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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淺草茉莉

  「本官答應了你的事並沒有食言。」

  他食言了!他欺騙了她,還不只如此,他不僅殺了伊居政,連其他八個轎夫也一概死於非命,他竟殘佞到這個地步……

  鴛純水十分氣憤。

  也疑惑起這些人頭為何會和她一起「葬」在此處。

  是誰所為?

  是……他嗎?

  難道他又想玩殘她?!

  不,他不會再這麼對她的?他是愛她的不是嗎?

  「本官從不讓人有機會成為本官的弱點。」

  「你旱已成了本官致命的弱點!」

  腦海裡不由得想起他的話,天啊!他終於不習慣有弱點了嗎?

  「這些人根本不足以成為本官的弱點,只是本官不喜歡讓人誤以為本官有弱點,所以在旁人有機會動手前就先了結這一切。」

  他要殺了她嗎?他要她消失嗎?

  她驚慌起來。

  「所謂寵愛不過是於床第間多些歡愛接觸,其餘不值一提!」

  「不!我不信,大人不會對我如此絕情的!」

  她不由得哭喊,氾濫的淚水滾滾流下,這傢伙是變態了些,但這些日子對她的眷愛,決計不會是假,因為他從不費心對女人虛情的,若不愛,他半點恩寵也不會給,所以這是個誤會,她不相信公孫謀說變就變,轉身就將她推進這地獄裡讓她自生自滅。

  不會的,她不自覺的伸手摸向腰間——

  沒有?怎麼會沒有,他給她的環珮鈴鐺怎麼不見了?!

  她慌張的在身上四處摸索,莫非被那群乞子搶走了?不行,這是他送她的定情之物,她得找回來,不然將來這任性的傢伙知道弄丟了此物,必然勃然大怒,他容不得她拿下此物的。

  才慌忙起身搜尋,匆地她愕然的僵住了。

  不對,她想起自己醒來總會習慣的翻身,然後聽見腰際傳來扯動的鈴響聲,但當她乍醒時並沒有聽見此物的叮噹聲。

  所以這東西一開始就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她陡然發怔。那麼……是他取走了嗎?

  這表示什麼?

  表示……他……決心……除去她這個……弱點了嗎?

  雙腿一軟,當下跪地,心猶如被撕裂一般的劇痛起來,連象徵愛情的環珮鈴鐺都不在了,她還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誤會嗎?

  哽咽著用力摀住嘴,卻忍不住她想痛哭嘶吼的衝動,她被拋棄了,被她以為疼愛自己的男人狠絕的拋棄了,她的心肺被千刀萬剮成千萬片,揪著心,泣不成聲啊!

  她終於、終於得到這下場了!

  仰起頭,望著滿天陰霾,什麼天長地久,她怎能有這麼可笑的企盼,多麼可恨啊!

  「公孫謀,我恨你!」

  一聲雷下,瞬間傾盆大雨,雨聲之大,似乎再也聽不見她的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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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案前,公孫謀滿眼血絲,頭髮凌亂,似乎已多日未眠,數日來他環珮鈴鐺不離手,盯著此物面色陰沉,驀地,一陣心悸,他皺著眉,扶著桌案低下身,黑暗的鷹眸猝然發炯,屏息的等待這陣莫名的心痛逸去,心下起了晦澀的預感,莫非小水兒出事了?!

  心悸得更盛了,這沒由來的心悸讓他愀然再變色。

  還是她真的死了,瞪著手中的環珮鈴鐺,它真的如信上所寫,成了遺物?!

  「尚湧!」他拍桌轉身疾呼。

  「大人!」尚湧聞訊急入。

  「九日了,如何?」他煞白了臉,劈頭就問。

  尚湧咬著牙。「回大人,整個長安城都翻遍了,仍不見姑娘蹤跡。」大人已多日未曾沾到床緣了,日日夜夜只逼問著一件事,那陰殘的眼神因為鴛純水的失蹤已抹上了恐怖的驚狂。

  尚湧驚覺,那向來八方不動的大人,已然變得焦躁入魔,若再找不到人,他怕他家大人會因而發狂的遷怒眾人,掀起血腥大屠殺。

  「你確定無一處遺漏?」他犀瞳透凜,瞬間捏碎一隻茶杯。

  「……只除了一個地方,號稱長安死瘤的鬼窟。」

  「那還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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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號稱長安死瘤的鬼窟,今天來了一位衣著貴重之人,他不僅讓整個鬼窟起了重大騷動,也驚嚇得圍在鴛純水身邊等著她斷氣好食肉的眾鬼乞子們,開始四處竄逃,這些鬼乞子們逃得遠遠的,就算餘光也無人敢瞟向這尊貴的人身上,就怕犯了大不敬,讓他們這群鬼乞子連作鬼也不成。

  但這連鬼乞子也驚怕之人,此刻卻全身隱隱發顫,冷汗直流,生平第一次他也有膽戰心驚的時刻。

  這丫頭……

  公孫謀雙手發抖簡直不敢置信!

  找到他的小蟲子他該是歡喜的,可是他卻笑不出來,因為她雖沒死,可竟然是衣衫襤褸,氣息微弱的躺在一堆死人骨堆裡,等著被人分食。

  他臉色發青的緩緩低下身來,瞧見她緊閉雙眼,原本圓潤的雙頰凹陷了,臉上儘是泛著驚恐與不安,這落魄的模樣讓他的心絞痛難忍。

  心中的怒意逐漸攀升,再攀升,終於到了即將爆發的邊緣,但見她蠕動了一下,「水兒。」他立即忍住盛怒低喚。

  她似乎未聞,雙眼依舊緊閉,他忍著激動將她扶起。

  被人移動,她以為又是那群鬼乞子來探她的死活,「我……我還沒死……再等一下下……明天,不……今晚我也許就斷氣了……到時你們再來食我的肉充飢……」她搖搖手,下意識的說著令人心酸的話。

  他臉色緊繃,異常駭人。「水兒,是我,本官來救你了,你死不了的。」他靠向她耳際輕柔的說。

  「不……我想死……好想死哪……」她囈語著。

  「不允,若本官不允,你決計死不了!」

  這聲音好熟悉,尤其這霸道蠻橫的語調好像某人……

  勉強睜開眼,模糊的視線對上了一雙鷹眼。「你是?」她意識不清,不知是幻是夢。

  「小水兒……」他全身發寒的將她緊緊扣入懷中,這失而復得的情緒難以平復。

  努力意識到抱著她的人是誰後,莫名的兩行淚潸然而下,鴛純水雙拳緊握。「滾,我不要見到你!」她幽憤淒怒的推開他。

  他一怔。「你怪本官來得太晚嗎?」他顫巍巍的問。

  「你不需再對我虛情假意了,我不過是你的斗蟲,有幸成為你的弱點,已經該滿足了,就讓我剋死此地,我不會再受你欺騙了!」她忿恨的說。

  「騙?你在說什麼?」他聲音乾枯。好不容易找到她,她竟推拒他於千里之外,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恨你,你這可惡的惡魔……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她兩眼渙散,多日飢寒交迫令她的意識越來越不清,只知道她恨他,他如此對她,她將恨他至天荒地老。

  「水兒?」公孫謙心驚,這丫頭不想見他,不要跟他走,竟不要他!

  他愕然的冷冽了俊顏。

  「瞧見我身邊綁著的人頭沒有……」

  他這才訝然的發現她腰間綁了幾顆駭人的頭顱,斂下眉目,一旁的尚湧也見到了身旁那原本裝著死人頭的木盒。

  「大人!」

  這木盒裝的是誰的人頭他自然知道,於是他冷下臉來。「這些人頭怎麼會在這裡?」幽深的瞳眸閃著火光。

  「你問我嗎……這些人頭從我來這的第一天就一直跟著我了,我將他們綁在腰上,好讓自己記住去恨一個人,到死都要恨一個人,一個絕情陰狠的人!」

  他目光清寒懾人。「你因為本官殺了這些人而生氣,所以不肯跟本官走?」

  見她不穩的要倒下,他想伸手扶她,卻被她厲色的拍掉手。

  「不,我不過是想明白了,你公孫謀寵我不過當我是你另一個樂子,無趣了、乏味了,丟棄也是應該的……我不再有資格成為你的弱點……」她越說越無力,最後不支的垂下首來,人一晃,直直倒進他已張開的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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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正有一個女人擲著杯子,摔著碗筷。

  「這該死的丫頭,竟被找回來了!」她怒不可遏,也驚懼得不敢相信。這丫頭竟如此命大,就連在鬼窟這種鬼地方待上十天,都沒能要了她的命,早知道當初就一刀殺了她,也別用心的要她吃完苦頭再死,這下悔恨都來不及了。

  如今她寒毛直豎,心下惴惴不安,這提心吊膽的日子就要來了,倘若這事一路被追究下來,思及大人冷絕的模樣……

  她打了個哆嗦,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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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垠深夜,公孫謀微顫地摩挲著鴛純水發著不自然紅光、形銷骨立的臉頰。

  這丫頭終於回到他的身邊了,他緊握的雙拳頭一次因為激動而無法放下鬆開。

  幸虧她回來了,否則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危險,他的心智即將失控,再差一天,也許半天,他就會下令屠殺長安,以告慰水兒的「在天之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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