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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湛露

  剛邁出門檻,他卻又抓住她的肩賠,「等等,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禪在殿外等我,她會帶我回去的。」她婉言謝絕。

  但他決定的事不容置喙,拉著她就往外走,這一回,他刻意留心不讓她被各個門檻或台階絆倒,只是剛走到鳳棲殿的正門口,他便檻地站住,也將她一併拉住。

  「怎麼了?」她不解地問,同時夜風中飄來一股奇怪的味道,似是帶著某種難言的……腥氣?

  七世定定盯著幾步開外的地上,在那裡,玉真的近身宮女小禪伙倒在地,脖頸淚淚出血,將雪白的地磚染紅了很大一片。

  四周安靜得幾乎連風聲都聽不到了,他緊握著她的手,心中冷笑--

  這麼快就開始進攻了嗎?

  第5章(1)

  「出了什麼事?」玉真緊張地問。直覺告訴她必然有事發生,否則這血腥味從何而來?

  七世沒有回答,摘下身邊樹枝上的一片葉子,屈指在空中一彈,綠葉霎時化作一團綠色的濃霧,隨即又幻化成人形。

  小妖俯身跪倒他面前,剛要開口,他立刻伸出食指示意對方噤聲,然後看了眼玉真。接著,他手掌在她眼前輕拂而過,她瞬間便意識全無,昏倒在他的懷中。

  「你從今日起就變作這女人的樣子跟在她身邊,要渴盡全力保護她。」

  「是。」小妖翻身挺起,已經變為小禪的模樣,違衣服都一模一樣。

  七世又摘下幾片樹葉,揮手撒出,樹葉蓋在小禪的身體上,她的鮮血奇跡般地攀著經脈被葉片吸了千淨,而屍體也化在葉片中。

  他手再一揮,幾片紅色葉子飛回樹梢上,在夜色中已經無從尋覓了。

  玉真迷迷糊糊的醒來,不記得自己怎麼睡著的,她依稀記得自己和妖王七世走出大殿,在外面聞到一股奇怪的血腥味,然後便沒了印象。後來她又做了什麼?七世又去了哪兒?

  她還在迷糊中,聽到小禪嬌俏的聲音響起,「公主,御膳房送來了紅豆糕「說是剛剛做出來的,還熱著呢,您要不要嘗一嘗?」

  「御膳房?」玉真還沒緩過神來。御膳房從不公主動給她送吃的,今天是怎麼了?她坐起身,覺得肚子也真的是有點餓了,不知現在是白天還晚上,口也感到渴了。「給我倒杯茶來吧。」

  「是。」

  熱茶送到她手邊,她卻沒有喝,皺著眉問:「這些天不是都在喝十日吞嗎?怎麼又改戍了老槐春?」

  「哦,是……奴婢一時沒找到十日香的茶葉盒子,所以就換了這個……」

  玉真一笑,「你平日東西不是擺放得很好?我記得十日香是放在瓷瓶子裡送過來的,你還說怕打碎了,特意放在西邊書架上的那個竹匣裡,不是嗎?」

  「奴婢真是糊塗了,自己親手放的東西居然都忘了!該死、該死,奴婢這就去給公主重新徹一壺來。」

  聽著她細碎的腳步聲在屋中來迴響徹,玉真沉吟良久後問道:「今天是陛下送我回來的嗎?」

  「啊?」小禪似是一征,「公主殿下說的是哪天?」

  「就是……」她這才發覺自己問得或許不大準確,她從不知白天黑夜,亦不知自己一覺會睡幾個對辰。「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了?」只好先搞清這一點。

  「是白天,午膳都過了,公主這一覺睡得好久呢。您從昨晚一直睡到現在,奴婢看您睡得香,都不敢來打擾。」

  那麼就是昨晚了。「昨晚我是怎麼回宮的?」

  「昨晚嗎?公主和我一起去鳳棲殿,後來陛下送您出了殿,奴婢就領著您回來了。」

  不對,這解釋絕對有問題!她的確是和小禪一起去了鳳棲殿,也確實是被妖王親自送出來的,但她不該記不得自己回宮這段路上的事情。

  「小禪,你過來。」她招招手,而後聽著小禪一步步走近,倏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

  嚇了一跳,小禪低叫道:「公主,您、您怎麼了?」

  她沒有出聲,沉默片刻後笑問:「小禪,你身上幾時有這麼重的香氣?偷用了我的香粉盒吧?」

  小禪吐出一口氣笑了,「公主拿奴婢說笑呢。奴婢怎麼敢植用您的東西?這香氣……大概是奴婢剛才路過御花園對私上的吧?公主不是還要喝茶?您再這麼拉著奴婢的手,奴婢可沒辦法幫您徹茶了。」

  「你去吧。」玉真鬆開手,仍微笑著,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她嘴角的笑意才緩緩凝結。

  不是她多想,也不是她的幻覺,這個小禪……不是那個服侍她許多年的小禪。

  這人說話的語氣和方式,走路時的足音甚裡是身上的味道,都不屬小禪,只是說話的音色和小禪相似而已。

  小禪去了哪裡,這個落案或許七世知道。他擅自將她身邊的宮女替換了,為什麼不告訴她一聲?可若這個假冒的小禪本來就是他派來用來監視她的,那她就算問了,又能指望他說什麼?

  昨晚她去找他,雖然沒有明著問出他的妖靈所在,但以他的敏感和聰明,必然知道她主動找他是有所圖,所以,他應該採取了防範之策。但她不懂,他這樣一個無所不能的妖王,還需畏懼她、防範她嗎?

  他可以輕而易舉殺一個人,輕而易舉就能讓一個人的身份被取代,如果他覺得她威脅到他,那也大可以「輕而易舉」地「取代」她,不是嗎?

  七世……他有一個好奇怪的名字,隨著這個名字而來的,還有一串很淒美的故事,也不大像是他編出來騙人的。

  他講述故事時那沉重寧靜的語調,像是亙古以來的冰山,寒冷而桂格,卻又好像有一絲不甘,一絲……對天意的不滿?

  他說他從未將名字告訴過別人,只告訴了她而已,為什麼?

  鳳疏桐認為他突然出現在鳳朝,可能和一個女人有關,而他雖沒有直接承認,但口吻卻已經在暗指那個女人就是她了……會嗎?如果真的和她有關,那又是怎樣的關係?是……一段如七世之戀同樣淒美悠長的草緣嗎?

  七世站在御花園的湖邊,望著一池碧水幽幽,他俯下身子,將手掌直立放入水中。無數條金光自他掌心掌背透射出來,將池水驟然劈開出千萬條裂縫,頓時水花四濺、浪潮翻湧,一道金紅色的影子倏然從池水中一躍而出,落到他的腳前。

  「老奴參見陛下。」

  七世冷冷地看著他,「好大膽的魚妖,前日為何突然攻擊玉真公主?誰給你這樣的膽子?」

  魚妖渾身顫抖,「啟享陛下,老奴不知公主是陛下庇佑的……」

  「你不知道?」七世的撞孔中散發金灰色的光芒,「她自小到大在這湖邊玩耍也不是一兩次了,整個妖界我亦早已有令,不准動她分毫,還要全方保護,怎麼妖界上下唯獨你不肯聽令?你這一身魚鱗,大概是不想要了吧?」

  魚妖聽得伏地哀嚎,「請陛下饒命,老奴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水族雖是妖界成員,但……也歸龍王管轄,龍宮下令,老奴不得不從,迫不得已只好違背陛下的指令。不過老奴當夜絕無要對公主下殺手之意,龍宮只是下令說要把她帶走,所以……」

  「龍宮?」七世聽見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冷笑在嘴角刻得更深。「是三太子的意思吧?龍溟已經確定能繼承東海龍王之位,所以就敢這麼張揚放肆、公開搶人了?」他鄙夷道,更像是自語。「回去給你的三太子帶個話,就說這天下妖界已歸我掌管,他若想稱王稱帝,就到他的東海龍宮去作威作福,若要和我搶人,就光明正大地來搶,不要搞陰謀詭計讓我看不起。

  「否則他的龍鱗龍筋,早晚要被我抽撥下來做成被子蓋!」

  魚妖神色驚惶,不敢說是,更不敢說不是,只能頻頻叩首。

  遠處湘妃忽然大叫著,「陛下,水邊風寒,您還是到臣妾的殿裡喝口熱茶、休息一下吧?」

  七世皺皺眉,「你走吧,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帶回去。」

  魚妖再叩首,翻了個身躍下湖水,水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

  湘妃見了驚呼道:「哎呀,有人跳湖了嗎?」

  七世厭煩地低聲說;「這女人真是聰噪,該怎樣讓她能閉上嘴巴?」

  這日退了朝,七世單獨留下鳳疏桐。「涵王請稍等,朕還有事要與你談。」

  他不得已停了步子。

  待周圍所有朝臣都已離開,七世才問:「你最近有聽到什麼特別的消息嗎?」

  鳳疏桐一征,「我能否問陛下指的是什麼?」

  七世退疑了一下。在鳳疏桐眼中並沒有看到狡結,小禪之死應與他無關,而且顯然他也並不清楚這件事。目前的情勢是鳳疏桐並無意與他聯手,而如果讓對方知道他越多的弱點,對自己只是越不利。

  他笑了笑,「朕看涵王孑然一身,孤單清冷,決定給涵王一個驚喜。」他拍了拍手,從屏風之後插奶婷婷走出一名絕色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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