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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雷恩那

  「……密函?還六百里加急?皇上要師父做什麼?」

  「不過是去見個人。」

  「師父!」他說得隨意,她聽著心裡就不安。

  他是天南王朝聲名太響的烈親王,什麼「甘露降雨、百姓之福星」,什麼「唯朱雀尊、身烙火焰」,他眉間額上的火焰印記太招眼,與天南朝流傳的那則古老神諭攪和一起,不遭金鑾殿上的那一位惦記才怪。

  似乎瞧出她腦袋瓜裡轉些什麼,他露出安撫的笑意——

  「真是去見個人罷了。那人握有北溟細作的名單,皇上懷疑當中已有人混進內廷,為徹底保密,才命我親自處理。」

  「那我也去。」

  「你還是多留些時候將這裡的事交辦妥當,還有你那些豬朋狗友也得辭別一番不是?」他故意鬧她。

  「才不是豬朋狗友……唔,不對,就算豬朋狗友又怎樣?那也很好啊!」

  南明烈禁不住又笑出聲,被她激切模樣逗樂。

  「師父——」又玩她!她有那麼好玩嗎?唔……可是師父每次玩到她,都會笑得很開懷,她喜歡師父笑,笑得她心花跟著朵朵開。

  笑聲漸歇,他撫著她的頭,柔聲道——

  「待聖意下達,本王將攜你返京晉見皇上和母后,然後在帝都操辦婚事,你若牽掛東海這裡的眾人,大婚之後,本王再尋個機會帶你回來探看,可好?」

  「好……」她閉眸挽住濕熱霧氣,點著頭,又小小聲道:「師父,我會努力當好你的王妃。」

  但師父如果不去喜歡別的姑娘,就沒人能當你心愛的王妃……

  所以還是交給阿霖好了……

  本王的,心愛的王妃。

  南明烈腦中突然浮現這一小串字,淡薄孤傲的心變得暖熱,臉也熱了。

  他確是染上這丫頭的「壞習性」,心緒波動明顯便罷,還越來越七情上面。

  這絕非好事,但好像也無所謂。

  他目光略斂,薄唇又一次落在她額間、發上。

  七日後,天南朝東海之北境。

  過了邊境關防,一邊是汪洋大海,另一邊是天險斷崖,再往北走穿過蜿蜒在無數座斷壁絕崖間的羊腸小徑,便進到北溟地界。

  此地距離望衡地方策馬須跑上一天,南明烈的馬隊一行十五人,昨日午前出發,快馬加鞭,今日在近午時分抵達。

  今日正值十五中秋。

  八月中秋午時,於兩國相交的壁崖山群間會面——皇上兄長給他的密函,上頭寫的確實是此時此際,與對方相約在此。

  原以為只要沿著路不斷往前行去,自會與對方接頭,卻發覺小路不僅蜿蜒,還交錯布成網狀,雙岔或三岔的路口甚多,且小路兩旁儘是高聳峭壁,就戰略位置而言,對他們太過不利。

  南明烈遂令大部分人馬退出壁崖山群,僅帶兩名親兵入山群之內。

  他推敲對方可能出現之處,慢條斯理往山群央心挪移,並沿途在峭壁上刻下印記,盡可能記住走過的路徑。

  策馬輕蹄不到半個時辰,前頭轉角的三岔路竟蹲坐著兩名孩童,一個男娃一個女娃,年歲一般大,約五、六歲模樣。

  兩個孩子五官生得細緻,眸子黑白分明,眉目之間極相像,一問才知,原來是一雙龍鳳胎姊弟。

  他們穿著打扮像獵戶家的孩子,套著獸皮帽和軟皮靴,身上的兔毛背心毛絨絨,兩娃兒肩上甚至還背著適合孩童使用的小弓與短箭。

  親兵之一主動詢問起兩個娃娃,女娃娃抽抽噎噎地說——

  「……跟爹爹出來打獵,就……就走散了呀,還迷了路,怎麼都走不出去,大哥哥可不可以送我和弟弟回家?」

  親兵再問,她繼續道:「這三個岔口,弟弟和我已走過兩個,都走不出去,只剩下那一個沒走,應該要往那個方向才是啊……」說著指著離她最近的路口。

  被喊聲「大哥哥」、滿心疼惜的親兵再如何也不敢擅自作主,而握有決定權的親王主帥目光沉吟地打量兩個孩子,一會兒才清冷道——

  「你與弟弟先留在此地靜候,本王會留下足夠的乾糧與飲水,待回程,本王再親送你們返家。」

  男娃娃突然嚎啕大哭。「不要不要啊——姊姊,不要在這裡!嗚嗚哇啊——有大獸,不要待在這裡!大獸會跑出來吃人,不要啊!嗚嗚嗚……」

  事反必妖。

  兩國交界的壁崖山群深處會出現一雙迷路孩童,太過反常。

  而反常之處,必有古怪,恰如曲隱之處,必有憂患。

  「走!」南明烈扯動韁繩,調轉馬頭往另一個方向走。

  儘管想安慰小姊弟倆,兩名親兵仍不敢有異議,只得隨著主帥扯韁調馬。

  吼唬——

  一聲虎嘯乍響,撼壁震崖!

  大獸如鬼魅般現身,彷彿隨風而至,就堵在南明烈選定的那條小道上。

  兩名親兵皆是驍勇善戰之士,刀與長槍同時出鞘,一前一後擋在南明烈前頭,其中一人已尋機放出隨身攜帶的笛炮,笛炮沖天直飛,發出刺耳欲聾的聲響,知會其他人盡速趕來相幫。

  「王爺小心!」、「留神啊!」

  南明烈仗劍在手,穩穩控住底下座騎,兩眼盯緊那頭吊額白睛虎。

  許是笛炮聲響太突如其來,大獸猛受刺激,巨吼一聲撲躍而來。

  它在半空飛出一道大弧線,越過擎刀與橫槍的兩名親兵,按那道飛弧和距離,大虎顯然是朝著兩個小傢伙撲去!

  策馬旋身已然不及,南明烈當機立斷棄了座騎,飛身撲向一雙孩子。

  千鈞一髮間,他思緒快若迅雷——

  大虎從高處撲落,而他處於下風。

  他只須將手中武器確定好角度持穩,鞏固下盤,便能以逸待勞等它自投羅網,利用大虎自身的重量與速度將它刺穿。

  他長劍對準大虎張大的血口,一袖橫在小姊弟身前,就待下一瞬到來。

  突然——

  「嘻嘻,抓到了呀!看你還往哪兒跑?」

  詭譎笑音在他耳際盪開,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大成的那種鬆快,是那女娃兒的聲音,南明烈能認出,但……身軀竟動彈不得?!

  ……動彈不得?為何?!

  聲音堵在喉間,喊不出。

  眼前景象驟然一變,如大霧撲面,近身之處化作濃厚的白……

  他墜進迷霧之中,什麼也看不見。

  第9章(1)

  濃霧沉沉,伸手不見五指,腳下的地像長出無數只手,纏得人動彈不得。

  有什麼被大霧遮掩了、吞噬了,是很緊要很緊要……不!是命中最最重要的,一定要趕過去才行!

  然腳下受困,急得讓人恨不得徒手撕開這層迷霧枷鎖,奮力掙扎中,那些從地裡長出的手臂迅速生長,如籐蔓般纏繞她全身……

  「師父!」絲雪霖從惡夢中驚醒。

  昨兒個是十五中秋,師父領了皇上密令出門辦事,路程遠了些,沒來得及趕回來跟她過佳節,她則聽了師父的話,雖然聖旨未至,師父與她的婚事還沒公開,她也得抓緊時候,在返京之前盡可能安排好手邊事務,多與朋友們聚聚。

  中秋團圓夜就是跟翼隊的「豬朋狗友們」一起痛快過的。

  是因為鬧得太晚、喝得太凶,才會陷進那樣的詭夢嗎?

  還是因師父沒跟她過中秋,她心裡記掛,以至於不安的念頭在夢境中萌發?

  醒來後,什麼也記不清,只知霧氣濃白,為何會喊出師父,她也不曉得。

  昨夜她溜進這座帥府的主人寢房睡下,榻上的枕子和被褥皆是熟悉氣味,她摟在懷裡,將臉埋進並連作好幾個吐納。

  沒事的沒事的,今兒個師父就會回來,沒準兒午膳還能一塊兒吃。

  那個持有北溟細作名單的人長得是圓是扁,又是何身份,她可好奇了,非纏著師父說與她聽不可。

  「阿霖……」

  她猛地從榻上彈坐起來,用力撩開輕絲垂幔。

  清光穿透窗紙灑進,見地上光影位置,此時約莫在辰巳之間。

  寢房中清亮亮、靜謐謐,除她以外再無其他人。

  但她方才明明聽到師父的聲音,喚著她,語氣那樣熟悉,清清冷冷間流淌溫柔,是寵溺的,又帶了些莫可奈何。

  心突然發寒,冷得齒關不住打顫!

  她推開門衝出去,髮絲亂揚,疾步行走間將長髮一把攥在手裡,用牛筋帶子迅速扎作一束。

  迎面而來的婢子手裡端著一盆水,正要送進她那頭屋裡,卻見她從正院的主寢房裡出來,不禁頓了頓腳步。

  絲雪霖膽子肥、臉皮厚,毫不在意,筆直走去接過那盆水,把臉整個浸了進去。

  醒腦!

  她需要醒醒腦,把事縷個清楚。

  師父預計午時返回,她可以沿著往北的路趕去相迎。

  這會兒且讓她狐假虎威、假傳聖旨一番,用師父親王主帥的名頭借調一下陸營與馬隊的人手,再不行,翼隊由她指揮,儘管騎術沒有陸營和馬隊那麼好,也是人多好辦事,總之能順利接到師父就好。

  「小姐您這是……唉呀呀!全濕了呀!」

  沒理會婢子的驚呼,她嘩啦啦從盆子裡抬頭,把僅剩半盆的水遞回婢子手裡,抓起衣袖往濕淋淋的臉上胡擦,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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