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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陳毓華

  躲在人群裡的黃氏怯怯的走出來。

  「祖母,叔父不能讓您帶走,真要走也得等衙門的官差來帶人。」鄔深深攔人。今天她要輕輕放下,往後會有斷不掉的麻煩。

  「你這不三不四,和男人勾搭,不乾不淨的鬼丫頭,把我們鄔家的臉面都丟光了……我丫苦命啊,兒子死了,媳婦不守婦道,到處招惹男人,養的女兒把男人往家裡帶,我什麼面裡子都沒有了,我不要活了,可憐我鄔家就剩下這根獨苗苗,這黑心的女人居然還要帶去見官……我不活了我……」鄔婆子眼看帶不走鄔大順,索性坐到地上撒潑。

  「祖母說這是什麼話?」屎盆扣下來,臭味難聞,鄔深深氣得氣血翻湧,滿腦子想揍人。「您有膽再說一遍!」

  鄔婆子看著孫女要吃人的眼神,混亂糊塗的腦子一下子激靈的回神了,正想抹了眼淚,重振旗鼓,卻聽見淡淡的男聲道——

  「老太太何出此言?要說今夜發生的事可不只幾雙眼睛看見而已,您抹黑自己的孫女,也抹不掉兒子偷竊的事實,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吃虧的人是誰?還不都是您自己,別人要論道起來,說您縱子行竊,家教不嚴,說來說去丟的都是您的臉面。」

  戰止不知何時出現,他神情篤定自信眼神平靜又幽長,說的話一針見血。

  鄔婆子被噎住,氣又往上衝。「你這吃軟飯的小白臉,這裡可沒有你說話的分!」

  「老太太所言差矣,晚輩和大姑娘的婚事已經得到鄔大娘同意,業已換過庚帖,因著年下,鄉親們諸事繁忙,還未宴客,知會大家過來吃杯喜酒。這件事倒是晚輩疏忽,在這裡向鄉親們道歉了。」他團團拱手。

  「哇哈哈,小兩口這件喜事整個屯子的人都聽說了,鄔婆子您可是深姐兒的奶奶,孫女的婚事居然什麼都不知道,鄔家老大要還在世,不知道會怎麼看待您這娘親?」看熱鬧的人出言道,語意不無譏諷。

  「就是、就是,我還跟我家柱子他娘說這事鄔老頭忒不地道,哪有對自家孫女的終身大事不聞不問的理。」有人附和。

  鄔婆子的臉全綠了,「我管她愛嫁不嫁,丫頭片子的和我老太婆半點干係也沒有!」

  「哪您老剛剛怎麼說媳婦家的產業也是您自個兒的?這會兒又說沒半點干係了?這撇得真快。」有人哈哈大笑。

  第九章  偷鹿的賊廝(2)

  鄔婆子還想反駁,卻被鄔大順一聲斥喝打住——

  「娘,您說夠沒,我身上的血都流光了!」娘這麼胡攪蠻纏的只會更叫人笑話,他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馬上回家。」鄔婆子立刻低下頭來柔聲安慰。

  人的手指有長短,偏袒某個兒女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做到像鄔婆子這樣,還真是少見,眾人看在眼裡,不由得大搖其頭。

  看看鄔婆子,再看看鄔大順,慈母多敗兒啊!

  「深姐兒,你給個話,放不放你叔回去?你要敢說個不字,老婆子和你沒完!」鄔婆子心急著要把兒子帶回去,倒是沒了和鄔深深周旋的心思,撂下狠話。

  鄔深深瞧著這對抱頭抹淚的母子,冷笑著心想原來自己不是苦主,而是迫害者。「想回家?可以,把切結書寫一寫,簽上名字,就可以回去了。」

  「寫啥子切結書?」鄔大順問道,他可是大字不識一個。

  「寫明你協同夥人到我家來犯下偷竊一事,若有再犯,送官究辦,沒有二話。」

  「大侄女,你寫,叔蓋手印就是了。」鄔大順現在只巴望著可以趕快離開這裡,要他答應什麼都可以。

  「其它兩人也不能例外。」她環顧小談和黑臉漢子,目光不善。

  兩人雖不甘願,但比起去吃牢飯,往後不管做什麼別再犯在這丫頭的手上就成了,因此也沒多加思索就點頭答應了。

  鄔淺淺把壯哥兒的文房四寶拿出來,秋嬋接手,將紙鋪平,挽袖磨出濃厚的墨汁,然後退到一旁去。

  戰止挑了張椅子坐下,依鄔深深意思,舉手便寫,片刻工夫,乾淨利落的把切結書寫好了,拿起紙張把墨跡吹乾,送到鄔深深手上。

  在外面看熱鬧的人「喔喔」的叫起來,鄔家這請來的長工了不得啊,還能識文斷字,那寫字的姿態看起來完全是個慣於拿筆的文人,哪像拿鋤頭的農人?

  這年頭識字的人是很受尊重的,很瞧得起肚子裡有些墨水的人,要不平日裡眼睛可都是長在頭頂上的。

  鄔深深才不管這些人心裡頭轉的是什麼心思,不過心念一轉,便把紙張還給戰止,對他擠眉弄眼了下。

  在這些鄰人眼裡她可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姑,這要是把這通篇字給讀了,事情就大條了。

  難得戰止居然看得懂她的意思,聲音朗朗把切結書內容給讀了,之後又讓三個男人畫押按手印,確定無誤,交給秋嬋收起來。

  送走全部的人,鄔深深揮揮手,聲音疲倦,「都去睡吧。」

  離雞鳴天亮不過剩下幾個時辰,這種糟心事多說無益,多想也無益,把精神養足了,明兒……都過子時了,等醒了還一堆事呢。

  「你還好吧?」戰止留到最後,看著鄔深深無力下垂的雙肩,心疼不已。這樣的親戚,真是難為她了。

  鄔深深定定的看了戰止好一會兒,苦笑著說:「老實說,我痛恨這種強迫的血緣關係,他們憑什麼?!」

  真是不幸,因為擺脫不了的關係,無論多麼無理的要求,她都必須順從她那位祖母,此番不能直接將叔父那混帳扭送官辦,給他個教訓,往後呢?她還要繼續活在隨時有人打自家財物主意的陰霾裡?為什麼她必須因為這身份活得如此憋屈?

  若是她只有一個人,說什麼都會想盡辦法離開這裡,但是這一家子的人,她如何走得開?要等到壯哥兒能扛起責任當家作主,恐怕還要一個十年。

  戰止長臂一伸將她摟入懷裡,溫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耳垂,他微啞的聲音帶著難以言說的蠱惑,「我會給你想要的世界,不會太久了。」

  沒有多美的文字修飾,沒有發誓賭咒,鄔深深卻在那深陷他懷抱的一刻,堅定的相信這男人對她說的是誓詞。

  「我記得你曾說過——也許上一刻你覺得走到了絕境,但堅持下來,沒有選擇放棄,下一刻你就會看見不一樣的風景。於是我堅持了下來看見你的美好,現在換你要堅持下來,將來,會有更多的風景讓我們看見。」

  這話是日前有回他們帶著壯哥兒和戰冽上山,因走了岔路,竟迷了路,壯哥兒走累了,又害怕,正哭鬧著,鄔深深給他安慰、打氣的話語。

  埋在戰止肩窩的鄔深深溫馴的點頭,只覺熱淚盈眶。

  她想和這男人走下去,看見他所謂的風景。

  翌日,札羅派人趕來了幾輛大車把柵欄裡的鹿運走了,柵欄裡只剩下幾頭昨天抓回來的新鹿,驚惶的縮在角落。

  鄔家人還閒不下來,他們家至今還沒辦年貨,收拾過年要祭祀、一家六口人從初一到元宵的吃食,沒錯,因為女婿是半子,肖氏發話,讓戰止和戰冽兄弟在鄔家過年,圖個熱鬧,所以鄔家就暴增為六口人。

  原先也叫上了梁驀,請他過來一起吃團圓飯,不過梁驀卻苦著臉婉拒了,他說屯子裡有不少家長見他單身一人,便來請他去吃飯,他都婉謝了,他即將為人師表,去了這家得罪那家,為了公平起見,今年的年夜飯他還是自己吃了。

  戰冽知道要在鄔家吃團圓飯可樂了,比起他和大哥住的那年老失修、牆體裂了幾道大縫的土胚房,大嫂家可是又暖又舒服,再說還有壯哥兒可以作伴,他恨不得長期在這裡住下來不走了。

  全家總動員,人多好辦事,總算趕在年前把該拾掇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大年三十那天,吃食算得上是豐盛了,桌上有肉食,風雞、醃魚、鹹肉、滷菜還有半隻烤鹿,各人前面都有杯大泉源酒,這酒順喉不上頭,綿甜柔和,清香醇正,就連年紀最小的壯哥兒都讓他抿了一小口,六個人一起熱熱鬧鬧、痛痛快快的吃了年夜飯。

  堂屋的火塘偶爾爆出劈哩啪啦的輕響,原來鬧著要和大家一起守歲的壯哥兒和戰冽在放過一大串沖天炮後,讓鄔淺淺催促著去洗了個又香又暖的澡,眼看著哈欠連天的兩個孩子,便讓他們睡下了,肖氏和鄔淺淺也都是習慣早睡的人,撐到二更天,屋裡還沒睡的,只剩下戰止和鄔深深。

  凍得人牙根發疼的夜,偶爾聽得見屋外大樹因為撐不住雪塊重量掉在地上的聲音,置在爐邊烤好的橘子嘗起來十分甜美,烤架上放著年糕冒出香氣,兩人邊嘶聲吃著燙熱的年糕,邊伸舌頭喊燙,還不忘把自己手上的食物餵給對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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