,而且這點小事也不用和他說什麼。」她草草地回應,「掌櫃的,麻煩帶我去房間,」

  掌櫃的急忙在前引路,將早已準備好的上房門打開。

  萬俟在屋外躬身說:「主子早點休息,我在主子的隔壁睡,有事請叫我。」

  「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還有,如果……他的消息來了,立刻告訴我。」

  應該就快見到他了吧?一路行來,細細思量兩個人的種種,心中總有著許多驚訝和不解,驚訝自己為何會如此傾心信任他,不解於和他走到一起的自然。

  她已將自己所有的心事都交付給他知曉,但他卻彷彿一團不散的霧,引得她不得不一再探究追逐霧後的真相。

  這一次他非要領兵出征不可,真的是為了幫她解圍,堵住大姊的口舌,還是別有所圖?

  朦朦朧朧的,她覺得呼吸有些凝滯。糟糕,是不是龜息絕又要發作了?不,不對,呼吸間似乎可以聞到一股甜甜的味道,這味道實在奇特,讓她手腳麻痺,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萬俟就在隔壁,該怎樣出聲求援?

  難道她要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此地嗎?

  這時原本緊閉的門鎖被人從外面撥開,有兩道人影晃了進來,她依稀聽到其中一人說:「這趟真的沒有白跑,捉隻肥羊回去,讓老大也開心開心。」

  「這女的所帶來的那群人看起來很不好惹,若不是你在他們喝的水裡先下了點藥,只怕這些迷香都下能迷倒他們呢。」

  「少說廢話,扛上她,趕快回去,老大等消息呢。」

  下一秒,君月感覺到有人將她扛起來,走出房間。

  她想喊,卻無力喊出,嘴唇翕動著,只能在最後一刻念出赫連爵的名字,但是卻沒有一絲聲音溢出,血月國的女皇就這樣輕易落入強人之手,前途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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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的在路上顛簸了很久,君月有時好像清醒了一陣,但是很快又昏睡過去,她覺得自己大概昏睡了好幾天,馬車外一會兒是亮的,一會兒又黑暗下去,直到所有的顛簸都在有一天忽然停止,大嗓門的聲音在她的耳畔此起彼落,讓她不得安寧的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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