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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綠光

  她翻了個白眼,露出冰冷的笑,「如果學長這麼想會比較開心一點,就這麼想吧。」

  「我一定會這麼想,而且我現在開心得要命。」

  她無聲罵了句瘋子,回歸正題,「學長如果打算出發的話,現在可以走了,我晚一點還有事。」

  「那就麻煩學妹了。」

  「不客氣,計鐘點費的嘛,反正學長口袋夠深。」她皮笑肉不笑地丟下話,隨即起身往門口走。

  「學妹,你不扶我一把嗎?」他可憐兮兮地問。

  佟乃頊笑容可掏地回頭,「學長都能拄著枴杖跑到這兒,再拄著枴杖多走幾步也累不死你痛不死你,哪裡需要人扶?」

  李傑生苦笑著,只能靠自己拄著枴杖起身。

  端著茶水出來的孫韶儀,看著李傑生一拐一拐地跟在佟乃頊身後,不禁搖頭歎氣,心想,怎麼乃頊就不信學長是真的喜歡她呢?

  離開陳建剛遺孀居住的大樓,才剛出大廳,李傑生已經氣喘吁吁,然而走在前頭的佟乃頊卻壓根沒打算扶他一把。

  她滿腦子只想著握在李傑生手中的證據——一張支票和一隻USB。雖然她並沒有看到USB裡頭的內容,但光是看李傑生的表情,她就猜得到裡頭儲存的恐怕是和兆盛銀行的不法資金動向有關。

  如果真的和聯城案有關的話,一旦檢調上門,方仲和被約談之後,羈押禁見的機率會相當高,如此一來,她動手的機會就大大減少。所以,眼前她必須好好思考,從這一刻開始到檢調約談,她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用。

  「學妹……」

  後頭傳來李傑生非常虛弱的叫喚,她神色不耐地回頭,「學長,你就這麼點程度?當初你到底是怎麼跟國際刑警組織合作的?」

  「學妹,我當時沒有受傷。」他虛弱地替自己辯解。他現在就跟半個殘廢沒兩樣,同情他一點有什麼關係。

  「學長,你現在看起來狀況也很好喔。」她笑得很冷。

  除了臉色蒼白了點,走路有點搖晃,其他的看起來沒什麼大礙。不過再仔細一瞧的話,他瘦了,很明顯的消瘦,也不知道是他近日受傷,抑或者是那一直跪伏在他身上的玩意兒造成的。

  但那全都不關她的事,他要是在這當頭倒下,對她而言才是好事呢。

  「學妹,你有空應該去看一下眼科。」他今天出門前照鏡子,覺得自己像鬼一樣,憔悴得慘不忍睹。

  「放心,我兩眼裸視都是一點五,視力好得很。」

  待李傑生好不容易一拐一拐走到她身旁,她笑瞇了眼隨即又快步朝前走去,逼得他只能更努力地往前走,哪知道正準備要上車時,卻聽見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他順著聲音來源望去,就見大樓旁的巷子裡,有個衣衫不整的女孩子跑得踉蹌,後頭有個魁梧的男人狀似正在追趕她。

  「學妹,幫個忙!」他喊道。如果不是身體不便,他早就出手了。

  已坐上車的佟乃頊看著照後鏡,剛好瞧見女孩子已經跑到大樓正門的街上。

  「學長,我已經不是執法人員了。」大樓裡有保全,找保全不就好了,況且那個女孩子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善類,她沒有搭救的慾望。

  李傑生愣了下,隨後捨棄了枴杖朝女孩子的方向走去。

  佟乃頊回頭看了他一眼,唾棄他好管閒事的舉動,做人就非得這麼雞婆,明明身上有傷還想救人,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然就在她瞥見女孩跌趴在地,那個魁梧的男人一把揪起了女孩的長髮,她眉頭倏地一皺,再見李傑生一把抓住男子的手卻被甩開,滿是傷的身軀退了幾步勉強穩住……啪的一聲,腦袋裡善於計算得失的理智線猛地斷裂,待回過神時,她已經下車甩上車門,幾個箭步越過了李傑生,腳踩上大樓外的花壇,借力使力朝男人的胸口踹去。

  沒有防備的男人痛得鬆了手,狼狽地往後倒地,她卻壓根沒打算放過他,兩個大步踩上他的胸口,一腳踩在剛才揪著女孩長髮的手,另一腳則毫不留情地踹在胸口上,一下、兩下、三下——

  「夠了,學妹,再踹下去要死人了!」李傑生一把扯住她。

  佟乃頊開口要罵,卻聽見某種啃噬般的弔詭聲響,甚至隱隱聽見幾句低喃,她抬眼看著李傑生,視線越過他望向跪伏在他肩上的鬼魂,她清晰地看見鬼魂的長相扭曲而猙獰,沾血的嘴正咀嚼著,從嘴角滑落的碎末不知道是碎骨還是腦漿。

  「學妹,你怎麼了?」

  佟乃頊一時被震愕得說不出話,垂眼看著倒地不起的男人,再看向早已披上李傑生的外套,在角落裡瑟縮成一團的女孩。

  「學長,麻煩你報警了。」她抽出被他抓住的手。

  「放心,這附近有便衣。」他話才剛說完,就見對麵店裡有人跑了過來,和李傑生寒暄了下,便聯絡員警到場處理。

  佟乃頊恍然大悟。原來陳建剛的家屬是受到警方秘密保護的,要是方仲和知道自己被檢調約談是因為陳建剛的家屬,肯定不會放過他們,一旦派人騷擾或什麼的,到時候埋伏的員警就會成為最有力的證人。

  一來可以保護,二來等著方仲和自投羅網,還真是一箭雙鵰的作法。

  「學妹,我們可以先離開了,這裡交給他們就可以。」

  佟乃頊收回思緒,看著他蒼白到已經發青的臉色,想起剛才古怪的現象,眉頭不禁微擰起來。

  「怎麼了?你是將剛才那一幕和什麼重疊在一起了?」他問著。

  她先是不解,一會才意會過來,「沒什麼,我只是看不過男人對女人使用暴力而已。」學長應該對她做過一番調查,自然會知道乃珍發生了什麼事,以為她是把那女孩的身影跟乃珍重疊在一塊。

  可是,她剛剛沒想起乃珍啊……

  「你願意出手,我很感謝。」

  「反正我剛好想揍人,我才應該感謝學長給我一個合法揍人的好機會。」她笑得冷冷的,回頭坐上車。

  「是啊,下手重了點,不知道他傷勢重不重?」合法揍人……他完全無法否認。

  「學長別擔心,我是為了救人,就算他真的被我打死,頂多是判緩刑而已。」待他上車,她發動車子,挑釁的笑了,「我說得對不對,學長?」

  李傑生還能說什麼,她字字句句都在嘲諷司法制度,偏他就是反駁不了,他疲憊地貼靠在椅背上,頭痛得連話都說不出口。

  還好,身上的傷足以掩飾他真正的痛處,哪怕臉色蒼白得要死,別人也會以為他是因為傷口疼痛所致,可實際上,他的頭像是要裂了一樣,彷彿有人拿著錐子插進他的腦袋裡攪拌著……

  「學長,你現在要去哪?」

  李傑生微張眼,就見車已經停在路邊,佟乃頊正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

  不等他回答,她逕自問:「回家、刑事局還是醫院?」

  他虛弱地笑露白牙,「地檢署。」應該再跟她抬槓一下的,可是他已經痛到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應該去醫院吧,別讓我多繞路。」

  「也許……去你家休息一下也不錯。」他打哈哈。

  佟乃頊皮笑肉不笑,想了下才說:「剛才學長抓住我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古怪的狀況。」

  「發現我帥得嚇人?」

  佟乃頊瞬間笑得極冷,「是啊,尤其當學長肩上的鬼魂開口說話,讓我覺得學長帥得更可怕了。」

  「說話?什麼意思?」雖然頭痛欲裂到教他意識模糊,但可以和他最愛的學妹聊案子以外的話題,再痛他都可以忍。

  「剛才學長抓住我的時候,我隱約聽見了伏在你肩上的鬼魂發出聲音。」當然,實際的狀況她沒必要跟他描述得太詳細。

  「他說了什麼?」

  「聽不清楚,但也許我們可以再實驗一下。」學長的臉色如此蒼白絕對不是因為身上的傷在痛,而是頭部,也許和那隻鬼魂溝通一下,可以找出問題所在。

  「怎麼實驗?」

  「讓我抓著你。」她試著往他的手腕一搭,看向他的肩部,隱隱約約聽見那鬼魂斷斷續續地叨念著模糊的話語,可不管她再怎麼專注地聽就是聽不懂,教她不由脫口問:「你為何要附在我學長身上?」

  李傑生先是瞅著她,然後視線緩緩地落在自己的左肩上。

  「是他欠我的……」

  佟乃頊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與鬼魂對話。以往不管她怎麼做都沒用,沒想到不過是觸碰到學長就能聽見鬼魂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學長是刑警,他怎麼可能欠你什麼。」

  「他害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還禍延族人,我在地府數百年,終於取得令旗……我要他血僨血還!」

  「數百年?」她吶吶地道,心忖這該不會是所謂的冤親僨主吧?這種事她根本不知道該乍心麼處理。

  「學妹,你沒替我轉播一下。」李傑生輕扯著她。

  雖說只聽她說了隻字片語,他多少能拼湊出一個輪廓,但還是聽她親口說出比較有參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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