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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淺草茉莉

  如今機會來了,瑞親王極力拉攏的對象就是葛爾沁這頭蒙古野狼,以葛爾沁在蒙古的兵力,若能成為他的後盾,那麼當京城遭日本人入侵時,不僅能助他攻城,待他取下京城之後,還能再藉助葛爾沁之力趕走日本人,讓他當個便皇帝。

  只是在萬歲爺前一陣子突然將葛爾沁召回京城後,瑞親王開始大為緊張,就怕萬歲爺先他一步收服了葛爾沁為朝廷所用。因此,在葛爾沁於京城期間,他天天纏著他,見他與萬歲爺最寵的皇子不對盤,心下更喜,認為要拉攏葛爾沁為己用大有機會,加上葛爾沁對日本人甚為不屑,將來定會願意幫他擊退日本人,讓他穩登皇位,成為妄想已久的一國之尊。

  這些心思全落入萬歲爺與貝勒爺的眼中,貝勒爺這才會打上葛爾沁的主意,要他表面與瑞親王交好,等到最後關頭倒戈,痛擊瑞親王的美夢。

  可偏偏這個葛爾沁也不是個好掌握的人物,算準了自個的價值,不願平白表態動向,這才讓貝勒爺不得不答應他若肯配合,會給他一件他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一族部落,或是更大的草原、馬匹,甚至是加官晉爵,他都能讓萬歲爺點頭答應。

  哪知他什麼不求,一開口要的就是貝勒爺最在乎的人,難怪主子的臉色會這般難看了。這會主子負手而立,深悠的遠望窗外,久久不發一語,他也不敢再追問主子的決定,轉身靜靜的要退出。

  「德興。」門才剛要掩上,永璘忽然出聲。「要人送藥去恭兒那吧。」

  「喳。」不用多問也知道要送什麼藥。貝勒爺昨兒個妒火攻心,狠要了人家,想來八成猛進了些,傷了人家,這會定是心疼後悔了。

  德興正準備要去備藥,但門才闔上,想到一事,又開門探頭。「貝勒爺,那簡王之事您管不管呢?」貝勒爺對簡王拋妻棄女自個享樂的行徑非常反感,擺明要見死不救,全是為了小總管出氣,可這回葛爾沁插了手,就不知貝勒爺是否改變了主意?

  「救,不過在做這事之前,我要你先去幫我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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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要走?」老總管躺在病床上,不捨的盯著一手栽培的愛徒。

  「嗯,貝勒爺終於答應了,我當然得走。」恭卉故作輕快,不想讓老人家擔憂。

  老總管可以說是自額娘死後她最親近的人了,她的喜怒哀樂向來逃不過他的眼睛,而她在他面前也從不隱瞞情緒,可如今他已老邁,身子日漸衰退,她說什麼也不能再讓自個的事惹他煩心。

  「什麼時候要離開,我送你。」

  「不用了,你身子不好,我自個走就行。」她連忙阻止。

  聞言,老總管吃驚的用手臂撐起枯瘦的身子,坐起身。「你該不會專程來跟我道別後,這會就要走了吧?」

  她趕忙扶他坐好。「是啊,我待會就走。」

  「貝勒爺知道你馬上就要走了嗎?」他焦急的問。

  她搖頭強笑。「還不知道,但我會留書給他的。」

  「留書?你連親自向他道別都不願意?!」老總管臉色發沉。

  「不是不願意,而是我想他不會在乎吧。」她聳著肩,一臉無所謂。

  可殊不知,她表現得越不在乎,老總管就越能看穿她的心事。

  「丫頭,別要自欺欺人啊,你真捨得他?」他語重心長的問。

  恭卉微僵。「我……」

  他歎了一口氣。「唉,你對貝勒爺還是惱多於愛嗎?」

  「愛?」她訝異他會說出這樣的字眼。

  「對,你這丫頭怎麼到了這時候還瞧不清楚自個的心呢?」老總管不住搖頭責備。

  她喉頭像被石頭梗住,忽然說不出話。

  「別否認,你早愛上貝勒爺,只是自個不願承認罷了。」這丫頭願意留在貝勒爺身邊,其實不單單只為還債,這份對貝勒爺的情,只有她自個不清不楚,他雖老眼昏花,但心頭的眼睛卻比她雪亮。

  「我……我沒有。」她白著臉,還是否認。

  「若沒有,當他傷你時,你何必心痛?何必躲起來落淚?何必自我厭棄的在意自個是否只是他的玩物?」他針針見血。

  恭卉啞口無言。

  「唉,這些年,你努力成為他在府裡最得力的助手,不讓他看輕,想證明自個不同於後院的那些女人,而你也做到了,貝勒爺幾乎是獨寵你一人,可近來因為你阿瑪的事打擊了你,再加上貝勒爺擺明忽視你這些年來的努力,大為傷了你的心,所以你要走也只是逃避,可是離開真能讓你放下這一切嗎?包括你阿瑪的死活,包括你根本離不開貝勒爺的心?!」

  老總管一口氣說出恭卉所有的痛,希望她多想明白自個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還是老總管最瞭解她,在這老人面前她什麼也強裝不了,熱淚緩緩滴落滑下,粉拳交握成一團,抖著,激動地顫著。

  「老總管……你知道嗎……掛念一個人最差勁的就是,待在他身邊,卻清楚知道自個不能擁有他……他是我高不可攀的對象,我不走……還等什麼呢?」她聲音啞得不可思議,已到了壓抑不住的地步。

  「你不能再承受他的絕情了是嗎?」他心疼的問。這丫頭終於願意承認自個的心事了。

  「是的,他不是我可以愛上的對象,因為他對我無心,不可能愛我如我重視他一般。」闔上眼,淚卻依舊激狂。

  她得在自個全面心碎前,先斬了這段妄念。

  老總管輕顫的伸出手,握住她冰涼嚇人的手腕。「丫頭……有些話我本來不該透露,該是由貝勒爺自個親口對你說的,但是,我實在不忍再見你獨自傷心了,其實……你誤會貝勒爺了。」他掙扎後說。

  「誤會?」

  「嗯,你可還記得你額娘死時,你大病一場,昏昏沉沉中,夜裡有人徹夜照顧你,清醒後,你問是不是我照顧了你一夜?」他驀地提起當年的事。

  「你說是啊,我還感謝的抱著你哭呢,難道不是你嗎?」

  他搖頭。「不是我,是貝勒爺,是他要我這麼說的。」

  一雙水漾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怎可能?!」

  「當時我也覺得不可能,尊貴如貝勒爺,他可從未照顧過人,但你確實是第一個。」

  恭卉暫時止了淚,咬唇。「這又如何,他對我……無心的。」

  「你再想想,你第一次出任小總管時,他做了什麼?」他搖頭,笑著再問。

  「還做能什麼,就是給我下馬威,刁難我,讓我成了府裡眾人的眼中釘。」她口氣中多了一抹氣憤。

  「這是你看到的,可他若沒有刁難你,在你額娘死後又怎能激起你專心做好一件事,忘卻失去親人的憂傷呢?」

  她一愕,接著馬上又否定,「這……這太牽強了,他的刁難可非短時間,而是長期這麼惡整我,這可都是你親眼瞧見的!」

  「我瞧見的還是貝勒爺的溫柔,他要你在府裡建立威信,讓眾人只服你一人,手段雖激進了點,但很有效,眾人見你如鼠,就不會瞧不起你是前格格的身份,更不會拿你當後院女人一樣看待。」

  「是這樣的嗎?」她不住蹙了眉。

  「貝勒爺性子本來就刁鑽,大可自己要求眾人,大夥也知道他不是個好伺候的人,可他偏偏要你來做壞人,這點我也不得不說,他是壞心了點,做得有些過火了,但是他喜歡逗你,愛鬧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你好,這是無庸置疑的。」

  這話讓恭卉的眼兒霎時發亮,可瞬間又急速黯下。「但日前他才公開當著普賢貝子他們的面貶低我,他並不如你所說的,他……罷了,這些話我記在心頭,但事實總是勝於雄辯。」她無奈的垂下肩,不敢因為幾句話就胡亂奢想。

  「這件事我想貝勒爺是有用意的,以後你就會知曉了。」有些話他也無法說得太多,只能簡而言之。

  「用意?」

  「是的,老總管不會騙你的。」

  「可是這回也是他親口答應讓我走的,我若不走了,豈不——」

  「豈不拉不下臉?」

  被說中心事,恭卉難堪的紅了臉,不敢出聲。

  「相信我,貝勒爺從沒決心有要讓你走的打算,這點,我可以拍胸脯保證!」

  見老總管篤定的模樣,恭卉雙眼閃著水光,心更加動搖起來。

  如果……如果這話是真的,那她……可以再大膽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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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璘坐在椅子上,一雙漂亮的黑瞳直勾勾地盯著眼前因緊張而絞緊衣擺的女人,她明顯有話要說,卻又非常的侷促不安。

  「我……」恭卉聲若細蚊,聲音十分乾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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