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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淺草茉莉

  她再望也只能瞧見他的背影,這教她不免失望,多想再看他兩眼啊!

  她傷心惋惜。

  倏地,空中響起一道鷹唳,她仰頭看去,是雄!

  它正盤旋在天上,俯瞰大軍前行,王上出征,它是王上的空中將軍,理所當然也要跟著吧。

  只是這裡這麼多人,萬頭攢動,雄應該不會發現她在其中吧。

  望著自己的鳥兒子,這一刻,竟是滿腹辛酸,才知自己原來也很是思念它的,而雄也會想念她嗎?她好想再摸摸它身上的鷹毛,再與它分享自己身上的肉乾。

  「你瞧見了嗎,後頭那拖著的是誰?」店小二忽然指著跟著大軍行進的一個鐵籠子,籠裡關著一個閉著眼睛貌似昏睡的女人。

  她將視線由雄身上收回去瞧他指的人,這一瞧,吃了一驚,這人是——

  「聽說這女人就是劉氏餘孽的妻子,她自願前去說服逆賊投降,若不成,她願意自盡謝國!」店小二自顧自的將打聽到的消息說出。

  「什麼?!這豈不是去送死?」這鐵籠裡的人若是王鷺雅的話,那她豈會不明白劉權昕根本不會聽她的,她這麼做,是真不想活了吧。

  「送死也是她的命,誰教她嫁了反賊做丈夫,而且更可恨的是,你可知日前王上遇刺,後來傳出刺客是誰嗎?」

  「是誰?」她的心跳飛快的顫了一下。自己生病的這幾天,竟不知宮中已有這麼多消息傳出來。

  「是這女人的妹妹,王典雅,這王家出的女兒不是逆賊之妻就是刺客,這一個個都該死!」

  「是王典雅刺傷王上的!」這回她是真的驚住了,怎麼會是這人?!

  「可不是,人說最毒婦人心,聽說她為求入宮為妃嬪,曾不知廉恥的爬上王上的龍床,教王上發現後狠狠羞辱了一頓,這女人因而懷恨在心,趁王上拷問她事情時,突然拔出髮簪刺殺王上,幸虧王上身手利落的閃過,只在手臂上劃了道傷口,還好沒有正中要害,不然哪還有命活!」他說得好似人就在現場。

  王典雅刺殺王上?她不是一心想入宮為後,王上死了她就無機會了,而且刺殺王上是死罪,她怎敢?她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單純……

  「那王典雅後來如何?」她再問。

  「王上遇刺後需靜養,將這事交給王后出面處置,她主張該斬。」

  「斬?」

  「沒錯,所以王后斬了刺客了。」

  王典雅死了?!

  「不只如此,除了願意前往勸服逆賊劉權昕的王鷲雅外,王仁甫家一門六十口人也受牽連,全數抄斬了。」他痛快地說。

  「王……王后這麼狠心?!」她驚嚇到了。

  「噓,王后剛剛被冊立,雖說狠些,但自然要建立一些威信,況且王上目前又得專心解決掉劉氏餘孽,這會親赴九華宮,朝中政事全交給王后全權處理,這時候你說話可得當心些,千萬別得罪王后。」他壓低聲音提醒她,王上去了九華宮,現在是王后當權,不可得罪。

  她十分訝異,王上竟對王后信任到這等程度,在出戰期間代他理政?

  「女性不得干政,朝中大臣沒有人提出異議嗎?」之前他們是最反對女人議政了,還曾為了「興農令」要她的命。

  「這個嘛……王后出身射日,貴為公主,且……」他聲音忽然又更小了些,怕旁人聽去。「我可告訴你,王后昨日才被冊立,這冊立的前一天她才殺了禮部尚書唐正禮,原因是他未能將王后大典辦得令她滿意!

  「還有那戶部尚書泰國之,他也於今晨遭到眨官,因為「興農令」在她射日的屬地實行時,搞得天怒民怨,貧民甚至差點暴動,可泰國之卻拿不出辦法解決,所以丟官,還有個叫金換財的出來指認朝中不少大官利用「興農令」圖利,王后一怒之下,將這些人全抓進大牢裡,「興農令」也因而被廢。

  「王后這幾手下來,眾人算是見識到她的狠勁了,而王上又信任她,放手讓她處理政事,眾人私下已經稱她……蛇蠍王后,怕她都來不及,哪敢有異議不許她干政。」

  曹默默聽了為之愕然。這位王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朝堂上兩位最難纏、最具勢利的大臣拔除,還藉機逼死了處心積慮想當國丈的王仁甫,甚至連那最棘手的「興農令」也讓她廢除了,其手段竟是這般凌厲,真令人意想不到。

  「蛇蠍王后這話也是今早才傳開的,你聽聽就好,可別說是我說的,我可不想倒霉,聽見了沒有?」他緊張的提醒她。

  「我嘵得,不會隨便亂說的。」她應聲。

  大軍已越行越遠,百姓仍舊熱烈的歡送,久久不願散去。

  店小二因為是在當差中溜出來的,這會也不敢多逗留,先趕回去了,免得被店東修理。

  而曹默默沒隨他回去,因為她決定冒險去王府瞧瞧,自己畢竟在那裡待過幾年的時間,乍聞惡耗,心情難免難過。

  想不到王仁甫一生追求富貴榮華,甚至願意賣女求榮,但到頭來卻落得人頭落地,家毀人亡的下場。

  她踏進王府人去樓空、敗落凌亂的宅第,無限欷吁的走進大廳後,意外地,竟有個身影站在那裡,那人也聽見她的腳步聲後回頭。

  她見到了一位風韻絕美的中年美婦。「請問您是……」她訝然竟有這樣風華高貴的婦人來到這座死絕的宅子。

  「本宮是弦月長公主冶屏君。」那矜貴的婦人爽快的告訴她。

  她聽見更吃驚,「您是王上的姑母,爵爺的親娘?!」

  驚嚇過後,她仔細瞧這人,雖然這人身邊並無任何人隨侍,但人人都曉得長公主長居皇陵,深居簡出慣了,身邊常無人跟隨伺候,再加上這等傲然絕麗的氣質,除了皇家女子,誰能擁有,她相信對方所講的,她是長公主沒錯。

  「你是誰?」冶屏君反問她。

  「我是……曹答應。」照理她不該說出自己的身份,但不知是否受這人的爽快感染之故,她居然也就這樣脫口而出了。

  「你就是曹答應?」冶屏君銳利的眼神瞥向她,似也在打量她。「權昕向本宮提過你,他想娶你。」

  她一聽,臉先紅了,「爵爺是誤會什麼了,我與他不可能。」

  「是嗎?因為你看中的是本宮的侄子冶策?真妙了,過去,他們的父皇瞧上同樣的女人,而今,他們也搶起同一個女人來,你說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有趣孽緣?」

  她白了臉,聽聞當年劉帝也曾對王上的母后心儀過,甚至用計將人擄了去,此事曾鬧得滿城風雲,如今,長公主竟拿她與世後相提並論。

  曹默默頗為尷尬,不知該說什麼,遂轉移話題的問她,「請問您到此有什麼事嗎?」長公主長居皇陵,應該不會與王仁甫有交情,所以不可能是來弔唁的。

  「本宮的媳婦畢竟出自於這裡,本宮既然來到王城,自是過來看看,只是……唉,瞧來姓劉的真是受到詛咒,這親家短命也合該是正常的。」冶屏君竟是冷笑的說出這種話。

  冶屏君的這份冷意讓她想起劉權昕來,兩人有相同的氣質,既高傲,又對人不肩一顧。

  「本宮只是來瞧瞧這份淒慘罷了,這就要回去了,倒是你,來做什麼?」

  「我……算是弔唁吧。」

  「嗯,那你自便。」冶屏君轉身要走。

  「等等,我想問您,您也贊成爵爺復興劉氏嗎?」見她要走,曹默默忙將人喚住的問。

  冶屏君臉一沉,連冷笑都斂去。「不贊成。」

  「那您為何不阻止他?」

  「你怎知本宮沒阻止他?」冶屏君反問。

  她語塞。

  「哼,本宮阻止了他多年,可是他大了,終究忍不住,可惜他的雄心就跟他那沒用的父皇一樣,自不量力!」

  長公主竟這樣說自己的兒子與丈夫,她不禁心驚訝然,「您也認為他不可能成功?」

  「不,這次他很有可能成功。」冶屏君卻說。

  曹默默一驚,「他的兵只有數萬餘,而王上有百萬,他如何對付?」

  那抹森冷笑意又重新回到冶屏君臉上,「他又無須去對付那百萬雄兵,他只要一個人死就好,那自是解決一切的辦法。」

  「一個人死……您是說,只要王上一人死了,他便能不費一兵一卒,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王上無手足,膝下又無皇嗣,劉權昕是他唯一至親,便是他之後的繼位人,若王上一死,江山就能輕易再落回劉氏手中了。

  「你可真聰明,難怪這兩個傢伙都喜歡你。」冶屏君稱讚的說。

  她一窒,「不,王上親赴九華宮,身邊有重兵保護,反倒是爵爺,兵稀馬弱,他如何傷得了王上?」

  「哈哈哈,用兵在詐不在多,權昕要殺他,只需用計!」冶屏君雙目忽然炯炯地望向她。而那眼神像是從她身上驀然發現了什麼,令她眼底多了抹驚訝。

  「用計?」

  「你該知自己在某人心中應該是有些份量的,不管這份量是因為恨還是愛,總歸都是能讓人失去理智的。」冶屏君意有所指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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