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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連清

  那記吻,是相愛的承諾。

  當夜,練蘺向他告別,要暫時離開三天,然而,在出門一刻鐘後,她發現自己忘了帶走他所贈給她的荷包,所以又前往曾府,尋找情郎所贈的定情物。

  只是,她才走進內院,便在廊柱邊看見兩條相依相偎的影子。

  奇怪,應該只有曾文封一人在唸書苦讀呀!

  練蘺悄聲窺探,確定是一男一女,而且是一男一女在相依相偎……

  她錯愕、呆滯,一股熱氣不斷地從心窩裡竄上,直鑽眼眶。

  她不斷地眨著眼,想看得更清楚,還祈禱是月色朦朧導致她眼花了。

  就是太清楚了,那一男一女交纏的影像還愈來愈曖昧,她清楚看見曾文封的嘴唇貼上不知名姑娘的芳唇,曾文封正熱情地纏吻著另一位姑娘!

  練蘺好想哭,但眼淚卻掉不下來,她的心被揪得好緊、好痛,胸臆鬱悶到快要炸開來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要如何反應。

  接著,那兩條親熱的身影漸漸拉開距離,而後女子離去。

  曾文封送走對方後,便要返回書房,不料走到廊柱邊突然一駭,心差點跳出胸口。

  「你你你……你不是出門了?」好半晌過後,曾文封才結結巴巴地開了口。

  「我忘了拿你送給我的荷包。」練蘺沉聲回道。

  「喔,荷包,是荷包呀……那我拿給你,你你你……你看到了什麼嗎?」曾文封心虛地問道。

  她看著他,但眼神卻穿透過他,已然不把他擺在心申。

  「……你全部都看見了。」曾文封洩氣地道。被發現了,他不知該如何辯解。他知道練蘺只想被他獨寵獨愛,而在花前月下時,他也給過她承諾,說只愛她一人的,但,天下男人豈會獨鍾一女、只娶一妻?沒這種道理的!

  練蘺用盡全部的力氣讓自己可以直挺挺地站著,即便被騙的強烈痛苦讓她幾乎站不直身子,可她不想示弱,變成笑話。

  她以為她的付出會得到曾文封交付真心,結果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他說他喜歡她,但不表示他就不會再去喜歡別的女子:他雖然對她溫柔體貼,但不表示他就只願獨愛她一人。就只有她傻乎乎地以為曾文封的誓言是真,結果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背著她與別的女子交往。

  惡……好噁心……練蘺忍不住開始搓揉自己的唇瓣,手背用力地擦拭。曾文封的嘴巴吻了另一名姑娘的畫面在她腦中揮不去,她只要想到吻她的人又去吻了另一個女子,就痛苦萬分。

  她不想費神聽曾文封解釋,更是什麼都不想再說,她只想忘記親吻過的感覺,其餘的什麼都不想知道了。她想快快離開曾文封,她永遠都不要再讓曾文封進入自己的世界裡,不要再看到他,不要、不要、不要了……

  半個月後,練蘺在客棧裡聽見了一場盛大婚宴即將舉行的消息,主角是曾文封與第一世家千金秦晴。他們說,這兩人結識於英雄救美的情況下,一見鍾情,造就一段良好姻緣。

  外界是這麼形容這一樁婚事的。

  但,練蘺完全不想去理會曾文封的事。

  她受了重傷,她自己舔舐,她把這份情傷深深地藏埋在心裡面,不讓人知道。

  此後,她口《想讓自己過得更從容、更自若,不願再受到任何男人的控制與駕馭,也因此,她學習到去觀察男人,不再傻乎乎地受騙。

  這一年來,「聖宮」好友們無一人發現她情傷這般重,也沒有任何一名男子能再挑起她壓抑住的悲傷情緒,直到端木似的出現。

  端木似呀……救人果然不會有好報的,她上次在不捨的心情下救了平郡王的性命,結果不僅沒有消弭他想囚禁她的心思,反倒還給了他挖掘秘密的機會。

  愈想愈恐怖,端木似遠比曾文封難纏萬倍,她該避而遠之的……

  耳邊愈來愈大的討論聲音讓練蘺從回憶裡抽出,回到現實來,週遭又有人在討論「聖宮」的神秘了。

  而除了「聖宮」兩字外,還冒出對平郡王的討論,平郡王依然在江湖闖蕩,沒有收手的打算。

  看來平郡王打定主意繼續興風作浪,那她該使用什麼絕招才能讓他別再追查「聖宮」?

  練蘺愈想愈煩,她必須擺脫他。

  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師兄。」

  鐵漢坐下,看著她,濃眉皺起,道:「你怎麼瘦了?」

  「瘦了?有嗎?」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有。」鐵漢很篤定,他一直很關心這位師妹。「是平郡王讓你傷神疲累了?」

  她像被針札到般地回道:「不是他,他沒這個能耐。」

  師兄知道她正在阻止平郡王追查「聖宮」一事,而且她會跟平郡王有所交集也是鐵漢師兄所「促成」的。半年多前,師兄托她去營救海氏一族的少主海悅,結果讓她跟端木似有了初步交集。

  「但你的臉色好難看。」鐵漢覺得她向來豁達,不會如此頹喪,可怎麼去跟平郡王交手了幾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沒事,就算我瘦了,也不會是平郡王的緣故。他怎麼可能影響我的情緒,他沒這麼厲害。」她昧著良心否認道。

  「真的?」

  「沒錯。」

  「那就好,我還打算直接殺了他乾脆點。」鐵漢突然提議道。

  「啥?」她瞠目。「殺他?師兄想殺平郡王?為什麼?你怎麼突然起了殺他的念頭?」

  鐵漢疑惑地看著她,師妹竟然如此慌張。「平郡王嚴重威脅到『聖宮』的存亡,要避免事態擴大,而殺了他就可以省下麻煩。」

  殺他、殺他、殺他……「不行!」她無法忍受這項決定。

  「你不捨?」

  「不是,是殺他太極端了。」

  鐵漢看著她緊張的神情,感覺到事有蹊蹺。「你想要保全他的性命?為什麼?你和平郡王交手時發生了什麼事?」

  練蘺迎視師兄探索的目光,極力壓抑翻騰的激動情緒,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而是殺掉一位王爺所衍生的問題將會更嚴重。平郡王在尋找『聖宮』之事已是眾所皆知,他一旦被殺,皇帝肯定直指『聖宮』是兇手,堂堂王爺死於『聖宮』之手,皇帝的憤怒可以預見,到時候一定會傾盡朝廷的力量找尋『聖宮』報仇,這會造成『聖宮』加速被摧毀,所以絕對不能使用這種玉石俱焚的辦法對付平郡王。」她訴諸道理。

  「不是因為捨不得——」

  「怎麼可能!」她打斷師兄的話。

  鐵漢就算心有疑問,但暫不追問。練蘺師妹是個聰明人,並不需要擔心,況且她認為「聖宮」直接殺害平郡王所衍生的後果也甚有道理。「如果直接殺他不妥,那使用借刀殺人之計如何?」

  「借刀殺人之計?」

  鐵漢低聲道:「潛伏在宮廷的細作前幾日回報我一則有意思的消息,說是南海海盜最近十分猖狂,到處作怪,惹得皇帝十分不悅,有意要派兵殲滅。我是想,如果能夠慫恿皇帝直接指派平郡王前去南海剿滅海盜,他就無法顧及『聖宮』的事情,而我急著找你見面,就是要商議此計行不行?」

  「讓平郡王到南海,離開朝陽王朝國土?」她心兒怦怦跳,是不安的旋律。

  「既然你不贊成由『聖宮』直接下手,那就讓皇帝去處理平郡王吧,這樣就能避免牽連『聖宮』。」

  「但出海剿滅海盜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葬身海底。」她想到大海的不可預測與恐怖。

  「你依然擔心平郡王。」

  她一驚,連忙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好奇皇帝會不會指派平郡王出海打海盜,畢竟出海危機重重,皇帝怎麼會指派親弟去執行這項危險的任務?」

  鐵漢笑了,說道:「皇帝就是清楚平郡王的能力,所以現在漸漸在害怕他了。身為皇帝,最擔心的就是被強者兄弟所取代,歷來皇帝最忌諱的便是功高震主,而平郡王在海氏一族一案裡讓皇帝起了戒心,所以十天前接到海盜在南海作亂的消息時,皇帝就在考慮要不要派遣平郡王前去剿滅海盜。」

  她聽著,心裡忐忑不安,張口想說什麼,卻又吞了回去。

  「如何?這是不是個好計策?你的決定呢?」鐵漢問她。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辦法,她既然反對殺他,那麼攆他遠離確實是唯一的法子。

  他再道:「一旦平郡王駕船出海剿匪,若因此送了命,就永遠不會再糾纏我們了。」

  聞言,她的心愈跳愈快。沒錯,端木似若因此送了命,是不會再糾纏他們,她也不必再害怕他會繼續挖掘她的秘密。

  但,不捨的情緒卻又出來作怪,讓她愈來愈焦躁、不安。她不想見到端木似,卻又捨不得他出海,心思百轉千回,不禁浮躁地喝起酒來。

  「你真的很不安。」鐵漢看見她充滿矛盾的神情。

  「沒有!」她連忙否認,她到底在做什麼呢?怎麼會擔心起端木似的下場來?她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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