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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陳毓華

  真要說,農村裡沒有兒子真說不上話,只因兒子代表勞力,沒有勞力,一個家哪能撐得起來?

  而鄔淮要是沒有留下這麼個遺腹子,衝著他們一家在旁人眼中只有女兒的「絕戶」,家產就得由其他族人瓜分,更甭提現下能安穩的為他們一家人遮風避雨了。

  所以這個家缺一個都不行。

  鄔深深把弟弟抱起來,看著脆嫩得如同新生幼芽,風輕吹過就會折了的壯哥兒,蹭著他軟細的頭髮,毫不猶豫的親了他一口。

  「原來我們家的壯哥兒是順風耳,不用支著耳朵聽就知道有肉吃了,好厲害!」

  「阿姊和二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他雙臂環抱著鄔深深的脖子。

  他知道順風耳是誰,阿姊曾給他講過床邊故事,祂和千里眼是媽祖娘娘的左右手,是會保佑討海漁民的好神明。

  鄔淺淺轉頭去灶間給鄔深深打了兌好的溫水,「壯哥兒,你不是喊肚子餓,讓阿姊洗洗手,馬上就可以用飯了。」

  至今還沒有大名的壯哥兒雖然不是很情願,還是磨蹭的下了地,但仍倚賴的用一雙水汪汪的眼巴巴的瞅著自家大姊。

  這個時代一天吃兩餐,鄔家卻是三頓飯不少。

  以前沒有能力的時候,鄔深深會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給弟妹,現在她有能力了,更沒有委屈自己和家人的道理。

  鄔家人和別人家還有一點不一樣的是,他們家都是等鄔深深回來之後才開飯的。

  這規矩也不是誰定的,是弟妹一片拳拳體貼之心,鄔深深從不曾這樣要求自家弟妹,尤其壯哥兒體弱,沒有非等她回來才能開飯的必要,哪知道鄔淺淺左耳聽了,右耳索性給弟弟養成吃點心習慣,好讓他可以撐到大姊回來,不至於餓過頭。

  家裡掌中饋的是妹妹,鄔深深知道胳膊扭不過大腿的道理,既然沒餓到弟弟,也就隨她去了。

  日子一久,等鄔深深回家才能開飯,變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壯哥兒去喊娘出來吃飯。」鄔淺淺差遣弟弟去跑腿,不然他能就這樣傻傻的瞅著大姊,直到她手上的事了了為止。「飯後有阿姊帶回來的野梨。」

  老林子裡的野梨個頭不大,帶點微酸,但是勝在汁多味美,對於阿姊帶回來的食物他通常十分捧場,聽說有水果吃,重重的點了下頭,邁著小短腿進了肖氏的房間。

  鄔深深洗了臉後,把臉盆的水往外潑去,擦過手後就去給妹妹打下手。

  「明天要沒什麼事,一起上山吧。」

  「真的?」

  今天算是探路,因為幾個月前淺淺就已經在念叨山上的漿果如何又如何、堅果如何又如何,她要還聽不懂自家妹子的意思怎麼當阿姊,這不是嘴饞了嘛。「明兒可以帶兩個麻袋去耙干松針。」

  秋冬季節,地上枯黃的松針極輕,一麻袋了不起扛起來十幾斤,實在輕便,用這來引火最好,一遇火苗馬上就點著。

  「阿姊今兒在山上發現榛子叢了?」鄔淺淺口腔泛水,杏兒般的眼睛亮晶晶,秋季是采山貨的黃金季節,盛產漿果、菌子,尤其堅果,好吃得連作夢都會讓人流口水。

  「不知道誰老說自己是大姑娘了,惦記的還是吃。」鄔深深刮了一下妹妹的翹鼻子,表情寵溺。

  榛子也就是山板栗,在各種堅果類裡面最可口、最有價值的也是它,要是在幾年前那絕對都是要拿去賣錢換銀兩的,這會兒她已經捨得留下來給弟妹吃充作零嘴了。

  「過年閒磕牙的時候可以和瓜子一塊當零嘴嘛。」鄔淺淺害羞的跺了下腳。

  新年的零嘴?這些個零嘴要能擱到過年才怪,哪年不早早進了這兩個小的嘴裡。

  「我去向陽坡上的灌木叢裡瞧過,要去不?」比較讓人扼腕的是背陰坡的榛樹長得比較高大稀疏,果子相對的也比較大,她的臂力即便自認夠強悍的了,用竿子也打不了多少,通常只能等它自己瓜熟蒂落,但是這樣一來,就便宜了森林裡的松鼠和動物們。

  剛開始那幾年,她只能乾瞪眼,年年跳腳,後來學聰明了,知曉一定要把時間掐准,不早不晚的把向陽坡的榛子摘回來,一來家裡兩個小的愛吃,二則屯子裡的小子那麼多,哪家不知道榛子的好處,一個遲疑,就得明年請早了。

  「去去去怎麼不去?」鄔淺淺顯現少有的激動。

  「阿姊也帶壯哥兒去吧。」讓肖氏牽著小手走出來的壯哥兒冷不防聽到兩個姊姊的聊天,迫不及待地掙開肖氏的手,直奔鄔深深跟前。

  瞧著么弟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鄔深深笑道:「今兒壯哥兒要是能吃上兩個饃饃,乖乖去歇個午,阿姊就考慮捎你上山。」

  「我能、我能!」他兩眼放光,拔腿就往炕上去,脫鞋、端坐,一鼓作氣。

  他身子差,平時姊姊是不讓他上山的,只有秋天有堅果撿和夏天采黃花菜的時候才允他進山裡去,因為這兩樣都是輕省活兒。

  「娘,吃飯了。」

  肖氏溫柔的頷首,她蓮步輕移,用一種和農村格格不入的秀氣優雅落坐,幾個孩子已經見怪不怪,倒也不是以為村婦就該粗鄙庸俗,而是肖氏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怎麼都令人沒辦法聯想她可是三個孩子的娘,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她比較像三個孩子的大姊。

  俗話說:子不言母過。肖氏也沒什麼大過錯,她不會葬花,不會吟詩作詞,只不過她多愁善感了些,有顆拒絕面對現實的心……如此而已。

  所以也成就了幾個孩子有事找大姊,沒事也不會去找娘的個性。

  炕桌是用幾塊木板釘置的,幾個人捧著面前的碗大快朵頤起來。

  「好吃嗎?」

  「好吃!」壯哥兒咬一口饃饃,配一口菜湯,小臉笑得很滿足,「晚上我想吃阿姊做的「亂燉」」。

  「嫌我做的飯難吃?!你這沒良心的小子,平時阿姊不在誰供你吃喝,等阿姊回來就倒戈,明兒的零嘴沒了。」鄔淺淺啐他,用這種軟軟柔柔的嗓音說著威脅的話不說缺乏氣勢,就別提壯哥兒嘴饞阿姊的亂燉,就連她腦海浮現這二個字,都會不住的嚥口水,只不過阿姊實在太忙了,外面的事自己幫不上,能做的就是把家中裡裡外外收拾乾淨,不讓她回來之餘還要操心家務。

  說到底,大姊也不過是個比她多上兩歲的姑娘,一肩扛起的卻是男人的事,她夠辛苦的了。

  她年紀比壯哥兒大,也記得那餓到眼泛綠光的滋味,那種餓到手腳發軟、飢寒交迫,恨不得拔草根、啃樹皮的滋味,她今生都不想再嘗。

  所以,現下對她來說,能有飽飯吃就很好,沒有什麼比現在的日子更好了。

  「明明二姊也饞。」

  「你這滑頭,拿我做文章!」她拿起帕子替壯哥兒拭去唇邊湯漬。

  肖氏看著孩子們的互動,欲言又止,看起來很想加入談話,但是那格格不入的感覺又那麼清楚。

  鄔深深看在眼裡,給她夾了一筷子菜。「過兩天鎮上有市集,娘那幅松鶴延年上回我瞧著好像剩下兩條鶴腿?」

  「我下午加緊趕工,就余幾針了。」

  肖氏的繡工了得,經常從鎮上接些大件繡活回來貼補家用。

  對這大女兒,她的心境非常複雜,很多年了還是理不清到底是覺得欠她比較多,還是對不起比較多。

  「眼睛要省著用,天黑了就不許再拿針,就算後天來不及,現在家裡沒那麼緊了,下回也可以。」

  「我省得。」她所能做的就是聽女兒的話。

  鄔深深分神看向壯哥兒,「吃慢點,湯別灑了。」

  「好。」壯哥兒咂咂嘴,對她的話是絕對服從。

  第二章  鄔家一家人(2)

  飯後,該做什麼的就做什麼,肖氏帶著壯哥兒午憩,鄔淺淺收拾碗筷,鄔深深拿著竹簍去了井台,仔細把藥草和野菜做分類。

  藥草清洗後放在簸箕裡晾乾,連帶之前積攢的,等到趕集日去藥鋪去換銀兩,至於野菜可以晚上炒來吃。

  「鄔姑娘。」

  鄔深深抬頭,站在柴門前的是單手牽著一個六、七歲左右孩子的戰止,那孩子和戰止有六七分相似,只是五官偏向柔軟,眉目鮮活得像彩繪的瓷人兒。

  要是這男人去掉那一嘴的落腮鬍,俊魅程度應該更勝這孩子一大籌吧?

  一大一小靠近,她聞到了劉寄奴的味道。

  那瓷娃兒的腳裹著搗碎的草藥,原來藥草是要給他用的。

  「大姊姊好,我叫戰冽,我的腳舒服多了,大哥讓我來給姊姊道謝,大哥說要不是姊姊,我這兩隻腳可能就要廢了。」他穿著青衣,趿著布鞋,眼中揚著孩童純粹的神采,用糯軟甜美的聲音對鄔深深說道,毫不怕生。

  鄔深深看著他的眼,「小事一樁,不用客氣。」然後指使戰止。「那邊有小凳子,拿來讓他坐,或者你馬上要走了?」

  戰止放下答應送過來的馬鹿肉,還未搭腔,瓷娃兒癟起嘴來,「姊姊不歡迎小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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