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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寄秋

  姦殺女子的惡徒,這罪名何其重!居然用在他纏綿病楊的胞弟上,簡直荒唐可笑,手無縛雞之力的玉瑋哪有能力殺人。

  可是清雪慧黠聰穎,也非會無的放矢之人,為何一時犯了糊塗,誣指玉瑋為兇手,一心要置他於死地?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演變成無法挽回的餘地?如果他能早到一步,是不是遺憾就不會發生,誤會也能就此解開?

  「陛下,起風了,請保重龍體。」

  秋風起,深綠轉枯黃,盛開的菊花一朵一朵綻放,映著矮低雲層。

  站在窗邊憑弔親人的南宮狂不覺寒意襲人,直到一件鐵灰色披風罩上肩頭,他才發覺天候變了,綿綿小雨濕了窗台。

  「你說人死後是否有知覺,知道有人在想他?」玉瑋,你現在在哪裡,是否回到先皇膝下,再續父子情緣?

  近乎自語的呢哺遲遲無人回應,直到許久後,略帶瘩啞的聲音才響起。

  二殿下若知陛下如此想念他,相信也是心滿意足,陛下對二殿下的關愛向來有目共睹。」他倆長得太相像了,幾乎讓人產生錯覺。

  幾乎。

  「不,朕做得還不夠,朕身為一國之君卻治不好玉瑋的病痛,朕有愧在心。」堂堂西帝有什麼要不到,偏偏靈丹妙藥可遇不可求。

  「陛下太苛實自己了,生老病死本由天注定,二殿下原就體弱,怨不得人,就算不慘遭橫禍,恐怕也撐不了太久。」他,不該是這種死法。

  持劍的手俏悄握緊,透露出一絲悲憤。

  「李昱,這宮中就剩下你跟朕說真話,告訴朕,玉瑋恨不恨朕沒能及時救他。」他耳際不時傳來當時皇弟低弱的哀求,救我,皇兄,救救我,我不想死……

  李昱頓了一下,眼神閃過複雜黯影。「陛下請寬心,二殿下一向知進退,他一定能體諒你的為難。」

  「就算我放走害死他的真兇?」他做不到,即使親眼目睹慘事發生,他也無法狠下心為弟報仇。

  清雪呀清雪,你為何要辜負我的深情,讓我親手斬斷你我的夫妻情緣。

  頭一抬,李昱口氣堅定的道:「陛下的做法沒錯,若是北君死在西臨皇宮,兩國必定興起戰事,而其他國家說不定趁亂進犯。北越國與南烈國、東浚國貿易來往頻繁,關係都不差,一旦開戰,我西臨有可能面臨腹背受敵的困境。」

  「是嗎?」他苦笑。

  南宮狂第一次無言了,他放走北越清雪的用意從來不是為了西臨,事故發生時他腦中唯一的念頭是保住她,讓她平安順利地離開西臨。

  但是,她傷心欲絕的表情卻深深刻在腦海裡,彷彿有負於人的是他。

  第12章(2)

  ***

  「西帝最近因為二殿下的死而委靡不振,無心於國事,正是老天爺給本王的機會。」

  南宮狂太常流連南宮越的居處,以至於荒於問政,一直以來野心勃勃的成王,也就是南宮狂皇叔的南宮遊方遂認為時機到了,在他看來,不具威脅性的老虎何懼之有。

  於是他處心積慮地部署,私下安插自己的人馬潛伏宮中,準備以逸待勞奪取帝位,不讓到嘴的煮熟鴨子飛了。

  南宮越死了。南宮狂又無子嗣,他順理成章成為西臨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只要南宮狂一死,坐上帝位於他如探囊取物般輕易。

  「王爺,你想怎麼做?」獐頭鼠目的瘦小男子涎著笑,五官諂媚地擠成一團。

  「宮裡的事你輕車熟路,我把這事交給你處理了,別讓我失望。」他身穿金黃龍袍的日子就要到了。

  成王話一落,身後的侍衛取出一隻白色小瓷瓶,交給眼前的男子。

  「王爺,這是……」瓶身看起來像出自東瀛,繪有仙鶴啄荷。

  「好東西,只要一小滴就能令人駕鶴西歸……」他陰惻側地笑道,神色殘酷。

  聞言,他倒抽了口氣。「這是毒?!」

  「小成子公公,事成後可是黃金三大箱,包括大內總管之位雙手奉上,此起你前主子,本王有誠意多了。」像這種牆頭草,只要誘之以利便會易主賣命。

  小成於是南宮越身邊服侍的太監,也是他對外的聯絡管道,南宮越多次遣派他向南宮遊方傳遞消息,利用皇叔之手來除掉兄長。

  沒想到他的目的尚未達成,就先去了閻王毆,讓少了強勁對手的成王大呼痛快,謀定思動地決定先下手為強,以免錯失良機。

  主子死於意外後,善於見風使舵的小成子自是往有利可圖的一方投靠,自願當起南宮遊方的眼線,一有風吹草動馬上知會成王府。

  「哎呀!奴才貪財了,不管王爺要奴才做什麼,奴才一定替你辦得妥妥當當。」三大箱黃金吶!夠他快活三輩子了。

  「好,立刻去辦好,三日內本王要見到結果。」

  「是,奴才絕對會讓王爺滿意。」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美好遠景,小成子一點也不猶豫,想著堆滿屋的黃金,他鋌而走險。

  跟著曾經被皇上捧在手心呵護的二殿下,他在皇宮裡混得風生水起,各宮殿的宮人莫不敬他三分,加上他善於拉攏人心,人緣之佳堪稱一絕。

  仗著這份人人都當他是自己人的優勢,小成子用他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送糕點的小太監,表示願意代其勞,省卻對方來回奔波。

  不疑有他的小太監便把裝有荷花糕和蓮藕酥的托盤交給他,然後樂得逍遙去,不知他暗藏城府。

  「小成子,怎麼是你來伺候?」李昱察覺有異,出口詢問。

  小成子於尖著嗓音回答。「小夜子鬧肚疼,御廚讓我代他跑一趟。」

  「嗯,進去吧!」他點頭放行。

  「是,謝謝大人。」他卑微的彎腰答謝。

  一入御書房,小成子於便看到堆得小山一般高的奏章無人處理,而該坐在案前的男人卻站在窗邊發呆,目光不復往日銳利。

  「陛下,請吃點甜糕墊墊胃,御廚說你最近吃得少,特地做了不膩口的南方點心,希望陛下用過後能胃口大開。」他把西帝的作息打探得一清二楚,一根舌頭溜得很,不讓人生疑。

  「撤了,朕不想吃。」他想靜一靜,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陛下就嘗一口看看,絕對不會令你生厭,二殿下生前也最愛這兩道點心。」他再次勸說。

  「玉瑋的最愛?」怔了怔,他微訝地多看兩眼托盤上的甜點。

  「是的,二殿下常說藥苦,要吃點甜的壓壓藥味。」他順口一編,流暢不打結。

  南宮狂頓了下,拿起一塊荷花糕往口裡放。「甜了些,這味道……」

  驀地,他眼神一變,深幽得令人害怕。

  「陛下,不合胃口嗎?」怎麼才吃了一口,多吃幾口才好上略。

  頓了下,他突然揚起一抹教人背脊發涼的詭笑。「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小成子。」

  「哪一宮的?」

  「本來是服侍二殿下的,近來在御膳房跟著師傅學做菜。」有什麼不對嗎?為何他感覺皇上的笑容別具深意,像看穿什麼?

  是錯覺,肯定是錯覺,他太緊張了才疑神疑鬼,要鎮由拆椰,別露出馬腳。小成子暗暗吸一口氣。

  「是嗎?朕瞧你順眼,這盤點心就賞給你,一口不剩地全給朕吞下。」他不過懶得計較而已,真給他爬到頭上來。

  「什……什麼?!」他驚得臉一白。

  「怎麼,朕的美意你敢不接受?」他眼一瞇,進出厲光。

  「奴……奴才飽了,吃不下。」一吃就完了,沒命抱他的三大箱黃金。

  「吃不下也得吃,要朕命人餵你嗎?」他一擊掌,高大威武的禁衛軍上前一大步。

  「奴才……奴才……」眼看數名禁衛軍就要往他嘴裡塞甜糕,小成子急得快要哭出來,雙膝一軟,跪地求饒,「不是奴才膽大包天,是成王他威脅奴才,奴才不得不聽命行事……」

  他將罪行全推給南宮遊方,口口聲聲是遭人脅迫,掩飾自己為財弒君的惡膽。

  早就心裡有數的南宮狂冷笑一聲,歷經皇弟的死及摯愛遠走,他決定不再姑息養奸,要大刀闊斧地剷除懷有異心的枯枝。

  為了讓狡猾的皇叔俯首認罪,他親自帶領禁衛軍包圍成王府,並命禁衛軍統領李昱看住各出入口,沒他的允許,一隻小蟲也不許飛出。

  「反了反了,你們這是幹什麼,把本王當江洋大盜,必須派重兵看守嗎?」死到臨頭的南宮遊方還在虛張聲勢。

  「江洋大盜值得朕率兵親討嗎?皇叔,你太不聰明了,朕三番兩次不與你計較,不是怕了你,朕只是多少看在同是皇室血脈的份上網開一面,既然你執迷不悔,朕就親自來送你一程。」

  「你……你說什麼,老夫聽不懂,自先皇過世,老夫就一直戰戰兢兢地輔佐你治理國事,胡亂編排的殺頭大罪少來誣陷。」他心虛的駁斥,仗著與先皇的手足關係欲壓西帝氣焰。

  「朕讓你心服口服,別說朕專制霸道,以莫須有的罪名誅殺老臣。帶上來。」窮途末路的老瞄,休要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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