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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雷恩那

  她柔聲歎氣。「那裡頭有『紫相思花』的毒,我嗅得出來。你肯定遇見我大姊夫了,這世上也只有他才能調出以『紫相思花」為引子的迷毒。」

  「你、你大姊夫……那高大的胡人漢子?!」玉澄佛長目陡瞠。

  似覺他愕然的模樣著實有趣,花余紅忽而噗哧笑出。「是呀!他和大姊之間……唉,盤根錯節,亂得很,好難說清楚啊!」

  胸臆間的騷動已能控制,她小心翼翼地呼息吐納,怕又勾起劇疼,一雙蓮足已盈盈走向他,在離他僅兩小步的距離前頓住。

  玉澄佛定在原處,覺得自個兒又要「毒發」了,所有因思她、念她、惱她、怨她的情絲也盤根錯節起來,好難說個水落石出。

  「那晚過後,大姊夫便領你離開『飛霞樓』,送你回玉家,是嗎?」她啟唇問。見他斂眉頷首,她笑笑又道:「可把我大姊氣得兩、三日說不出話來,待能出聲,竟是一陣嚎啕大哭,險些沒把『飛霞樓』震垮呢!」

  「那地方垮了也好。」他聲音悶悶的。

  溫媚眸子嬌嗔地睞了他一眼。「才不好。我喜歡那裡。」

  面皮陡燥,胸口與丹田同時騰起兩團火,玉澄佛輕易便聽出她話中涵義,再加上她嬌媚的眼神,在在說明她之所以喜歡「飛霞樓」,正因那裡有太多兩人共有的「美妙」回憶。

  額與背滲出細汗,他氣息變得濃灼,心音大得出奇。

  暈眩襲來,他突地伸臂扶住桌面,再難逞能了,終是坐了下來。

  「你——」花余紅瞠目結舌,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狀似忍痛的側臉,心中隱約猜出,卻又無法斷定。

  她快步走近,矮身蹲踞在他腿側,仰高小臉欲再瞧個仔細,然而,用不著多端詳了,敏銳的鼻端已嗅到那股奇馨,他的氣息深含「紫相思花」的氣味兒,毒性頗深,想必已漫入全身血脈。

  「為什麼?你明明身懷異能,輕易能將迷毒逼出啊……玉澄佛,你……你想罰我、教我嘗嘗苦頭,你都把毒種在我身體裡了,為什麼還要將它留在自個兒體內?你可以用異能逼出它、化掉它的,不是嗎?你可以的呀!」

  「我可以。」他穩住聲音,徐緩揚眉。「但我不想。」

  嗄?!花余紅一頭霧水,如被點住週身大穴般,動也不動地定住,一向的聰明模樣不知跑哪兒去了,變得傻呼呼的。

  玉澄佛不禁嘴角輕勾,儘管相思之毒作怪,然相思之人便在眼前,那般的心悸疼痛也就不如何難忍。

  粗糙指腹碰觸到她同樣略帶病氣的臉容,她畏寒般輕顫,他則低低吐出灼息。

  對她,簡直難以撤手,他的指撫過姑娘的柔頰,陷進如緞的青絲中纏綿不去,一次又一次。那揉進「紫相思花」馨味的氣息,淡淡拂上她的粉膚。

  「毒就一直留在體內,我並不逼出,家人瞧出端倪,他們僅知我中毒,卻無法弄清楚究竟是何種毒物。後來我鐸元堂兄請了『丹楓老人』出面,這位退隱江湖多年的前輩,便是當初授我調息養氣之法和經絡穴脈之理的世交長輩,我答允他暫且上『丹楓渚』住下,免得又累族中兄弟為我憂心。長輩問話,我沒再隱瞞,便把留毒不祛的因由告知了。」長目中黑墨墨得幾瞧不見眼白,彷彿他的眼也透出異能,要把人吞噬進去。「究竟是何因由,你能猜出嗎?」

  花余紅下意識屏息,繃得雙頰通紅,胸口發堵。

  「我、我不懂……不是很明白……」重重吐出氣來,她有些兒發暈,身子突然被他拉起,側坐在他腿上。

  他的鼻尖有意無意地蹭著她的臉,兩人靠得太近,「紫相思花」的氣味宛若又濃三分,將他們身上每一根的細小汗毛盡數喚起,那融進血肉中的奇馨便從膚上隱隱透出。

  「我不為自己祛毒,情願受罪,就是想知道你思我、念我的時候,到底會是何種滋味?」

  她一顫,與他深邃的兩眼極近、極近地對上。

  她看到兩把小火,那是他藏在溫文表相下的狂拗,那樣的眼神她並不陌生,早在他幾回與她歡愛時,不管意識是否清醒、是主動抑或被迫,他的眼底總會竄起那般焰火。

  吻隨即落下,由他發動攻勢,兩人皆中相思之毒,原就彼此渴望,此時更如野火燎原、情慾一動再難克制。

  他將她抱至躺椅,急切得不顧一切,僅撩起衫擺、褪下裡褲,下一瞬便埋進她濕潤的柔軀裡,與她緊密相連。

  可以把所有的癲狂不羈全歸咎於迷毒,這樣很好,即便做出再如何野蕩放縱的「可怕」行徑,毫無道德,只知把體內的欲獸餵飽,那也該當。

  「這樣……很好……很好……」花余紅迷醉呢喃,哭哭笑笑。

  至美的一刻因兩人超乎尋常的急迫很快便來臨了,她用力摟住男人的身軀,叫喊著、輕泣著,感覺他以更重的力道回抱她。

  她納下他匯聚在丹田的力量了,難以言喻的灼熱在她腹中竄流。

  總歸情是恨、恨是情,他真要整治她,何必把自身也拖累進去?

  他把相思之毒種進她血脈中,而這一次,他與她的相思全攪在一起,兩顆心也攪在一塊兒了……

  激情稍緩,她神智慢慢回游,男人雖已退出,雙臂仍佔有般地摟著她,發燙的俊臉貼著她同樣熱呼呼的腮畔。

  思緒如絲般緩慢鑽回她腦海中,恍惚問,她記起一事——

  「我……我把玉帶來了……」試過幾次,好不容易尋回聲音,她輕喘不止又道:「我、我一直帶在身邊。」

  聞言,玉澄佛終於挪動了下身軀,改而摟著她側躺,兩人親密擠靠在狹長的躺椅上。

  「……你的腰間玉。」花余紅往袖中摸索,取出那塊屬於他的澄玉,輕輕擱在躺椅邊的紫檀小几上,與那塊並蒂蓮玉擺在一塊兒了。「我把它還給你了。」

  男人靜過一陣,忽問:「你不是極喜愛它嗎?」

  甫嘗過情慾滋味,兩人聲嗓都如裂帛,花余紅慵懶微笑,來回輕撫橫在腰間的男性手臂。

  「我是喜愛啊!既是你貼身之物,我當然愛。但那塊澄玉是你玉家家傳之寶,先前在『飛霞樓』,我從你腰間解下用來助你安神寧魂,後來你離去,玉仍在我手中,你們玉家就開始不依不撓,害得我拖累幾位姊姊,咱們家幾樁買賣全教玉鐸元攪了,損失不小。」

  玉澄佛翻過她的身子,兩人面對著面,他薄唇低吐道:「我不曉得有這些事。」

  「你避在『丹楓渚』上,簡直與世隔絕了,哪裡知曉外頭有多凶險?」她嗔道。

  此時四目對望,難言的羞赧在方寸蕩漾。她花余紅何許人也?竟也動不動就臉紅心悸,像養在深閨的小女兒家。

  主動抬手摸摸男人的俊頰,她吐氣如蘭又道:「玉家的人問我要那塊玉,可我不給,偏偏就不給他們。我說了,得讓我再見你,如今見著了,知你一切安好,玉也已物歸原主……我該走了。」

  玉澄佛一愣,定定問:「你要離開?」

  她眨眸嬌笑,挺苦惱地歎氣。「是啊,這是別人家的地盤,主人家不讓留,我臉皮雖厚,也沒法兒恬不知恥地死賴在這邊。更教人頭疼的是,即便要再下手劫你,『湖莊』裡高手如雲,就連今日撐船送我來這兒的那一位,我便打他不過了。唉,要把你劫走,看來還得從長計議。」

  她又滿嘴瘋話了。

  玉澄佛竟覺左胸彷彿被無形重物壓住,有什麼東西吞吐不出,好難呼吸。忽地,似有一記重擊砸落,打得他腦中泛麻、嗡嗡亂鳴。

  那陣陣轟亂中,他隱約分辨出一句——

  我也不怕的,咱能帶走你一次,便能帶走你第二次、第三次。總有那麼一日,不需我動手劫人,你使乖乖跟著來了,捨不得走。

  他神魂陡凜,曉得堵得胸臆緊繃難受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了。原來,他是想對她說……說……

  「你的手怎麼了?!」不是這一句。但瞥到她掩在紗袖底下那隻手,像是受了傷,他大驚,突然翻身坐起,把她紗袖往上撩高。

  這一瞧,他長目暴瞠,五官沈峻,哪裡還記得要同她說什麼。

  「你、你的手……誰傷的?」

  好好一隻藕臂,現下多出無數灼傷後的痕跡,大大小小的紅痕即便已生出新膚,仍教人觸目驚心,而他不止心驚,心也痛得很。

  花余紅緩緩坐起,收回手,慢條斯理地拉下袖子,淡笑道:「我衣袖著火,然後就受傷了……我也沒辦法。」有說等於沒說。

  玉澄佛目光深邃,眉峰略攏,不禁想再去拉她小手。

  「再讓我看看。」他沉聲要求。

  「很醜,你別看。」她斜睨了他一眼,如花嘴角依舊翹翹的,似無時無刻皆在笑。

  「我……我幫你療傷。然後,再把你身上的毒解掉。」他沒察覺,自己正用一種極詭異的語氣在說話,像是怕她要拒絕,只得屏住呼息、小心翼翼地說,那神態已近乎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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