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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陳毓華

  這裡的人民,日子是越過越好了,每個人臉上多是樂呵呵的笑容,以前苦得能滲汁的容顏是再也瞧不見了。

  而依舊矗立的滕王府在這些年又添了一位小公子、一位小郡主,滕王夫婦忙碌之餘,做人大計竟都沒落下。

  這一曰,夫妻倆去外頭散了一會兒步回來,紫鄖把魚小閒手裡抱著的百姓送上的什物交給下人,回頭見彩霞滿天,紫鄖把她的手拿起來貼在臉上,忽道:「我好久沒有吃王妃親手做的牛肉麵了。」

  「去年醃的酸菜這時節正好可以開甕,我去廚房給您搟麵條,您給我生火吧。」

  「得令!」

  人的日子要往後過,光惦記壞的,不惦記好的,是過不下去的,兩人手牽手,你手中有我,我手中有你,這日子便可以一直一直的過下去!

  尾聲 回京團圓

  從京城來的信,一封急過一封,大長公主被親生大兒子造的孽氣得不行,怒急攻心之下逆挾痰上壅,卒然倒僕,中風了。

  這大長公主的大兒子受封平郡王,打小銜金湯匙出生,大長公主是疼逾性命、有求必應,養成他無法無天的霸王性格,他底下兩個兄弟也是不讓人省心的主,不過比起他來,還是差了一截。

  這回,這位平郡王居然招惹上皇帝的女人,他進宮赴宴時在御花園偶遇一名秀女,雖說還未被皇帝寵幸過,但畢竟已算是皇帝的人。他花言巧語地迷惑了那秀女,哄得她直信這位郡王有法子把她弄出宮,與他暗地裡行了那苟且之事。

  他還大言不慚的說:「皇帝是我舅舅,他的女人那麼多,又是個老不死的,甥兒替他效勞效勞也是應當的。」

  此事被太監發現,東窗事發,龍顏大怒,要將那平郡王問罪,人已削去封爵,目前關在宗人府裡,以皇帝的震怒狀況來看,杖斃打死都不冤。

  大長公主大急,極力奔走之下卻是營救無法,想起了遠在西北的紫鄖,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讓他速速回京,一起求求皇上,也許可以為兒子求得一線生機。

  新近到達的那封信,紫鄖連看都懶得看,順手揉了,丟到牆角。

  魚小閒撿了起來,打開,看完後眉頭挑了挑,「母親中風了。」

  紫鄖抿了一口茶,「人吃五穀雜糧,哪兒能沒個三災八難。」

  魚小閒點點頭,「也是,不過這西北待得久了,還真有些想念大都市的繁華,唉,要不是我穿越不回去現代,還真想帶你去見識見識一0一大樓有多高,高速電梯快得嚇死你。」

  沒魚蝦也好,一0一大樓看不到,去皇城觀光也不錯。

  滕王妃一句話,勝過大長公主八百里加急的家書十封,多年來守在邊疆的滕王終於動了回京的念頭。

  他攜家帶眷沿途遊山玩水的,本來一個多月的路程硬是拖成三個月才到,入京之時,就聽說早半個月前,平郡王已經死了,還是在菜市被問斬的。

  這廝吃不了在牢裡的苦,胡言亂語,說他親娘是皇帝的姊姊,算起來這紫家的江山也有他一份,皇帝舅舅何必如此計較。此話一出,大長公主稍稍好轉的病情又加重,如今連話都說不出了,也沒了皇室宗親敢再為平郡王多說一句好話,平郡王因那句「紫家的江山也有他一份」便被治個叛亂之罪,死後三日才由公主府的老僕偷偷去收屍。

  大長公主被皇帝問責教子無方,閉門思過——不過這時候的她已口不能言,遑論走動了,剩下的兩個兒子見其兄慘狀,行徑收斂許多,聽說事發之後都窩在府中苦讀聖賢書,再也不敢往那煙花之地跑。

  皇帝更下了旨,因大長公主教子無能,多年前過繼的皇子紫鄖回歸宗族,重上玉牒,是皇帝的十四皇子,受封親王,特賜在京中滕親王府一座。

  這幾日,在北城門口盼星星盼月亮等著十四皇子回來的太監脖子都伸長了不少,就等著候到了人,領著回親王府,再頒布聖旨宣告皇帝恩澤呢。

  紫鄖夫婦倆這三個月來不問朝局,倒是不知還有這出陣仗等著他們,見著那吳公公眉開眼笑、一副終於等到人的討好嘴臉,兩人相覷一眼,忍不住心想:怎麼,一個被皇家遺忘許久的皇子,忽然就變成香餑餑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十四皇子長年戍守邊境,勞苦功高,開墾荒田,互市有無,便利民生……」

  聽了吳公公朗聲誦讀一番,夫婦倆頓時了悟,這一向嫌兒子多的皇帝怎麼突地希罕起這個形同放逐到邊境的十四兒來了,原來是看在滕王經營涼州有功,不但這互市的利益很可觀,與西戎人相安無事多年,朝廷省下的糧餉就是一大筆銀子,皇帝趁著平郡王這由頭,把親生兒子討了回來,好好攏絡在手。

  這遲來的親情,紫鄖自己是不甚在意,但魚小閒可是為丈夫心疼不已,明明就有親父有養母,卻過得跟個沒人要的孤兒一樣,現在人出息了會賺錢了,又眼巴巴的來巴結,這天家人所謂的親情,真是令人不敢苟同。

  不怕,反正他們已經自成一家,皇帝爸爸、公主媽媽那些都是浮雲,自家的娃兒自己養、自己疼,她的老公有家人,就是她和孩子們。

  入宮見過皇帝謝恩,雙方行禮如儀,說熱絡是談不上,不過玉尊金貴是絕對有,所有人都對滕親王、王妃客氣有禮,極力做到讓他們賓至如歸,皇帝更是恩賞不斷,什麼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淨往滕親王府搬。

  他們也去公主府探望過大長公主,見她那副行將就木的樣子,看到兩人也只能撲簌簌流淚,啥話都說不出,兩夫婦心中也悲憫,沒多說什麼便告辭。

  相比之下,魚小閒和安娘子、包銀子她們見面,才真能叫是團圓呢!

  「妹子,你真是想死嫂子了!」安娘子甫一進正堂,淚珠兒就淌了出來。

  安頤拉拉妻子,用眼神示意她稱呼錯了,安娘子尷尬無措的楞在那裡,連淚都忘了抹。「王妃娘娘,我……」

  魚小閒拉起安娘子的手,「嫂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妹子吧,我在這裡沒有娘家人,你就像是我的姊姊。」

  這話一出,安嫂子又淚流滿面不止,弄得魚小閒也被氣氛感染的快哭了,紫鄖在一旁直瞪眼——瞪的是安頤:你還不快搞定你老婆!

  安頤連忙叫弟弟安箏帶著媳婦兒、兒子俊哥兒上前見禮,誰知道魚小閒見了他們卻反倒一下哭了出來。

  魚小閒抹眼淚道:「箏哥兒都娶媳婦了,俊哥兒也都比我高了,嗚,我是真的老了。」

  滕親王大人翻個白眼,心裡腹誹道:娘子,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你要叫他們個兒也不長,老婆也不娶嗎?咱倆孩子都生了三個啦!

  等到包銀子、包老三父女倆來王府,又是好一番叩恩言謝,直害得魚小閒不好意思極了。

  如今,包老三憑著她當初留下的那漆雕筆記本,認真幹活,把那漆雕藝術發揚光大,聲名遠播,天下人提起漆雕包大師無人不知,而他廣收學徒,耐心教導,傾囊相授,有人問他怎麼不留一手,他挺起胸脯,驕傲萬分的答——

  「我師父說,什麼傳子不傳女,什麼都藏私,很多器物的精華就那樣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如果可以讓更多人都能學到這技術,不是很好?」

  這話是當初魚小閒讓安娘子轉交筆記本時,安娘子捎帶上的話,他一直奉為圭臬。

  雖未曾拜師,雖輩分兒也差了一截,但在包老三心底,這輩子已認定這魚小閒不但是他師父,更是他的再造恩人。他酒也不喝了,還會勸人酒是穿腸毒物,能戒最好,讓包銀子每每直呼她爹簡直是換了個人。

  安娘子送上這些年間各個分鋪營利的分紅。

  「我知道你不缺這些錢,可是這是我的心意,沒有你,我現在還在寡婦村裡有一頓沒一頓呢。收著吧,以後每年我都要賺更多的錢,還要把五花馬往南邊兒開去,讓全天下都知道咱們五花馬裡賣著最好吃的吃食。」

  安娘子送上的錢財中有一部分是曹老爺子的,又說著曹老爺子念茲在茲希望魚小閒能再多給些圖紙,這些年來賣的金銀飾品樣樣是精品,價格哄抬得相當高,捧著銀子去金曜風華也不見得買得到。

  魚小閒笑了笑,有備而來,把這些年她閒時畫的圖紙與漆雕拿了出來,讓她帶去給曹老爺子,想來不久之後,整個白璧皇朝又要為這無名氏的漆器為之瘋狂。

  是夜,兒女們都在屋裡睡了,紫鄖夫婦倆睡不著,來到後花園裡散步說說體己話。

  走得累了,席地在涼亭的台階上一坐,吹熄了燈籠,看著頭頂的星光。

  皇帝很大方,賜的滕親王府佔地廣大,古代沒有光害,滿天星斗,一閃一閃的,看得魚小閒眼都要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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