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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蔡小雀

  「不過在這兒哭爹喊娘又能抵什麼用?」她抬頭挺胸,臉上綻放戰鬥光芒,緊握拳頭。「緬懷過去不如放眼未來,對!是時候開發新對象了,最後十對,最後十對,我來啦!」

  就在此時,像是嫌她還不夠倒霉落難似的,頭頂上方驀然轟隆隆響起了一記落雷怒吼—

  「媒——婆——子!」

  一顆心直直沉了下去,喜鵲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霎時全消失無蹤,連頭也不敢抬,不爭氣的膝蓋自動打起了擺子,腦門兒更是突突痛了起來。

  就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就只有一個人——

  范雷霆!

  頭銜:皇城十萬御林禁衛軍總教頭。

  年庚:恰滿三十。

  外表。抬高大威猛,粗獷陽剛。

  長處:武功蓋世,一手憤雷刀法出神入化,無人能敵。

  嗜好:忠君報國,保衛皇城。

  身家:金滿盆銀滿缽。

  備註:手握兵馬重權,同時是皇城范門十八代單傳唯一嫡子。

  對像:是女的,好用就好。

  目標:為子嗣單薄的范家開枝散葉,六男六女為好。

  姑且不論前頭幾項,光是看後面兩項要求,喜鵲第一個浮上腦海的念頭就是:總教頭大人,小的幫您配只母豬可好?

  不過這種掉腦袋的話,她自然是不敢暢然抒懷的。

  吞了口口水,她深吸一口氣,抬起眼已是滿面堆歡,櫻桃小嘴往上彎。「喲!什麼風把公務繁忙的禁衛軍總教頭吹來啦?」膝蓋穩住……穩住,別抖啊!

  「你,在耍我嗎?」一雙蹙得緊緊的濃眉和憤怒目光直直逼得她老近,幾乎與她鼻尖對鼻尖。

  對上那沉沉壓迫震攝感驚人的臉龐和灼熱氣息,喜鵲本能的屏住呼吸,如果可以的話,還真希望心臟可以暫時喊停一下,免得跳得太大聲給他聽見,又該惹得他越發怒火沖天了。

  「耍你?大人啊!冤枉啊!小的縱有一百顆熊膽也不敢耍總教頭大人你啊!」雖然尚且分不清青紅皂白,不過冤還是先喊了再說。

  范雷霆勉強自己彎下腰來,直視著這名個頭僅有自己胸口高的小媒婆,古銅色大手緊握,微微發出筋動骨震的喀喀聲。

  他像是在忍,並且強迫自己不要一把捏斷她該死的小脖子!

  喜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冤?」他突然笑了。

  喜鵲腳底板突然間寒氣直直往上冒,她嘗試著回了一個顫抖的微笑。

  「給你條活路,回答爺一個問題。」他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幽深得極為不祥。

  「大、大人請問。」她吞吞口水。

  「今天,本該是什麼日子?」

  今天?

  喜鵲一愣,疑惑地回道:「今天是十五,月圓,宜建灶上梁出行嫁娶……咦?范大人,今兒不是你娶新媳婦兒的大好吉日嗎?瞧你這一身喜袍,不在府中迎接新娘子喜轎,倒跑來這兒做什麼?」

  「是啊,爺不在府中迎接新娘喜轎,倒跑來這兒做甚?」他的語氣很淡很淡,卻聽得她又是一陣心驚。

  「難、難不成……」她倒抽了一口涼氣,難得有張嘴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嗯?」范雷霆森森然哼了一聲,像是相詢,更像是等著看她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新娘子『又』逃婚了?」她臉色發青,眼前陣陣發黑。

  「好一個『又』字。」他盯著她,冷笑。

  「我的玉帝大人啊!」她都快暈死過去了,忽地心念一動,突然一把揪住他胸前衣襟,瞪大眼睛,氣急敗壞地吼道:「所以你親又結不成了對不對?對不對?第九十對,你是我的第九十對啊,我好不容易才辦完第九十對——」她不要再從九字頭變回八字頭啊啊啊!

  范雷霆萬萬沒想到這個矮不隆咚的小女人竟敢當街揪住他不放,非但一雙雪白得像饅頭的小手緊抓著他的衣衫,連胸前兩團柔軟圓潤的……也緊貼在他胸膛下方處,霎時,有股軟熱幽香隔著薄薄春衣透膚而來。

  他尚且來不及感覺到渾身冒出的燥熱感是什麼,一個擒拿手就將嬌小的她翻轉身子壓制住了。

  「啊啊啊……」喜鵲被反扭的胳臂險險斷掉,痛得豆大淚珠直冒,慘叫連連。「痛痛痛!」

  他一驚,閃電般鬆開了對她的禁箍,心下掠過了一絲懊惱。

  他范雷霆這輩子殺敵制夷絕不手軟,可從不打女人的。

  沒料今日卻對個頭還不及自己肩頭的小女子動上了手,雖只是輕輕一記擒拿,可她通身上下軟嫩得像枚包子似的,又怎生受得了他習武之人的粗手大腳?

  「對——」他僵硬尷尬地開口。

  原本硬著頭皮想道歉,可抬眼見到她哀怨地揉著胳臂,嘴裡還兀自氣憤地隱念有詞,什麼「到底有沒有誠意成親啊?」、「老娘多年信譽都毀在你手裡」、「還讓不讓人活了」……范雷霆心底那絲愧疚感霎時一掃而空。

  究竟是誰令他堂堂十萬御林禁衛軍總教頭的顏面一次又一次盡掃落地的?

  他濃眉倒豎,粗獷臉龐又是一沉。

  喜鵲嘴裡原還唸唸叨叨著,眼角餘光一貓見那黑得像鍋底的盛怒臉色,剎那間嚇得話全吞回了肚子裡。

  糟了!她小命休矣!

  第1章(2)

  偌大的總教頭軍府中,門楣樑柱猶張燈結綵喜洋洋,四下卻靜悄悄得鴉雀無聲,所有前來道賀的文武百官早識趣地摸摸鼻子溜了,頗有「理當如此,見怪不怪」的經驗,週遭大院屋邸圜子裡,剩下數十名原該雄赳赳氣昂昂,如今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護衛在站崗。「今日,必須給爺一個交代!」

  范雷霆面無表情,眸含殺氣,雙手抱臂穩穩坐在她面前。

  喜鵲下意識摸了摸發冷的後頸,感覺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怕歸怕,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本就天經地義,做了七世的媒婆紅娘,她這點職業道德還是有的。

  「這個這個……」她吸氣吐氣,忙又掛上甜心小媒婆的諂媚笑臉。「敢問總教頭大人,你這次和京城首富周千金的婚事不是早已鐵板釘釘,十足真金了嗎?怎麼臨到頭,新娘子又……又說不嫁了呢?可否把其中內情說與小的聞知二一,說不定是雙方有什麼誤會了。」

  當初周家一聽到男方便是那手握重權的十萬御林禁衛軍范總教頭,明明高興了個險些倒仰,忙不迭就點頭答應把千金閨女嫁入總教頭軍府中,就連交換庚帖和三媒六聘時,還滿意得多塞了封大紅包給她,怎麼現在又搞成這步田地?

  不問還好,她話一問出口,范雷霆對她露出一抹凜冽如冰的獰笑,一字一頓的問:「你、說、呢?」

  喜鵲強抑下打顫的牙關,有些不服氣的回道:「總教頭真是說笑了,小的心下便是不清楚你的明白,這才不恥下問,大人這麼愛賣關子,莫不是故意刁難小的來著?」

  他雙眸危險地瞇了起來,看得她又是一陣心驚肉跳。不管怎樣,紅口白牙,先解釋了再說。

  「哪哪哪,大人若是在氣怪小的今日沒有善盡媒婆之責,自周府一路隨行新娘子陪親到府上拜堂完婚,那大人可就錯怪小的了,是周府說他們南方規矩,陪親的媒人素來是由娘家嬸嬸當的,要小的今兒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一所以今日缺席婚禮不是小的沒有職業道德,請大人明鑒。」「聽來像是冤枉你了。」

  「本來就是。」她嘟起小嘴,小小聲的埋怨在瞥見他殺人似的目光時,慌忙嚥了回去,可憋了半晌,終究忍不住道:「這有話該說,有錯當認,若是小的哪兒冒犯了總教頭和您的未婚夫人,您也大人有大量的給小的提個醒兒,小的好認罪懺悔去,幫著把這婚事再給圓了回來,如此一來,豈不比您一直坐在這兒瞪著小的強?」

  「好一張刁嘴。」范雷霆放下雙臂,指節勻稱修長的大手改而搭在座椅扶手上,緩緩敲起了紫檀扶手。

  一下、兩下、三下……敲得她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奇怪,他身上明明是一襲喜氣的新郎袍,可不知怎的,恍惚間喜鵲竟有種錯覺,仿似眼前威猛如獅的男人正身著殺氣騰騰的寒鐵戰袍,凌厲幽光的盔甲還反射著點點腥紅血色。

  她不由大大打了個冷顫,氣勢瞬間蔫了。「有……有事……好商量……」

  「周家千金只捎來一句話。」他黑眸牢牢地盯著她。

  「是跟、跟小的有關的嗎?」她試圖陪笑。

  「她說,」范雷霆眼底煞氣陡現,聲音冷硬到了極點。「妾身弱質蒲柳,恐無福服侍大人,望乞見諒。」

  「什麼?」她登時滿臉霧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滿地撇了撇小嘴。「沒頭沒尾的,這周家千金隨便講講,可又有哪個字跟我喜鵲扯得上干係了?總教頭大人千萬莫要冤枉好人才好。」

  咦?難不成就因為他前兩回成親不遂,所以連帶第三回的婚事泡湯也順便扣到她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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