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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雷恩那

  游巖秀死瞪著她。

  瓜棚小院是他的私人地盤,在尚未成親之前,他還滿常在小院那兒睡下,直接在行裡過夜。而「太川行」這兒的掌櫃、帳房、夥計等等,沒他允可,誰也不敢輕易踏進他的那處小院。

  他動也不動,仍死死、死死瞪住她。

  「秀爺……您、您您……」老掌櫃頭暈目眩,被嚇得心、肝、脾、肺、腎都快嘔出來。「您怎麼哭了?!  」這是怎麼啦?

  見過大風大浪的老掌櫃都嚇成這樣,更別提那兩個沒膽丫環,竟也跟著哭了,至於兩位大商家則一頭霧水。

  這是感動的眼淚!

  我太感動了,不成啊?

  「我哪裡哭?!  」游大爺凶狠道,一把抹掉淚珠。「就說不要進那批高麗花粉,我今早去倉庫驗貨,一驗,那些花粉就全沾上,弄得我眼發癢!」

  「……那批花粉明明是秀爺堅持要進的。」老掌櫃嘟嘟囔囔,莫名其妙。

  這一方,禾良抓下孩子塞進嘴裡舔的小肥手,抿唇笑,輕嗓柔軟。

  「秀爺,那我帶曜兒走了,您別忘了那盅補藥。」還有那盤白糖糕啊!

  「你們去哪裡?」游巖秀內心好不容易寧定下來,儘管雙眼仍略帶濕氣,表情已一轉沉峻,又著著實實變回那個在外走踏的游大爺。

  「帶孩子回一趟『春粟米鋪』。」禾良溫順答,略頓,接著又說:「爹說他那裡有一批極好的紫仁花生和麥芽,他今日要做拿手的一品花生甜湯,也要炒香花生做花生麥芽糖,吩咐我帶著曜兒回去吃糖、喝甜湯。」

  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那小子總是比他這個老子幸運,什麼甜頭都不會錯過?

  這世間還有沒有天理啊?

  悶……好悶……極度悶!

  游大爺好不容易高高昇揚的心情,再次從雲端跌落……

  第3章(1)

  「春栗米鋪」與「太川行」相隔著幾條街,步行約莫兩刻鐘。

  米鋪與糧行之間其實有條捷徑,僅須穿過複雜的巷弄胡同,便可節省一半時間,只不過胡同裡亂得很,沒走過的人肯定會迷路。

  至於禾良,她是從小在胡同裡玩大的,閉著眼也能摸出去。

  今日她帶著孩子和兩丫環穿過胡同時,遇到幾位聚在一塊閒聊的老大娘。

  幾位老大娘都是「春粟米鋪」的老主顧了,可說是看著禾良長大的,見到禾良,老大娘們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連曜兒也被抱來摟去。

  孩子生得方頭大耳、桃花眉眼,見人就笑,年紀小小卻頗會裝無辜、討憐愛,沒兩下便把眾人全收服了。

  禾良在旁其實瞧得有些「心驚膽顫」,雖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卻總覺得游家這位出自她肚皮的小小爺兒桃花帶得太重,往後若在游家大爺的「薰陶」下,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話……唉,屆時也不知是好?是壞?

  與老大娘們別過,回到顧家的「春粟米鋪」時,鋪頭裡只有夥計成哥兒守著。

  禾良很有成人之美地把銀屏丫頭留在店裡,帶著金繡和孩子往後頭去。

  「爹、柳姨。」穿過綠意盎然的小天井,走過略窄的廊道,禾良來到後院。

  後院灶房,顧大爹兩袖高卷,正握著鍋鏟在炒香花生,而前些時侯才嫁進顧家當續絃的柳大娘則在一旁攪動和過白糖的金黃麥芽。

  「禾良,回來啦!」顧大爹和柳大娘同時抬頭,見到禾良回娘家探望固然歡喜,但見到寶貝外孫兒那才叫真真歡喜啊!

  娃兒也很懂得「哪兒有好處,就往哪兒鑽」的生存之道,見灶房裡有兩顆「軟柿子」可以咬,他一把擺脫娘親軟軟柔荑的牽握。

  「禾良,有人等著你們……啊!別跑別跑!  」站在灶前的顧大爹驀地急嚷,因娃兒小肥腿動得好賣力,小身子沖得好快,往灶房這兒沖。

  「曜兒,慢些啊!」禾良跟著緊聲嚷嚷,隨即追去。

  孩子沖得太快,而灶房的門有一道厚厚木檻,她怕他跌傷。

  離門較近的柳大娘也驚呼一聲,忙拋下攪拌用的棒子,起身要去扶娃兒。

  但,有人更快!

  娃兒果真被門檻一絆,小身子往前趴。

  有人從門後閃出,在娃兒的胖臉著地之前,及時撈住他。

  不僅如此,那人另一隻長袖一展一勾,把幾是同時衝過來、不及煞住腳步的禾良也一併護進懷裡。

  禾良迅速揚睫,驚訝地微瞠雙眸。「……穆大哥?」

  一身白衫的穆容華清雅笑著,大手輕托她的肘部扶她站好。「禾良妹子,唉,不就是我嗎?」

  不等禾良問,顧大爹拍拍胸口替自個兒壓驚,吁出口氣道:「這批上等的紫仁花生和麥芽是『廣豐號』的貨,大少爺特地拿過來的。他知道你要帶孩子回『春粟米鋪』也就不走了,說要和你見見、聊聊,也想看看咱兒的寶貝小曜兒啊!」

  「春粟米鋪」與永寧的另一家糧油雜貨行「廣豐號」一向親好。

  禾良的娘親曾為「廣豐號」穆夫人的陪嫁丫環,後來嫁給了顧大爹,而穆夫人極念舊情,儘管禾良的娘親已病逝好些年,穆家仍對「春粟米鋪」關照多多。

  一年多前,游巖秀挾著不能告人的「私怨」卯上「廣豐號」,使了不能告人的九流手段,整得「廣豐號」差點根基大毀。雖說游大爺最後「放下屠刀」兼「浪子回頭」了,甚至還出手相援,助「廣豐號」挽回商譽,禾良心裡對穆家總覺得過意不去,更何況啊,穆容華還挨過游大爺的拳頭。

  這一方,穆容華掂了掂臂彎裡、好奇地眨巴著眼睛拿他直瞧的「小人」,笑道:「禾良妹子,你這小傢伙挺沉的呀!」略頓。「上回受游老太爺之邀,登門喝這娃兒的週歲酒,那天太多人搶著抱他,怎麼也輪不到我。」

  他把話說輕巧了,根本是游大爺大喇喇擋在中間,不讓他動孩子一根寒毛。

  禾良微微一笑,才欲啟唇,娃兒像是審視夠了、有結論了、可以進攻了,於是,圓嘴一嘟「噗噗噗——」地一大陣,立時賞了穆容華滿臉唾沫星子!

  「呵呵呵……」

  「曜兒啊!」

  「唔……」

  孩子大樂。

  禾良瞪大眸子。

  穆容華明顯一怔。

  但,就在下一瞬,近乎肅殺的古怪感風起雲湧,團團圍將過來,那壓迫感來得既快又突然,教人防不勝防,而明明滿間灶房都是干炒花生和麥芽糖的香氣,為什麼現下聞起來竟……竟有濃濃煙硝味?

  怎麼回事?

  「少、少少……少夫人……秀、秀秀秀……嗚嗚嗚……」站在灶房門外的金繡心提到嗓眼,「秀」了好久還「秀」不出來,聲音一直抖,抖不停,抖到哭。

  何方神聖?

  灶房裡的眾人抬眼往外望,就見一名錦袍大爺已施施然來到門前。

  「達滴爹達爹答……呵呵呵……」娃兒瞧見那人,開心得亂叫一通,胖手肥腿亂晃、亂踢,圓滾滾的小身子一直不安分地向前傾。

  游巖秀看著一灶房的人,俊臉雪冷,深目如淵。

  他從容地跨進門內,從容地伸手接過討抱的兒子,從容地撫著孩子的背。

  他眼角餘光覷到妻子的身影動了動,似是緊張地想靠過來擋在誰面前,以免誰又被他飽以硬拳一般……他桃紅美唇勾出泛冷的輕弧。

  抱著孩子,他深黝黝的雙目直視顧大爹,有禮頷首。「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還沒到立冬日,「春栗米鋪」的後院已提前過冬,無形的雪花飄啊、飄啊、飄啊……冷、颼、颼……

  顧大爹家傳口味的花生麥芽糖,做法雖說不難,但每道程序都馬虎不得。

  東西要好吃,首先就得嚴選食材,「廣豐號」今年秋收的紫仁花生和麥芽,貨確實好,飽滿、光滑、泛香,有了好東西,才能做出好東西。

  把幾斤的紫仁花生倒進大鐵鍋裡炒,文火、中火各炒上兩刻鐘,最後再以大火快炒,期間必須不斷翻動。

  直到花生被逼出所有水氣,變得乾乾脆脆,然後濃郁香氣從中透出,帶著點微焦氣味,這時,把炒香的花生和熱熱稠稠的麥芽糖棍在一起。

  趁麥芽糖還溫熱著、尚未凝固時,再用面棍在上頭掄啊掄、推啊推,掄推出平整且厚度適中的一大片,最後用刀子切出方便食用的大小,一小塊、一小塊,每口都能吃到混著麥芽糖的香脆花生。

  面對如此可遇不可求的絕妙小食,游巖秀竟然完全不為所動。

  在「春粟米鋪」時,「大敵」當前,游大爺這次表現得頗為得體,對長輩該有的禮數他全都顧及了,面對「敵人」該有的沉著忍耐,他也辦到了。

  這一次和穆容華同處一室,他確實大有長進,僅以冷峻眉目、冷峻語調凍得眾人脊背發寒。他沒發火,真的,他真的沒發火,只是過分從容的言語舉止惹得人發寒而已。

  傍晚時分,夫妻倆帶著孩子回到游家大宅,還陪著游老太爺一塊兒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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