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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頁     淺草茉莉

  「這詔文不是證明王上忍了嗎?王上之前除了一個曹答應之外,對任何女子都不屑一顧,這回是真的動情了,竟對這位王后百般容忍,還允她找人代嫁,這就是非她不可了嘛!」

  「那那那……這位敢讓王上苦等的真正王后到底是誰?」

  「王上為了讓天下知道這件事千真萬確,在皇詔上頭還印有王后的寶印。」

  「王后寶印?那還不瞅瞅上頭刻著的名字,這不就知曉誰是真正的王后了?」

  「我眼力好,我來瞅!」有人將皇詔搶了去瞧。

  小桌上那小的,整顆心擰成了一塊,放在桌上的手,不知不覺握成了兩個小饅頭。

  「瞅出來了,瞅出來了,這是曹……曹默默?!」

  「哎呀,這不是過去那個曹答應嗎?!」

  那小桌上的人突然由椅子上摔到地上去,那老的趕緊去扶,而眾人也只是瞥去那麼一眼,所有注意力全在皇詔上,誰有心思去管別人怎麼跌跤了。

  「嘖嘖嘖,從一而終,這莫不是帝王家的傳統吧?想那大帝一生只愛世後一個,到了二世帝居然也是只鍾情一人,這繞來繞去,原來王上要冊立的人是曹答應!」

  「可她身份低,聽說出身不好……」

  「是啊……不過這皇詔上頭印有王后金冊的疏文,這拓印的字糊,大伙再瞧仔細點,是不是有寫曹王后究竟什麼出身啊?」一般來說,金冊上頭一開始就會載明王后的身世,好比出身於哪一家、哪一族等等。

  「有了,宿星!想不到曹王后是宿星人,她是宿星的小公主!」

  「怎麼可能?!當年宿星王死時,並無遺留任何後代,她哪有可能是宿星王族子孫!」

  「是真的,上頭寫得清清楚楚,她是宿星王族第四代繼承人,她的爹是死去宿星王的王叔,因為宿星王族幾乎滅絕,所以她是宿星最後也是唯一的一位公主。」

  「大家都以為宿星與弦月一役之後滅盡了,原來沒有啊。」

  「那好啊,雖是落難公主,但好歹也是位公主,這還是配得上咱們王上。」

  「可日前傳出她私自出宮,與劉權昕共謀還有染,這又是怎麼回事?」又有人提出這事。

  「你難道沒聽說這次劉權昕造反,是曹王后趕去九華宮救了王上一命的,這事在場的眾軍將都瞧見了,每個人都被她的捨命之舉感動,她怎可能與逆賊劉權昕有染,這分明是誤傳。」

  「也是,她救王上是大伙都瞧見的事,這就證明了她的清白,那有染之事是瞎傳……」

  大廳上眾人還在討論,而那小桌上的老人則悄悄扶著似乎病弱得舉步維艱的小的,往客棧樓上的客房而去,他們不再繼續聽大家說些什麼了。

  一回到客房裡,曹默默就不支的往床上倒去,曹寅也替孫女倒了杯熱水放在她床前。

  「咳咳咳……」她沒能喝下,不是因為淚流滿面,而是自己的身子根本已經吃喝不下任何東西,以後就連說話能力,恐怕也會漸漸失去,最後在不能言語、不能動彈的情況下死去。

  曹寅也見了歎口氣的在她面前坐下。本想趁她還能走動的時候,帶她出房間透透氣,不料就聽見這些事,唉,聽了後,自己也又悲又喜,心情極端複雜。

  「我也想不到,那小子竟然將你立為王后,他可真有心啊!」他誠心說。如今他已不再怨冶家父子滅宿星一事,孫女說的對,一切有因有果,宿星會敗是自己造成的,怨不了旁人,而他也不得不承認,冶家父子都是難得的明君,由他們統治實在是百姓之幸。

  曹默默眼眶裡蓄滿翻湧的淚水,「王上為何要這麼做……嗚嗚……」她感動到不行,方才在大廳時,就差點激動的哭出來,直忍到避開人群才敢哭。

  「唉,當初以為他冊立義明日為王后,對你根本是無情無義、一點都不在意,可這會才知道,他是找人為你代嫁。且再仔細去想想義明日的作為,一來就殺了唐正禮,扳倒泰國之,就連王仁甫這卑鄙的老傢伙也一併幫你除去,這些具是反對立你為後的人,更是朝廷中吸食民脂民膏的毒瘤,而義明日若無冶策在後頭支持,她也幹不了這些事,然這些人與她無仇,她何必剷除,這分明是冶策讓她來替你披荊斬棘的,這小子,用心良苦!」細細想通這些事後,他不得不點頭道。

  曹默默淚如雨下,悲喜得不能自已。多高興他心中有她、多高興他為她做的這些事,不枉自己為他付出真心、不枉自己此生愛他一場,只可惜……

  她忍不住大哭起來。

  「要回去嗎?」曹寅也歎聲問。

  她悲哭著猛搖頭,「不能回……咳咳……不……不能回……」

  「可他大費周章的發皇詔,不就是希望你得知真相後回去找他。」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說「我如今已是暮景桑榆、朝不保暮,見他又能如何?只是讓他為我送終罷了……咳咳……與其讓他見我這形銷骨立、形如槁木的醜模樣,還……還不如就此與他別過,咳咳……讓他盡早忘了我,再去、再去立過新後。」

  她眼裡充滿淚水,邊說邊咳,顯見身子狀況極差。

  曹寅也見了心痛,「他將你的身世都查清楚了,應該也知道我其實不是你的親爺爺,只是宿星王族的護衛,當年護著你爹娘逃出宿星王宮,幾年後他們生下你死去,我為了繼續籌謀扳倒弦月之法,將你當成我親生孫女扶養,你從此與我姓曹,這些事縱然冶策都知道了,不過你身中劇毒之事,恐怕他還是不知曉吧,而你若不願出面,他也許要恨你無情無義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我沒將自己這破身子照顧好,明知餓不得還這樣不知死活的幾天都忘了進食……」她自責,只能怪自己。

  「這還不是教那小子給氣的,他若不迎個假王后來,你怎會傷心到吃不下飯,讓自己身子裡的東西生病,而你若不是再為他擋那一箭,讓自己傷上加傷,哪至於藥石罔效,這一切分明都是孽緣,孽緣!」

  曹寅也說著眼眶驀然泛紅的又捶起自己的胸膛。

  「而真正該怪的人是我,我若沒有一心想要替先王報仇雪恨,又怎麼會有眼無珠的去與劉權昕合作,讓他逼你幫他,甚至騙你離開帝宮,教你深陷痛苦,最後讓你體內的藻毒發作,這都是我的錯,你若好好待在冶策身邊,何至於會有今天!」

  他悔恨交加,終究內疚到老淚縱橫。

  「爺爺,我不怪你,一切都是我的命,其實早在我一出生時就該死的……」

  月華殿內,冶策發威動怒的掃落御案上的所有東西。

  「請王上恕罪!」小全子慌忙地跪下請罪。是他說王后娘娘只是吃射日公主的醋,所以不願回來,但如今公主都走了月餘,那皇詔也公諸於天下了,卻仍不見王后娘娘回來,眼見王上一日陰沉過一日,直至今日終於爆發的掀桌動怒了,他不得不趕緊跪下求得饒恕。

  「起來!」

  小全子不敢起身。「還是請王上治奴才的罪吧,若奴才受點罪能讓王上怒氣平息,那奴才便值了!」他忠心為主的說。

  「住口,難道朕砍了你的腦袋那女人就會回來?」冶策火大的道,更恨這回她居然走得這麼乾脆,連雄都不知她的所在。

  他完全失去她的芳蹤,不知此刻她到底身在何處?

  而這女人的不歸著實讓他心痛不已,若不是吃醋,那又是為什麼不歸?難道真如她所言的,不適應宮中生活,不想留下,這話的意思就是不要他!

  為此他夜不成眠,那種孤單夾帶著絕望的滋味,每每讓他心悸到天亮,他多怕她從此不回來了。

  他一出生便是太子,二十歲即登基為帝,至今呼風喚雨未有挫折,更遑論怕過什麼,而今他真的怕了,怕自己好不容易愛上的女人不要他,他這弦月君王被一個女人給狠心拋棄了!

  「王上,興許王后娘娘有什麼苦衷也不一定,否則她沒理由不回來啊!」小全子怎麼也想不通,捲著袖子抹淚說。

  「你不用再替她說情了,若有苦衷大可對朕說,為什麼偏要躲著朕,這女人著實不可原諒。去,朕要你翻遍弦月的每一寸土地,就算藏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朕挖出來,這回朕絕不會放過她!」他怒氣衝天,決心找出曹默默算帳。

  「找不到的,我想她也許已經死了。」冶屏君驀然走進月華殿說。

  「姑母?!」他錯愕於她所說的話。

  冶屏君來到他面前,臉色凝重道:「讓我告訴你吧,我見過那丫頭,她中了藻毒,來日無多。」

  「你說什麼?!」冶策聞言心驚。

  「那丫頭已毒發了,就是因為見她活不久,我才讓她去九華宮救你,而今你已平安歸來,她既有心躲起來等死,你就別再找她了。」她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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